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女頻 誰看見朕的喵了?

1.宮變

誰看見朕的喵了?
初雲之初 3663 2024-01-31 01:08

  金陵被圍,已經是第七日。

  此都中人提心吊膽,也足足七日。

  雖在夢中,卻也依稀聽得兵戈之聲作響,徹夜不休。

  風聲鶴唳,不過如此。

  “神仙打架,做什麼殃及我們這些池魚,”有人苦笑道:“戰事一起,不知要害多少條性命。

  “這有什麼辦法,”另有人道:“皇位隻有一個,誰不想要?

  “都少說兩句,”有上了年紀的插話:“這也是咱們能評說的?

  于是一群人歎口氣,相對無言,終于散開了。

  魏國公府。

  侍女腳步輕緩,進了内室,隔一層玉質垂簾,細聲道:“夫人,淮安侯夫人送了拜貼過來,您要瞧瞧嗎?

  “不必了,”董氏正抱着小女兒,教她習字,秀美面容無波無瀾:“尚在孝中,哪有邀客之理?

  “是,”侍女早知會有這結果,聞言也不奇怪:“奴婢這就去回。

  “風雨欲來啊,”坐在一側的魏國公道:“金陵要不太平了。

  董氏目光溫柔,瞧一眼丈夫,道:“公公孝期未除,夫君身無官職,便是有風浪,也波及不到我們。

  魏國公搖頭一笑,轉而神情微肅,低聲道:“我聽聞,那位……去拜會過嶽父了?

  “一回來就去了,”董氏眉梢微動,道:“父親被先帝冷了心,不欲再摻和這些事,那位倒也體貼,半句叫人為難的話都沒說,恭恭敬敬的說了好一會兒話,才起身告辭。

  魏國公靜默一會兒,方才道:“嶽父于他有師恩,又為他坐了這麼多年冷闆凳,前去緻意,也是尋常。

  董氏是婦道人家,不愛摻和這些朝堂之事,搖搖頭,無聲終結了這話題,轉頭去看自己身邊的小女兒。

  “妙妙!
”柳眉一蹙,她微露無奈:“你又偷吃點心。

  小姑娘今年才三歲大,軟糯糯,白嫩嫩,五官精緻異常,冷眼一瞧,活像一隻胖湯圓。

  聽見董氏說話,她忙不疊跑到魏國公身邊去,委屈道:“妙妙餓。

  “不能再吃了,”這一回,連一向寵她的阿爹都不護着她了,憂愁的捏捏她肉嘟嘟的小臉,道:“你要是再胖,阿爹就要抱不動你了。

  妙妙很委屈:“就是餓。

  “算了算了,”魏國公見她一雙杏眼都含淚了,也是心疼,伸手去端碟子,叮囑道:“再吃一次,最後一次。

  “不成,”董氏攔住他,無奈道:“用過飯才多久,你别慣着她。

  魏國公疼小女兒,可是也寵妻子,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左右為難起來。

  一家人說話的功夫,外頭有人腳步匆匆進了内室,隔一層玉簾,驚惶道:“國公,夫人,那位……進宮了。

  “什麼時候的事?
”魏國公直起身,正色道:“帶人了嗎?

  “就是前不久,”侍從急着來回禀,喘息聲激烈:“帶兵進去的!

  聽到這回答,魏國公與董氏齊齊一凜,四目相對之中,都瞧出了相同意味。

  靜默一會兒,董氏歎道:“一直提心吊膽,也不是個事,那位占了先手,總比别人好。

  “是啊,”魏國公拍拍妻子的手,溫聲道:“假使不出意外……”

  指了指天,他低聲道:“那位,怕是要稱皇了。

  董氏似笑非笑的瞧一眼丈夫:“别以為我沒瞧見你塞點心給妙妙。

  “哈哈,”魏國公幹笑兩聲:“她還小嘛,慢慢來。

  董氏失笑搖頭,看一眼面前父女倆,卻也沒再說什麼。

  二月春寒,冷風作祟,仿佛能一直吹進骨頭裡似的,叫人打心底裡發涼。

  奉先殿。

  “他進宮了!
”三皇子眼睛通紅,困獸一般癫狂:“難道我們就這樣坐以待斃?

  “不然呢?
”四皇子膽氣弱些,怯怯道:“三哥有什麼好法子嗎?

  “你怕什麼!
”六皇子面容憤慨,怒道:“他還能把我們全殺了不成?

  “那就談談條件,”三皇子年紀最長,略一定神,商量道:“他得了皇位,總不能叫别人喝風,你我兄弟,也該有個親王爵位。

  外敵當前,前些時日還拼得你死我活的幾人,登時兄友弟恭:“三皇兄說的是,他這趟回來,畢竟理虧,你我占據大義,屆時……”

  幾個人還沒商量外,奉先殿外便有人至,近百人一道過來,腳步聲卻不嘈雜,落到一處去,隻有沉沉之音,似是戰鼓聲,莫名叫人心驚膽戰。

  三皇子鼓起勇氣,上前一步,凜然斥道:“皇長兄歸京奔喪,自是孝道,隻是率軍而至,駐紮金陵,是何居心?

  大家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他剛說完,四皇子便同仇敵忾道:“三皇兄所言極是,金陵乃是帝都,先祖皇陵坐落于此,不動刀兵更是祖訓,皇長兄竟将這些全然置之度外?

  這似乎是開了頭,其餘幾人找到主心骨,紛紛出言指責起來,隻有七皇子瞧了瞧自己那條不良于行的腿,偷偷往邊上縮了縮。

  皇長子相貌生的犀利,下巴堅毅,鼻梁高挺,雙目狹長鋒銳,背對光影,似笑非笑時,有種開刃利劍般令人膽寒的氣度。

  目光依次在幾人身上掃過,他不以為忤,微微帶笑:“說完了嗎?

  一衆人做好了遭他駁斥的準備,卻不想回應竟是這般和風細雨,一時之間,竟怔住了。

  “哦,”皇長子于是點點頭,神情轉為淡漠:“看起來,沒什麼想說的了。

  向後擺擺手,他道:“都殺了吧。

  衆人勃然變色。

  然而,不等他們将内心驚惶憤恨展現出來,雪亮的屠刀已然迫近,皿花四濺,哀嚎聲起。

  幾位公主尚且年幼,牙齒在口腔中咯咯作響,瑟縮着擠在一起,不敢瞧這慘态。

  宮娥的驚叫聲此起彼伏,尖銳的叫人耳痛,在滴皿的刀尖之下,很快轉為沉重的嗚咽,悶悶的,像是喪鐘。

  屠殺來得快,去的也快,内殿随即轉為一片安谧,不聞一聲。

  皇長子似乎沒瞧見面前鮮皿淋漓,也不在意地上斷肢凄慘,大步往奉先殿前棺椁那兒去,經過七皇子面前時,忽然停了。

  “一别多年,”他瞧着七皇子,看他戰戰兢兢,方才笑微微道:“七弟還是這麼識相。

  這話說的,似乎别有深意。

  七皇子身有殘疾,降生那日,一條腿便是壞的,先帝不喜皇長子,更不喜歡這個天降惡兆的兒子。

  七皇子自己也明白這點,從未奢想過不該有的,隻求做個閑王,安泰度日,所以無論是那個皇子得勢,都小意讨好,以求平安。

  皇長子占盡先手,他湊過來,也不奇怪。

  “皇長兄衆望所歸,”七皇子斟酌着言辭:“自然不會有人附從叛逆。

  皇長子隻瞧着他,卻不說話,見他情不自禁開始打戰,方才大笑起來,轉頭往棺椁前先帝靈位那兒去。

  盯着看了半晌,方才撩起衣袍,緩緩跪下。

  他竟打算直接在先帝靈前繼位稱帝!

  周遭幸存的内侍宮人面面相觑,求生本能控制下,随之跪倒在地,烏壓壓一片,壓的人心口發悶。

  一片複雜神色中,唯有皇長子神色淡然:“諸皇子忤逆失德,動刀兵于先帝靈前,大不敬,當法。
朕為長兄,雖不忍緻法于諸王,卻難阻禮法其昭。
傳旨,忤逆若此,不可奉先帝神位,敬承宗廟,按制當法,以儆效尤。

  幾位公主渾身都在顫抖,身子抖得跟篩糠一樣,自然說不出什麼。

  相較之下,七皇子雖是天殘,卻不缺乏見識,決斷亦是迅速。

  雙手撐地,他當即叩頭,表示自己的臣服:“願附皇長兄骥尾。

  幾位公主回過神來,同樣雙手撐地,恭敬行了大禮:“願附皇長兄骥尾。

  皇帝面色肅整,對先帝靈位三跪九叩,禮畢之後,才站起身來。

  一擺袖,他示意左右扶起七皇子,道:“朕與王,骨肉至親,何來這般多的生分?

  話畢,又轉向被攙扶起的幾位公主,道:“幾位皇妹,自然也是同樣的道理。

  之前的幾位皇子還陳屍殿内,内殿的皿腥氣亦不曾散盡,他這幾句話說的漂亮,卻并無人敢當真,皆是低垂着頭,聽從皇帝訓示。

  皇帝卻不再說什麼了。

  似乎是得了什麼信号一般,一衆内侍自外殿魚貫而入,為皇帝着玄紅二色的九龍衮服,束十二旒冠。

  符節令與少府令自殿外入内,屈身近前行跪禮,奉天子七玺,待到近臣驗看無誤後,得以退下。

  英宗朝老臣尚有存留,局勢已定,自有德高望重者入内,請皇帝往宣室殿登基,傳召于金陵,受衆臣朝拜。

  塵埃落定,一切都結束了。

  新的時代要開始了。

  “陛下,”皇帝心腹内侍陳慶匆匆入内,附在耳邊,低聲道:“都已處置得當。

  “那些都不急,你先替朕做件事,”皇帝望一眼天色,忽的笑了:“你親自去――尋個和尚來。

  陳慶不覺一愣。

  “去吧,”皇帝淡淡道:“朕自有安排。

  陳慶走了,滿腹疑慮,皇帝卻踱到宣室殿外去,望着她所在的方向,微微笑了。

  妙妙呀。

目錄
設置
手機
書架
書頁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