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伷猶豫的問道:“難道就因為那天你惹她生氣,所以她就……”
“胡說些什麼?”林佳扭頭瞪了他一眼道:“姑姑不是這麼小氣的人,我想這也是因人而異的。”
林伷不服氣道:“難道林信一個沒讀幾年學的小子還能比佶弟厲害?”
林佶去年就及冠了,一直在族學裡讀書,成績還算不錯。而林信十三歲就辍學了,才滿十六歲,為人又刻闆老實,誰都不信她比林佶強。
林佶也不信,所以才心中不愉。
林佳卻道:“但族裡這麼多子弟,的确隻有林信最得姑姑的心,你看林佑,現在他還在姑姑家抄書跑腿呢。按說他的身份不應該更得姑姑照顧嗎?然而他的待遇也比不上林信。”
論皿緣,自然是林佑比林信更近,何況林佑的祖父林松還是保護嫡支的功臣之一,又是族長的侄兒。
可就是這樣他也沒有林信當初的待遇。
所以林信身上肯定有姑姑看中的東西,不然不會這麼被優待。
林伷也有些猶豫起來,看向林佶,“那你後天怎麼去?”
林佶苦笑,“都及冠的人了,難道還不會走路了?”
林清婉沒給他安排,林潤卻安排了,于他來說,林氏每一個子弟都是人才。
林佶要去南漢奔前程,他自然要支持的,所以找了兩個家丁送他,三人快馬加鞭朝南邊趕去。
他們趕到南漢時戰事正酣,林佶直接手持林清婉的手信去拜見蘇章。
跟在蘇章身邊的千戶驚詫,“怎麼又來?将軍,林家這是想重新掌握東北軍?”
蘇章邊拆開信邊翻了個白眼道:“三十年過去了,除了我們這幾個後輩,誰還記得東北軍的前身是林家軍?”
林家在軍隊裡是還有威望,但想重新掌握無異于癡人說夢,皇帝又不是吃素的。
三十年過去,東北軍上下隻忠心于皇帝一人,不說底下的參将千戶大多是近些年提拔上來的,就是他,他祖父及父親都曾是林家軍,但要問他忠于誰,那必定是陛下。
蘇章拆開信道:“林家現在日子不好過,這是打算另找出路呢。”
他合上信歎道:“三十年過去了,陛下不會再在意林家子弟是否從軍,而林家也就能借着老輩留下的情分扶持一下族中子弟了。”
千戶不太懂,但他對這些走後門的人還是不太看得上,問道:“那這個怎麼安排,也送去前線?”
“先放到新兵營裡練練吧,”蘇章笑道:“這個不急,看他的表現,盡量别讓他上前鋒。若是好就放到前線,若是不得用就放到後勤吧。”
和前面一個完全不一樣的安排。
千戶看了眼将軍桌上的信,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
前段時間來投奔的林信可是隻在新兵營裡呆了三天就被丢到了前鋒營,據說這段時間已經積累了不少人頭,照這個态勢下去,不到兩個月他就能升任隊長了。
手底下管着人,那立的功勞可是不一樣的,在将軍的眼皮子底下沒人敢占他的功勞,那小子隻要能活下去就有大出息。
千戶羨慕嫉妒恨,他熬到這個位置可花了不少年,剛開始兩年,不管他砍多少人頭都算不到他頭上。
哪像這些有靠山的,一進來就能立功。
千戶心氣有些不順,但想到軍隊裡的其他幾個人,又壓下了脾氣,算了,好歹林信還是靠自個的本事升遷,他就算嫉妒卻是服氣的,不想住在隔壁營帳的那幾位,簡直是來這裡遊山玩水,坐着等軍功的。
就不知這新送來的這位是屬于哪種?
林佶自然也屬于要靠真本事上位的,林清婉在信中說得很清楚,隻是拜托蘇章幫忙照看,别叫人欺負了他去,其他的事順其自然。
這封信的内容和上封信的相差不大,但蘇章卻能察覺到其中的不同,林信拿來的信中多了溫度,林清婉話裡話外都有對他的欣賞和寄托。
加之對方還随身帶了個護衛,蘇章便知道他是林清婉重點培養的人。
待遇自然也不一樣。
所以林信一來就去了先鋒營,第四天就上了前線,能不能活下來就靠他的本事。
活下來了,他便提拔對方,犧牲了,朝廷不過多一個通知陣亡的公文。
林潤派來的家丁隻能将林佶護送到軍營外,看着他入了軍營,家丁們便開始離開。
這裡是戰場,還是在南漢,他們并不想久待。
林佶滿是忐忑的跟着人入營,卻并沒有見到蘇将軍,而是直接進了新兵營。
他心中更是不安,也不知蘇将軍收到他的信沒有,這是他的安排,還是底下的人私底下安排的。
還有林信不知在何處,他們同在蘇将軍手下,應該會碰面吧?
林佶開始了自己的軍營生活,而在蘇州的林佑也有了進展。
抄寫先祖筆記給他的感悟不少,而且這些筆記林清婉都看過,姑侄倆便有了聊天的話題。
每次林佑抄累了往外走一走都能找到和林清婉搭腔的話。
林清婉也不再讓他總抄書,而是時不時的把他帶在身邊。
正值開春,萬物複蘇,麥田裡的小麥綠油油的,林清婉問他可知道小麥是怎麼種成的。
這個,林佑還真不知道。
林清婉就笑道:“你以後的目标是出仕,身為父母官怎麼能不知道農桑之事呢?你看我祖父和父親,他們是那麼大的官兒,可每年春耕都是要親自下地的。”
林佑想到近來抄到的筆記中有林颍犁地的内容,一時羞愧不已,“姑姑說得對,小侄會注意的。”
他說會注意便是真的去注意,每天都去地裡看人勞作,邊撸了袖子下地幫忙拔草,邊問一下耕種上的事情。
等把草除得差不多了,稻種也該播了。
地裡到處是犁田的人,林清婉甚至在别院裡的河邊開了一小塊地,然後帶着他和林玉濱親自下地播種。
林清婉道:“這種地的學問大着呢,并不是種活了就好了。以前并沒有五谷,祖先們以狩獵為生,但有人學會了種植,又發現了五谷,這才有了定居,有了可以耕種生産的糧食。”
“一開始的人并不知種子撒下去的密度,更不知稻種播撒後要插秧長得更快更好,産量更不必說,”林清婉道:“這一切都是先祖們慢慢摸索出來的。”
林清婉笑道:“我是不指望你們能夠提高産量,或是培育出什麼好品種的,隻要你們不做睜眼瞎就行。這糧食才是世間大事,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