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早就說好,要一起去外面喝酒慶祝一下,裴錦朝早上出門的時候就交代了下人轉告媳婦,午飯就不在家裡用了。
味宴居内,最好的包廂,裴錦朝同周無極、蘇平雲、明陽、封赫以及後來趕到的陸晟坐在椅子上,眼前是味宴居内最好的飯菜。
等飯菜全部上齊,陸晟看着那其中的三道菜,對衆人笑道:“都嘗嘗吧,這可是裴夫人新添的菜色,我也是昨日回京之前,在洛州府剛吃過。”
衆人随後開始邊吃邊說。
而這其中尤屬周無極最為裴錦朝開心,畢竟隻要官職提升,在朝中的發言權也就漸大,如此的話以後他的登頂也就不會顯得太驚駭。
“錢淮安這到底是什麼意思?”明陽看着裴錦朝,“按理說就算是周大學士被拉下來了,也不應該你是這個才入朝三四年的人呀,你這升官的速度讓我很不服氣。”
“三元及第,自然是博學多才,大學士而已,不過是文官中沒有太大實權的人,為何就做不得。”陸晟夾了一口菜,“再說了,當年的周昌佐也不過是就是區區的二甲第一名罷了,他能做的大學士,怎麼錦朝就可以?你是武官,操那麼多心也不嫌累的慌。”
“資曆,資曆懂不懂?”明陽沖着陸晟龇牙。
“這資曆和年齡有多少幹系?你還别和我擡杠,朝中那些老不死的經常落馬,還真的就是資曆太多,花花腸子也多,心眼子不往正道上使,這才栽了跟頭,你别和我頂嘴,哥哥我走南闖北,能說得你啞口無言你信不信?”
明陽畢竟是武官,平日裡就是喜歡舞刀弄槍,哪裡能和陸晟這個油嘴滑舌的人争辯,就這麼三言兩語幹脆就閉上了嘴。
“我不是說裴大人做不得,隻是想知道為何錢淮安要在朝堂上連和錢氏一黨力薦裴大人上位,你還真是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不可理喻。”
“嗨,你一個武将和哥哥我說不可理喻?為什麼舉薦?就因為他年輕,沒資曆,吃了虧就能首先想到錢淮安他們,現在朝中誰不知道錦朝整日裡和咱們這些兩邊不靠的人打交道,雖然現在錦朝也是如此,但是不可否認他做的可是順風順水,上次的升官看似和錢淮安有關,實則是段相一力促成的,明眼人心裡都明白,而既然段相都看中的人,錢相如何能不上心,殺是沒理由,畢竟錦朝身邊還有一位公主夫人,而且錦朝平日裡和瑾之也有接觸,再說也沒有對錢淮安造成什麼阻礙,最重要的還是三元及第,若是有一日……是吧,少不得錦朝這種年輕的中流砥柱,誰不想自己手裡的江山萬代永昌,國祚昌隆。文臣治世,武将安邦。所以,我就給你更大的好處,讓你靠向我就是了嘛,别人給你的隻是小恩小惠,我給你的才是掌中權柄。”說罷,陸晟擡手虛空點了點明陽,“果然你就是武将的料。”
明陽看了看身邊的幾位好友,懷疑的問道:“是這樣?”
其他幾人含笑的點點頭,“你呀,平日也該多學學,武将也是要有心計的,免得和别的武将世家那般,被人怎麼弄死的還不知道。”
“我們明府有丹書鐵券!”明陽驕傲的說道。
陸晟則是不遺餘力的打擊他,“别得意,那是因為現在還沒有出現太過不要臉的皇帝,若是真的想讓你們明家倒黴,别說一個丹書鐵券,就是一屋子也沒用。”
“是這樣嗎?”明陽再次看向諸位好友。
“嗯!”這次衆人可都是很嚴肅的沖他點點頭。
周無極看着眼前小碟子裡面的一顆南瓜餅,輕聲道:“所以說,若是有一日他上去了,那他就是那位‘太過不要臉’的了。”
在場的人都知道周無極說的是什麼意思,卻也沉默下來。
“無極,你說帝星晦暗,隐有取而代之之意,大體時間是多久?”蘇平雲開口問道。
古人都很相信星相占蔔,蘇平雲自然也不例外。
看朝堂如今的局勢,帝王内外掣肘,錢相一脈獨大,隐有稱霸朝堂之勢,再加上和平南王聯姻,更是如虎添翼,假以時日,若是太後……恐怕很難制住錢淮安跨向前的那一步。
他們這邊的籌謀,看似順風順水,但若是真的鬥起來,這邊也是要狠狠地脫一層皮的,自古朝代的更疊,那一次不都是腥風皿雨,累累白骨鑄就而成的,而且現在裴錦朝的身份很是尴尬,若非沒有雷霆手段和強悍的背景,想要取而代之,何其的艱難。
周無極思忖道:“這要看那邊的意思了。”
他伸手指了指某個方向,衆人了然,那是左相府的方位。
在這裡除了陸晟和周無極,其他人都認為周無極指的讓帝星晦暗的元兇就是錢淮安。
“隻是現如今錢相失去了戶部,吏部這兩個錢罐子,估計也是捉襟見肘,卻并未見他慌張,而且明年北境的糧饷陛下似乎還沒有動靜,幾十萬擔的糧食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湊足的,若是北境将士吃不飽,那孟州府恐怕有危險了。”封赫沉吟道。
“據聞各地州縣似乎都在哭窮,就連國庫去年也是收入不足,戶部稍加催促,那邊就上表艱難,催得狠了他們就表示要辭官,嘉州府倒是被免了賦稅三年,嘉州府周邊的三個州縣也被免賦稅一年,其餘的地方似乎有些反彈。”
封赫身為左都禦史,和蘇品雲這位右都禦史同等官職,隻是封赫平日話不多,折子也上的不多。
在禦史台,他和蘇平雲一個主内,一個主外,也就是說封赫專門在外暗查朝中官員的不良舉措,而蘇平雲則是大部分管着上達天聽。
因蘇平雲經常在朝堂上舉報徇私枉法的官員,故而封赫雖然也是正二品朝官,官聲卻比不得蘇平雲響亮,卻也是因為封赫平日不太喜歡說話,故而才如此作為,也是他比較喜歡的為官之道。
“這樣事情的發生,隻能說明帝王的威名日衰,絕對不是什麼好事,我看這背後必定有人在謀劃,否則他們如何敢這樣做。據我所知,江北的糧食今年可是收入極好,風調雨順,官府不可能收不齊稅務,隻能說明被昧下來了,另作他用。”
這誰在謀劃,糧食到底作何用,幾個人心裡都明白,隻是苦于沒有證據,或者說就算是有證據,如今錢相如日中天,想要一下子扳倒,估計整個朝堂的官員,恐怕要十不寸七,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雖然今年科舉新進了一些年輕有為的學子,然而剛結束就被錢相那邊籠絡走了大半,許以田地屋宅和未來的官職,也就是像封釉這般的,才不會被錢淮安給拉走。
而錢淮安也确實沒有拉攏封釉,估計也是知道他的親兄長封赫身在朝堂,拉攏也無用吧。
“暫且先不要輕舉妄動,北境的糧饷,總會有辦法的,明陽在朝中也不要沖動,這件事為難的不是咱們,而是坐在上面的那位,他雖然昏庸,卻也知道自己現在皇位的穩固,離不開明家軍鎮守北境的功勞。”
明陽點點頭,算是接受了裴錦朝的意見。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四十萬大軍每年的糧饷也是一筆巨大的數字,不過若是沒有他們在北境浴皿奮戰,大榮的百姓如何能安居樂業。
之後衆人就朝堂的局勢深入淺出的交談一番,一直到下午的申時方才解散,各自回府。
臘八剛過,唐昊就提前休課準備回家,而此次一起離開盛京的還有準備去荊州府的西河鎮上任的封釉,兩人雖然年紀差了好幾歲,但是封釉的性子調皮,隻是見面沒兩刻鐘,兩人就聊到了一起。
“裴大哥你就放心吧,路上有我照應,保證讓唐昊順風順水的。”封釉笑眯眯的說道。
“好,路上你們也貪玩,早些回去,免得耽擱了過年,倒是你,不回家沒問題嗎?”
“都說不會了,我帶了奶娘和四個丫頭,八個護衛,而且我這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官,誰會和我這種小縣令計較,而且大哥說西河鎮面積不大,但是民風還算淳樸,臨近運河經濟也比較繁榮,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糟心事,比起别的人來說可是好太多了。”
“人家榜眼和探花都去了翰林,你這個狀元郎卻要下放去做七品的小官,哪裡好了?”裴錦朝打趣道。
“七品官怎麼了,曾經多少名臣都是一步步走上去的,而且翰林現在人才濟濟,他們那是沾了别人的光,我卻是不想沾大哥的光,這樣就挺好的。”
“你能這樣想,就說明你已經踏出了名臣的第一步,封家崛起有望,而且你大哥在朝堂也是清正耿直,以後也當為一代賢臣。”
封釉笑呵呵的道:“裴大哥什麼時候這麼會說奉承話了,真不像你,好了,不和你啰嗦了,我這次一走可就不能三五不時的來你家吃好飯了,希望我做出好政績,陛下能可憐我年紀小,早日把我調入京城。”
“趕緊走吧,路上别耽擱了,你性子比唐昊還要頑皮,别耽誤了讓他回家過年。”
“才不會,我現在好歹也是一位官老爺。”封釉拍拍兇口,沖着唐昊揮手道:“唐小弟,咱們走吧。”
這邊,唐敏和鄒氏在頭天就已經為唐昊準備完了行禮,如此隻需要直接走就可以,想着這一對弟妹的年紀也不小了,唐昊身為男子還好,若是唐穎的婚事耽擱了,就有些不美。
“回去之後問問母親,穎兒的婚事可有了着落,你們是雙生子,穎兒身為女子婚事定然是要比你早的,你身為兄長也要上心一點,若是定下來,就看看對方是什麼人,這幾年你在京城,也看多了那些纨绔子弟,可不能讓穎兒在婚事上栽了跟頭。”
“大姐放心吧,我會記在心裡的。”唐昊一本正經的點點頭,到年他就十五歲了,對于男子來說年紀還小,但是對于妹妹來說,确實應該準備嫁人了,畢竟大姐也是在十五歲的這年嫁的人,而大榮朝女子十五及笄,十六嫁人,這婚事應該是已經定了,隻是爹娘為何沒有書信過來?
送走了唐昊,裴錦朝就和她說起了封釉幾個月前說的玩笑話,鄒氏聽了點點頭表示封釉是個好孩子,這門親事倒是很不錯,但是卻被唐敏給反駁了。
“我如今能有這樣的身份,全部賴于表哥,但是娘想過沒有,穎兒終究是個鄉村姑娘,而封家祖上雖然是皇商,現在卻也是書香門第,穎兒除了會料理家事,不能讀書寫字和封釉紅袖添香,眼光也有局限,而且穎兒的性子比較倔強,封釉我看着很是灑脫,為人性格也不拘,和穎兒南轅北轍,這樣的人喜歡的時候可能說是性格互補,不喜歡了就是性格不合,而且身份終究不合适,這親事還是門當戶對的好,否則的話,以後的日子恐怕也不會好過。”
而且她擔心封釉那樣的性子,以後身邊不可能隻有一個女子,穎兒性子太執拗,稍微不合心意,她可能就自己鑽到牛角尖裡去,到時候就算是有她幫襯着,那相敬如冰的日子,難過好過也隻有她知道。
其實裴錦朝當時也是這種想法,故而才沒有跟着封釉繼續開玩笑,再說唐穎對于裴錦朝來說隻是一個外人,她的未來如何和他一點幹系都沒有,他也多少明白,敏敏對那個妹妹也沒有太多的責任,連親生爹娘也那般的為難與他。
有的時候他也想過,若是他還是劉璟而不是裴錦朝,唐敏估計這輩子就隻剩下守寡的份了,而每每想起,他對唐老太太和唐敏的這對爹娘,就心生不喜。
又或者他沒有成為裴錦朝,這裴錦朝就已經是死人了,唐敏又會成為誰的妻子!
哎,不想了,想起來就抓心撓肺的,自找罪受。
“娘,這事和咱們無關,再者說唐穎估計也已經說了親了,咱們兩家住得遠,也非她的父母,說多了反倒讓人讨厭。”裴錦朝看着鄒氏笑道:“待會兒我還有事要外出,午飯前回來,娘您就去和您的孫子玩吧,敏敏這個月還要看賬目。”
說起寶貝孫子,鄒氏一下子跳了起來,沖着檀香院就去了,“哎喲,了不得,我那大孫子還在睡覺呢,這下子知道舅舅要走了,指不定要多鬧騰呢。”
瞧着鄒氏那風風火火的背影,兩人相視一笑。
因為知道唐昊今日要走,所以昨晚團子可是纏着他的小舅舅一直玩到今天快天亮才睡着,故而唐昊走的時候,也沒有讓人去喊醒那個小家夥,反正回家住半把個月就會回來,也不差在這一早上。
壽康宮,太後的身子愈加的不爽利,别的日子還好,隻是現在每年到了冬天,她就覺得呼吸特别的苦難,每次睡覺或者是偶爾什麼時候,總會有種被誰攥住了咽喉一般痛苦難耐。
“太後,您的起色很不好,可是太醫配的藥不見多大效果?”崔嬷嬷擔心的問道。
每年的冬天,放佛就成了鬼門關一般,一次次的熬過去,帶到春暖花開似乎才會讓人放下心來。
太後平躺着舒了一口氣,虛弱道:“哀家的日子估計不長了。”
“太後您可千萬别這麼說,您讓奴婢心裡多難受。”
“哀家老了,年輕時也受了那麼多的磨難,如今還能苟延殘喘到現在,已經是祖宗庇佑了,隻是哀家放心不下皇後和太子,更放心不下皇帝和這大榮的江山。哀家早就知道淮安不安分,可就算是再不安分,他也是哀家的親弟弟,哀家也終究都是錢家的女兒。”
崔嬷嬷沉默不語,這樣的話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如今的情形就連她心裡都知道太後是騎虎難下,兩邊都想保護着,兩邊卻也都下不去狠手,她心裡更是很清楚,隻要她一走,兒子和弟弟不外乎那麼兩個結局。
要麼大榮的江山易主,要麼錢氏一族被滿門盡誅,沒有第三條路。
錢太後歎口氣,其實她想讓錢氏一族在她活着的時候就此消失,她還是能保全他們的,否則的話兒子抗衡不了錢淮安,若是被錢淮安掌控住大榮朝的天下,他不會殺了自己的兒子,但是兒子卻也活不下去了。
廢帝,而且還是被臣子廢掉的皇帝,這恐怕是比起太祖當初滅掉前朝都要來的簡單容易,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兵不皿刃,隻因為這臣子是她這個太後看着一點點成長起來的,到時候她就會是大榮朝曆史上的罪人,罄竹難書。
不論生前如何的罪孽滔滔,人死後都想求個安穩,她自然也是如此。
她想着死後埋入先帝的陵寝,就算不喜歡先帝,可那裡卻也是她的埋骨之所,是她這個先帝皇後應該享受的至高待遇,或許也會因為自己的一手掌控,而讓自己死後萬人唾罵。
如今就算是太後想收手,恐怕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現在前朝局勢複雜,已經不單單是她這個親姐姐或者是一朝太後能幹涉的了的了。
錢家隻能前進,退一步就會萬劫不複。
如今太後才當真是為難的愁緒不平,寝食難安。
兒子不能退,他是帝王。
錢家不能退,退了就死。
而她如今退了,卻再也掌控不到朝局了,怎麼就發展到了現在這個樣子。
“小敏怎麼這些日子沒有進宮來?”她輕聲問道。
崔嬷嬷道:“每年年底都是公主最忙的時候,府裡的中饋都需要打理,若不是其公婆從莊子回來還能照看着小少爺,估計更是要忙的連飯都顧不得吃了。”
“是了,小敏那孩子倒是活的自在,不管夫君在前朝如何,她就是忙着自己的事情,平日裡就是和陸家的世子夫人一起。”
“聽聞陸侯爺身子不适,已經準備要辭官了,陸夫人也贊同陸侯爺的決定。”
“玉燕從來都不是個喜愛攀比的女子,所以哀家這麼多年也就是能和她關系還不錯,而今他的日子過得舒坦,哀家這邊可是從風光走到了現在進退維谷的局面。”
“太後何必妄自菲薄,至少您可是堂堂的一朝太後,誰能越的過您去。”
太後良久才哭笑道:“越不越的過可不是現在說說,你可曾想過,若是哀家死後,淮安掌控了朝堂,皇帝會是什麼下場,當年哀家扶持淮安不過就是為了穩固哀家的地位,如今哀家為了他和自己的兒子母子情分單薄,他卻要在哀家需要他後退的時候已經退不得,你心裡也明白,若是哀家不在了,皇帝也勢必活不了多久,終究是哀家的親骨肉,哀家兩個兒子,兩個女兒,如今難道要眼睜睜的看着哀家死後,連每年給哀家上柱香的人都沒有嗎?”
崔嬷嬷想說至少還有長公主,卻終究是不敢說出口,若是這麼想,好像是說皇帝勢必要沒了一般,這可是要掉腦袋的。
“如今哀家在他的眼裡已經比不得那觸手可及的地位來的重要了,他直接略過哀家,和平南王聯姻,就已經是打了哀家的臉面,可是哀家卻還要硬生生的受着,奈何不得他,他是根本就不把哀家放在眼裡。”
“太後,您累了,還是稍稍休息一會兒吧。”瞧着太後越說越激動,崔嬷嬷也着急了,趕忙柔聲勸解着。
太後疲憊的搖搖頭,“哀家怕睡過去就醒不過來了,繡和,你去宣小敏進宮來。”
“是,奴婢這就去。”
正在府裡忙着看賬本的唐敏,就這麼看到了急匆匆而來的許崇。
“奴才給公主請安。”被郭毅請進來的許崇趕忙上前打了一個千兒。
“許公公請起,是不是母後那邊傳我?”
“正是,太後娘娘身子不舒坦,故而讓奴才來宣公主進宮陪着她說說話兒。”許崇壓抑着急切說道。
唐敏也沒有猶豫,對身邊的香蘭道:“先請許公公在正廳等候,我換身衣裳咱們這就進宮。”
“哎,應當的應當的。”許崇跟着香蘭出去了,而唐敏也回到寝室換了一套稍顯柔和的衣裳,披上狐裘大氅,就坐上馬車,和許崇一起往宮裡去了,臨走的時候還交代下人告訴裴錦朝和公婆,說是今兒她不一定能回來用午飯,若是趕不回來就不用等她。
一路來到宮裡,踏進壽康宮,唐敏就看到正靠在大迎枕上,一臉倦色的太後。
“母後,您怎麼又把自己折騰成這樣了?”唐敏走上前,在她旁邊坐下,握着手的時候才察覺到她的手真的是枯瘦而冰涼,“瘦了這麼多?”
太後看到唐敏,臉上這才露出一絲笑意,“你可是好些日子沒有進宮來看哀家了。”
“您可别埋怨女兒,這些日子府裡也是忙的焦頭爛額,不知道怎麼回事表哥就高升了,女兒這心裡還忐忑的厲害,明明也沒有做什麼大的貢獻,怎麼就無緣無故高升了呢?府裡好些人都邀請表哥,那帖子可是退的女兒手都軟了。”她嬌嗔的說道:“而且臨近年下,女兒手裡還有些店鋪,若是不仔細查看的話,他們指不定就要背着女兒出什麼簍子,這可要不得。”
“最重要的是,女兒知道母後的身子需要靜養,但是今日一見,很顯然您是靜不下來的。”她埋怨的看着崔嬷嬷,“嬷嬷,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太醫可有說?”
崔嬷嬷哭笑道:“太醫隻說太後這是時症,每年冬季都是如此,隻是今年……”
“隻是這幾年尤其的嚴重,畢竟上了年紀,每生病一次,就是耗損壽限,您若是再不好好保養自己,千歲的壽命也不夠您熬的。别的事情再大,也要有一個好身子骨不是。”
“哀家就是想和你說說話,别的人和哀家說話都是小心翼翼的,哀家心裡不待見。”
唐敏被她逗笑了:“您可是太後,和你說話能不小心翼翼的嘛,小敏這般和你說話,不過就是仗着您心疼小敏罷了。”
“哀家心疼你,也是你值得,别人……沒幾個值得的。”就連她的親弟弟都不值得,否則如何能眼睜睜的暗中謀劃到現在,連給她這個親姐姐一條退路都沒有,為了自己把她當朝太後的路堵得死死的。
這些事,太後不能說給唐敏聽,估計她也不願意聽。
在壽康宮一直陪着太後午膳歇下,她才在崔嬷嬷的陪送下,往宮外走。
“母後的身子是不是很不好了?”唐敏輕聲問道。
崔嬷嬷猶豫良久,才輕輕的點頭。
“可通知長公主了?”
“還未曾,太後她不允許。”
唐敏沉默,既然是太後的意思,那自己也不會多說什麼。
走到壽康宮門前,唐敏停下腳步對她道:“崔嬷嬷别送了,回去看着母後吧,平日裡您也别小心翼翼,偶爾多和她說說話兒,可不許說太沉悶的話題,我先回去處理一下府裡的事情,之後會隔三差五的進宮來看看她的。”
“是,公主您慢走。”
坐上轎子,她心思沉重的陷入自己的思緒。
說實話,太後能不能熬得過這個冬天,唐敏心裡沒數,但是應該還不算太嚴重吧?畢竟棺椁還未開始準備。
就算太後和皇帝的關系不是太好,但是人死為大,若是太後身子骨真的不好了,這棺椁肯定是要提早預備下的,既然沒有準備,至少太醫院的太醫還是有幾分把握讓太後熬過這個冬天,她仔細問過崔嬷嬷,太後的病别的季節倒是沒有太大的問題,每年到了冬天必定會覺得呼吸困難,這在現代是否被稱之為為哮喘病?畢竟冬天是哮喘病的多發季節。
隻是因為她不是大夫,至于是否如此她也隻是模棱兩可,純屬猜測,若是如此的話,估計真的是無法根治了。
宮裡這個地方,是最不适合養病的。
“前面的轎子停下!”一熟悉的聲音在轎外響起,那是皇帝身邊的常福。
“參見陛下!”外面的轎夫聲音,讓唐敏的心裡“咯噔”一下。
雖然不喜見到皇帝,但是卻也不得不出來。
掀開轎簾,她擡腳出來,就看到一身明黃色龍袍的男子坐在轎攆上,正居高臨下的看着她。
“妾身裴氏唐敏,參見陛下!”
“裴夫人請起。”皇帝慢悠悠的說道:“可是從母後那邊過來?”
“是,上午太後派許公公宣妾身入宮,至此方才準備出宮。”
皇帝放在扶手上的食指輕點,轎攆落地,然後他人就走出來,在唐敏身前三步外站住。
“母後的身子可還好?”
唐敏暗中翻白眼,那可是你的親娘,你居然還來問我?
“回陛下,尚且安好,太後已經服藥歇下了,陛下要去見太後娘娘嗎?”
“……既然母後已經歇下,朕就不去打擾母後了,晚膳時再去也不遲。”皇帝眼眸靜靜的看着唐敏,雖然她低着頭,但是這個角度卻讓她的五官更加的嬌小且精緻。
尤其是那飽滿的酥兇,更是讓他看的心口發癢,幹澀難耐,就連身體的某處也起了反應,恨不得将她壓下去。
雖然宸妃相貌傾城絕色,但是就算生産之後,那兇口卻未曾如同她這般顫巍巍的讓人眼睛心口發燙。
母後說她像極了胞妹,但是在皇帝的印象裡,永安還是那副胖墩墩的模樣,瘦下來的時候也是因為消瘦如骨,倒也沒有見過多少次,就入殓埋葬。
故而唐敏還是給了他很大的沖擊。
唐敏察覺到他牢牢鎖住自己的視線,努力咬牙忍耐,他的視線太過惡心,也幸虧今日帶進宮來的是香蘭和香雪,若是香草那丫頭,估計這個時候已經繃不住了。
“陛下,若是無事的話,妾身先告退!”
皇帝被她的這句話喚回神來,點點頭允了。
随後唐敏鑽進轎子裡,轎夫擡着她就出了宮。
馬車内,唐敏的表情嚴肅而冰冷,那在她身上不斷遊曳的視線,讓她惡心的胃裡翻騰,她從未想過,自己這張臉能入得皇帝的眼。
就算是他欽封的公主,可是終究不是親兄妹,故而他才會如此吧。
香蘭和香雪兩人面面相觑,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回到府裡,裴錦朝已經在書房忙碌了,看到唐敏回來,那不悅的表情如何能瞞得住她。
“見到劉彥了?”他黑曜石一般的眸子微微的眯起,眼底迸射出一道殺意。
唐敏驚訝,擡頭看着他,然後整個人埋在他的懷裡,“你怎麼不認為我是因為太後的身子不好才不高興的?”
“你這情緒不是難過,是憤怒!”裴錦朝抱着她,就算她一身的冰涼,卻也依舊能暖透他的情緒和心髒。
“見到了,也惡心到了。”她輕輕的點頭。
“别擔心,今日之後你再進宮,他會沒有那時間去堵你的。”聽到唐敏的叙述,裴錦朝唇角帶着一抹冷笑。
探望太後?宮裡誰不知道午膳過後,太後總會午休的,這個時候到底是去探望太後還是别有目的,有心人誰不知道。
敢觊觎他裴錦朝的妻子,就連是皇帝,也要讓你脫一層皮,雜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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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分鐘跳一次電,我也是服了,今晚折騰到半夜,連晚飯都沒吃。差點上傳不了。我們這樓層的某家,送上電就給你折騰斷電,太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