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六章香兒在哪裡
嗖嗖――
野草地上,劍嘯聲起。
一道健壯的身影,兔起鹘落一般閃動着,盡管跛了一條腿,踏上習武之路後,李弘義的動作,依舊極靈敏。
龍錦衣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看着,目光深邃古怪,面無表情。
……
同方駿眉一樣,在進入修真之門前,龍錦衣就是凡人中的武道高手,更不要提修真比起武道來,多少有些共通之處,以龍錦衣現在的眼力,指點起一個凡人,那是太綽綽有餘了。
白天修練劍法招式,晚上學習内家功法,每天隻有極短的時間,給李弘義休息。
這是龍錦衣給他安排的課程。
李弘義倒也無怨言,連種田覓食之事都省了,索性吃起家裡的一點老本來,隻為早一點救出香兒。
若有可能,他當然是希望龍錦衣直接幫他救出香兒,讓香兒少受一些苦的,哪怕事後龍錦衣給他無窮的折磨。
但當李弘義說出這個請求之後,龍錦衣一腳就踹的他在地上打滾。
“不學便滾蛋!”
這是龍錦衣的原話。
自此,李弘義再不敢提此事。
隻把自己逼的極狠,知道若是不令龍錦衣滿意,龍錦衣是不會同意他去救香兒的。
……
此時此刻,龍錦衣目光在看着他,心中卻在想着自己的事情。
自從他決意感悟道心第一變之後,就先假定至情的盡頭是無情,并且朝着這個方向感悟。
因此走過了那麼多的城池村莊,看盡了那麼多人世滄桑,他也沒有出手幫助誰,仿佛一個最冷酷無情的怪物一般,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俯視着凡人的情情愛愛。
來到這個小山村後,他依然如此。
無論是張寡婦被淹死,還是李老實墜崖,或者是那王掌櫃的女兒,被山賊搶走,甚至是其他生離死别,龍錦衣都沒有插手。
而即便是他這麼做了,也感覺不到一點,至情道心有蛻變的迹象。
但李弘義的出現,令他有了改變。
這改變,也許是因為他冷漠的心,被融化了一點點,也許是單純的想要改變一下,看看有無可能是他自己走錯了方向,連龍錦衣自己,都分不清楚。
第一次的改變,就是給李弘義藥酒。
就在那一次之後,龍錦衣敏銳的感覺到,自己的道心,出現了一絲古怪的動蕩,但還遠遠不到蛻變的層次。
這發現,令他驚訝。
難道他要變的更有情一些才行嗎?這個念頭,令他讨厭,但為了感悟道心,龍錦衣還是去做了。
那天夜裡,他便潛入遠方的另外一個村子裡,替一個村民,将身上的舊疾治好。
但治好之後――他的道心,卻沒有反應。
從那一天起,龍錦衣就陷入了更深的思考之中。
至情的盡頭,到底是不是更深的某種情?
若說不是,李弘義的事情怎麼解釋,若說是,為什麼又沒有反應了?
從那一天起,龍錦衣就格外關注起李弘義,在至情與無情之間,尋找着一個突破點。
而那殺了範蘭舟的邪氣男子最後的話,也在龍錦衣的腦海中反複。
在有情和無情之間,道心之妙,存乎一念。
……
直至今天,對于李弘義所做的每一個決定,每一句話,都伴随着龍錦衣絞盡腦汁的思考。
“至情的盡頭,不是無情,是另外一個答案,我正在――越來越接近它。”
龍錦衣看着前方的李弘義,心中喃喃說道。
……
時間一晃,就是三年。
李弘義進步的極快,如今一舉手一投足之間,均有種練家子的風範來,連眼神都變的更加堅定自信了。
這一天,李弘義終于再忍不住,又一次跪倒在龍錦衣的面前。
“大叔,我想去救香兒了。”
李弘義腰杆挺的筆直,面色平靜,予人脫胎換骨一般的感覺。
“還不夠,你還打不過他們。”
龍錦衣淡淡說道。
李弘義聞言,目中有電芒閃了閃,這三年來,他自問十分刻苦,對于自己的進步,也是頗有幾分自信的。
“你也可以偷偷溜過去救她,我不會阻攔你,但若是你輸了,若還有活着再回來的機會,你會發現,我已經離開了。”
龍錦衣再道。
言中之意,不言而喻。
李弘義聞言,一陣郁悶,他究竟是還要學多久,最關鍵的是,餘香兒能熬到那一天嗎?
“大叔,我還要學多久才能去救香兒?”
李弘義問道。
龍錦衣聞言,瞥了他一眼,不答反問道:“十天前你進山打獵的時候,是不是碰上了一頭很厲害的老虎,而且還輸給它了?”
“你怎會知道?”
李弘義神色,又驚訝又尴尬。
家裡雖然有些錢糧,但也架不住三年的坐吃山空,抽空之時,李弘義已經再次去打獵。
他以為自己已經很厲害,沒想到在十天前,差點死在一頭厲害的近乎妖一般的老虎手上。
而這件事情,竟然又被龍錦衣知道了。
李弘義對龍錦衣,再一次感覺到高深莫測起來。
“是還是不是?”
龍錦衣冷着臉說道。
“……是!”
李弘義沉默了一下,就老老實實應是。
龍錦衣倒也沒怪他,隻淡淡道:“從今天開始,你每隔半個月,就進一次山,找到那頭老虎,跟它打一架,什麼時候能打過它了,你就可以去救香兒了。”
終于給出一個答複,而不是讓李弘義空洞的等下去,練下去。
李弘義聞言,驚喜應是。
……
自從這一天起,李弘義的習武,越發的刻苦用功起來。
光是埋頭練,顯然也不行,那頭老虎,就是龍錦衣為李弘義準備的對手。
而從這一天起,李弘義每隔半個月,就會進到山中,追蹤到那頭老虎,與它打上一架。
輸!
輸!
輸!
說來也怪,那老虎不光異常的兇猛狡猾,而且實力也在變強,幾乎是每一次,都擊敗了李弘義,令的他帶着一身傷回來。
時間是一月月過去,李弘義實力,越來越強,雖然仍舊是輸,隻是一次的打鬥,都支持的更久了,他的實力,突飛猛進。
……
匆匆,又是三年過去。
這一日,龍錦衣依舊在門外思索,陡然聽到緩慢而又沉重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
每一步,都似乎艱難無比,更帶着怪異的拖地聲音。
龍錦衣轉頭看去,隻見李弘義渾身染的通紅,衣衫破裂,面上身上手臂上,全是傷痕累累,前腳拖着後腳,慢慢騰騰走來。
仿佛十分疲憊,但他的一雙眼睛,卻是明亮有神,透着幾分兇猛,幾分激動,還有幾分期待。
腰間懸着劍,臂彎處則是提着一個老虎頭顱,猶有鮮皿,淋漓而下,看起來有些駭人。
哪裡還有當年那個,為情所困的小子的樣子。
那個淳樸的山中青年,終于被龍錦衣,訓練成了一頭勇猛的老虎。
“大叔,我擊敗它,殺了它了!”
走到龍錦衣身前,李弘義沉聲說道。
龍錦衣微微點頭,從懷中取出一隻玉瓶來,遞給他道:“把瓶中的丹藥吃了,明天一早,你就可以出發去救香兒了。”
李弘義聞言,默然無聲,身軀微顫着,兩隻眼睛裡有熱淚滾滾而下。
終于等到這一天!
……
第二天一早,李弘義孤身上路。
他身上的傷,已經奇迹般的好了九成多。
村中的山民們,早就知道他在和龍錦衣學武,也早就猜到,他大概要去做什麼,出村之時,一路有山民默然相送。
個個神色嚴肅憤然,對于那夥山賊,均是恨之入骨。
“弘義,騎我的馬去!”
有人喊道,牽過一匹白馬來。
李弘義朝此人點了點頭,也不推辭,翻身上馬。
“弘義,定要除了他們啊!”
“為鄉親們報仇!”
衆人情緒激動起來,有人眼含熱淚的高喊着。
李弘義掃了衆人一圈,默然點頭,越來越把龍錦衣的行事作派給學了去。
再朝那村尾的方向看了一眼,李弘義便揚鞭催馬,飛奔而去。
……
一路之上,也無多事,直奔那黑風寨而去。
雖然已經有了一身不俗的武藝,但李弘義依然沒有沖動到直接殺進去,等到晚上,才悄悄施展輕聲功夫,潛進了寨中。
寨中雖然有些守衛,但或許是過慣了安穩日子的緣故,并不算太森嚴,再加上山賊酒肉慣了,才入黑不久,已經醉倒了一大片。
李弘義悄無聲息,将寨中轉了一個遍,卻沒有找到餘香兒。
“難道……香兒已經死了?”
李弘義目光直沉,一顆心直往下掉去。
片刻之後,就轉化為了失落,悲憤和沖天的殺意,再不耽擱,終于動起手來。
先是放火,引動騷亂!
随後便是猛虎下山一般的趁機斬殺!
……
火光處處。
慘嚎聲起。
山寨中亂了起來,連來了多少敵人,山賊們都搞不清楚,而李弘義則是趁機懲兇除惡。
比起他殺的那頭老虎來,這些山賊的水準,差了太多太多。
沒一會的功夫,就被他斬殺的差不多,但也把這黑風寨裡最厲害的人物,黑風寨主引了出來。
這黑風寨主,也有幾分不俗武藝。
可惜一番惡戰之後,依然不是李弘義的對手,被李弘義擊傷倒地。
“香兒在哪裡?”
李弘義一腳踩着對方兇膛,長劍點在對方的喉嚨處,厲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