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簿，快去準備。”齊牧安排下去，豁然轉身，似乎已經揣測出姬長空要做什麼了。他難以置信的說道：“魯王殿下，您不會要？”

　　“本王要親自去潼關看一看情況。”

　　齊牧膽顫心驚的顫道：“不，不可。隻有五百人，孤軍深入。一旦被發現，後果不敢設想啊。”

　　“本王主意已定。你不用再勸了。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潼關絕對不容失守。”姬長空說着疾步走出将軍府。

　　他有自己的打算。面對勢力龐大的叛軍，五千兵馬迎敵，那就是千裡送人頭。反而不如五百精銳，來的迅猛。

　　兵貴神速。有的時候，十萬大軍的效果反而不如一支奇兵。

　　叛軍三十萬之衆，營盤築檑，進軍迅速。但是，五百人的騎兵，在速度上，要遠比三十萬人快。

　　可沖鋒，可撤退。攻守快速。反而會讓強大的敵人左右難擋，方寸大亂。

　　再者，現在誰也不知道潼關的情況。未知越多，變數就越多。如果，在金陵等着囤結兵馬，那至少得兩天以後。到那時，說不定叛軍早已攻破潼關，說不定，等魏帥帶着十萬大軍趕來之前，金陵也淪陷了。

　　那時，兩軍相遇，丢城失地的龍騎軍必然軍心散亂，大敗是必然的結局。

　　所以，不能等。無論是在戰略上掌握主動，還是在戰術上處于被動，都要料敵于先。

　　黃昏，金陵城的軍營内：五百名龍騎軍，一百名鐵堡囚徒。總共六百人。

　　齊刷刷的排成一排。

　　姬長空下令，六百人全部卸甲，戰馬也除去了鐵甲武裝，隻留馬镫跟馬鞍。全體輕裝，就是追求極緻的速度。

　　龍騎軍，神武衛中的精銳之王！

　　他們一個個上馬，丈八長矛橫于馬鞍兩側，被士兵用雙腿牢牢的固定在馬背上。手持佩劍，腰纏弓弩，背裹箭袋。

　　隻是站着不動，威風凜凜，霸氣十足，人騎合一，煞氣磅礴。

　　姬長空擡手，龍騎兵齊聲喝道：“吼，吼……”

　　姬長空翻身上馬，城門大開。五百人，一千匹駿馬。狂塌而出，一路煙塵，風波絕迹。

　　随後，關雲飛跟夜小生也上馬，他們帶着鐵堡中的百人，廬山五怪。出城尾随。

　　夕陽西下，輕騎馳騁，策馬揚鞭，馬嘶人靜。

　　月明星稀，五百人換馬，繼續前行。

　　皓月隐退，于四更時分，姬長空帶着騎兵到達了潼山。

　　潼山屹立在潼關城池的左側。山高林密，山道狹窄，僅容一騎通過。姬長空仰望大山，山道崎岖，彎彎繞繞，直通山頂。

　　姬長空命令士兵，牽馬而行。

　　直到日上三竿，豔陽高照，五百人才到達山頂。

　　走了一條山路，姬長空才終于明白上官羽的叛軍為何不揮師北上攻打金陵，而是選擇圍攻潼關。

　　因為，潼關到金陵隻有三條路。其中最大的一條路，得繞行東線，而東線有常勝侯的四十萬大軍鎮守。叛軍幾乎是不可能走那邊。

　　第二條路，就是攻破潼關，直接沿官道進軍，鐵騎奔襲，最快一天一夜就能兵臨金陵城下。

　　第三條路，就是姬長空繞道的這條山路，翻越潼山，就是一馬平川，可以直驅大周政治跟商業的中心。

　　上官羽肯定會想到這一條路，但他不會走。且不說，三十萬大軍，一個接着一個登上，涉道。等翻閱大山，那得等到猴年馬月。再者，他的目的是攻陷金陵跟宗周兩座重城，大軍中核心的攻城器械跟戰車占據了絕對的主導。那些笨重的家夥根本就無法在山道上行進。

　　所以，三條路中，第一條路太危險，第三條路走不通。上官羽就隻能選擇硬着頭皮攻打潼關。

　　樹林出奇的安靜，龍騎軍訓練有素，身經百戰，他們行走，步履無聲，牽馬墜镫，馬蹄聲也輕微沉悶。

　　黑壓壓的叢林中，五百騎兵涉草前行。就像是隐忍的獵豹，盡可能在無聲無息的環境中前行。

　　沒有走出樹林，面前的山下便傳出隆隆的鼓聲，鼓點如同狂風暴雨，充滿狂暴振奮的氣場。

　　姬長空示意衆人原地待命，自己身形閃爍，腳尖輕點草頭，掠出樹林，隔着山崖俯首看去。

　　一看之下，姬長空倒吸一口涼氣。差點沒穩住心神，一頭落下山崖。

　　好樣的！

　　兵過一萬，黑雲壓邊。

　　兵過十萬，扯地連天。

　　姬長空看到的，就是十萬叛軍組成的戰陣，黑壓壓的一大片，一望無際。空氣沉窒，散發出令人亢奮的氣息。

　　烽火跟硝煙最為濃烈的對方，便是潼關城。城牆外屍骨累累，城頭上，旌旗閃動。

　　潼關城的城門确實被圍了。就算整座城背靠通往金陵的坦途大道，裡面的士兵也無計可施。他們隻要一出城，或被亂箭刺穿，或被亂騎踐踏。

　　姬長空身後的土地上，發出嗖嗖的聲音。一個隆起的土盾在地下穿梭，瞬息間，土肥圓的光頭鑽出地面。

　　不等姬長空詢問，土肥圓開門見山：“小王爺，已經按照你的吩咐都安排好了。關副将跟夜典史已經到達了怒江口。俺三哥水月寒已經按照你的吩咐到那一看，怒江的堤岸果然連接幹涸的黑沙河。到時候，開堤引流，江水湍急。必能水淹七軍。小王爺，你可真是絕了。你快告訴我，你是怎麼知道的？”

　　姬長空笑道：“我并不知道，所以才讓你們去看。”

　　土肥圓從坎肩下取出一塊黃巾，系在光頭上，表情呆滞的嘟囔道：“啊？不确定，還敢帶着五百人沖鋒。你腦子沒毛病吧？”

　　“我說你欠揍了是不？怎麼跟領導說話呢？”

　　土肥圓哦了一聲，伸手捂着嘴，委屈的坐在地上。

　　姬長空無奈道：“好了，我的意思是說，有你們在，我就用不着擔心。”

　　土肥圓扭過身形問道：“你講真？”

　　“當然是真的。時間緊迫，你就說你打探到了什麼。”

　　在姬長空的督促下，土肥圓一步一颠的走到山崖前，說道：“小王爺，下面圍城的有十萬人，指揮的将領是上官羽麾下的先鋒官張鐵豹。”

　　姬長空說道：“哦，你認識他？”

　　土肥圓耷了耷鼻子，歎道：“鐵豹，誰不認識啊。尤其是他爹天師豹，當年上官羽征讨燕雲部族，他爹獨戰俺們五人，最後，俺們體力不支，敗下陣去。”

　　土肥圓的個頭，僅在姬長空腰部。看起來，就是一個永遠長不大的孩子。不過姬長空知道，廬山五怪的年齡，恐怕要比他大出兩輩。

　　姬長空打趣道：“真有那麼厲害？”

　　土肥圓皺眉上眺道：“豹子皿統，鐵皿勇士。你說捏。”

　　姬長空問道：“呃，那你說說，還探查到了什麼？”

　　土肥圓道：“張鐵豹帶的十萬大軍，是先鋒部隊。上官羽親自率領二十萬大軍在後方壓陣。”

　　“那兩軍之間的距離呢？”

　　“先鋒後軍跟大營前軍，相距二十裡。哎呀，不行了。”說到這，土肥圓面色抽搐，瞳孔泛白，道：“俺受不了，俺的回去了。”

　　砰的一聲，土肥圓鑽入地面，地表起伏波動，片刻就消失不見。

　　姬長空并不知道，這廬山五怪，雖為兄弟。卻是同根異脈。五兄弟各有神通，每個人隻有一個五行屬性。再加上從生靈孕育階段，就互相克制，互相進步，所以到了最後，就不能分離。

　　一旦分開太久，自身屬性就無法抑制。火旺則灼心，水盛則心冷，木壯則身僵，土豐而笨拙、金銳而噬神。

　　所以，他們是同根異脈，生死相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姬長空站在山崖前，久久凝望。一個計劃在他心中形成了雛形。

　　他在等待着叛軍發起新的進攻，卻又擔心，風雨飄搖的潼關城會因力量不濟，從而在他來不及做出準備之前，就被叛軍摧枯拉朽的攻破。

　　潼關城正面二十裡外。

　　中軍大營内的上官羽，面色蘊怒，目光迫人。他的身側，站着一位形容苦蒿的老人，老人目光無神，如同兩塊石灰石，鑲嵌在下陷的眼眶之中，他抱着一把雞毛撣。

　　賬内，兩列十一名将領，戰戰兢兢，瑟瑟發抖。

　　“三天了，居然攻不破一座小小的潼關城。本帥要你們何用？”

　　群将俯身，齊道：“大帥息怒！”

　　老者說道：“大帥，兵法言，久攻不下為敗軍之兆，要我看，還是先把先鋒軍撤下來。讓潼關守軍放松警惕。我們修整後，三十萬大軍一舉壓上，即可破城，然後乘勝直下金陵府。”

　　“修整？那又是幾日啊？如果東面跟北面的大軍支援過來，我們腹背受敵。你不用說了，雲豹。”

　　一位魁梧的将領說道：“末将在。”

　　“本帥命令你速去給鐵豹傳訊，讓他今天務必拿下潼關城。如若不成，就不用活着回來見我了。”

　　雲豹渾身一涼，旋即諾罷，轉身跨出大營。提了一支輕騎，奔騰而去。

　　潼關城内，郡守蘇燦正跟一群守将，在将軍府中一籌莫展。

　　他們人不卸甲，兵不離身。連續鏖戰兩日兩夜，已是汗頭铠甲，體力匮乏。

　　潼關城上，士兵枕戈待敵，有的已經發出低沉的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