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想到這兩天自家男人偷偷尾随徐先生,所傳回來的驚人消息,胡媽媽不禁是脫口恨道:“夫人,實不是奴婢不知尊卑,是咱們家三老爺真的太不知教化,一昧的自私,隻知自己個兒尋快活,卻絲毫不為家門做想。≥”
“成日裡和那些官老爺厮混也就算了,可現如今竟然和燕王府的幕僚走的那般近,這不是自己下河還要拽着全家人濕腳嗎?”
“我這後院的婆子都記着咱家侯爺說過的話,不和皇族子弟交好,不與皇族子弟結親,可保家族無妄也,怎麼他堂堂藍家的三爺,倒是不明白這個道理呢?”
“哼,奴婢覺得,這次咱家姐兒做的一點都沒錯,他是得得個教訓才成!”
“胡說的什麼,也不怕教壞了小主子?”藍大夫人瞪了她一眼,低聲輕斥。
倒是哭的昏天黑地,暢快淋漓的藍佳音,迷迷糊糊的聽到燕王府三個字,由不得的打了個寒顫,抹着眼淚,哽咽着問道:“怎麼三叔和燕王府的人攪在一起了麼?”
前世裡藍明南和燕王府的關系,因着雙方各有忌諱,都生怕被藍左相知道,壞了好事,所以一直是瞞得死死的,怎麼今世裡卻被藍大夫人早早的知道了?
藍佳音驚訝之餘,可不是來不及哭了?
藍大夫人經過今日之事,很是被敲了一記警鐘,暗覺也該讓女兒多接觸些事情了,以前總是怕這個擔心那個,想讓孩子快活自由的長大,誰料想卻是把孩子養得忒天真了些,現在看來,與其放任她瞎折騰,何不自己親自教導?
有了新想法的藍大夫人心中大定,喊人打了熱水,親自給藍佳音洗了手臉,抹了香脂,理了妝容,拉着女兒并肩坐到牀上,這才柔聲道:“娘親的箐箐兒也長大了,曉得為父母外公抱不平,你這一片想要維護家人的心是對的,奈何法子卻是大錯特錯。”
“娘來問你,你怎麼就能斷定全哥是個可信的?又怎麼就放心擇他來替你出這口氣?還有,你知道他是怎麼辦這件事兒的嗎?”
藍大夫人這三問,句句直戳要害處,端的是思路清晰,讓人贊服。
聽話聽音,藍佳音一看自家娘親這做派,曉得這位一直教養她的娘親,終是有所改變,不再一昧的給孩子遮風擋雨了。
而自己的答案能否讓娘親滿意,真可謂是影響深遠......
因此上藍佳音也不急着回話,垂暗自尋思了一番,這才擡頭言道:“娘親,全哥的平日的混賬行徑,的确讓人頭疼,可他是個真孝子這點,誰也不能否認。”
“您還記得麼?三年前的冬裡,石叔帶着全哥去莊子裡巡查,路遇大雪受了風寒,當夜高熱,是全哥不顧大雪封山,靠着兩條腿背着石叔到縣裡尋醫,因着受了凍傷,左腳都落了殘疾,那時候他也才女兒這般大小。”
“這樣的一個人,但凡牽扯到家人的事情,必定都要多在腦子裡轉個彎,女兒雖笨,但也知道,因着奶娘和錦珠的關系,他定會全心幫我的。”
“所以,我信他!”
藍佳音說完,眼帶希翼的瞧着藍大夫人,那閃亮的眼眸格外動人,仿佛在說:“快誇我吧,快誇我吧!”
藍大夫人見狀,不禁輕笑搖頭,還真是不忍心讓這個小人兒眼中的光芒消散,遂笑着點了點頭,鼓勵她繼續往下說。
果然,得了甜頭的藍佳音興緻高漲,語都快了不少,她略帶不滿的抱怨道:“至于為什麼女兒會擇他辦事,這還不是明擺着的麼?”
“可憐女兒除了全哥,就再找不到别人了呀,這有點本事的吧,女兒怕他不可信,這可信的老實人,女兒又擔心他不夠機靈,把事情給辦砸了。”
藍大夫人見她這般,不由是擡手在她光滑飽滿的額頭輕點一下,嗔道:“真是給你三分顔色便要開染坊了,倒是抱怨起來,也不想想,你自己辦的是什麼好事兒麼?但凡是光明正大,娘親豈會短了你的人手用?”
藍佳音莞爾一笑,幹脆雙手抱住藍大夫人,一頭紮進人懷裡,甜膩的撒嬌,“好娘親,親親娘親,女兒知錯了,求您莫氣。”
“您嫌棄女兒笨,就好好教教女兒嘛,女兒都聽您的。”
母女倆你摟着我,我抱着你,真是說不盡的甜蜜溫馨,胡媽媽看的好不高興,嘴角高高翹起,真心為自家夫人感到高興。
以前夫人和小姐也是親的,可卻沒有這樣交過心,夫人管家忙,小姐瞎倒騰也忙,那裡能這般依偎着說心裡話呢?
今日總算是有了好的開始,想來自家姐兒在夫人的教導下,定會越來越出色的。
藍佳音緊張焦慮了半個月的身心,在此刻全然放松了下來,不得不說,母愛真的強大,她沉溺在母親溫暖安全的懷中,好不安逸。
良久,藍大夫人才松了手,細細的給她講說着全哥如何給藍三爺下藥,藍三爺又是怎麼偷摸的和燕王府的人結交。
聽到全哥深夜鑽狗洞,膽大妄為的趁三叔父醉酒,身邊伺候的人偷懶,便拿着灌油的漏鬥給人灌了牲口用的瀉藥,因這虎狼之藥,險些讓藍三爺歸西,要不是藍大夫人請了金神醫回來,這回真是要造成大錯。
再聽到藍大夫人因着此事,才開始對三房額外關注,沒想到這一注意就陰差陽錯的現,藍三爺和燕王府的幕僚私交甚笃,藍佳音的心情是即慶幸,又後怕。
慶幸提前抓到自家三叔父和燕王府交往的尾,後怕自己差點就背上了殺叔之罪,連藍家都要被她帶累了去,一顆心是忽上忽下,臉色着實精彩。
藍大夫人見她神色忽喜忽悲,又擔心女兒吓得過了,反而變得束手束腳起來,豈不糟糕?
自是輕言細語的安撫,私下裡将那後宅事兒,選那淺的說了些。
後宅的水深,急不得,孩子才十二,有的是時間教導,現在引着她明白,有事定要來找娘親出謀劃策,不要自己私底下亂來才是最要緊的。
其實藍佳音經曆了前世的苦難措磨,還有什麼不懂的?
後宅這些事兒,無非就是争和鬥,今兒個東風壓了西風一頭,明兒個那西風便非要想法設法的壓回來不可。
她能從小妾爬到四品官兒的繼妻,各種陰謀陽策自是深谙其味,不乏手段。
隻是藍大夫人字字句句中所飽含的拳拳愛女之心,卻正是某人最想要感受的母女親情。
被親娘珍愛的感覺真好啊!
藍佳音心中甜軟的一塌糊塗,不管藍大夫人說什麼,她都是乖巧的點頭答應。
直到回房沐浴更衣之後,臉上的笑容都絲毫未減,傻笑了足有小半個時辰。
幫她絞幹濕的錦意再三掂量,終是忍不住問道:“姐兒今日好心情,莫不是侯府又給您送什麼稀罕物件了?”
一邊遞帕子的紫絡瞧了錦意一眼,心中大為納罕,“錦意姐姐一向是個妥當的,今日明知道小主子被大夫人請去問話,她們娘倆說私房話,就連紅楓姐姐都是被打出去的,怎麼卻是這般唐突的問起來?”
要知道,藍佳音回來時,可是什麼額外的東西也沒拿,後來夫人那邊也并沒有遣人過來送東西,這由頭找的未免太牽強了些,過于流于痕迹了。
藍佳音卻是回過神,脫口道:“沒啊,祖母今日隻給娘親......”
突然,她猛地站了起來,這才想到,“哎呦喂,全哥的處置娘親說的好不含糊,還有,我怎麼就迷了心,忘記借機在三叔父和燕王府的關系上點眼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