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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她知道什麼

王爺永遠是對的 暈小七 8654 2024-01-31 01:08

  “的确,很影響心情!
”雲懷袖毫不客氣的點頭。
既然知道會影響她的心情,還出現在她面前做什麼?

  夏侯玦卻依然微笑着,并不介懷她直白的傷人的話——比起第一次她激烈的罵他要他滾甚至不惜傷害她自己,這回,她明顯冷靜了太多。

  她的冷靜,是不是代表,她已經接受了某些事情,比如,夏侯景睿已經死了的事實?

  這樣靜了片刻,他才逐着她的視線望向外面的皚皚白雪,緩緩開口,“我還記得那一天,天氣好的不可思議,我第一次看見你……”

  是特地來與她分享往事的嗎?
真抱歉,她恐怕不能報以同樣的熱情。
更何況,他的那些往事,隻是讓她更明白的知道自己有多蠢而已——

  常常自诩聰明的人,竟然連一個人的僞裝都看不出來。
而這個人,她是真心誠意的對他好……

  “你穿着華服,站在樹下,我原隻是想前去看看,被當成棋子嫁給夏侯景睿的女子是什麼模樣……”她扶着樹幹,似乎很是辛苦的模樣,一邊還惡狠狠的詛咒着,輕輕活力的很,一點兒也不像外界所傳聞的閨秀,尤其是她發現他時興奮跳過來不管不顧的捉住他手贊歎的樣子。

  一點兒扭捏之色都沒有,純粹的喜愛他的手,不含半絲輕侮的贊美神色,讓他相信,他的手真的很漂亮。

  雲懷袖顯然也想起來了,然而,眉頭卻隻是皺的更深。

  如果沒有那開始,如果從來沒有遇見他,她的家人,她的景睿,是不是都安好的呆在她身邊?
而因為當初她的主動走近,給她最愛的人們帶來了多大的災難啊!

  二哥說的沒錯,她就是個惹禍精——總是給愛她的人制造麻煩與爛攤子,除了帶給他們無盡的麻煩,她對他們可有别的什麼貢獻?

  如果,是真正的雲懷袖,她定不會将家人累成這樣吧?
因為不懂事的她,因為任性的她,因為天不怕地不怕的她,所以她愛的每一個人,才會遭受那許多的無妄之災——

  她為什麼要活着?
她若早早死了,他們都不會有事吧?
那為什麼不是她死呢?

  “第一次見面,我隻是對你很……好奇!
好奇你一點兒也不像傳聞中的閨秀!
于是,在我自己都還沒有察覺時,我便開始期待,期待還能再見到你!
”他拉回雪地裡的目光,看着她忽然間冷寂下來的神色,那樣冷寂頹然,仿佛每一根頭發絲,每一個眼神,無一不是寥落而無力的。

  她依然什麼話都沒說,與他站的這樣近——他從前從不會站在她身邊,他從來都是走在她身後!

  “生辰那日,我知道你一定會來……”

  “你特地來懷舊嗎?
抱歉,我恐怕沒有這麼好的雅興奉陪!
”她轉首看着别處,神色很是不耐,冷冷地道。
“還是特别來笑話從前的我多麼可笑,瞧,被你如此戲耍着,真是愚笨不堪,是這意思嗎?

  “懷袖,你明明知道不是的!
”他隻是想要與她說說話,恰好又想起從前的情景,曆曆在目,栩栩生動難以忘卻。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道:“我知你心中對我有諸多不諒解,但我想告訴你的是,我從來不想傷害你!

  “皇上說的話未免也太好笑了!
你從來不想傷害我,然而你的所作所為算是怎麼回事?
”雲懷袖嗤一聲笑了,一個人,能冠冕堂皇到這個地步,恐怕也是需要修煉不少時日的吧!

  “我請你住在這邊,隻是想保護你!
”他微皺眉心,嗓音很是真摯誠懇。

  “你還能更無恥一些嗎?
”雲懷袖終于忍耐不住,神色冰冷,銳利的目中帶着明顯的不屑與譏諷,“你當真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嗎?

  “你……什麼意思?
”她知道什麼?

  “我天音哥哥真的還活着嗎?
”她聲音倏然上揚,唇角微微牽動。

  夏侯玦微一愣,旋即道:“自然是活着的,懷袖你如此不信我?

  他哪一點值得人信任?
她從前就是太信任他才落得今天這地步!
“是嗎?
我有個不情之請,皇上能否同意讓天音哥哥給我捎封信,哪怕隻言片語也成?

  夏侯玦不動聲色的松了口氣,微笑道,“這個當然沒有問題!

  雲懷袖一怔,倒沒料到他答應的這樣幹脆,“不過,我想,即便他此時還活着,你也不會容他太久的!

  “你為何這樣想?
”難道,她真的知曉了什麼?

  雲懷袖聲音清碎如冰,“松溪山頂,你一直都在,對不對?
你應該在的,不然怎麼能放心呢?
你一輩子都受制于人,終于有一天,困制你的那兩人要決裂了,要決鬥了,你怎麼可能錯過了那樣一場好戲?

  夏侯玦微抿唇,淡淡一笑,“是啊,我這一生一直受制于人,即便試圖反抗,卻仍是徒勞無功,我一度以為,這是我的宿命呢!

  “宿命?
你是信命的人嗎?
”根本就不是。
“你不信你一輩子都将受制于人,于是,權利便成了你最想要的東西!
如今你終于大權在握,于是你用你的權利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軟禁我,瞧,你多厲害,從前你受制于别人,很快就有人受制于你了……”

  “……不管你怎麼想,我真的沒有想過要傷害你……”夏侯玦似有些理虧,同時,也覺得欽佩,因為她說的絲毫不差。

  他從前受制于夏侯景睿的姨娘,後來是梅嚴,緊跟着是夏侯景睿……他不信他永遠都得受制于人,他當然明白權利的重要性。
但他也曾經想過,拿至高無上的權利與梅嚴交換她的平安無事……雖然隻是那一瞬間,然而那想法是真切存在過的。
而現在,她卻将他說的那樣不堪!

  雲懷袖冷笑一聲,抿唇不語!

  這個人,一味認為沒有傷害她便是真的對她好麼?
她在乎的人在他眼裡,根本什麼都算不上吧?
所以他才敢說他沒有傷害她,“你一開始便知道梅嚴的所有計劃,所以,在出事那一天,你才會派人送信給我,你想支開我,是不是?

  “我怕你有危險!
”所以請她過府,她卻并不領情。

  “你甚至還知道,景睿将計就計的讓梅嚴抓走我爹娘的用意,是不是?
”所以他知道梅嚴根本就是沖着景睿來的,所以他才想要支開她。

  “我……的确知道!
”他非常明白,夏侯景睿的耐心也用完了,他将計就計的讓梅嚴帶走她的爹娘,無非是要知道他身後的那個人。
于是,他明白,他們之間一定會有一場惡戰,而最後的得益者,隻能是他!

  梅嚴雖然厲害,但是,他活不長了,他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所以才會故意暴露——當然,這方面他夏侯玦功不可沒!

  “嗯,你果然是最厲害的‘漁翁’!
”她不甚真誠的恭維,眸光冰冷,她從前對景睿的話多多少少還抱了些懷疑,現在看來,她果真夠愚蠢。

  夏侯玦垂眸瞧着她,他的神色有些冷寂,目光落在她微凸的小腹上,不與她繼續這個不愉快的話題,“如果你願意,我會将這個孩子視為己出,不會讓他受半點委屈!

  “多謝皇上的好意,我的孩子……自有他的爹爹疼愛,不需要皇上多費心!
”雲懷袖冷冷瞥一瞥唇,落在小腹上的手勢卻是輕巧溫柔的,目光在一瞬間變的柔和而幸福。

  氣氛頓時如膠凝注。
夏侯玦撐在窗棂上的手倏地握緊成拳,手背上青筋突突直跳,他靜一靜氣,淡淡道,“你以為他還活着?

  雲懷袖緩緩笑了,她的笑容映着漫天白雪,仿若冰天雪地裡一抹耀眼的亮光:“他自然還活着!

  是誰說過,隻要相信,便就有希望!
她相信他還活着,他最在乎的是什麼?
他最愛的是誰?
她還活着,他就不會舍她而去——他怎麼舍得扔下她一個人?
總有一天,他一定會回到她身邊的!

  “别自欺欺人了,你知道梅嚴已經死了,你知道他們一直在找他!
如果他真的還活着,為什麼這麼久了還沒任何消息傳來?
”夏侯玦生生壓下心頭翻滾的情緒,淡淡微笑。
“他有多愛你,我亦十分清楚,若他真的還活着,他早該來找你了!

  明知道那樣高的懸崖掉下去,是決計活不成的,然而,心頭卻還是不安——因為,找不到他的屍體,手下人說,定是被野獸吞食了,然而為何梅嚴的屍體又會被找到?

  若他真的還活着……不可能,他親眼看見他拖着梅嚴掉下去的,必死無疑!
而且,如他所說,他那麼愛她,不可能明知道她被自己軟禁還能沉得住氣。

  雲懷袖緊緊咬住下唇,呼吸瞬間變的急促而淩亂,霍地轉頭,冷冷瞪視着他的方向,“請你離開!

  夏侯玦定定看着她慘白的面容以及激動地神情,半晌,輕聲道:“我還會再來的!

  “滾——”她厲聲大喝,雙眼發紅,藏在衣袖裡的手止也止不住的顫抖着——再難保持鎮定。

  房門阖上,雲懷袖再也沒有力氣,目光卻在瞬間銳利如刀鋒,唇冷齒寒,連同心也是沒有溫度的。
軟軟倚在窗棂上,伸手摸到窗邊花幾上的花瓶,揚手狠狠摔了出去,“哐啷”破碎的聲音尖銳刺耳。

  “小姐!
”錦蘇倉惶奔進來。

  “我沒事!
”她用力閉一閉眼睛,無力的揮揮手,啞聲說道。

  錦蘇擔憂的看着她,都這模樣了還強調自己沒事,她當然知道自家小姐倔強要強的性子,斟酌着勸道:“小姐何必跟他置氣!

  “是啊!
若是景睿在,他一定會取笑我如此沉不住氣!
”用力籲出兇口的郁積之氣,“錦蘇,他們還是沒有任何發現嗎?

  “……小姐。
”錦蘇難過的紅了眼睛,低頭咬牙,若說了實情,她一定又會難過上大半天,可……

  “我知道了!
”就是依然沒有任何發現的意思,不管是景睿,還是她那遭受無妄之災的可憐雙親。

  “小姐,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呢?
”出不去,也不知道老爺夫人什麼狀況,三公子也沒有任何消息,難道她們真的要坐以待斃喔?
錦蘇一邊清掃碎片,一邊憂心的詢問。

  “等我确定了一件事情後,咱們再做打算!
我讓你幫忙找的書找到了嗎?
”她勉強壓下心頭的浮躁憤怒與不安,泠然道。

  “嗯,昨晚半夜那隻大鷹便将書送了過來,隻是……小姐,那東西太深奧了,你現在看,來得及嗎?
”并不是她懷疑小姐的能力,隻是,時間倉促又緊迫,那東西又深奧的緊,小姐從前從沒有接觸過,會很難的。

  “總要試一試!
”她不信,她會一輩子被困在此處。

  要離開這個院子對她而言不是難事,難的是外面轉不出去的梅林,她猜那林子裡必定布了什麼奇怪的陣法——

  “那我立刻将書拿過來!
”不過片刻,錦蘇便将書拿了過來,翻開書,準備将看的她頭大的内容念給雲懷袖聽。

  “我先前讓辰辦的事情,現在如何了?
”沉吟片刻,雪亮的仇恨如刻畫在心上一般,疼痛又清晰——夏侯玦對自己的勢在必得,她很清楚。
然而她也知道,他斷然容不得天音哥哥,他也決計容不下腹中的孩子,所以,她與他,隻能站在敵對的立場,不是他死,就是她亡!

  “辰說,需要時間,而且,恐怕有些難辦,目前他正想辦法與那邊交涉,一有消息就會立刻通知我們!
”錦蘇眉頭皺得更深,這事若是被夏侯玦知道,恐怕……

  “告訴辰,如果想要替他的主子報仇,這件事情,隻準成功,不準失敗!
”發髻有些亂,雲懷袖伸手绾了绾頭發。

  錦蘇看過去,她的神情是不可動搖的堅定,嘴角凝着一絲冷笑,那笑,亦是從心底裡冷笑出來,仿似痛快,卻又矛盾的夾雜着傷痛的痕迹……

  “可是小姐……我聽說,那邊……并不好辦。
辰已經用盡了人脈,目前卻連對方面都見不着,更别提……”錦蘇見她似乎将所有希望都壓在了那不可未知之上,不好再瞞,隻得将自己知道的實情和盤托出。

  雲懷袖神色變了變——之前說的隻有一些小問題,都是騙她的?
算了,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
拂一拂袖口上柔軟的狐狸毛,默默良久,淡淡道:“你幫我寫一封信,交給喬玉嬌,讓她盡快送到司小四娘親的手上——”

  “司小四的娘親?
小姐,你覺得她能幫到我們麼?
他們家雖然顯赫,然而隻在商場上而已……恐怕,不能成為我們的助力吧?
”而且,司姑娘的娘親與她們素不相識,又怎肯幫她們?

  何況還是這樣嚴重的事情,小姐不會是急昏頭了吧?

  “不,她有能力幫,問題是她肯不肯幫?
”用同是天涯穿越人的身份相求,她會幫忙嗎?
她自己也沒有十足的把握。

  “小姐,你知不知道這十幾年來,琉毓國根本沒有君主,一直手握大權的,是攝政王,而他此前,隻是一個小國的并不受寵的皇子……琉毓國能壯大的如此迅速,他功不可沒,然而,他卻并不是好戰分子,而且,也一向不與任何國家交惡。
我們這樣貿然相求,他怎會同意借兵與我們?
”雖然,她也覺得請求外援是好方法,然而那方法根本就行不通啊!

  試問,誰會相信夏侯王朝的前皇後被軟禁?
又沒有真憑實據證明夏侯玦弑君奪位,朝中官員也被他控制了……而且,關上門來,這根本就是家務事,強盛如琉毓國,也沒有插手的餘地啊!

  所以,借不到兵她一點兒也不奇怪——若借到了,那才叫奇怪呢!

  “你知道琉毓國的前國主姓什麼嗎?
”相對于錦蘇的沮喪,雲懷袖堅定的抱持着希望。

  “姓沈,但是奇怪的是,他的子孫無一人願意繼承他的大統,所以琉毓國才會一直沒有君主而大權旁落攝政王手中!
”自從小姐有了那個打算後,她便找了不少關于琉毓國的正史或者野史來看,對海對面那個神秘的國家,多多少少也是有一些了解的。

  “小四的娘親,名叫沈含玉——”關于她的事迹,她聽小四說的不少,并且,非常清楚她的真正身份。

  “啊。
”錦蘇輕呼出聲,似不敢置信,屏息片刻,才回過神來,“我明白了!
我這就準備紙筆墨硯去——”

  雲懷袖冷冷笑了兩聲,大口呼吸着——與琉毓國借兵,也不過是孤注一擲罷了。

  天音哥哥如果真的落在夏侯玦手裡,一定活不成的——他一定也知道天音哥哥的真正身世,所以,他容不下他。

  他能容下她,卻絕容不下任何可能會威脅他地位的人,他好不容易才爬到今天的位置,天音哥哥,自然便是他最不能容的人,所以即便他現在還活着……她完全不敢想以後。

  他傷害了她雲家那麼多人,她絕不會再讓他有機會傷到天音哥哥和二哥。
絕不——

  原本想請錦蘇幫忙寫信,然而想了想,雲懷袖還是決定自己動手,她讓錦蘇去小廚房找一根細小一點的燃燒過的小木棍來,錦蘇雖疑惑,卻還是照辦了。

  她的眼睛看不清,自己用毛筆寫字根本不可能,但若讓錦蘇寫,有一些内容怕會吓到她——很快錦蘇按照她的要求将她要的燒焦成黑炭般的木棍找了來,她随便尋了個借口,将錦蘇支出去後,才握着黑乎乎的炭筆摸索着在特殊的宣紙上寫字。

  寫好後,又細心的用火泥将信封口牢牢封住,才喚了錦蘇進來,“告訴喬玉嬌,一定要将這封信親手送到小四娘親手裡,絕不能落在任何人手中。

  否則,不知要連累多少人。

  “嗯,我這就召大鷹來!
”辰有寫信教過她如何召喚大鷹,雖然那家夥長相很可怕,然還是靠譜的——雖然她曾經懷疑過。

  信很快送出去了,雲懷袖的心情并沒有輕松多少——她很清楚,這種種,夏侯玦也許根本就是知情的,那封信最終能不能送到沈含玉手中,還是個未知數。
然而,她管不了那麼多了。

  不過,就算這次的信落在他手中,他也看不出什麼來的。
如果……不小心被他窺到了其中的秘密……不會的,老天不會這樣薄待她才是。

  “皇上,這是剛截到的一封信!
”一名内監躬身呈上一封封印好的信。

  一身黃袍端坐在龍椅上的夏侯玦掃了一眼,長指接過信來,垂眸瞧着素白信封——上頭一個字都沒有,想了想,才慢條斯理的拆開那信——

  薄薄的宣紙上,隻短短一句話——我安好,你們呢?
可有消息?

  看起來是一封報平安以及打聽情況的信,與往日送出去的一般無二,但他依然覺得不放心,舉着薄薄的宣紙反複看了幾遍,确定沒有任何問題才重新拿了信封裝好,封印好,遞到内監手中,“送出去吧!

  内監恭聲應一聲,捧着信封退了出去!

  夏侯玦深吸一口氣,眸光緩緩沉了下來,都過去這麼久了,她居然還不死心,是不是真要講夏侯景睿的屍體擺在她面前,她才會接受他已經死了的事實?

  眸光忽的一亮,拳頭重重砸在桌上,揚聲喚道:“來人——”

  夏侯玦再一次來到坐落在梅林裡的小院子裡,這回,他帶了兩樣東西來——

  空氣冰冷,鼻端有生冷的疼痛感覺,手腳無一不是冰涼的。
可是更多的,是凄惶與悲涼。

  夏侯玦笑,眼睛眯成微狹,閃着銳利的鋒芒,“你不是一直在找他嗎?
怎麼?
我将他找了來,你倒不敢見了嗎?

  雲懷袖整個人怔在原地,手中緊緊拽着一塊精緻的龍形紋玉佩,似要捏碎了它一樣。

  夏侯玦心中有一瞬的不忍,卻很快剛硬起了心腸,一字一字道:“你不是心心念念他還活着嗎?
你不是很辛苦的在找他嗎?
走啊,跟我出去——”

  他說罷,伸手扣住她的手臂,作勢要将她帶往前廳。

  雲懷袖瑟瑟發抖的心頭隻覺得害怕,勉強平靜了神色,用力甩開他的手,慢慢走了出去。

  前廳,靜靜躺着一具森然白骨。

  “過去啊,他就在那裡!
”夏侯玦站在雲懷袖身後,輕輕的推了她一記。

  她喉頭發出咕嘟的一聲哽咽,極細小的,卻還是落進了他的耳裡,他淡淡一笑,“不要怕。
即便他變成了一堆白骨,反正你也瞧不清,沒什麼好怕的……”

  “……你騙我。
”她的聲音暗啞,止不住的顫抖。

  是的,他一定是在騙她,他隻不過找了一具屍體……哦不,一具白骨來告訴她,這個人就是景睿……對,他一定是在騙她。
“不過這些日子,就算他……也不可能腐爛的這麼快。

  “你可知道,松溪山什麼最多?
野獸最多——”他頓住,瞧着她忽然踉踉跄跄的奔了過去,唇角輕勾,溢出一抹幾不可見的笑容來。

  不是不是不是!
隻是一堆白骨,誰知道他生前是誰長什麼模樣?
這絕對不是她的景睿……然落在白骨上的手,卻跳得半天高。

  雙腿脫力,整個人癱坐在白骨旁邊,手指無意識的落在趕緊的白骨上,“……不可能。
”如果真有野獸,那麼很可能是屍骨無存才是,為什麼卻偏偏留得住一具白骨?

  “他兇口曾受過傷,你是很清楚的,那時候,斷過一根肋骨,雖然後來長好了,但松溪山上那一役,他的傷口再度裂開……你不信,可以摸摸他的兇口。
”夏侯玦徐緩說道。

  雲懷袖卻猛地縮回手,不敢往他說的地方摸去,隻大口的呼吸着,目光呆滞。

  然而夏侯玦怎肯輕易放過她?
三兩步走到她面前,蹲身在她對面,伸手抓住她的手,以不容她掙開卻又不弄疼她的力道,往屍骨的左邊兇口放去……

  “這裡曾經被匕首刺過,,這就是那根斷裂的肋骨,你還能否認這就是他的事實嗎?
”他将她的手緊緊按在那根斷裂的肋骨上,似非要讓她心口烙上這樣的鐵證不可。

  她的手無力的落在屍骨上,呆滞的目光定定瞧着,猶是不置信的猛搖螓首。
不,這怎麼可能會是他呢?
他不會死的,他怎麼可能死掉?

  就用這樣一具白骨告訴她說這就是夏侯景睿,他已經死了,并且死後還被野獸啃光了皿肉……她不會相信的。

  她怎麼能讓他相信,這具白骨,就是初見時清逸雅俊卻花心風流的夏侯景睿?

  那個可惡的,用銀面修羅的身份将她整的慘兮兮的夏侯景睿……

  那個溫柔的,恨不能将全世界碰到她面前隻為博她一笑的夏侯景睿……

  那個體貼的,說凡事都交給他的夏侯景睿……

  那個強大的,面對叛軍面不改色卻為了她義無反顧掉落懸崖的夏侯景睿……

  他清隽的眉梢眼角,他讓人心安的從容鎮定,他令人動心的溫柔體貼……真的,變成這麼一具冰冷的白骨了嗎?

  真的,此生再也不複見了嗎?

  景睿……

  她的景睿!

  她輕輕地笑了,眼淚卻潸潸而下。
天氣很冷,抽息時有溫熱的白氣從口角處溢出,襯得她不知是悲傷還是微笑的神情更加不真實。

  她緩緩俯身,緊緊抱住身下那一具冰冷的白骨,淚水滑下,滴落在白骨之上,氤氲出淡淡一圈水漬,那晶亮的淚珠,又順着白骨滑落至冰涼的地面。

  “……景睿。
”她動一動顫抖的厲害的唇,破碎的聲調,是喉嚨裡壓抑不住的撕心裂肺的痛楚。
“景睿……景睿……景睿……”

  夏侯玦悄悄地松了口氣,她的模樣,是信了夏侯景睿已經死了吧!
确定了他的死訊,她以後便不會再無休止的尋找與想念了吧?

  她哭的很安靜,隻是一直抽泣着喊夏侯景睿的名字,壓抑的,似不敢放肆而驚擾到什麼一般……他伸手拉她,她卻固執的抱着那具白骨不肯撒手。

  他輕歎一聲,從懷裡掏出一封信來,态度強硬的塞在她手裡,提高音調在她耳邊沉聲道,“這是雲天音給你的——你要求的隻言片語。

  她似聽進了他的話,手指緊緊拽着那信封,直将它完全捏變了形。

  他歎口氣,拍拍她顫抖不已的肩頭,欲言又止,神色複雜的看她一眼,起身往外走。

  有多想将她擁進懷裡,告訴她沒關系,就算夏侯景睿死了,她還有他,他會好好照顧她,他會待她好——比夏侯景睿還要好……然他也知道,這個時候,除了悲傷,她聽不進任何隻言片語。

  而任何安慰的話語,在此時,都沒有作用!
他走開,讓她好好大哭一場,會傷心,會難過,但一定會好起來的。

  他放心的離開,因為深信,她絕不會尋短見——她還有放不下的人和事,就算悲恸的無以複加,她也不會尋死,這一點,他很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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