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的飲食又恢複了以往的大魚大肉,暴飲暴食得程度讓挽香特别的擔憂。
“娘娘,你少吃點成嗎?要是這小主子發育得太好,生産的時候可咋辦?”
被挽香這麼一說,惜命的我還真的節食了,但……每晚背書前,方禦景都會帶來宵夜……
“娘娘,今日是清明,陛下昨日就已經出宮到聞清寺去祭天了,我們要不要準備點香紙錢?”
方禦景早在前日就已經知會了我,他大抵也要個五六天才能回來,我頓時覺得回到念書的時候,逢年過個節都能放個假的那種心情。
“挽香,你平日裡也是挺機靈,怎就到了這種時候你就穩不住了?宮裡明文禁煙火,再者我這一燒了香火,别人都隻當我是給那同仁帝燒的。”
聞言,挽香眼中含淚,帶着一絲絲的哽咽:“奴婢就想給以前的小姐妹們燒給紙錢,讓他們好拿些銀錢來收買鬼差,下輩子投個好人家。”
我默,在同仁帝下當差,活到現在的也是不容易啊,但那些不在了人,更加的命苦,估計有的親人都已經不知道他們不在了,還有的或許家中也沒有任何的親人了,不是任何人都和她一樣好命,能死而複生,如果真的鬼魂這一說,那麼這些年宮中冤死的這麼多的人,他們的靈魂又何以得安息?
皇宮中鬧鬼的傳聞年年都在更新版本。
“也罷,反正我就是風平浪靜,他們也還是拿我當眼中釘,挽香,你讓人在後宮中擺個祭台,再讓冬雪到天機閣中請個小道士過來,再準備多謝蠟燭陰司紙,既然要祭拜就不能偷偷摸摸,就大辦!”
這會卻輪到挽香猶豫了:“可是娘娘……”
我搖了搖頭,歎氣道:“挽香你傻呀,我這偷偷摸摸的更是落人話柄,到時候就是有理也是說不清,還不如大張旗鼓的昭告天下,到時候就是罰,那也是從輕發落。”
“但娘娘,奴婢隻是想說一個人祭拜就好了。”
我撫摸着肚皮,瞥了她一眼:“你是誰的人?”
挽香嘴巴微張,又阖上了,估計她已經明白了我的意思。
那邊天的太陽剛落下山,祭台就已經擺好了,剛擺好,被冬雪從天機閣中抓出來的還真的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小道士,唇紅齒白的白道士,站在一旁,那腿都在打顫。
這小道士怕不是鬼神,怕得是我挑戰宮中律法一事。
對小道士露出了一個我是大姐姐的微笑,問道:“你叫什麼?”
小道士咽了咽口水,緊張的道:“鄙、鄙人法号璇玑。”
我又問:“做過法沒有?”
璇玑搖了搖頭,慌張的道:“沒、沒有。”
我瞥了一眼冬雪,冬雪特别心虛的轉移了視線——我默,得,個隻看臉的女人。。
“你莫要緊張了,一回生二回熟,等到你師傅他老人家回來的時候,心許還誇獎你一番呢。”
聽到我這話,璇玑的臉色憋得通紅:“太後娘娘,鄙人師傅早已駕鶴西去了。”
我聞言看向冬雪,這不該呀,國師不是随着方禦景一同去了聞清寺祭天去了嗎?還是她她最近的新聞都成了舊聞?
冬雪輕咳了一聲,道:“璇玑大人是國師的師叔……”
我一愣,看着這唇紅齒白的少年,瞬間來勁了:“敢問是如何保養的?”
冬雪着實是看不下去了,解釋道:“璇玑大人今年才十五。”
好嘛,哀家我還以為這古代還有什麼青春永駐的法子呢。
本來是子時做法,現在離子時還遠着,但祭台也早已經擺好了,不為别的,就為等會可能中間會出現點小插曲。
果不其然,天還尚未全黑下來,挽香神色匆匆的向我走來:“娘娘……”
我擡手止住了挽香接下來的話,因為我已經看到了那群浩浩蕩蕩的大部隊了,聽說我在宮中要祭拜的大臣,隻要沒随着方禦景上聞清寺的,都來了。
“成何體統!成何體統!”王尚書瞪着眼,看着那祭台,對着花園中侍衛怒道:“還愣在哪裡幹嘛!還不快把祭台給拆了。”
我一愣,诶喲我去,我自己沒把自己當回事就算了,别人居然也還真的沒把我當一回事!
在那幾個侍衛蠢蠢欲動的時候,我走了幾步,站在祭台前,擡着下巴,雖然沒幾個表情,卻是一副霸氣測露的樣子,輕啟嘴唇,特意放慢了語調:“哀家倒是要看看誰敢拆。”
“你!”
說話的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指着我這個太後罵道:“禮不可廢,你破壞禮法,安的什麼心,你就是個災星,就是想要祭拜那昏庸無能嗜皿殘暴的昏君!”
王尚書立馬安撫太傅的情緒道:“太傅大人,莫氣,下官立馬讓人把這祭台給拆了。”
原來是方禦景的老師,但上司不在,她完全不用顧忌。
我微微勾起嘴唇,看向那老大爺:“太傅大人,諸位大人,你們張口閉口皆為禮法,可就在剛才,你們當中又有誰對哀家這個太後行了禮?”
趁着他們愣着的那片刻,趁勝追擊:“你們是陛下親封的大臣,我亦是陛下親封的太後,有何區别?”
語氣也越來越重:“方大人,哀家也沒有想到呀,你也在其中,你也可是曾經洺朝的吏部中尚書,還有何将軍,敏賀大人……”
我一一把洺朝舊朝的人細數了出來,我既然能開壇,我的功課就做的非常的足。
被我點名的人,無一都低下了頭。
老頑固卻依然還是食古不化,瞪着眼道:“那又如何!?他們都是忠義之士!”
我擦,敢情隻是對我有意見是吧?
“好,太傅大人說他們是忠義之士,那我倒想問問,被傅易那昏君害死的哪些人,他們又算什麼?”
那太傅一下子被我問蒙了,因為這個着實不好定義。
我又問,字裡行間铿锵有力:“洺朝的龍飛将軍,太傅你又是如何定義的?”
太傅氣勢一下便弱了許多:“龍飛将軍為人正直仗義,平定北蠻,實為戰神。”
“可是太傅,龍飛将軍縱使功績再大,還是被昏君給戲死,一箭穿心啊,就站在太傅你站的這個位置上面,全家也被誅連,還有數不盡的忠臣義士,或許他們還有哪些受他們恩惠的人紀念于他們,可是這後宮之中被昏君與妖妃害死的哪些人呢?”
我猶如感同深受似的,紅了眼眶:“他們或許隻是孤兒,沒有人能記得住他們,沒有人會在初一十五給他們上個香,更不會有人給他們立個碑,和孤魂野鬼有什麼區别,他們可都是無辜之人啊!”
看着已經有很多人動搖了,我再加了把火:“事後諸位想給哀家安些什麼罪,哀家無話可說,但這壇,哀家是開定了;若是諸位大人想給這些忠臣義士和無辜被害之人上一炷香的話,哀家歡迎,若反對的,出宮的門大門在那邊,不送。”
許是我這一場演講,動搖了不少人,第一個站出來的是現任的三品官員敏賀。
“諸位,龍飛将軍待我有恩,這一炷香,敏某想上給龍飛将軍。”敏賀站在了我的身旁。
有了第一個帶頭的,第二個還會遠嗎,本來隻是湊個熱鬧進宮來的六品官員也站了出來。
“昏君在位之時,民不聊生,下官自幼家境貧困,有一胞姐,為了生機,不得已進了宮,頭兩年還有信件寄回,到後來音信全無,之前我特意問過從宮中出來的舊人,胞姐早已經不在了人世,我隻想給我胞姐在喪命的地方上一炷香。”
“你們!”劉太傅指着這一個一個站出來的官員,氣得無話可說。
“既然如此,這法事,鄙人璇玑接了。”
我睨向璇玑,诶喲不錯喲,忍不住在心底下給他點了三十二個贊,少年,你有前途!
我看着我動員後的不少人,滿意的點了點頭,嗯,不錯,不錯,就算是有鍋也大家一起背!
而劉榮太傅則氣揮袖出了宮。
遠處回廊。
“百裡寒将軍,這要不要立馬去制止?”
百裡寒擡起了手:“不必了,讓人防範煙火便可了。”
風吹了起來,我輕輕對着挽香說了一句:“看吧,起風了。”
燭火随風飄動,就是那旁的矮竹林也沙沙作響。
如果真的有鬼魂——我就是一個例子。
我希望吧,他們也能離開皇宮這所牢籠,要是有好機會的話,就如同挽香說的那樣,拿着些錢收買了鬼差,投個好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