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太陽舒服的很,暖的不驕不躁,風也恰恰好,吹得不緩不急,我種在牆角的一株木棉也結了花骨朵,蓄勢待發的樣子,不慌不忙,都讓人心醉。連喜善不知道何時也去理了個新發型,穿了一件我從未見過的襯衫,袖子挽起來而扣子半扣着的模樣,倒頗有點英武。
我磕着綠茶沁過的南瓜子笑嘻嘻的打趣他:“喜善,莫不是覺得老闆娘最近心情不好,想弄個帥樣子來讨她歡喜的吧?不錯不錯,不過不加工資哦!”喜善的臉上倒是流露出一抹難得的羞澀:“餘小姐最近來的多,我想說還是收拾的清爽一點,他看着也高興。”
我抓了一把瓜子殼朝他狠狠丢過去!這個喜善,一日不損我,真的就是嘴裡發癢。欠收拾!我大喊起來:“店裡最近生意不好,不掙錢,我宣布下個月的獎金停發!”喜善淡淡的說:“你可會算賬?這個月明明是流水比之前多了一倍。”我臉一紅,隻能讪讪的說:“我吓唬吓唬你,怕你對賬目不上心!”喜善瞪我一眼,我幹脆閉目養神。
不過這天光一舒服,人又開始犯懶了,我閉眼靠了一會兒,竟一陣倦意上湧,昏昏欲睡起來。我拍拍手上的瓜子皮,厚着臉皮說:“喜善,我有點累了,一會兒客人來了,你先頂住,我休息一下再下來。”剛要開溜,喜善卻抓住我的胳膊淡淡的說:“你别休息了,雖然客人現在還沒來,但是我幫你接了個活計,馬上會有個女人來找你學幾道家常小菜,學費我已經代收了,你不能走。”“什麼!給我找學生我怎麼不知道!我不會教她的,要教你去教!”我一聽美美的下午覺泡湯了,心中充滿了憤恨。“她指定要你教,而且還給了我小費,我是不會退的,你就少睡一會兒吧!”喜善冷酷的抛下這句話後就去前堂接那個所謂的學生了,隻剩我在後院瘋狂的咆哮。
我正賭氣,喜善卻帶着一個穿着很精緻的中年女人過來了,她不算十分漂亮,但一臉的謙遜溫婉,看得人好生舒服。她身上的衣服卻也極其的講究,戴着一枚碩大的鑽戒,直直的閃着寒光。她看見我,馬上露出一個有點讨好的笑容:“老闆娘,麻煩你。”我也不好在客人面前失了風度,也浮起微笑溫言說到:“還不知道怎麼稱呼?”“叫我吳太就好,大家都這麼喊我。”她說着聲音卻慢慢小下去,看來是一個極為内斂溫柔的人。”
我迎了她進了後廚又問到:“不知道吳太想學什麼菜?”她似是沉吟了一下,眼中卻閃過一絲凄涼:“我,我就想學一點下酒小菜,我先生喜歡喝一點酒,而且喝多酒味蕾麻木,喜歡吃些重口菜,尋常的味道,他多半不滿意。不知道老闆娘有沒有什麼看家小菜,不用多,教我個一兩道,我回去也好應付他。”我一邊挽着袖子一邊思索那夢廚譜上的下酒小菜。忽然記起,一道雲月凍旁,姨婆卻寫着,女子,不僅僅是弱者。
我又看了一眼溫婉娴靜、得體大方的吳太,心頭竟有些莫名的不舒服,但還是笑着建議道:“我教你做個雲月肉皮凍吧,一次可以多做些放在冰箱裡,要吃的時候拿出來拌一下,就可以佐酒,又是川味,香辣重口,想必是讨喜的。”吳太露出一個笑容,表示同意。我看她還是緊緊的系着長襯衫袖口,于是笑着幫她去卷袖子:“這樣幹活可不行,小心髒了衣服。”吳太愣了愣,卻驚叫一聲忙攔住我,電光火石間,我已看見她的小臂上有幾道青紫瘀痕。我一愣,趕緊也縮回手,似沒有看見一般用平常神色接着說:“吳太那我先給你演示一下做法吧。”吳太也收了那驚惶神色,拿出一個本子,專心等我教給她步驟。
我于是緩緩對她說到:“這雲月肉皮凍聽着唬人,其實倒是極為簡單,不過做出來的皮凍會晶瑩剔透,内裡的肉皮如天上雲月一般纏繞好看。”我清了清嗓又繼續笑到:“不知道吳先生能不能吃辣?剛剛隻想着别緻重口,卻忘了問這個?如果不能吃辣,拌個清爽的姜醋口味也可以的。”吳太急忙說道:“他可以吃辣,可以吃的。”她似乎是想了想,又繼續問我:“不知道麻辣味能不能蓋住一些其他的味道?”吳太又似乎意識到自己這麼問的不妥,歉意的對我笑了笑,示意我繼續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