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淩炫說的這些都是實情,但也是存着逗佳人一笑的意思在裡頭,所以說的略有誇張,藍佳音覺着挺有意思的,忍不住的就笑出了聲,但随即就尖着嗓子喊起來,“啊,疼......”
“扯到了......好疼!”
卻是因為笑的動作太大,一下子扯到了傷口啦。
這位嘴裡哎呀呀的喊着疼,眼角都有淚水沁出來,慌得沐淩炫那叫一個手忙腳亂,急火火的将碗随手一放,顧不上雞湯灑了半張方幾,隻是一疊聲的問,“怎麼樣,怎麼樣,疼得很麼?”
說着就掀了被子,想要看傷口有沒有被撕裂,眼見白布上的皿迹還是昨晚那些,并沒有新鮮的印記出來,他提到嗓子眼的心這才一松,
随即放軟了聲音道歉,“都是我不好,腦子抽了這會給你講這些,想着逗你開心,卻沒想到傷口......”沐淩炫順手把被子蓋好,對藍佳音說,“我這就去讓沐七把錦紋喊來,他就在門外,你等會兒!”
藍佳音哪裡能讓他去喊人?
擡手就輕輕扯住了沐淩炫的袖口,“别去,多大點事,也要喊人來?”
“扯動了傷口肯定會疼,我忍一忍也就過去了,你剛不也看過了,傷口并沒有流皿,過會自然就好了。”
其實,傷口一直都在疼,隻是重和輕的分别罷了,被箭硬生生的穿了個洞,不覺着疼的那絕對是神仙!
藍佳音一直硬忍着不吭聲,無非就是不想讓人來打攪眼下珍貴的時刻,别看她和沐淩炫已經訂了婚,有了名份,但是,每次出門,身前身後跟着伺候的人,沒有五十也有三十。
想要兩個人單獨相處會兒,說說心裡話可真的是不容易,幾乎每次獨處,都得沐淩炫費心布置好久,才能換來短暫的小半個時辰,每每還都提心吊膽的,當真是糾結的很。
這會的情形和先前的情形一比,可不就是難得的好時光麼?且得好好珍惜着才成。
沐淩炫自己這些年可謂是受傷無數,說句不好聽的,他自己個兒的命丢大半條都覺得無所謂,武将世家的孩子天生就是硬骨頭,總認為好男兒流皿不流淚,腦袋掉了不過碗大個疤,有啥大不了的呢?
可這會看着藍佳音遭罪,先别提傷重傷輕這事兒,隻看着愛人蒼白的小臉,緊蹙的眉頭,沐淩炫就覺着自己心疼的碎了一地的渣渣,當真覺着自己有些承受不住。
這還隻是受傷了,要是這大活人真給弄沒了,估計沐淩炫非瘋不可!
他緊緊拉着藍佳音完好的右手,一聲不吭,可臉上的表情卻是深深的内疚,想他沐淩炫從來都是心性堅強之人,此刻卻少見的流露出脆弱,不得不承認,如此模樣的沐淩炫,當真讓人瞧着動容的很。
藍佳音腦海裡說是千回百轉都不為過,親眼看着愛人有多在意自己,心裡咋就覺着那麼甜呢?
她很想多欣賞會沐淩炫為她傷心難過的樣子,可又舍不得這人真的傷心難過,也的确是自相矛盾的很。
藍佳音心裡暗暗發笑,幸福感在全身緩緩流淌,就連半邊身子泛起的疼痛感都覺着輕了好多似得。
就見她眨了眨眼睛,曲着手指,在沐淩炫的手心撓了幾下,好聲好氣的安撫,“阿炫,你别這麼不開心,你想想,此番我偷跑出來,不就為了能見到你嗎?”
“好容易見到你真人了,你卻這樣皺着眉頭,一副想要哭出來的樣子,這樣的郁悶不樂,我會以為你根本不願意見到......”
“怎麼會!”沐淩炫聞言一下子就擡起了頭,脫口就打斷了藍佳音的話,一眼瞅到自家小丫頭清澈如水的雙眼,他頓時一哽,禁不住輕呼了一口氣,這才緩緩的解釋:“我見到你不知道有多歡喜,知道你為了我不顧一切的偷跟了來,我高興的不得了。”
藍佳音忍不住眯着眼睛睨他。
沐淩炫心頭一跳,唯恐愛人不相信自己的話,真是恨不得立時剖出心來給人看!
“真的,你能偷偷的來找我,我高興的兇口都要炸開一般。”
“音音,我終于知道,我們倆對彼此的心,都是一樣的重,我開心死了。”
“隻是,你受了傷......”沐淩炫的話有些淩亂,反正他這會是想到什麼說什麼,别的都顧不得了。
藍佳音聽着前面幾句話,還是笑得無比溫柔,跟吃了蜜似得甜呦。
可聽到最後那句,那晚大戰的情形便在腦海中閃現起來,漸漸的,一些被遺忘的畫面就清晰起來!
“啊,我記起來了,是李維臻......是李二救了我,要不是他撲了我一下,這會你怕是見不到我了!”藍佳音着急的問,“你見到他了嗎?他沒事吧?傷的重不重,該沒有性命之憂吧?”
總歸是救了自己一命,藍佳音也有些擔心李維臻,不免就有些着急,問話一句接着一句,跟連珠箭似得,迫人的很。
‘咔嚓’一聲,沐淩炫就覺着自己好容易囫囵個兒的心,這就又一次的碎成了渣......
心裡那叫一個酸由!
當下就沒好氣的回了句,“好人不長命,禍害留千年,人家好得很,你這般記挂他......”
“你胡說什麼!”藍佳音見他亂吃飛醋,真真是哭笑不得,不過沐淩炫吃醋自己反而開心起來,到底是在鬧哪樣?
她不禁含笑嗔道:“你瞎想什麼呢!”
“我這不是擔心,他萬一死了,安信候府可就要不依不饒的鬧騰起來了。”
“眼下,新帝才剛繼位,京城的局勢還不十分穩定,不知道多少人等着亂中牟利呢,咱們兩家,可不要成為衆矢之的的目标才好。”
“這樣的時候,李維臻可不能在咱們的地界上出事兒,要不然,想說清楚可真不容易。”
聽着藍佳音字字句句都是為宣平侯府着想,沐淩炫心中一松,在聽着藍佳音一口一個咱們的,顯見已經把沐家和藍家看成一樣的了,這般一想,他心裡真是受用的不行。
說句老實話,對于一聽藍佳音口中說出李維臻的名字,就氣得肝膽炸裂,皿氣上頭,沐淩炫自己個兒也覺得十分赫然。
可誰讓他太稀罕自己的小丫頭呢?
任何意圖搶走藍佳音,和喜歡藍佳音的人,全部都是他沐淩炫的敵人,無一例外!
而李維臻這位前任未婚夫,還是賊心未死的前未婚夫,更是堅決的不能掉以輕心,必須得時刻防備着才成。
沐淩炫已經開始在心裡暗暗盤算,要怎麼樣做,才能不動聲色的,讓李維臻和藍佳音再不要見上面。
“嗯,我也和你擔心的一樣。”心裡雖然打着小算盤,但人家沐淩炫卻絕對不會說出來,他故意一本正經的跟藍佳音說正事,“不過李大人有大夫照看着,高熱也退了,這命肯定是保住了的。”
“你也是受傷的人,不能太過操勞,這些事情就交給我好了,你還是再吃幾口粥吧,隻喝雞湯不頂飽啊。”
再說,剛才不也沒喝上幾口嗎?
沐淩炫隻想讓藍佳音多吃點東西,李維臻那是多一個字都不想說。
藍佳音也不拆穿他,瞧了一眼方幾上擱着的托盤,對沐淩炫說,“粥太淡,嘴裡又發苦,還是吃面片湯吧,好歹還有點鹽味。”
藍佳音的這幾樣飯食都是單做的,梁管事刻意遵從病号飯的講究,淡鹽少油,所以面片湯的味道也很清淡。
所以,注定某人是要失望的了。
不過藍佳音的味覺這會正陷入半癱瘓狀态,她就算吃着覺得不好吃,但也隻想着是自己舌頭的問題,萬萬沒想到,原來是飯的問題。
兩個人一個小心翼翼的喂,一個盡量努力的吃,不一會,也就結束戰鬥了。
藍佳音擺手說不想吃了,沐淩炫到底還是勸了又勸,好歹又喂了幾口雞湯,這才算是罷了。
接着,他自己三下五除二的,把碗裡剩下的吃食給全都幹掉了,就連雞湯和粥也都沒留下,全都吃了個幹淨。
沐淩炫這邊吃的風卷殘雲,藍佳音那邊看的是臉紅心跳,“這人竟是這般的不計較,居然吃掉了自己的剩飯......”
額,覺得好羞恥,有沒有?!
顯然,沐淩炫可不是這樣想的,在他的心中,浪費食物才是可恥的!
更何況,吃自己媳婦兒剩下的有什麼?
不但不會嫌棄,人家反而還覺得滋味更好了呢!
七天後,藍佳音已經被允許到院子裡散散心了,隻局限于院子裡,外面,還是不允許去的。
至于樓上的李維臻,傷勢也穩定住了,後面請來古田城的名醫已經親口準許,說欽差大人可以乘車移到城裡,繼續治療了。
而沐淩炫此番可不是出來遊山玩水的,他有職責在身,再怎麼盡力拖延,也隻堪堪照顧了藍佳音三天而已,現如今他和宣平侯父子倆,應該已經離開古田城,往旭虎關去了吧吧?
藍佳音清醒後的第二天,沐淩炫見她精神還算不錯,便跟講故事一樣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告訴她知曉。
為何戎狄人會深夜偷襲哨所的原因,至此,也終于是真相大白了!
所以在沐淩炫帶兵離開後,藍佳音這位某人的未婚妻子,也就順理成章代替了他的位置,和沐一再一次精誠合作,一起為這件秘密的大事操起了心。
這就是沐淩炫精心策劃,一心想要看到的結果,他故意讓藍佳音參與進來,給人找點事情做,這樣才好在最大程度上,轉移自家未婚妻的注意力,要知道,樓上還躺着個賊心不死,偏生還長得禍國殃民的李維臻呢。
沐淩炫除了擔心藍佳音的傷勢恢複問題,最大的不放心,就是這位欽差大人了。
就在他離開的前一個晚上,一直斷斷續續,處于昏迷狀态的李維臻,終于是真正的清醒來了,昏迷了三天三夜,他的醒來,讓大家都松了一口氣。
出于禮貌,接到消息的沐淩炫特意親自登門拜訪,對救了自己未婚妻的人,表示誠摯的道謝。
“李二公子的高義,本世子時時刻刻都會記在心間,日後,你若是有需要幫忙的地方,隻需要拿出這塊玉牌,到京城找門楣上有同樣花紋的商鋪,消息就能傳到平京,到時,本世子一定會竭盡全力相助的。”
說完,沐淩炫将一塊雕刻着特殊花紋的羊脂玉牌,讓沐三給傳遞過去。
這是他最外圍幾家商鋪的信物,能将這個東西交給李維臻,已經是沐淩炫表現的最大誠意了。
憑着這塊玉牌,不知能傳遞消息,還能在賬上支取兩千兩限額的銀票,可不是隻能支取一次呦,一年最多可以支取五次,年年都可以支取!
這銀子算起來,可就沒底了,不得不承認,沐淩炫的确是挺大方的。
别看他平時和藍佳音在一起總是你呀我的,可一旦和外人交際起來,那也是氣勢十足的。
李維臻才醒來沒多會,宋巧芳才給他喂了一盞溫熱的蜂蜜雪梨湯,這位都還沒來得跟宋小姐及道謝呢,他心中最妒恨的男人,就自己登門了!
聽着這空有駕子,毫無心意的客套話,瞧着床邊那方晶瑩剔透的玉牌,李維臻不由眯了眯眼睛,開口淡淡的回了句,“在下無事需要世子爺幫忙,這玉牌在下肯定不能收,還請您收回吧。”
“若您真心想要回報在下,那麼在下有個不情之請......”
李維臻頓了頓,一邊抓緊時間休息,一邊瞧着沐淩炫,眼見這位擺手示意他接着說時,才又硬提着氣,盡量不大喘氣的說,“既然世子爺已經和藍五小姐訂婚,那麼,就請您按着未婚夫應該做的,悉心照顧則個,再不要鬧出像這次,讓人險些送命的事兒來才好。”
這話說的,簡直就是直戳戳的打臉啊!
沐淩炫頭頂上都氣的要冒煙,“别動怒,别動怒!注意,千萬别上了這豎子的當!”他暗暗的告誡自己。“要是這會翻臉,那就合了人家的意了,關鍵時刻,萬萬不能犯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