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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碎骨

未央宮詞 木未十七 3543 2024-01-31 01:07

  暗夜靜谧。柔儀宮的紅羅帳中,暖意融融。慕容景天側着身子,搔着蕭绾心的耳邊烏發,惹得蕭绾心渾身但是癢癢的。蕭绾心紅着臉不去看慕容景天,卻還是忍不住笑出了聲。

  見到蕭绾心如此嬌羞的樣子,慕容景天不禁失笑道:“你看你,還裝作滿不在乎似的,可是臉上的笑意都藏不住了――”

  蕭绾心笑着推了慕容景天一把,柔聲道:“可不是臣妾在乎,隻是皇上惹地臣妾耳邊癢癢呢!”

  “是麼?”慕容景天壞壞一下,對着蕭绾心的耳邊吹了一口氣,不禁道,“怎麼樣,現在是不是更覺得癢癢了?”

  蕭绾心驟然明白過來,臉一紅,立刻鑽在被子裡不出聲了。

  慕容景天見到蕭绾心如此嬌羞的樣子,更是喜愛非常,便随手一拉被子,笑着道:“好了,好了,绾兒你可别躲了,朕不捉弄你了就是了……”

  慕容景天如此挑逗,蕭绾心隻覺得臉紅到耳朵根兒,道:“皇上也真是的,總是喜歡嘲弄臣妾。”蕭绾心心中一動,恍作無心似的,道,“皇上最近常歇在姐姐的重華宮裡。皇上,您可也是這麼嘲弄姐姐的?”

  慕容景天面色微微一滞,随即淡然開口道:“蕭貴嫔麼――她的舞藝甚好,朕也不過是随便看看罷了。怎麼,绾兒,朕最近歇在蕭貴嫔哪裡,你不願意了?”

  蕭绾心意識到自己失言了,低低道:“姐姐容色極美,傾國傾城,臣妾――”

  “傾――國――傾――城?”慕容景天一字一頓,不禁嗤笑道,“是麼?即便是傾國傾城又能如何?可是,總不能傾君心啊!”

  蕭绾心心下一動,竟然莫名生出幾分歡快來,不禁抱住了慕容景天,道:“皇上……”

  “好了――”慕容景天攔住了蕭绾心的腰肢,溫然在蕭绾心的耳邊吻了一吻,道,“朕在你的柔儀宮裡,就不提别人。這一夜,沒有别的,隻有朕和你。”

  說罷,慕容景天恍若無意似的問道:“對了,朕瞧着,皇姐似乎很喜歡你,也常常與你說話――不知道,皇姐都跟你說什麼了?”

  蕭绾心見慕容景天突然提及淑惠長公主,心中陡然一沉,便支吾着道:“臣妾與長公主能說什麼呢?大家都是女人,左不過都是說女兒家的話罷了。”蕭绾心蹭了蹭慕容景天微微有些紮臉的臉頰,柔聲道,“怎麼,皇上連女兒家的話也要聽麼?”

  “是麼?”慕容景天不置可否,隻是淡然一笑,旋即略一撫蕭绾心的烏發,緩緩道,“隻要皇姐沒為難你就好。”

  慕容景天特意把“為難”兩個字說的很重,蕭绾心更是仿佛被人搔了心魂似的,低低開口道,“臣妾……臣妾隻是有些惶恐。”

  内殿中的燭光一跳一跳的,慕容景天仿佛預料到蕭绾心會有此一說似的,溫然笑道:“绾兒,你怎麼了?”

  蕭绾心瞧着慕容景天灼灼的眼神,低低開口道:“臣妾……臣妾近來聽了一些奇怪的話,所以心裡頭――有些惶恐。”

  慕容景天溫柔地注視着蕭绾心的眼眸,示意她繼續說下去。而蕭绾心隻是眉頭一動,随即把自己埋在慕容景天的懷抱中,低低道:“沒什麼。臣妾别無所求,隻求一生與皇上相伴就是了……”

  慕容景天心下動容,更加忍不住抱緊了蕭绾心,道:“绾兒,朕定不負你――”說罷,慕容景天便順勢把蕭绾心壓了下去。

  次日是一個頗為晴朗的好天氣。雖然天上還隐約勾着幾朵白雲,但卻隻讓未央宮都涼風習習的。這樣清爽的夏日,在大周京都中倒是久久未見了。

  待慕容景天與蕭绾心二人起身後,蕭绾心便服侍着慕容景天洗漱更衣,又用了早膳,看着慕容景天上朝去了。

  壁珠瞧着蕭绾心倚在宮門癡癡地望着慕容景天儀駕遠去的樣子,不禁笑着戳了一下蕭绾心道:“二小姐,您也真是的,如今二小姐那您這麼得寵,還天天眼巴巴地望着皇上做什麼?”

  蕭绾心臉一紅,低低開口道:“對了,壁珠,皇上可常來咱們柔儀宮麼?”

  壁珠掰着手指,思忖着道:“如今得寵的,便是二小姐、永和宮賢妃娘娘,還有重華宮蕭貴嫔了。此外,皇後娘娘是後宮之主,皇上不能不顧及皇後娘娘的臉面,逢了初一十五也會去鳳寰宮陪伴皇後娘娘。”

  想到這裡,壁珠不禁笑着道:“算起來,一個月中,總有半個月皇上是來了咱們柔儀宮呢!”

  蕭绾心剛要開口,卻是蕊珠笑着道:“這真是奇怪了,若是問皇上是不是常來咱們柔儀宮,還是二小姐應該最明白的呀,怎麼二小姐還問起壁珠了?”

  蕭绾心想起昨夜的纏綿溫存,不禁臉一紅,笑着捶了蕊珠一下,裝作惱怒道:“你個小妮子,倒是越來越愛說胡話了!你要是再這麼亂嚼舌根,本宮就把你扔到浣衣局去,好好治治你多嘴的毛病!”

  蕊珠雖然笑着,但笑容卻極為僵硬勉強。

  蕭绾心察覺到了蕊珠笑容中的異樣,便對着壁珠笑道:“對了,本宮前幾日知會禦繡坊繡一套芙蓉錦被給二皇子送去,也不知道禦繡坊做好了沒有。壁珠你手腳勤快,就去禦繡坊替本宮問一聲吧。”

  壁珠應了一聲,笑吟吟地就去了。

  這個時候,見四下無人,蕭绾心才對着蕊珠淡然道:“蕊珠,你可是有什麼話要對本宮說的?”

  蕊珠見到蕭绾心的樣子,低低地歎了一口氣,道:“有件事,奴婢原本覺得不告訴二小姐為好。隻是如今奴婢看着二小姐與皇上這般恩愛,想着如果不說,隻怕是會有隐禍。”

  “隐禍?”蕭绾心隻覺得心口陡然一沉――蕊珠一向是最沉穩的,如今連蕊珠都說是“隐禍”,那必然不是小事了。

  蕭绾心竭力克制住自己聲音的顫抖,安然道:“蕊珠,怎麼了?”

  蕊珠環視四周,見四下無人,這才小心翼翼地用帕子捧出了一枚佛珠來。

  蕭绾心從蕊珠的手中拾起了那枚佛珠,覺得眼熟,不禁道:“這個東西本宮認得。本宮初有孕的時候,皇上說帶本宮去太平行宮遊玩。那時候清芬姑姑就贈給了本宮這個佛珠,說是這佛珠已經開過光了,是能保平安的。”

  說罷,蕭绾心眼眸一暗,低低道:“隻是如今,本宮已經沒有孩子了……”

  蕊珠木讷的點了點頭,低低道:“二小姐,這的确是佛珠不錯。隻是,在二小姐失子之後,二小姐便将這佛珠收起來了。奴婢知道,是二小姐怕瞧見了這佛珠傷心。其實,原本奴婢也不明白,隻是那一日收拾東西的時候,偶然碰壞了這佛珠的一處。奴婢這才發現,這佛珠裡,竟然藏了害人的東西。”

  蕭绾心隻覺得心口陡然一沉,似是不信道:“害人的東西?是什麼?”

  蕊珠含着眼淚,低低道:“啟禀二小姐,是碎骨子――”

  “碎骨子?”蕭绾心錯愕道,“那是什麼?”

  蕊珠眼睛紅紅的,隻是哽咽着道:“啟禀二小姐,這碎骨子可清熱,利尿,亦可滑胎。有記:碎骨子能堕胎催生――”

  蕊珠每說一句,蕭绾心便心沉一分。待“堕胎催生”四個字從蕊珠口中被緩緩說出的時候,蕭绾心隻覺得仿佛是墜入了無盡深淵,被人用骨釘釘住了身子一般不能動彈。蕭绾心竭力壓住住内心的翻江倒海,似是不信似的道:“堕胎――催生?”

  “是……”蕊珠拼命忍住眼淚,道,“二小姐……”

  蕭绾心隻覺得雙腿一軟,幾乎要癱坐在地上。

  一切都明白了,為何自己有孕的時候會如此百般不适。哪怕是鄭易辰說過是因為自己初孕,胎氣不穩,可是那接二連三的腹痛不止卻依舊讓蕭绾心心力交瘁――原來,其中竟是有這樣的緣故。

  碎骨子,碎骨子――連“骨”都可以碎,更何況是那樣一個嬌小的胎兒?

  蕭绾心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隻覺得唇邊已經溢出了淡淡的腥味。

  是自己疏忽了。

  孩子還在她蕭绾心的腹中的時候,就沒有一天安穩過。這個孩子,自打他出現的那一天開始,就已經有人盯上他了。哪怕慕容景天沒有疏忽,這孩子也終究會被人活活算計了。

  這個孩子,早就有人容不下他了!

  蕭绾心抵死咬住自己的嘴唇,強忍着心中的不适,低低道:“本宮記得,這佛珠是清芬姑姑贈給本宮的。”

  “是……”蕊珠低低道,“隻是,這佛珠雖是清芬姑姑贈給二小姐的,卻也不能認定是清芬姑姑要害二小姐的孩子。畢竟,她不過是一個區區的掌事姑姑,為何要容不下二小姐的孩子?更何況。倘若二小姐因為生子而晉封,對于清芬姑姑隻會有好處,不會有害處。”

  蕭绾心冷笑一聲,道:“是麼?她一個掌事姑姑,的确是沒理由容不下本宮的孩子。隻是,她若是背後有别的主子呢?”蕭绾心隻覺得仿佛心被研成齑粉一般,疼痛地說不出話來,“這件事,我一定要弄個明白。隻是,咱們暫時還得壓制着。若是想從清芬姑姑那裡找出背後主使,便萬萬不能打草驚蛇……”

  蕊珠自然是知道這其中利害的,便低聲道:“是,奴婢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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