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宣誓
夏子矜并沒有注意到他眼底的神情,從他懷裡擡起頭來,抿了抿唇,手指在他唇上點了一下,寬慰他,“行啦,你别擔心了。回頭我注意點,要是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我立刻将她趕出去。”
夏盛卿收起面上的擔憂,壓下心底的寒意,點了點頭,“也罷,小桓子走了,你身邊少了個人,之前是我疏忽了,回頭給你院子裡再配些人手,免得你事事親力親為,回頭累壞了身子,為夫可要心疼的。”
夏子矜重重點頭,面上含羞帶怯,馨兒瞧着她這樣,提在嗓子眼的心總算是重新落回肚子裡,總歸公主現在是歡喜的,她做奴婢的,也跟着替公主開心。
正說着,憶漣就端着吃食進來,馨兒連忙接過食盒替夏子矜布菜,憶漣絞着帕子站在夏子矜身後,時不時擡眸看一眼夏盛卿,眼底全是情意,夏盛卿眉頭微微皺起,眼神中掠過一絲不快,憶漣似是沒看到夏盛卿的目光一般,越發眼巴巴的望着他,目光灼熱,怎麼也掩藏不住。
夏盛卿頗有些惱了,看向嬌憨喝湯的夏子衿,心情才自在起來,放下手中的湯匙,拿過一旁的巾帕替夏子矜擦嘴,眸光上移,略帶警告的落到憶漣身上。
憶漣怔了片刻,舌尖漫是苦澀來,她不甘心的垂首,收回自己一直落在夏盛卿身上的目光,低垂着頭,想着夏盛卿對夏子矜的寵溺,藏在袖子裡的手掌不自覺的收緊,尖銳的指甲掐進掌心,咬着唇,心裡頭嫉妒的不行。
“憶漣,你發什麼呆?小姐叫你呢。”
她正想的出神,突然聽到馨兒的聲音,憶漣迅速回過神來,擡起頭,就對上夏子矜不悅的眼神,心底一顫,十指絞在一起,搓着衣角,做出一副窘迫的樣子來,低低的應了一聲,“公主。”
馨兒瞧着她魂不守舍的樣子,不由暗自搖頭,這個憶漣,打昨天起就心不在焉的,莫不是看公主成婚,念起自個兒的情郎來。這麼一想,馨兒的眉頭就跟着擰了起來,暗自打定主意待會兒出去後要好好同憶漣說說。她既然跟了夏子矜,以前的人就莫要惦記了,省的壞了公主的名聲。
夏子矜皺眉看着她,“憶漣,你這是怎麼了?本公主記着,昨夜似乎不輪到你當值。瞧你的面色這般差,莫不是生病了?”
憶漣忙道:“許是……昨夜忘了關窗戶,受了涼,奴婢已經找府醫看過了,吃些藥就沒事了,公主不必挂心。”
夏子矜目光在她身上掃了下,也不再問,“既然如此,你先下去休息吧,免得累壞了身子,三日後回宮,可不能出岔子。”
她是明聖帝的掌上明珠,三日回門,落到她這兒,就是回宮。憶漣聽到她這話,立時擡起頭來,連忙擺手,“不不不,奴婢沒事,不用休息的。”
“憶漣,本公主知道你有心報恩,隻是倘若因為這個累倒了,豈不是适得其反,左右這兒還有馨兒看着,你且下去歇着吧。”夏子矜轉過頭,認認真真的看着她。
憶漣有心反駁,又不好開口,下意識的将目光轉向夏盛卿,眼底隐隐帶了些祈求。夏盛卿目不斜視,隻裝着沒瞧見,暖着夏子矜的手掌,附和,“公主既然說了,你就先下去吧。”
聽到他這話,憶漣一雙眼睛頓時紅了,又不敢在夏子矜面前表露出去,咬着唇,不甘心的應了一聲,賭氣似的走出去,匆匆回了自己的屋子。
夏子矜看着她的背影,眉頭不自覺的擰起來,心裡莫名覺得有些不安起來。夏盛卿見她皺眉,修長的手指觸上她的眉心,輕輕的撫了兩下,似是想撫平她眉宇間的憂愁,“公主才嫁給奴才一天,就露出這樣的憂色,若是讓皇上瞧見了,隻怕要責怪奴才欺負公主了。”
“什麼奴才不奴才的。”夏子矜聽他自貶,當即啐了一聲,“你既然娶了我,就是這大萊的驸馬,這般說自己,聽着就叫人難受。你若是奴才,那我是什麼?”
夏子矜說着,将手掌從他手心抽出,賭氣的扭過身子,嘟着嘴,不肯搭理他。
夏盛卿見她生氣,忙伸手将她攬到懷中,好聲好氣的哄着,“好好好,是為夫說錯了,公主是為夫的娘子,那麼為夫怎麼說也是大萊的新驸馬,這身份,不知夫人可喜歡?”
“就你貧嘴。”夏子矜捂着嘴偷笑,沒好氣的白他一眼,“往日裡還沒見你這般油嘴滑舌,怎麼剛剛成婚,你這嘴巴就跟抹了蜜似的,聽着就叫人心裡膩歪起來。”夏子矜嘴上說着嫌棄,眼底卻是笑盈盈,明顯的十分受用。
夏盛卿但笑不語,絕美的臉龐上浮現出一絲笑容來,湊到她跟前,調笑道:“夫人錯了,為夫向來不會說甜言蜜語,隻是喜歡對夫人說些真心話而已。”
夏子矜剛準備笑罵,就看見他深色的瞳孔中,隐藏在笑意底下的認真,到嘴的話不自覺的咽了一下,怔了怔,面上陡然浮現笑容來,掩唇道:“既然如此,本公主也同驸馬你說些真心話。”
“盛卿,你可聽好了。”夏子矜微微閉眸,腦子裡劃過前世今生的種種場景,兇腔裡的情感幾欲噴薄而出,“本公主敬你愛你,方才嫁給你,若是你不離不棄,我當與你白頭偕老,若你日後三心二意,心裡頭住了别人,也當盡早告知我,本公主隻當自己瞎了眼,自此一别兩寬生死不見。”
她賭上自己這一世的情愛,這一世的驕傲,選定夏盛卿,若是他背棄,她絕不會如前世一樣苦苦糾纏,徒惹厭煩而不自知。她當收起所有情愛,豎起渾身尖刺,獨自一人走下去,絕不回頭。
夏盛卿沒料到她會突然表露心意,一時間心神巨震,聽着她說死生不見,兇口的心髒猝然跳動起來,隻覺眼前人似是距自己十萬裡之遙,他克制不住的出手,擁她入懷,十指交扣,下颌抵在她的肩膀上,輕聲呢喃,“子矜,我絕不會放手。”
夏子矜得到他的承諾,因為想起前世記憶而漫起的涼意慢慢倒退回去,餘下一腔溫情來。她擡手,反抱住他,給予他最直接的回應。
馨兒在一旁聽着看着,眼眶都禁不住紅了,悄悄的帶上門,退到外邊,想着之前憶漣不同尋常的表情,咬牙對着耳房走去。
憶漣抱着枕頭,蜷膝蹲坐在床榻上,手指抓着枕套,眼底漫上大片的黑暗,腦子裡一幕幕都是夏盛卿喂夏子矜吃飯的場景,她猝然扭頭,伸手撈起案台上放着的茶盞,“砰”的一聲砸下去,望着滿地的狼藉,冷笑出聲。
馨兒推開門,望見的就是這麼一副場景,不由大驚失色慌忙繞開碎片,跑到憶漣身邊,抓着她的胳膊,急切道:“憶漣,你這是怎麼了?這茶杯怎麼碎了?你可有傷着?”
往日憶漣為了獲取夏子矜的信任,還會與她客套,可她此刻滿心滿腦都是夏子矜霸占了夏盛卿這個念頭,恨不得能立刻沖到夏子矜跟前,将夏盛卿搶回來,連帶着對馨兒也憎恨起來,她一下子甩開馨兒,望着她跌倒在地上,冷笑一聲,“誰要你假惺惺!”
馨兒的手掌按在碎片上,頓時被劃破了,鮮皿跟着流出來,她還來不及說話,就聽到憶漣冰冷的聲音,不由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她,話語哽在喉嚨裡,氣的兇口不住起伏。
半晌,她才按捺下心頭一的怒氣,捂着手掌站起來,咬着牙走到憶漣跟前,小心翼翼的開口,生怕觸怒了她,“憶漣,你怎麼了?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不怪馨兒會如此問,憶漣自跟在夏子矜身邊,一向是個好脾氣的,像今日這樣,還從來沒有出現過。馨兒隻當她是遇到了什麼事情,心情不好,才會這樣亂發脾氣,這樣想着,她倒是先原諒了憶漣突然推她這事。
經過這麼一鬧,憶漣心頭的怒氣也散了出去,目光落到馨兒尚在滴皿的手掌上,眼底不易察覺的劃過一抹歉意,咬了咬唇,兩行淚水就順着眼眶流下來,她像是突然找到發洩口一樣,捂着臉,奔回床榻,一頭埋進去,放聲大哭。
馨兒看着她這樣,站在原地,幾次想上前,都因着不知該說什麼停下腳步,躊躇不前,她低頭看了眼方才被碎片劃破的手掌,咬牙取出帕子,單手繞在上面包紮好,等着憶漣的哭聲逐漸小了,才走上前,走在她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别哭了,我不怪你便是,隻是到底出了什麼事,你可要同我說實話。”
憶漣将頭從被子裡擡起來,目光落到馨兒包紮好的手上,心下松了口氣,撚着帕子抹掉眼角的淚痕,抽抽搭搭的開口,“馨兒,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心裡邊難受。瞧着驸馬對公主那樣好,我心裡邊難受。”
“你……”馨兒面色頓時變了,指着她,滿眼的不敢置信,隻以為她看中了夏盛卿,神色一點點變了。
馨兒嘴巴動了兩下,斟酌要如何開口說她,垂在床榻上的手掌緩緩握緊,猶豫半天,也沒吐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