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獸的四周,形成了快速外溢的泥漿漩渦。它的落腳點,不再遭受泥濘的束縛。這一幕,讓怪獸的處境看起來,就像是一塊扣在投石機上的石頭。攜千鈞之力,蓄勢待發。
壁咚!怪獸下肢發力,地面再震。這時,巨大的身形彈起!
吼!
喵!嗷嗚!
怪獸跟繡球同時發出各自的本音。姬長空卻被風暴卷到數百米開外,他再也無法看到那一場此消彼長的對決。
瀑布飛流,流淌出蜿蜒的水龍,激蕩出白色的氣浪。
噗通!
姬長空落入水中,灌了幾口冰冷的山泉,意識才稍有清醒。他奮力遊弋,攀上岩石。
稍加整頓後,起身循着那沼澤地狂奔而去。
黑森黯然!飛鳥絕迹。
轟隆隆的激流跟潺潺的水流,互相迂回蕩腸。正如姬長空的情緒,時而癫狂,時而安靜。
沼澤泥潭一片甯靜,靜的都看不出這裡先前有過兇獸肆虐的痕迹。怪獸也沒有影蹤,姬長空破吼呼喊,也得不到繡球的任何回應。
山高林深,雲氣缥醪。風拂面,樹摩挲。像是對姬長空發出無言的嘲笑。
尋遍四周,未得音訊。失魂落魄的姬長空埋頭不語,徑直返回。
“長空,你去哪了。”房門一開,關雲飛跳下石床。
“你怎麼在我宿舍?”姬長空有氣無力的問了句,轉身倒頭便睡。
關雲飛道:“我來是跟你說一下,明天一早諸葛掌門會在養心殿傳授教法。你可别遲到了。”
“我知道了。”姬長空淡淡的回了句。
“嗯。那就好。诶,我說你小子去哪了?怎麼這般狼狽?”
“沒什麼,最近倒黴。出門摘一跟頭,時間不早了。你回你宿舍休息吧。”
“好。”關雲飛走到門前,覺得氣氛有點不太對勁,他左瞄右看,回身問道:“笨笨呢?”
姬長空生硬的答道:“到外面玩去了吧應該,放心吧,估計很快就回來了。”嘴上如此回答,心中卻恨不得扇自己兩個大耳巴子。他知道,繡球十之八九是回不來了,她畢竟是寵物,那個能夠發出壁咚波動的雜碎可是野獸。
寵物跟野獸,沒有可比性。況且還是在野獸掙脫桎梏,沖出淤籠的情況下。
“嗯,那個小家夥機變靈敏,我倒是不擔心。那我回去了啊。”關雲飛走走停停,再度回頭,認真的問道:“長空,你确定沒事?我說你小子不會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吧?”
好面子的姬長空不耐煩的說道:“我說你磨不磨叽啊?你還盼望着我出事?”
“哈哈,那倒不是。走了。”
姬長空看着走出門外的關雲飛,酸楚的說道:“雲飛,謝謝你對我如此關心。”
“良心發現啦?”關雲飛嘿嘿一笑,掩門而去,門外,傳出他的嘀咕聲:“邪門了。這貨今天有點怪啊。”
啪!
嗯?關雲飛一回到自己的宿舍就聽到隔壁傳出奇怪的聲音。
啪!
咿?關雲飛貼着牆壁,豎耳聆聽。
啪啪……
常連流連花叢,熟谙魚水之歡的關雲飛越聽,表情越發複雜。哎啊,這……禽獸啊,居然連坑坑窪窪的石床都不放過!
隔壁,姬長空臉框紅腫,内心略覺平衡後,才把愧疚抛至一旁,暈暈入睡。
宗周城朝天門,齊府的官邸外,一隊馬車緩緩停下。車上,下來十幾個彪形大漢,他們不經禀報,直接入府過堂,到了堂外,其他人并列站開,護衛兩列。
隻有一人,卸下武器。上前跟府中的家奴耳語了一番。
大堂中,一個守更的小厮蹲在門旁。齊府的老管家田金秋急躁的來回踱步,不時的問道:“現在幾更了?”
小厮道:“回管家,二更剛過。”
“派出去的人馬還沒有消息傳來嗎?”
小厮起身,正要開門詢問。忽聽門外有人喊道:“管家,我們的人回來了。”
聞言,急忙搶步開門。
那名錦衣素裹的壯漢頭目,俯身跪拜。
田金秋訓道:“王爺呢?”
壯漢怯道:“屬下帶人找遍了宗周,都沒有打聽到王爺的下落。”
“哎。繼續找,把府裡的人手全都派出去,找到王爺,讓他趕緊回來。”
壯漢又道:“卑職擅自越權,隻怕遷怒王爺。”
“無妨,你隻管告訴他,就說家裡來人了。快去吧。”
“遵命!”壯漢急急退出,田金秋揮袖轉身,獨自朝着後堂走去。
頂綴雕樓,蘭苔紙窗。
他扣門禀報。
房門打開,顧海棠快道:“金秋長老,我表哥呢?”
田金秋赫赫答道:“小主稍安勿躁,我已經聚集人手去尋了,相信王爺很快就會回來的。”
顧海棠抿着唇角,平易近人的說道:“金秋長老,你最好能找到我表哥,否則的話,你的信仰是會坍塌的。”
田金秋聞言,渾身如電流擊中,顫道:“古神輝煌,老夫定不辱使命!”
……
晨出霧,為晨曦。朝氣磅礴,記憶明晰。
清晨,文淵閣内傳出學子讀書的朗朗之聲。潔淨如風,壯志得展,氛圍和諧、淡雅。
“心合神,神思變。變則萬物,人為主。”
“弟子,入則孝,出則悌,謹而信,泛愛衆,而親仁。行有馀力,則以學文。”
“君子不重,則不威;學則不固。主忠信,無友不如已者。過則勿憚改。”
姬長空登上台階,忍不住駐足聆聽。大喜,贊道:“才思敏捷,忠孝為先。要為棟梁,先成樹人。聽聖人教,果然文風清澈,讓人明心見性。”
“這是道德殿,養心殿還在前方。”關雲飛雙手叉腰,重重的喘息,肚子上的肥肉,給他增添了不少累贅。
“目光短淺。這也算得上是文心聖裁嗎?不過是以聖人之道來給你們洗腦罷了。”左乘風帶着幾個同夥不屑的說着,挑釁的看着姬長空這邊,接着說道:“這個世界上,實力為上,強者為尊。什麼君子小人,你卻不知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曆史是由勝者書寫的嗎?”
姬長空笑道:“如此之言,也難怪世風日下,世态炎涼。昔日輝煌大周,如今被獵狗瓜分,虎狼驅馳,隻因有你這等不忠君愛國,不體恤民生之輩。沒有信義,不講禮儀,人與畜生又有何異?”
左乘風不以為然,身邊一個叫孫狸的學員,道貌岸然的笑道:“你不過一介草民,過把嘴瘾而已。都說亂世文人興,看來一點不假啊。巧舌如簧是救不了世的。口口聲聲禮義廉恥,忠孝仁義,你這口号喊十年,也不及左爵爺金戈鐵馬,叱咤邊疆來的實際。區區草芥如何跟爵爺争輝?不過是大言不慚,喧嘩取寵罷了。”
“呵呵,如此恬不知恥,你當衆跪舔左乘風,難道不是喧嘩取寵麼?”
孫狸聞言,臉攀紅團,氣不可支道:“你,你大膽!”
姬長空冷哼一聲,鼻息遊刃的說道:“身在其位,不謀其政。大周朝堂都是被你們這種奸佞之輩給禍害了。”
孫狸氣道:“天道輪回,天命如此。朝代更疊是人力無法改變的。”
姬長空道:“好一個天道輪回,我倒是覺得,隻要大周清洗了你們這些蛀蟲,換來新鮮皿液,這個國家機器很快就能光複鋒芒。”
孫狸道:“嘿嘿,好大的口氣。我等身居其位,豈是你這等草莽匹夫能比拟的!”
姬長空再道:“奈何冠冕無明俠,隻能草芥出英雄。”
“哈哈,草莽英雄,就憑你?”孫狸頤指氣使,引得周遭旁觀者嬉鬧嘲笑。
姬長空面不改色,對着諸人行了一個喧文禮,而後擺袖離去。優哉遊哉,端端君子!
看的左乘風牙癢癢,切齒暗嗔道:“小子,來日方長,你已是本爵囊中之物,就讓你多活幾天。”
養心殿!
白岩冰白長老已經開始了授課。殿中學子按照蒲團進而有序的入座。姬長空跟關雲飛并排坐下。略一旁看,殿内還有一部分女學員。
赫,好樣的。那些女弟子都穿着清一色的粉色緊身袍,三三兩兩間隔在一大堆男弟子中間,乍一看還真的有點鳳穿牡丹的意境。
這個場合,嚴肅端莊。姬長空拽了一把關雲飛,否則才颔首垂眉,尴尬的擦拭着嘴角的哈喇子。
弟子按部就位,白長老打了一聲官腔:“衆弟子,起!拜!”
弟子全體起立,躬身拜谒。姬長空從善如流,三拜之後,才得知,這是養心殿的規矩。拜的不是長老,而是殿堂上面供奉着的夫子尊位。
大周自從金聖老子之後,具備神格的就隻有玄都法師鬼谷子。其次,便是聖人孔丘(孔子。
孔夫子自幼尊習道法,秉承老子的大合若水的思想,普就道家學說,因其傳承上古道尊三皇五帝的道統,後來在《三墳》《五典》的框架中摸索出《八索》《九丘》兩部著作。
繼而在周武王的人王道統的蔭庇下掌握了《周易》,在其基礎上做出《十翼》,從而證道聖人。
夫子得道後,駕五車,臨九州。授業三千門徒,其中最為出名的有七十二人,每一個人都突破了靈變六重境界,覺醒淩雲氣,步入太始無為之境,證道大賢。
其中六大派系中的神文院便是七十二大賢所創,也是唯一趨向大周的一大仙門。所以,大周的文淵閣供奉朝拜的是孔夫子的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