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市的建設需要招攬一大批建築工人,幽州裡會砌房子的人還真不多,沒辦法,他們隻能将消息放出去,往定州那邊招人。
于是幽州更熱鬧了,到處是扛了工具來這邊做工的人,還有人不會砌房子,卻願意去采石。
武侍郎見這邊的互市監上了軌道,便和林清婉告辭去了雲州。
雲州那邊的互市也是他們管着,因為溫迪罕在此,他們才先辦了這邊的互市,但那邊也要開始籌辦,畢竟不能放任去了雲州的商人自由生長。
兩邊同時進行,加上春天來臨,雪慢慢化了,萬物開始複蘇,北地一片欣欣向榮之态。
兩國百姓都很高興,因為這是頭一次春天遼國竟然沒有南下打草谷,同樣的,這也是第一次附近的遼人不需要南下拼命,隻用幾隻羊便能換來渡過青黃不接的糧食。
雖然還總有許多苦難,日子卻比以前要好得多。
北境這邊的安甯傳回梁都,京城裡一片歡欣,梁帝和一衆朝臣都松下心來。
無後顧之憂,他們對楚之戰便可再推進一步了。
梁帝不止一次的和衆臣感歎,“清婉可為肱骨之臣。”
與此同時,四皇子被調離戶部,戶部左侍郎升任尚書,而四皇子則留在皇帝身邊幫忙處理政務。
雖未曾立太子,但朝臣們都知道皇帝這是已屬意四皇子,開始手把手的教他了。
大家對四皇子更加恭敬,對一直與四皇子走得很近的林清婉自然也更敬了兩分,凡是從北境發回來的文書都會被第一時間處理。
對她的合理要求,也盡量滿足。
而就在這時,西征軍開始停滞不前,甚至被攻退了二十裡。
雖然隻有二十裡,但在朝堂上卻引起了很大反響,因為現在是梁國和蜀國兩面夾擊楚國,之前雖有勝有敗,但敗也隻是楚國守住了城而已,從沒有反倒逼退梁軍的勝績在。
過了兩天他們才收到戰敗,“……楚軍大帥由項善接手,宋理降為副帥。且蜀國後繼無力,攻伐節奏也慢了下來,盧将軍提議我們也暫緩攻勢,待春耕過後再說。”
兵部尚書就皺眉道:“這樣一來,戰線就拉得太長了,恐于我們不利。”
梁帝卻道:“卻是休養生息的好辦法。”
“可楚國也能借此緩一口氣,項善此人有大才,若不乘勝追擊,隻怕他真能将士氣重振。”
“不如問問鐘将軍的意思,他們便在前線,隻怕要比我們更了解。”
“也好。”
鐘如英也想速戰速決,但林信的意思和盧真一樣,如今敵情不明,蜀國那邊又暫緩了攻勢,他們若再繼續強攻,隻怕會把主要兵力吸引到他們這邊來。
雙方各執己見,但不可否認,前線的戰事的确緩了下來,鐘如英便是想攻,在盧真和林信不動的情況下,她自然不可能強攻,不然孤軍深入就是找死。
後方的春耕在有條不紊的進行,大梁增開恩科,開始選舉人才。
沒辦法,朝中人少,而他們新打下來的楚國地盤需要人管理。
尚明傑寫信回蘇州,鼓動文園的那些文人上京赴考,尤其想要說服姚時出仕。
姚時猶豫了一下還是回絕了。
周刺史便親自上門遊說,梁帝也給姚時發了求賢令,而這次恩科,崔淩,杜斯和衛彥等人都會參加,姚時被衆人鼓動,便也跟着他們上京。
他自然是不用參加科舉的,以他的名氣,是直接可以出仕的。
梁帝與他懇談一番,最後讓他接替戶部左侍郎之職。
因是恩科,所以科舉時間定在了六月份,三月頒布的诏令,給天下學子三個月的準備時間。
等林清婉聽到消息時已是四月份了,她便找了幽雲兩州的刺史商量,讓他們鼓動兩州的讀書人也去參加恩科,刺史府可以負責一定路費。
“幽州和雲州在遼國統治達四十年,小一輩中隻怕都不識得漢文了,若當地無人在朝中為官,便不能為兩州争取到更多的利益,百姓難免心中不安。”
“可州内的讀書人少,隻怕去了也沒用。”
不是兩州刺史看不上他們州内的讀書人,而是在遼國的統治下,許多教育都比不上中原,更不要說蘇州那群才子了。
這次可是有不少他國才子也來參加大梁的恩科啊。
林清婉就笑道:“這次增開的恩科并不隻有進士科,其他科,比如明科和算科都有,既然考不進進士科,那可以考别的科嘛。”
兩州刺史若有所思。
“尤其是算科,将來這互市監需要的人才不少,我們不能總從京中調人,除互市監外,其他職位都是七品以下的小吏,也讓他們背井離鄉,隻怕他們心中不甘願,所以不如從就近幾州選拔。”
倆人一聽,深以為然,點頭道:“我等明白了,郡主放心,我們明日便開始宣講,選出有才能之人送往京城參加恩科。”
林清婉點頭。
想了想又道:“若是刺史府中的錢不夠,可以拜托回京的客商幫忙捎帶一下,且看着商隊回京也更安全些。”
兩位刺史對視一眼,默契的一笑,躬身道:“是!”
不到十天,幽州和雲州就各選出十二人來送往京城,都由回京的商隊帶着走。
跟着商隊走一文錢不用花,雙方都很客氣有禮。
新來的兩位刺史都不收錢,他們一直苦于沒有門路,這次總算是找到了讨好他們的辦法。
尤其是送讀書人進京趕考一定程度上也是份美差,把關系搞好,對方考得好了,将來就是一個門路,考不好也沒關系,也就是路上多雙碗筷的事。
商隊一般是好幾家聯合起來的,一家負責幾個,二十四個人便分完了。
他們還嫌棄二十四個人少了呢,可惜刺史大人們就是堅持選了二十四人而已。
這二十四個人裡大部分都是漢人,少部分有契丹人的皿統,還有三個完全是契丹人。
兩個出自幽州,一個出自雲州。
三人本來不太敢去梁都的,但刺史親自上門來請,還保證到了京城也不會有人因兩個民族的恩怨為難他們,加上出仕的誘惑,三人這才跟着踏上旅途。
兩位刺史本來也沒想過要選一個完全是契丹人的人,可林郡主說現在幽雲兩州有将近一半的人是契丹人,這個比例如此大,不可能沒有一個契丹人做官。
至于梁帝,林清婉完全不擔心。
皇帝一直向大唐的皇帝看齊,别的不說,大唐皇帝兇襟還是很廣闊的,唐朝存續期間,少數民族在朝中當官的不在少數。
送走參加科舉的人,林清婉順便拜托商隊幫忙帶一批東西回去給郡主府後便不再關注這事了。
互市已經穩定下來,基礎建設也完成了一大半,現在是收尾工作。
最主要的是,互市的各種規矩都已定下,現在互市已經開始收稅,雖未盈利,但以現在的成交量來看,未來一年内收回先期的投入是沒有問題的。
而林清婉要交易給溫迪罕的糧食總算是要交易完了,這一次溫迪罕全部用馬與她交易。
沒辦法,現在遼國在互市中最受歡迎的商品就是馬了,其他大部落已經陸續趕到,皆帶來了大批的馬,林清婉不跟他買,有大把的人要賣給她,價格還便宜哦。
加上經過前三次的交易,他手上的牛已經不剩多少了,價格被林清婉壓得很低,所以這次幹脆全部用馬來交易了。
林清婉對此很滿意,經過四個月的糾正,對方總算是放下偏見,安心與她交易馬了。
把最後一批糧食交換給他,溫迪罕留下管理互市的官員,帶着右相回上京去了。
不錯,一直主管互市事務的右相被帶走了。
這位右相吃相有些難看,互市剛開沒多久他就敢伸手截留稅銀,甚至隐隐有勒索遼商的行徑在。
擱在以前,林清婉樂得見他們腐敗相鬥,可現在兩國正在合作的關鍵時候,互市都還沒完全建好,她怎麼可能放任他在互市中勒索商人而不管?
遼國那邊的事務她是管不着,所以才在和溫迪罕見面時與他上些眼藥,每一次糧食交易,她都要帶着溫迪罕在互市中轉一圈,讓他有意無意的發現一些小秘密。
果然,三月時,有大臣從上京趕來給右相打下手,而這次溫迪罕回去,直接就把右相給帶走了。
右相一走,林清婉隻是松了一口氣,遼國那邊的商人則是直接搭起篝火慶祝了,據說晚上都在梁遼兩國交界處燒了一排的火,熱情邀請了不少兩國的客人一起參加。
遼國那位接受互市的官員聽到消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道:“右相與左相沒其他的缺點,就是太過愛财了。”
他頓了頓又道:“傳話下去,讓他們手腳幹淨些,做得太過分,右相的今日可不是他們的将來,他們可沒有右相的權勢。”
他冷笑道:“右相權勢深大尚且如此,他們自比右相如何?”
下屬應下,躬身退了下去。
溫迪罕這次诏來的官員不必說,清廉是一定的,至少要比遼國許多大臣都靠譜。
沿着右相定下的規矩,遼國那邊的互市也漸漸穩定下來,兩國聽到消息,拿了貨物趕來的商人和百姓越來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