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城外傳出陣陣鼓聲。随後,是一陣鋪天蓋地的箭雨。守城的士兵大多數尚在酣睡,便被奪走了性命。
城門校尉從城樓中跑出來,他大聲呼喊着鼓兵。
巨大的城防鼓下,幾名士兵已被箭刃穿的皿肉模糊。
校尉快步奔跑,側身挨了一箭。可是他再度起身,踉踉跄跄的朝着大鼓跑去。
“防禦,都起來防禦。放箭,快對着敵軍放箭。”校尉來到鼓下,從死去的士兵手中奪過梆槌,咚咚的擊鼓鳴音。
嗡!如同巨大的黑風惡魔,展翅落下,黑壓壓的箭幕很快覆蓋了整座城樓。鼓聲停止,校尉被萬箭穿心,巨大的鼓面上鮮皿飛濺。因為箭矢密集的緣故,在鼓面上留下一個人類的輪廓。
城外鼓聲驟起,城内的士兵紛紛登上城樓,組織反抗。
“挺住,都挺住。”郡守蘇燦整頓甲胄,提着嘯月刀,直赴城樓。
城下,叛軍的箭雨過後,先鋒官張鐵豹策馬上前,揚腕喝道:“城樓上的小子們都給本将軍聽好喽,棄城者昌。”
蘇燦立刀,睥睨笑道:“張将軍。蘇某久聞你的大名,想來你身為我大周舊将,功勳卓著,為何如今助纣為虐要當叛軍?”
張鐵豹昂首回道:“蘇将軍,本将佩服你,才沒有下令發起猛攻。你也知道,本将自從擔任先鋒正印之後,一路過關北上。本将勸你也放棄抵抗,投奔我們,侯爺不會虧待你的。”
“呸!本将祖上四世三公,豈會投奔反叛之賊?若是你俯首投降,本将倒是可以在陛下面前為你們說幾句好話。陛下念在上官羽曾有功于國的份上,說不準還會繼續給他保留侯爺的封爵。”
“哈哈,狂妄之輩。看來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張鐵豹揚鞭喝道:“那本将這就讓你城破家亡,下地獄去面見你那四世三公吧。”
十萬大軍,不惜一切代價攻城。潼關城若有五萬人,便可守之。
然而,現在潼關城内的士兵加起來隻有兩萬可戰之力,剩下的死的死,傷的傷。光是傷兵就有四萬之衆。
若是守城,必定難以為繼。隻能最大限度的拖延時間。
城樓上,蘇燦看叛軍要發起進攻,他大聲喝道:“鐵豹,想要攻城,且問小爺手中的這把刀。你敢否跟本将一戰?”
“有何不敢?爺爺我正想要報家父當年的一箭之仇呢。”張鐵豹說着,策馬,奔出軍陣,在城下立足。
城樓上,偏将關切道:“郡守大人,賊兵悍勇,不可沖動啊。”
蘇燦說道:“眼下隻能拖着他了。能拖一天就算一天。朝廷的無兵可派,潼關是保不住了。不過,在城破人亡之前,本将要把敵軍先鋒斬落馬下。”
“郡守大人。”
“不必多言。備馬!”
潼關閘門,緩緩上升。城門下,蘇燦單槍匹馬,禦馬奔騰。
張鐵豹振了振自己的戰馬。看得出,蘇燦來者不善。
蘇燦的兵器是嘯月刀,刀柄長八尺,刀身呈柳葉狀,刀刃斡旋,如同殘月,重達百斤。
鐵豹的兵器是混鐵棍,碗口粗,丈六長,三百鈞之重。
三通鼓,振奮士氣。
兩人怒吼兩聲,策馬沖擊。
嘯月刀,氣貫長虹,刀柄刺出,皎月般的寒芒煞然劈去。
混鐵棍,力量悍勇,橫棍招架,千鈞之力,穩若泰山。
铿!
兩人兵器相碰,張鐵豹身形巋然不動,坐下的戰馬卻是猛然一窒,馬蹄下沉,差點跪倒在地。
蘇燦的戰馬,則長嘶不已,前膝跪地,将蘇燦甩了出去。
張鐵豹雷鳴暴喝,手腕奮下,混鐵棍如一道打龍鞭,在他面前劃過一道寒影,砰的一聲,砸在蘇燦在的戰馬上。
千鈞之力,集于馬背,戰馬身上最為強硬的腰椎被砸成數斷,戰馬嗷嘶着,斷絕了氣息。
一棍之威,力大勢沉。蘇燦收住身形,橫刀于先。心中駭然驚魂。暗暗詫異對方的磅礴巨力。
“籲!啜!”張鐵豹勒轉馬首,獰笑着策馬直下。
居高臨下,鐵棍下沉。這一次輪到蘇燦招架,他揚起刀刃,對着壓下的鐵魂斜搭了上去。
铛!鐵棍被蘇燦隔到了身側,卸去了大半的力道。
“呔!”張鐵豹暴喝着,左手在馬背上一拍,離镫騰飛,一個馬背上的旋騰,雙腳對着蘇燦直掃而去。
蘇燦剛剛格擋了鐵棍,手足無措間,隻好提起刀柄擋在自己兇前。
張鐵豹冷笑一聲,左腳踹在刀柄上,右腳的腳掌勾在柄下,豁然一記後空翻,嘡!蘇燦的長刀脫手而非,空中轉了幾個圈,釘在蘇燦身後的地上。
在看此時,張鐵豹已經落在馬背之上,手中混鐵棍對着蘇燦的肩膀砸落。
去勢快,力道足。咔嚓一聲,蘇燦左臂脫臼,踉跄倒地。
鑽心之痛,讓蘇燦面容扭曲。他得慶幸,自己幸好有護肩抵消巨力,否則的話,他的臂膀,當場得斷墜落地。
他慶幸的是無知!
張鐵豹并沒有要将蘇燦當場擊殺的意思。他的父親當年敗在蘇巡天的手上。這一次,他要在蘇氏後人的頭上,挽回顔面。不但不殺他,還要待會軍營,慢慢的折磨他。
“郡守大人!”城樓上的偏将,驚慌的喧嘩着。
蘇燦掩臂痛呼道:“不要開城迎敵,死守潼關,跟潼關共存亡。”
張鐵豹冷笑道:“嘿,你小子還很有種。來人呐,囚車伺候!”
叛軍的軍陣中,士兵從中間分出了一條兩丈寬的道路,一架鐵鎖囚車,騰騰駛出。
潼山上居高臨下的姬長空,看到蘇燦被俘,頓時心急如焚。他整頓士兵,牽馬下山。
他選擇的下山點,跟張鐵豹的先鋒軍相距三裡地,而且中間有一座山丘折轉,從潼山下山,需要繞過山丘,便可直接殺入先鋒叛軍的後方。
可是,他帶着士兵,剛剛在山下的樹林集結,就發現一支叛軍從前方迂馳而來,叛軍一千人,全部為輕騎兵。意在趕路。
看到那支隊伍,姬長空心頭朦上不安的旋素。
領了上官羽軍令的雲豹帶領騎兵快速狂奔,風馳電掣。轉瞬間,便距姬長空所在的樹林剩下兩裡地。
樹林中的龍騎軍,露出不安之色。前方那奔騰的騎兵,卻是上官羽麾下的飛豹騎。若是他們跟張鐵豹合兵一處,作為後盾的話,他們的突刺就會大打折扣,甚至是飛蛾撲火。
龍騎軍看向姬長空,其中一人說道:“将軍,他們距我們不到一裡了。”
姬長空面色沉澱,他現在無法确定,自己的意圖是否被對方察覺了?
“将軍,剩下八百米了。”
“還有六百米。”
姬長空看着越來越近的飛豹騎,精神擴張,目光如炬,徑直落在那些騎兵的身上。他發現,敵軍氣勢内斂,一個個神情忐忑。
姬長空這才确定,敵軍對自己的行徑渾然不知。
眼看騎兵馳騁兩百米,幾乎近在眼前的時候,姬長空翻身上馬,高舉青銅槊。
身後五百名龍騎軍,随後上馬,持槊振臂。
山道外,雲豹率領的千騎,剩下百米。隻需要保持速度,頃刻間便能進入姬長空的伏擊範圍。
可是,就在此時,雲豹猛扯馬缰,戰馬前身高仰,馬蹄在地上犁出一道煙塵,豁然止住。
千騎停下。
樹林中的姬長空,屏息凝神,但是當他看到自己藏身的樹林上空飛出去的鳥群的時候,頓時恍悟。
顯然,鳥群已經引起了雲豹的注意,對于一位沙場武将來說,樹林中士兵已經意味着暴露了。
姬長空不等了,他大喝一聲:“截住他們!”
身後龍騎軍振臂揚威,丈八青銅槊,鋒芒齊整,五百騎發動攻勢。再看姬長空,早已一馬當先,沖出樹林。
随後,騎兵從林中一同奔出,如同藏匿許久的蒼狼,又似虎視眈眈的修羅。
雲豹雖然感覺到了不安,還是被突如其來的伏擊給吓了一跳。他隻率領千騎,卻莫不清對方有多少伏兵。
“沖過去,跟大家彙合。”雲豹張弓搭箭,嗖的一箭飛旋而出。
姬長空策馬飛騰,長槊蕩漾,格開箭矢。百米之遙轉瞬及至。
刷!長槊呈直線刺出,雲豹拿弓弩格擋。說時遲,那時快。姬長空的戰馬已經跟雲豹的坐騎撞在一起。百米沖刺的勁道,卻非停滞的戰馬能夠抵擋。
重重一聲,雲豹倒飛出去,一個後空翻,腳步蹬蹬的後側,這才穩住身形。
主将被撞落馬下,千騎有的狂奔,有的勉強備戰。哒哒的馬蹄聲,紛沓而至,很快就把飛豹騎的陣型分割。
“不要放跑一個。”姬長空高聲鼎沸。
龍騎軍繞到前方,堵截了叛軍的出路。登時,短兵相接,龍騎軍長槊突刺、佩刀砍殺。發揮出精英的威懾力。
雲豹懊悔的跺腳,姬長空禦馬騰空,長槊直刺。
槊!騎兵的主要武器,手柄跟長槍一般長短,但是鋒刃卻大有不同。
長槊的鋒刃為長方形,長兩尺,前部開刃,鋒片厚達半寸,兩邊開刃。
長槍,鋒芒僅有一尺,厚度不及槊,簡而言之,沖擊力不如槊。
兩軍對壘,尤其是騎兵,長槊在手,破甲率大幅提升。尋常的獸皮鐵甲,如果被騎兵沖鋒,槊能輕而易舉的穿透甲胄,如穿枯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