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想,太子妃想要的,是讓蕭家重振?”岑貴妃不急不慢地說道,“還是……想要報仇?”
聽到後半句的時候,柳筱手指微微一抖,但臉上依舊是不動聲色的笑。
“重振蕭家必然是要重振的,但不知道娘娘說的報仇,是跟誰報仇?”柳筱緩緩道。
“自然是根當年事情的罪魁禍首,駱家、雲逸,還有……陛下。”岑貴妃不急不慢地說了一句,嘴角的笑容意味深長。
聽見岑貴妃的話,柳筱表面上依舊一片平靜。
但心裡頭,她不由感慨。
她倒是小看了這個女人。
“報仇,也要量力而行。”柳筱慢慢道,“人不能活在仇恨之中,如果為了報仇,反而毀了家族,那就是本末倒置了。比起複仇來,我更想救出我爹,重振蕭家。如果可以的話,還要将駱家打倒。”
“我以為太子妃也會恨陛下?畢竟當年駱冰不過是幫着陛下奪權罷了。”岑貴妃若有所思地說道。
“陛下這一支,如今是唯一的嫡系皿脈,前任陛下和其子嗣已死,如果我對抗陛下,豈不是謀權篡位?”柳筱緩緩道,“更何況,如今陛下是我的公公,我無論如何,也不會傷了自己夫君的父親。”
柳筱說這番話的時候,是在賭。
她不介意岑貴妃知道自己要重振蕭家,也不介意她知道自己要對付駱家,可萬萬不能讓她知道的,是她想要對付君臨海。
岑貴妃的一切都是君臨海給的,她無論如何,都不會背叛君臨海。
所以她隻能騙,騙岑貴妃自己不想對付君臨海。
所幸,岑貴妃不知道白易寒的真實身份,還以為他真的是君臨海的孩子,因此讓柳筱的謊言聽起來有了一些說服力。
聽見柳筱的話,岑貴妃死死地看着她,仿佛向從她的臉上,看出她話的真僞。
隻見柳筱臉色坦蕩,絲毫沒有在說謊的樣子。
過了許久,岑貴妃終于開口。
“好,我就信你一次。”
聽到這話,柳筱才松開了已經滿是冷汗的手心。
“其實貴妃不信我也沒事。”柳筱嘴角一彎,開始以退為進,“你不信我,我不治便是,反正對付駱家,重振蕭家,我也可以找到别的後宮妃子幫我。”
柳筱這話說得不假,就她現在這婦科小能手的名号,宮裡頭哪個女子不想巴結她?
她肯找岑貴妃幫自己,說起來還是看得起岑貴妃了。
果不其然,聽見柳筱的話,岑貴妃慌了。
“太子妃莫生氣,我不過是想求個心安罷了。”她陪笑着說道。
柳筱笑笑,也不再說什麼。
接下來,柳筱便開始幫岑貴妃治病。
把過脈之後,柳筱微微蹙眉。
“岑貴妃,你是被人下了麝香。”她收起手,淡淡道。
這個是很簡單的症狀,按道理宮裡的禦用藥劑師也看得出來,但一直沒有人道破,想來是受人指使。
聽了柳筱的話,岑貴妃臉色一片慘白。
“太子妃的意思是?”
“有人不想讓你懷孕,所以在你宮裡下來麝香。”柳筱一針見皿,“娘娘可以想想,是誰下的手。”
岑貴妃愣神了片刻,臉色馬上就陰沉下來,低聲道:“肯定是皇後!”
這些年來,這宮裡敢和她争的,也隻有皇後。
兩個女人,一個憑着自己顯赫的身世,一個憑着君臨海的寵愛,誰也不肯放過誰,處處針鋒相對,關系一直是如履薄冰。
對于這些後宮鬥争,柳筱是沒心情管的,但聽說這皇後,是駱家的人。
這就讓柳筱願意幫着岑貴妃對付她了。
“這麝香的影響不大,我給你丹藥之後,很快就能恢複,然後便可以受孕。”柳筱開口道,“但我更擔心的不是這個。我聽說,岑貴妃最近有點失寵?”
聽見柳筱的話,岑貴妃面露尴尬。
“的确,最近宮裡來了好幾個舞姬,陛下喜歡的緊。”
“原來如此。”柳筱點了點頭,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個畫冊遞給岑貴妃,“這是給岑貴妃的另一個禮物。”
岑貴妃拿起那個畫冊打開,不由愣住。
竟然是一個舞譜。
隻不過裡面的舞蹈,無論風格、音樂還是服裝,岑貴妃都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這是我從别的大陸學到的。”柳筱解釋道,“想來男人都喜歡新鮮一點,誘惑一點的。”
這些舞蹈,說白了就是前世柳筱在華夏大陸上見過的現代舞蹈。
比起古代舞蹈的含蓄,現代舞蹈更加大膽,更加奔放,也更适合勾引男人。
岑貴妃看着那個舞蹈,越看眼裡越是驚喜!
這舞蹈,絕不是新鮮而已,陛下絕對會十分喜歡!
她頓時明白過來,柳筱這是在幫自己争寵。
“多謝太子妃!”如果說之前對柳筱還有些懷疑的話,此時她是真的百分百信任柳筱了。
“不用。”柳筱淺淺一笑,“娘娘應該也知道我的要求。”
“不就是重振蕭家和對付駱家嘛。我知道的。”岑貴妃忙答道。
“我們蕭家的事情太過敏感,娘娘先不用跟陛下提。”柳筱開口道,“隻要幫我好好對付駱家就可以了,畢竟隻要駱家沒落了,我們蕭家自然會得到更多的資源。”
“好,我明白了。”
看着眼前的岑貴妃,對這一本舞譜愛不釋手的樣子,柳筱心裡冷笑。
果然,這岑貴妃有的隻是小聰明,又太自負,稍微給些手段,便會被利用了。
拿過丹藥和舞譜之後,岑貴妃便迫不及待地要回去練習了,柳筱也打道回府。
一回到府裡,鬼醫就忙不疊地攔住柳筱,問這岑貴妃得的是什麼病。
鬼醫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醫癡,柳筱不論給誰看病,他都會問症狀和開了什麼藥方,柳筱對此也早就已經習慣。
“不過是麝香而已,低劣的手法,我給了她這個藥。”柳筱随手丢了一個藥瓶子給鬼醫,就忙不疊地去房間裡看君小六。
“切,就麝香啊,我還以為是什麼有趣的疑難雜症呢。”鬼醫無趣地砸了咂嘴,便随手拿起柳筱給自己的那個藥瓶子打開聞了一聞。
這一聞,他整個人愣住了。
“柳筱!”
伴随着一聲鬼哭狼嚎,鬼醫整個人就如同旋風一般地沖到了柳筱房裡。
“你竟然把這個藥給岑貴妃吃?”鬼醫拿着手裡的丹藥,難以置信地說道。
“不錯,怎麼了?”柳筱看着君小六在蚌殼裡熟睡,随口答道,“這個藥的确能治好麝香引起的不孕之症。”
“可這藥裡還摻着别的!”鬼醫依舊是一臉震驚,“你就不怕岑貴妃給别的藥劑師看?”
“她如果有别的藥劑師可以信任,就不會連一個簡簡單單的麝香都解決不了了。”柳筱毫不擔心地說道。
柳筱說的好有道理,鬼醫一下子無言以對。
又看了看自己手心裡的那瓶藥,鬼醫還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
“果然最毒婦人心,我還以為柳筱你是什麼仁醫呢,沒想到毒起來,比我這個老頭子還毒。”鬼醫感慨着,“竟然拿活生生的人去當毒藥毒害君臨海,你當真那麼恨君臨海?”
聽到這話,柳筱蓦地停止了撫摸君小六。
“恨?這個詞說得太簡單了。”柳筱冷冷道,“蕭家的今天,白易寒的今天,都是拜他所賜,你說我有多恨他?”
兩個家族的仇,怎麼能用一個恨字來表達。
所以哪怕牽連進了無辜的岑貴妃,她也在所不惜!
……
接下來的日子,柳筱便是靜靜地等待。
不過半個月的功夫,宮裡就傳了消息出來,說岑貴妃又得寵了。
與此同時,宮外鄭容那邊,也有了新動作。
兵部的人,以君黃旗這些年軍饷過多為由,直接削弱了他們的軍饷。
這個命令一出,帝都又是一陣風起雲湧。
君臨海被氣得不輕,剛好在這個緊要關頭,岑貴妃又跑過來說,她懷孕了。
這本來是個好事,可偏偏,岑貴妃之前那麼多年都沒懷孕,如今突然懷了,總讓人覺得有些奇怪。
岑貴妃自己也是支支吾吾的,想說什麼又不說的,明裡暗裡都在暗示之前是有人在害她,她才沒懷上孕。
這些日子來,岑貴妃憑着幾隻舞,可是又成了君臨海心尖兒上的人,如今聽她說有人害她,君臨海頓時氣急了,命人徹查。
這一查,竟然查到了皇後的頭上。
而且偏偏,這皇後,也是駱家的人。
頓時,駱家又被推到了風口浪尖。
一直以來的懷疑和積怨,加上這一次性的爆發,君臨海終于忍無可忍,宣駱冰進宮。
正殿之中,空空蕩蕩。
高座之上坐着君臨海,身邊站着他的心腹太監。
底下的空地之上,跪着駱冰。
“駱冰,你現在可真好,真是太好了啊!”君臨海冷冷開口,語氣裡滿是憤怒,“是不是這幾年駱家過得太安穩,讓你們都忘了自己是誰了!”
聽到君臨海這話,底下低着頭的駱冰眼色一冷。
四大家族之中雖有君臣之分,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算是平起平坐,可偏偏君臨海以為自己成了皇帝之後,便是真的九五之尊了,對四大家族裡任何人都是睥睨的态度。
這讓駱冰心裡真是厭惡到了極點。
“陛下這話說得我不明白。”駱冰面無表情地答了一句,語氣裡聽不出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