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白昕媛的聲音幾乎都變了調。
“院長,你讓我盯着點吳醫生。所以,今晚上她帶兒子住院,我就多留了個心眼。本來想明天再告訴你一聲的。誰知道,你的未婚夫也來看她的兒子了,好像……好像說是他的兒子。到現在,人都在病房裡呆着呢。”
“兒子?他兒子什麼病?”她臉色變了變,喘息着問道。
“普通的感冒發燒,不過這個孩子體質很弱。有些奇怪。我建議她做個全面的檢查,不過被她婉拒了。”對方說得很慢,說道這裡,又補了一句,“我覺得吳醫生應該是在隐瞞些什麼。”
午夜的月色透過簾子從外面透射進來,白昕媛仔細地想了想,接着道,“你把她兒子的病曆發我一份,我要看看。還有,盯緊點她,特别是頂樓那個vvvip病房裡的病人情況,有什麼動向随時和我彙報。”
“好。”
挂了電話,白昕媛嘴角抿了又抿。
她的時間不多了。
慕哥哥對她的耐心一點一滴的消退,這場婚約随時都會被解除!隻要那個女人首肯,願意和慕哥哥複婚。她就什麼都沒有了!
這五年,她怕譚少慕真會查出什麼東西來,一直沒有再和那家保镖公司聯系過。
可是眼下,那個女人回來了!
如果她這麼沉默下去,她遲早會失去慕哥哥的。
絕對不能……
她已經失去了子宮,不是個完整的女人了。如果再失去慕哥哥,她還不如去死!
絕不能讓那個女人得逞!
有些障礙,都要趕快鏟除才行。
白昕媛這樣想着,火速起身洗漱換衣服,掏出手機打給久違聯系的人,“成老闆,好久不聯系了,是我白昕媛。你現在還在經營成田保镖公司吧?現在,我遇到點麻煩了。不知道,你那邊有沒有可信任的人了?幫我做一些事,價格都好說……”
挂了電話,她風風火火地就往醫院趕了過去。
……
靜谧的病房内,輸液已經挂完了一瓶。
何幼霖并沒有喊護士,自己就熟練地拔掉針管,插進另外一瓶鹽水裡。
明明動靜很小,卻依舊吵醒了張霄晉小朋友。
他朦朦胧胧地睜開眼,第一眼看見的是帶走妹妹的叔叔,很帥,濃眉大眼的樣子。難怪妹妹會喜歡他。
不過,妹妹不聽話,他這個當哥哥的不能不懂事。既然蕭叔叔和媽媽都不喜歡他,他也不能喜歡這個叔叔。
他轉頭看向媽媽,問,“媽媽,蕭叔叔呢?”
何幼霖這才發現蕭一情已經在她不知道的時候走了。
她有些過意不去,摸了摸孩子的額頭,“晉晉,蕭叔叔也有他自己的事情。不能一直陪着你啊。”
張霄晉不太懂。明明以前蕭叔叔一直陪着他的。
“是因為回國了嗎?”他疑惑道,“回國了,就不能一直陪我了嗎?在美國的時候,我每次醒來他都會在的。媽媽,我們什麼時候回家啊?”
譚少慕聽了兒子的話,心裡明明難過的要死,卻不能向對何幼霖那樣理直氣壯地對兒子說,雲水山庭就是家,其他的地方,哪裡都不能去。
對于孩子,他确實沒有說話的資格和立場。
“晉晉是想家了嗎?”何幼霖溫柔一笑,扶起兒子,讓他靠坐在床頭。
“嗯。我想艾米了。也想多布林了。”
譚少慕聽女兒提起過艾米,知道是舊金山家裡的保姆,但多布林卻沒聽說過,不禁問道,“多布林,是你養的狗嗎?”
“你怎麼知道?”張霄晉瞪大眼睛,看向何幼霖,“媽媽,是你告訴他的?”
何幼霖此刻也很是懊悔,當初給兒子買狗的時候,幹嘛圖省心,取名多布林。現在好了,某人聽見了,指不定怎麼驕傲,以為她對他念念不忘呢!
譚少慕心情确實很好,還摸了摸兒子的頭發心,“沒有。隻是我以前也有個狗,叫多布林。”
“這麼巧?你也喜歡狗狗嗎?也對,狗狗那麼可愛,誰會不喜歡?就我妹妹是個怪人,不喜歡狗狗。還不許我養多布林。還好,媽媽和叔叔聽我的,沒把多布林送人。”
張霄晉畢竟是孩子,有了共同的愛好,就會抛下媽媽叔叔不喜歡這個人的成見,和他熱情的聊起天來。
譚少慕聽到這裡,仿佛也回到了他的童年。
他記得,那一年譚少芝吵着要養狗,他做哥哥的沒轍,隻讓着妹妹一點。隻是每次養的狗都活不了多久,就會離奇死亡罷了。後來,譚少芝懷疑自己和狗反沖,就再也不提養狗的事情了。
現在看來,他女兒繼承了他的智商,不喜歡狗的脾氣,卻沒有繼承他的心狠。
也好,女孩子還是不太狠毒了比較好。
他哄着張霄晉,就像是哄妹妹一樣,“晉晉乖,真有愛心。”
張霄晉笑了,特别的開心,像是交到了第一個大朋友一樣,抓着譚少慕的手問,“那你的多布林呢?幾歲?”
“死了。”譚少慕看着他胖乎乎的小手,心裡很柔。
“啊?”張霄晉的臉上明顯很是難過,又看了眼媽媽,“媽媽,我們家的多布林還很好,對不對?”
何幼霖點了點頭,“當然了。它沒有壞心腸的主人,當然會活得健健康康的。”
這話是在損譚少慕當初挖陷阱騙婚,把多布林給毒死的事情。
譚少慕淡笑,也不與她争論。他給張霄晉說了一個兒童故事,好不容易才把小孩子給哄睡着。
看着這一幕,何幼霖恍惚中想起很多事……
最初,她在舊金山生下雙胞胎後也是大病一場,不要說自己照顧孩子,連喂奶都做不到。
張霄晉一出生就被送進了保溫箱,在醫生護士的精心呵護下活了下來。張霄悅健健康康地帶回家後也是保姆在照顧。
孩子一出生,她這個做母親的就和他們分開了。後來,她身體養好了對孩子的事情也就自然而然的沒那麼上心。一直全力以赴的準備入學考試。
因為張霄晉随時會早夭,所以蕭一情也刻意把學業安排的很緊,讓她很少接觸兒子。這樣,萬一兒子夭折了,她也不會太傷心。
也是最近一兩年,她才開始和孩子們接觸。随着相處的時間增加,她越加後悔當初的疏離與不關心。也更加慶幸張霄晉能克服病魔,堅強的活下來。
回國後,再遇譚少慕,看見他和女兒牽手的畫面,聽見他給兒子講故事的聲音,
她才發現他真的變了很多,少了從前的唯我獨尊,真的變得像父親一樣學會負責,包容,保護,還有……愛。
“以前沒發現你這麼會講故事。”
“這些故事,是我以前念給少芝聽,哄她睡覺的。你知道,我過目不忘的。”他笑得十分自信。
何幼霖聽見少芝的名字,才想起自己回國後都沒看見過她,不禁問道,“少芝還沒有從國外回來嗎?她到現在,還不知道我哥和薛彩甯的事情真相嗎?”
當年,張澤川因為相信薛彩甯是自己的妹妹,一直與薛彩甯同進同出。
傳媒報道下,都說張澤川是浪子回頭,與前女友複合。
譚少芝也信了。
她多年暗戀無果,最後遞交了辭呈,出國深造去了。
當時譚少慕與譚江淮正在争奪譚氏集團,譚少慕也不想她留在譚家,被江淮利用,便默許了她出國的事情。
何幼霖知道張澤川與薛彩甯的關系,卻覺得張澤川心太野,不适合譚少芝,不想她繼續死磕在張澤川身上,也就瞞了下來。
她以為過個一兩年,譚少芝開了眼見,把張澤川從心底裡放下了,也就回來了。
誰知,她沒等到譚少芝回來,自己就離國了五年。
“她呀。”譚少慕僵硬的面容露出了笑意,“翅膀長硬了,就不肯飛回來了。還在巴黎那邊學油畫呢。”
“是嗎?看來,她是真放下我哥了。”
“未必。”
“怎麼說?”何幼霖來了興趣,“難道這些年,她還在和你打聽我哥的事情?”
“沒有。她隻字不提。隻是,我們譚家人對感情一向很固執。認定了一個人,就不容易輕易放下。”譚少慕說這話的時候,眼睛裡的柔光一直凝在何幼霖的身上。
這一刻,氣氛太好,不适合吵架。
面對譚少慕懷柔攻勢,何幼霖不能再和之前一樣冰冷回擊,諷刺拒絕,也不想就這麼陷入他言語的溫柔中。
她打了個哈切,化解了這一瞬的暧昧旖旎,隻當什麼都沒聽見,也沒挺懂。
譚少慕看着她眼底下熬出來的黑眼圈,有些心疼,拉着她,讓她躺在一側的沙發上,“孩子的燒也退了。你現在也可以安心睡了吧?”
何幼霖搖了搖頭,“不行,晉晉的身體比較特殊。他一感冒就會發燒。隻要感冒沒有徹底治好,高燒随時都容易複發。以前,蕭一情會看着他。現在,是該我盡母親的職責了。”
譚少慕皺眉,“晉晉的身體怎麼會這麼差?”
她的面容有些不自然,但很快就恢複如常,“很奇怪嗎?我的身體素質那麼差,能生出霄悅那麼健康的孩子才奇怪吧?”
譚少慕有些疑惑,卻沒有再說什麼,而是堅持讓她休息,“你睡吧。這裡有我。我保證,我會守護好你們母子的。你别逞強。請你也試着,讓我盡一份為人父親的職責,好嗎?”
何幼霖看着他堅定懇切的目光,心裡一軟,也就沒有再堅持了。
而且,她确實很累。
當年的身體還沒有徹底調養好,就一直逼着自己學習,學習,再學習。學習之後,又是各大小醫院的實習生活,做手術,寫論文……
一點一滴,把她壓榨的筋疲力盡。
這樣緊張生活節奏,直到她回國後才漸漸有所緩和。
白昕媛趕到醫院,推開病房的房門時,看見了令她最心碎刺眼的一幕。
譚少慕為熟睡的何幼霖擦洗完臉和手後,端着臉盤去洗手間。
他的動作是那麼輕柔,腳步也放得比往常更慢更輕,像是怕會吵醒何幼霖,連水都沒倒掉,隻是把盆往洗手台上一放就出來了。
他在看見她都,朝她做了個噓聲的手勢,就當着她的面握住了何幼霖的手,臉上滿滿的疼惜,忍不住伸手去撫何幼霖的臉。
白昕媛再也忍不住了,在這一瞬間,她哭了出來。不敢哭太大聲,招人嫌。她哭得十分壓抑。因為壓抑,呼吸一抽抽的,顯得更為楚楚可憐。
“你哭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