普通人根本不把發誓當一回事,如果誓言是真的,這世間哪裡還有負心人?
趙嘉寶的幼時也和世間的普通人一樣,唯有成年的玄門弟子曉得誓言的可怕。它的可怕之處不在于被人報複,而是像繩索一樣捆住違背誓言的人。
一旦機緣成熟,便将她/他拽向毀滅。
和言出法随差不多一個意思。
區别在于,言出法随這個法,是針對廣泛人口的;而違背誓言的後果,隻有發誓的人承受。
因此,女鬼在與不在無關緊要,重要的是,趙嘉寶會被自己的誓言所困。
女鬼找解師兄已經是第99件,臨時起意吓唬人是第100件。
如果吓完人,她可以平安無事地歸來,這第100件就等于贈給趙嘉寶了。可女鬼被灰飛煙滅,這第100件事便成了趙嘉寶做的孽,要還的。
不是還給女鬼,是還給趙自己。
不到萬不得已不許亂發誓,這種話即使家長提過,兒女亦不當回事。
趙嘉寶兒時比普通弟子聰慧,受到同門子弟的追捧,更加的心高氣傲。認為别人害怕的,自己不必害怕,因為自己比别人厲害。
為了讓女鬼安分地,心甘情願地當她的仆役……對,是仆役,小時候的她和其他師兄姐一樣,視支配小鬼為己用是一種本領。
就連個别家長們也這麼認為。
若孩子連一個小鬼都控制不住,支使不了,意味着難成大器,将來從事驅魔師之類的容易被反噬。不如當一名普通的算命佬,在江湖上混口飯吃得了。
當然,成年後的趙嘉寶不再把女鬼當成仆役。
養狗多年也是有感情的,何況對方是一名可憐的被困百年的女鬼小雙?當成好姐妹又太虛僞了,趙嘉寶自認和她是患難與共的老闆與下屬。
她無心害她,惡作劇這種事經常做,萬萬沒想到這次會出事。
小雙灰飛煙滅的那一刻,她立馬意識到即将大禍臨頭。心慌心悸,渾身炸毛,仿佛身上被什麼東西瞬間禁锢住。
這都是一種征兆,她以前從未經曆過。
“嘉寶,”江師兄那邊語氣鎮定,略顯倉促,“我剛給你算了一卦,明早七點馬上往東走,一直到這個地點為止……”
江師兄給了她一個彙合的地址,他不在東邊,但離那兒最近。現在趕過去,差不多和她同一時間到達。
他是上等命格,有财福壽三星護助。
等接到趙師妹,他把自己的福、壽與一半功德過渡給她拖延機會,等護她回到香江再向師父求助。
“嘉寶,你要記住,從現在開始,你的五感六識随時會受到劫的影響。你務必要意志堅定,聽我的話,直接往東走,一路上不聽不理不看……”
應劫的人,一個不小心就會被五感六識擺布。
趙嘉寶如今唯一的路,便是聽他的話,往東走,不顧一切地往東走。隻有這樣,他和她才能以最短的時間碰面。
留在原地不是不行,可剛才算了算,她劫相已露且離他較遠,等他趕到恐怕來不及了。
……
第二天一早,趙嘉寶依言出發了,背着包,叫了出租車直往東走。等到早上十點多,她肚子餓了,這才意識到自己早上心神恍惚的,竟然忘了吃早餐。
正好車子要去加油,司機把她帶到路邊的一個服務站點,她吃飯,他開車到加油站。
服務站的餐廳人很多,買了飯的趙嘉寶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空位坐下,心神不甯地慢慢吃着。
“……你到底在哪兒?一會兒在上坡,一會兒又在蓬萊村,你是不是耍我啊?”蓦然間,離她不遠的地方,有個熟悉的女人聲傳來,“行,你是老闆,你說在哪兒在哪兒……”
是萬燕,解師兄的小師妹,趙嘉寶驚喜地回頭一看。不錯,果然是她,她一開始很氣憤,下一句便萎了,一副低聲下氣的樣子。
她的老闆不就是那位解師兄麼?
以她對萬燕的了解,這姑娘脾氣暴躁,唯獨師兄能治她。所以,她這是要跟解師兄彙合了麼?如果是,自己跟着她肯定能找到他。
他的道行高,有他在身邊,她一定能逢兇化吉。
“……在上坡橫山區78号……”
餐廳人多,聽不準确,更怕自己聽錯,萬燕拿筆一個字一個字地跟着念和寫。讓老闆發信息,他嫌打字麻煩。他說的國語帶有口音,有些字她聽不懂。
坐在不遠的趙嘉寶一一用手機快速打字記下,等到萬燕把筆記本收好,她才敢點确定。
萬燕對解師兄懷有同樣心思,直接問,她是不會坦白的,更不會把她帶到解師兄的身旁。
得到地址,趙嘉寶飛快吃完飯,迅速離開了餐廳。
恰好,那輛出租車加完油過來了,她上了車,讓司機按照這個地方調頭而去。
與此同時,餐廳裡的萬燕接到一個電話,看到來電号碼,她驚喜歡呼:
“師兄?!”
“你在哪兒?怎麼跑到外地去了?”解君寶瞧瞧她的手機定位,皺眉道,“趕緊回來。”
這定位不是他設的,而是萬燕自己不懂,瞎操作導緻的。今早他心神不甯,便算了算,算出今天是師妹的一個小劫日。
小劫,是指她逃脫的機會比較大。
“不行啊,”萬燕一臉為難道,“老闆讓我到外地倉庫接收一批舊貨,急用。”
“你的命重要,還是你老闆的貨重要?快回來。”
“哦。”
萬燕應了聲,無限歡喜地挂了電話,嘻,師兄還是很緊張她的。此時此刻,老闆什麼的不重要了。大不了被炒鱿魚,她回家繼續吃師兄的。
想罷,美滋滋地撥通老闆的号碼……
在外地某個地區發生的事,遠在大谷莊的羅青羽當然一無所知。她隻知道,爸媽今早才回來,因為阿峰昨晚胃穿孔動手術,住院了。
他的父母哭了一整晚,羅氏夫婦不得不在附近找了一間酒店歇息,随時過來看個究竟。
父母今早回來,說阿峰的手術很順利,以後注意飲食規律,好好調理身子,自然沒什麼大問題。父母本來就疼他,将來更會把他當成易碎的寶貝護着。
他這輩子,估計也就那樣了。
沒事就好,作為路人,羅青羽繼續過自己的小日子,翻着玉石軒發來的新品宣傳頁。看到一些玉手鍊,忽然想起之前她送給阿珍丈夫黃東的檀木手鍊。
話說,這些年,她給年哥買過領帶、錢包和襪子什麼的,卻從未送過帶有感情含意的東西。她盯着那些手鍊,想起以前看過的一部深宮戲裡的那些手串。
唔,要麼送他一條手串吧?
平時既可戴在手腕上,又可拿在手中把玩。而且,她覺得戴手鍊的男人挺有魅力的。
溫文爾雅,隐隐有些霸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