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夫妻啊!”雲懷袖聽見身後的夏侯景睿似感歎着說道,他的嗓刻意放低放柔,醇厚柔滑的好似上好的綢緞。“所以,本王自然要待你好――”
她聽着,沒忍住用手擦了擦滿是雞皮疙瘩的手臂,呐呐道:“王爺說的是……”
夫妻啊!那兩個字離着自己沒有十萬也有八千裡遠啦!他夏侯景睿不是自己的那盤菜,所以她很清楚,他永遠也做不成自己真正的丈夫……
且不說其他,光他博愛花心的程度、仗勢欺人的作風,就足以判他永久出局啦!還跟她談夫妻?
她低垂着頭,似很羞澀的模樣,他無法從桌面上的銅鏡中看到她的表情,長指一勾一卷,絲滑般美麗的長發被他卷弄在手指上:“懷袖,你嫁過來已經有倆月了吧?”
不知道他到底要表達什麼樣的主題,雲懷袖隻得順着他的話道:“是,已經倆月零五天了――”這無聊的日子,她都是一天一天數着過來的!
勾卷着發絲的手指一松,柔滑的長發從指縫間滑落,瞧着她腦袋的幽深鳳目,有笑意一點一點浮現:“王府裡太無聊了,所以你才會記得這麼清楚?”
“不是的――”這人是有讀心術嗎?雲懷袖有些焦急的否定,但随即察覺這樣焦急的語氣很不妥,因為很有可能被認為她是被猜中了心事所以心虛――雖然的确是這樣沒錯――将語調放慢,與平日無異:“王爺是臣妾的夫君,臣妾以你為天……嫁入王府多少日子,自然該記得的……”
呼,好冷!
夏侯景睿如萬丈深淵般不可測的眸中盛滿了笑意與玩味,以他為天,她也确實這樣做了,但……他要的,并非是這樣逆來順受、唯唯諾諾、成天隻知道應他‘王爺說的是’或‘但憑王爺做主’的妻子,她甚至連争寵都不會,呆在房裡,繡永遠也繡不完的繡緞,看永遠也看不完的書卷。美則美矣,卻是個沒有靈魂的空洞的木美人……
但她始終是皇上親賜給他的妻子,是雲家的掌上明珠,他無法對她坐視不理,隻是,适當的冷落,她竟也毫無怨言――在玉屏館的這些日子,幾乎所有人都上玉屏館去,尋着各種理由要求見他,唯她,依然靜靜的呆在朝陽閣中……不知道雲家究竟是怎樣教導出她這般謹守三從四德的……無趣女子!
“懷袖真乃婦人中的典範!”他言不由衷的贊道,話鋒一轉:“對了,過幾日雲将軍就要班師回朝了,本王尋思着,是不是該讓你回娘家看看?”
“單憑王爺做主――”眸光一閃,她将激動的情緒掩在長卷的睫羽下。大哥要回來了?一定又打了勝仗,嘿嘿,大哥真是好樣的……
“好!”他擱下手中的木梳,雙手親密的攬了她的肩膀:“夜深了,該歇息了!”
手下嬌軀立時僵住,連嗓音似乎都僵了些:“……好!”
她究竟是不願意他碰她,還是,未經人事所以害怕?
夏侯景睿扶她起身,往華麗柔軟的大床走去。雲懷袖低頭暗咬銀牙,看來隻好‘暈倒’了……正要付諸行動,外頭忽然響起急切高揚的聲調:“王爺,王爺不好了,您快出來啊……容夫人暈倒了……”
雲懷袖眉角忍不住抽了抽,現在這年頭,暈倒是一種流行趨勢嗎?
夏侯景睿的眉心也飛快的跳了跳,待雲懷袖望過去,他眉目間已經染上了心急如焚的擔憂與焦急,果然是最得寵的呢,她立刻溫言道:“王爺趕緊過去瞧瞧容夫人吧!”
“這……”他低頭看她,掙紮與愧疚交替在他面上閃現:“本王今晚原想陪你的……”
“王爺,如夫人暈倒這可不是小事,你呆在臣妾這邊也不能安心,還是快去瞧瞧她有無大礙……不然,臣妾陪王爺走一趟?”她忙勸說道。
王府裡,他現在有三寵,一是有孕的如夫人,一是入府小住的翠衣姑娘,還有便是容夫人。隻是如夫人有孕後,他留在玉屏館中,将翠衣喚了去幫如夫人安胎,那麼朝夕相處的便是她二人了。想來,容夫人這‘暈倒’也是專門暈給他看的吧?唉,這就是這時代的女人們的悲哀啊……
“那,本王過去看看她。你身子骨也不好,就别跟着我奔波了,早些休息!”他情真意切的看着她,攏一攏她的肩膀,歉意的笑笑,轉身往外走。
“臣妾恭送王爺!”她心下一松,語調不自覺的歡快起來,微屈膝恭送他離開。
出了朝陽閣,夏侯景睿卻并沒有去曹容兒的寄月館,他信步走着,随手拈下樹枝上形狀被撕裁的怪異卻并不引人注意的樹葉,五指合攏,鮮翠的葉片盡收掌中,片刻,攤開手掌,支離破碎的葉兒被無情的抛丢在地上。
夜色如墨水絲絲縷縷化開,銀灰色的衣袍仿佛被月光染就了瑩潤通透的色澤,他的周身就這樣如月一般熠熠生輝,晚風帶動他的衣角,飄飄若舉。
他的目的地,仍是玉屏館!
“王爺,這麼晚打擾您,屬下罪該萬死――”翠綠衣角一閃,婀娜身姿緩緩從内室走了出來,嬌美的容顔染了寒霜,與人前的嬌媚風情判若兩人。
“查到了什麼?”他聲音平闆,簡單直白的問。
“雲昭逸的軍隊預計還有五日便可到達京都,表面看來風平浪靜,但據探子回報,皇上的人似乎要打算下手了!”翠衣恭敬道:“至于太子那邊,依然沒有發現任何不對勁……”
微眯細長的雙眸,他哼聲冷笑:“戰場上那麼亂都沒能得手,現在……不過,還是傳令下去,混進雲家将裡的人,務必保護好雲昭逸!留着他,還有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