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識他?”連樞看向栖遲。
這個他很明顯是指栖遲。
在隻面對連樞的時候,花初燼周身潆繞的氣息驟然一收,沒有了之前那種近乎詭谲的詭異,他擡頭看向了連樞,微風恰好将他的兜帽往後拂了拂,堪堪露出了一雙清狡的雙眸,“兮姐姐也認識他?”
他一開口,便又是那個人畜無害的清靈小少年。
連樞:“……”
如果不是自己親眼看着,她都無法将剛才那個一身冷鸷戾氣的花初燼和面前這個紅衣銀發的少年聯想到一起。
她點了點頭,“見過幾面。”
栖遲雖然是阿绯身邊的人,但是并不經常待在他的身邊,即便在天穹四年,她也不過見過寥寥幾次而已。
“姬家子女無論男女一出生便會配有兩名影衛,一男一女,這栖遲便是姬家四小姐姬淩雲的侍衛,栖遲長年累月地作為影子待在姬淩雲身邊,自然而然地對自己這位主子生出了感情,姬淩雲對栖遲應該也是有情意的。隻是,”
花初燼停頓了一下,清靈的嗓音帶了一抹微嘲,“情意抵不過權勢,姬淩雲為了鞏固自己在姬家的地位嫁給了天水族一個頗有權勢的人,這自然也就負了栖遲。”
花初燼很自然地扯上了連樞的衣袖,與她并肩而立,“栖遲當時請辭影衛一職,姬淩雲不同意,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栖遲遭人暗算差點被活埋了,再後來就叛出了姬家。”
連樞垂着眸,沒有說話,不知道在想什麼。
栖遲是天水族的人,那麼阿绯呢?!
他和天水族又是什麼關系?
或許,找個機會她也應該去一趟天水族。
“你等了一晚上可用早膳了?”再次擡起頭的時候,連樞神色已然恢複如常。
花初燼搖了搖頭,銀色的發絲露出了一小绺,就藏在耳鬓下面,不是特别明顯。
連樞動手替他将那一小绺銀發藏進了兜帽中,“我帶你去吃東西吧!”
花初燼什麼都沒有問,很是乖巧地跟在了連樞的後面。
連樞并沒有帶他去街上,而是往連王府的後山方向去了,越走越偏僻。
“你就不怕我對你不利?”連樞看着拉着自己衣袖的手,悠悠地問了句。
這麼偏僻罕無人迹的地方,花初燼竟然連問都不問一句。
“兮姐姐不會。”花初燼說地很笃定。
連樞卻頓了一下,似是好奇,“為什麼這麼肯定?”
“我相信兮姐姐。”沒有了那種陰冷詭谲,花初燼嗓音聽上去格外清透。
相信啊!!
連樞心中輕歎,她可沒有什麼值得相信的地方!
不過她倒也沒有說什麼,這個小子也是個有秘密的人。
片刻之後。
湖畔邊上傳來了說話的聲音。
“兮姐姐,是這樣翻轉着烤麼?”花初燼坐在火堆旁,手裡還拿着一根樹杈,樹杈上插着一個開膛破肚洗幹淨了的山雞。
“嗯,不要讓它烤焦了。”連樞下廚雖然不行,但是這種烤野味卻很有一手。
“哦!”花初燼表示自己受教了。
沒多久就有燒焦味傳來。
養尊處優的小少主呆愣愣地瞧着自己手中焦炭與未熟并存的山雞,又看了眼連樞手裡已經烤地黃澄澄一看就令人食欲大增的山雞,有些郁悶。
“兮姐姐!”他将手中的山雞默默地遞到了連樞面前。
連樞唇角抽搐了一下,“反正你自己吃,你随意就好。”
“你說過請我吃飯的。”花初燼道。
“這不是請了麼?我打來的山雞,我開膛破肚,拔毛清洗,就連柴火也是我撿的。”在她做這些的時候小少主全程就像個小尾巴一樣跟在她身後,很新奇地看着她。
連樞覺得,這位小少主見過的雞鴨僅限于餐桌之上。
小少主沒想到是這樣,他盯着焦黑的山雞看了半晌,然後氣地背過了身子不想搭理連樞。
直到那隻黃澄澄,散發着誘人香味的烤山雞被遞到了自己面前。
“吃麼?”連樞問。
“不吃。”花初燼很有骨氣。
連樞啧了聲,“你不吃那我可就吃了?”
花初燼依舊沒說話。
連樞輕歎了一口氣,這小家夥的性格還真難捉摸呀!!
連樞不知道的是,如果是換做了其他人,這一刻估計是連人帶雞都要被繡花針給穿成個篩子了。
“我已經吃過早膳了,剛才不該戲弄你。”連樞開始哄人。
花初燼雖然沒有說話,不過眼睛看向了連樞,就這樣非常冷酷地瞅着她。
“昨天在國宴上東方擎文想要毀了那枚令牌之時是不是你暗中出手阻止了?”其實這件事情連樞也不是很确定,她隻知道昨天有人阻止了東方擎文毀掉令牌,而且那個時候她手腕上的紅繩如剛才花初燼出手之時在腕間轉動了一圈。
“嗯!”花初燼冷酷地回了一個字。
他本來是聽聞國宴之上出現了刺客擔心兮姐姐的安危才過去的,後來……
花初燼垂了一下眼眸。
他就看見了連王妃。
那個他來了上京最不想見到的人。
他看見連王妃将兮姐姐等人都護在身後,沒讓他們受一點傷害。
後來東方擎文想毀了那枚令牌,他便暗中出手阻止了。
“謝謝小花花!”連樞有些手欠地捏了捏花初燼的臉,捏一下又捏了一下。
這張臉真好看!
卻……
與她也有幾分相似。
尤其是那雙丹鳳眼,有七成相像。
也許是這聲小花花,也許是被連樞捏了臉,花初燼的冷酷瞬間就繃不住了,像極了鬧别扭的孩子,“才……才不要你的謝謝!”
連樞笑了笑,“喏,快吃吧,等一下涼了味道就沒那麼好了。”
花初燼沒有再拒絕,撕下了一小片肉嘗了嘗味道。
确實很好吃。
感覺比他吃過的所有食物都要美味。
踩踏枯葉的聲音忽然響起,随着一道聲音響起,“小樞兒,你還當真是悠閑得很呢!”
月拂穿着魅藍色錦衣,衣袍曳地,上面還有兩片枯葉,他一手拎着一隻還在撲騰的山雞,另一隻手晃着一個酒壺,就這樣從林間慢悠悠地走了過來。
連樞有些意外,“你怎麼在這兒?”
“找你!”月拂漫不經心。
然後目光轉向了她身邊的花初燼,輕啧了一聲,“花家少主麼?”
花初燼自月拂出現也是打量着他,看着對方眼尾那一點墨色淚痣,微蹙了一下眉,之後眸子驟然一凜,覆了霜寒,“是你?”
月拂勾了勾嘴角,“想來了?記性不錯嘛!”
花初燼臉色雖然不虞,不過卻也沒有動手,隻是眯縫着眼睛看着月拂。五年前月拂隻身闖入了天水族,不僅闖過了碧水寒崖,更是将天水族神鳥墨鴉之王給搶走了,并且當着三大家主的面讓墨鴉之王認了主。
按照天水族的規矩,既然活着闖過了碧水寒崖,那件事情便就此作罷,天水族人不得為墨鴉一事為難月拂。
但是花初燼從來就不是個守規矩的,他這個時候沒有動手隻是因為他知道月拂和他兮姐姐之間關系不錯,曾經還維護過兮姐姐。
“放心,大白在我這裡很好,”說到這裡,月拂停頓了一下看向了連樞,“就是不久前被連小樞将一身羽毛給折騰沒了!”
聽到大白兩個字,花初燼的臉色更不好了。
天水族堂堂墨鴉之王月拂竟然給取這個麼名字!!
連樞也想到了月王府那隻蠢烏鴉,嘴角一抽。
不知道墨鴉之王本就如此還是被月拂養成了那副德行。
突然,一道青色的身影出現在三人視線中,來人正是花初燼身邊的侍衛無言。
無言走到花初燼身邊,俯身在他耳邊說了句什麼,花初燼皺了下眉,“姬家那位少主?”
無言點點頭。
花初燼看向了連樞,“兮姐姐,我有事情需要去處理一下,下次再來找你。”
“嗯,自己當心。”連樞囑咐了一句。
花初燼點點頭,然後和無言一起離開了。
看着花初燼離開的背影,月拂在連樞身邊坐下,“啧,五年前我看到的花家少主可不是這麼好說話的性子!”意味不明地看向了連樞,“他對你倒是好得很!”
連樞沒說話,眼睫微垂,在眼睑覆了一層薄影。
或許,她和花初燼之間有着匪淺的關系!
不過連樞并未多想,反正很快就會有答案了。
她之前已經讓輕飏派人去查了。
連樞看向月拂,“你怎麼過來了?”
月拂眼瞅着火堆旁大概已經知道了自己命運便一直在撲騰的山雞,“昨天我請你吃了枇杷,你今天請我吃山**!”
連樞手裡還拿着方才花初燼烤地又焦又生的那隻山雞,看了月拂一眼直接遞了過去,“喏,這個。”
月拂黑了臉。
幽幽地看了連樞一眼,然後接過了她手中的山雞。
就在連樞好奇月拂今天吃錯了藥這麼好說話的時候,對方已經站起了身,清清涼涼地看了她一眼,“我去告訴沐姑姑,你想毒死我!”
連樞:“……”
好說話個鬼!
月拂這小子就是看準了母妃偏着他。
不過這個威脅很有用。
“就你這病恹恹的身子,弄死你需要用毒?”連樞沒好氣地嘲了聲。
月拂啧了一聲,“你想怎麼弄死我?”
連樞瞬間黑臉,踢了月拂一腳,“給我滾去撿柴。”說完自己拎着那隻山雞去了溪邊。
月拂沒有反駁,雙手環兇慢悠悠地踏入了林中,就那姿态,那裡像是去撿柴,說是踏青還差不多。
不過等連樞将山雞清洗幹淨回來的時候月拂倒也撿了不少幹柴,正老神在在地坐在篝火旁小酌,雖然酌的是羊奶。
“說吧,你今天一大早來找我到底是為了什麼事?”連樞坐在幹淨的石塊上,将山雞串在樹枝上放在火上烤。
“昨天晚上的事情,是你的手筆吧?”他雖然是在問連樞,可是話語卻是笃定。
連樞一挑眉梢。
月拂時不時地添些柴火,“我猜應該不止如此吧!”這段時日的接觸,他大概知道連樞的性子,既然打算動手了,必然是一擊即中。
而單憑昨晚那些,還不足以扳倒将軍府。
連樞唇角一掀,似笑非笑,“恭喜你,答對了!”
“答對了可有獎勵?”月拂問。
“你想要什麼樣的獎勵?”連樞順着月拂的話玩笑地問。
月拂卻沒接話,撥弄了一下燃着的柴火,火焰瞬間更旺了一些,“聽聞陛下在荟萃宮待了整整一晚上,也不知那位顧家小姐脫離危險了沒有?”
說到顧家小姐這四個字,月拂的神色似乎冷了冷,染了寒意。
“顧聽雪倒是個心狠的!”連樞也是浸染在陰謀算計中長大的,自然知曉顧聽雪的打算,話語裡面說不出來是欣賞還是其他。
顧聽雪這可是在用生命做賭注!
若是赢了,憑她的心機手段不說冠寵後宮至少也是一世榮寵,但若是敗了,便是世間再無顧聽雪。
不過她和顧聽雪雖然隻是寥寥數面,但卻覺得她進宮并不為榮華富貴,畢竟當初她可是連太子都拒絕了。
月拂眯着眼睛冷哼一聲,語氣陰冷至極,“她的狠絕可不止是這些呢!”當初對着青辭,她可是沒有半點留情。
連樞詫異地看着月拂,瞧了半晌才開口,“你難道……喜歡她?”
畢竟月拂這語氣,很明顯是兩人曾經發生了點什麼的樣子!
月拂周身氣息忽而陰冷了幾分,眸光涼涼地看着連樞,然後勾了一下唇角,“小樞兒,你知道我今天來連王府是做什麼?”
“什麼?”不知為何,連樞心中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昨日我的求娶出自真心,今天自然是下聘來了!”月拂蒼白的唇一勾,那一點淚痣鮮活地似乎要滴出來一般,将本就漂亮精緻的面容襯得更加妖異絕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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麼麼哒,晚安!
玉小七,月小祖宗要挖你牆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