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佳音剛一進慶和院的正屋,就見秋莎站在廳裡等着,見她進門,便屈膝禀道:“表小姐,香湯已經備好,老夫人讓婢子伺候您沐浴更衣呢。”
柳老夫人本身是個愛好的,又遇見個疼老婆,還大方的夫君,這洗澡的地方,都建的比人闊氣好些。
乃是在正屋後面并排修了三間廂房,仿着宮裡娘娘們沐浴的湯池,砌了座五瓣梅花池和一座青玉圓池。
藍佳音最愛在梅花池裡泡澡,地界大,寬敞,可要比家裡的木桶舒服一千倍不止。
所以就算知道外祖母背着她,跟娘親說悄悄話,她也高高興興的跟着秋莎去了後面沐浴。
冒着淡淡白霧,萦繞着淺淺的香氣,梅花池上還撒着漂亮的玫瑰花瓣,微燙的香湯,簡直不能更舒服了,足足泡了小半個時辰,藍佳音才算是盡了興。
在丫鬟的伺候下,換了素白細棉布中衣褲,又披了件夾層披風,這才在丫鬟的簇擁下,進了柳老夫人的卧房。
一進屋,人家娘倆正親親熱熱的靠在一起說話呢,藍大夫人的眼圈都是紅腫的,一看就是動了情。
“外祖母安,娘親安。”藍佳音笑嘻嘻的屈膝請安,“您二位這是說什麼呢,瞧我娘那眼睛紅的,都快趕上我院子裡養的那窩小兔子了。”
她一邊打趣着外祖母娘倆,一邊坐到紫檀木雕海棠花嵌貝母的妝台前,由着錦紋和錦珠兩個給她通頭發。
“擦幹梳順就好了,可别用頭油,油膩膩的怪難受。”藍佳音小聲囑咐一句。
卻不料,都這麼小聲了,還是被人聽到,藍大夫人的聲音馬上出現,“胡說,特意給你配的茶油蘭膏,養發最好不過,怎能由着自己的性子胡來?嫌油膩就不用了?”
藍佳音不禁吐了吐舌頭,從鏡子裡看着坐直身子,一臉嚴肅的藍大夫人道:“哎呦,您激動個什麼,女兒這不就是說說麼?你非讓用,那誰敢不用啊?”
說完,轉眼看着錦珠吩咐,“聽見沒,你家大夫人讓你抹頭油呢,多抹些,不許偷懶。”
錦珠吃吃的笑,捧着琉璃瓶的手都發顫,柳老夫人看的一陣心顫,忍不住說了句,“快别笑了,仔細打了瓶兒,白糟蹋了這上好的蘭膏。”
少時,頭油抹好了,藍佳音那頭長長的烏發,也被妥妥的裝在細棉布套子裡,她三步并作兩步的上了牀,擠在外祖母和娘親的中間,歪着腦袋,笑嘻嘻的說,“外祖母快聞聞,這次的頭油裡加了玫瑰花,香不香?”
柳老夫人故意拿手在鼻尖扇風,撇着嘴道:“臭!都快把老身熏昏了,快走遠些。”
她這樣一說,藍佳音反倒得了能,故意把頭發又湊得近些,祖孫倆鬧起來,逗得一屋子人哈哈大笑。
藍佳音早就笑的軟了,靠在外祖母的懷裡,直嚷嚷肚子疼,柳老夫人趕忙伸手給她揉肚子,嗔道:“叫你瘋,抽筋兒了吧?”
藍大夫人失笑搖頭,“你就可勁兒的鬧騰你外祖母吧,我可不看你這張狂樣兒了。”
言罷,扶了墨畫的手出去,自去後面沐浴不提,她卻不走外面,而是從卧房左邊的耳室進去。
柳老夫人抱着外孫女,仔細的打量了一番,半響才欣慰的感歎,“你這個頭倒是随了咱老柳家,我看将來怕是比你娘還要高些。”
“能長過珊表姐嗎?”藍佳音充滿希翼的問。
她現在比柳紅珊低了小一頭,說話老得仰視,怪不舒服的。
柳老夫人哈哈一笑,說,“能,隻要你好好吃飯,多喝牛乳,肯定能比珊姐兒長得高。”
“那就好。”藍佳音翻了個身,面向柳老夫人,伸手抱住外祖母的腰,喃喃細語道:“外祖母,我舍不得你呢,你要是能跟我們一起去,那該有多好?”
“唉......癡兒。”一句話,說的老夫人紅了眼,她拿起枕邊的帕子,拭了拭淚,安慰懷中的嬌兒,“乖寶兒,不怕,也就三年的功夫,外祖母保證,三年,一定讓你們回家來。”
藍佳音知道,這句話不是哄她開心的頑笑話,而是外祖母對她的鄭重承諾。
她悶在外祖母溫暖安全的懷裡,用力的點點頭。
其實隻要外祖母好端端的活着,别說三年不見,五年不見又怎樣?
柳老夫人對着白鹭招招手,白鹭忙從八寶閣的抽屜裡,取了張淡粉色的茉莉花箋來。
“箐箐,來看看,外祖母給你準備的東西。”她揪了揪外孫女兒圓潤的耳垂兒,歡快的說道。
“嗯。”藍佳音坐起身子,接過散發着花香的花箋,打開一瞧,嚯,東西可真不少,吃穿住行,色色齊全,連子孫桶都備着,真跟備嫁妝差不多。
“這也太多了,外祖母,我們這可是出遠門,根本帶不了這麼些行李,我看就将衣裳帶上,吃食帶上,别的就算了吧。”
她這是知道西去路上,洗漱都不方便,三五日不能沐浴都是常有的事情,多帶點替換的衣裳,換的勤些,至少不會有怪味.....
柳老夫人呵呵笑道:“****的心,外祖母既然能給你們準備了,就能妥妥當當的給送到平京去。”
“你這會就好好的看看,需随身帶的就告訴白鹭,讓她和羅紋幾個取出來另裝箱子,剩下的,都會請隴海镖局的人押送過去。”
“哦,請镖局啊。”藍佳音汗顔,估計自己家的東西也多,怕也是有一部分要镖局押送呢。
她靜下心,将單子齊齊看了遍,最後隻将所有的中衣,夏裝全都帶上,别的一樣沒動。
柳老夫人納悶的問,“怎麼一樣首飾都不帶?還有這連珠缣絲帳,在路上防蚊蟲最好不過,怎麼也不帶?”
“呃......”藍佳音少不得細細将西行的路上,都會遭遇到什麼情形,撿那常見的一一道來。
什麼越往西走人越少,越走風沙越大,水少土多,天熱路長,十天有五六天都得歇在馬車上之類的。
說完,足足灌了兩大盞茶,才算是解了渴。
就見柳老夫人一臉原來如此,很是心痛的說,“老身當年在北邊,跟着你外祖父上陣殺敵,也是吃過苦頭的,可沒想到,西邊比北邊更糟糕,早知道,拼命也得讓你外祖父上下活動,就算不能去江南,去北地也好啊。”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