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理會幾人怎麼協商解決,上了車開出去好長一段,柳若寒始終是看着窗外不說話。朔銘說:“我下車晚了生氣了?”
“别當我不知道,這些人是你找來的對不對?”柳若寒頭也不回,這還是柳若寒第一次在朔銘面前生這麼大的氣,甚至憤然的甩掉朔銘的手,擡手捶了一下朔銘的肩頭。
打是親罵是愛,對柳若寒的小脾氣朔銘當做是獎賞了,雖然蠢人也能看穿,但柳若寒能因此對自己生氣并報以粉拳,這正代表這個女人是真對自己用心了。一個女人在遇到難事時候想到的唯一男人便是他的依靠了,這也是一種愛的表現。如若柳若寒不在乎朔銘,将心比心之下也不會認為朔銘會為她出頭,想到的恐怕就是警察。
對無恥之極用這種訛人下三濫手段的朔銘柳若寒也隻生氣一小會,雖然閱曆像一張白紙,但柳若寒也清楚的知道,關鍵時候把喜歡的女人賣了,常飛就算臉皮再厚也不好再糾纏自己了。
朔銘輕松不少,通過常飛的表現不難猜出會有點背景,但絕不是那種強悍到朔銘要退避三舍的地步,如果常飛繼續糾纏那就可以找人施以拳腳了,常飛除非蠢到家,就算當時猜不到是朔銘找來的混混事後也必然萬分笃定是朔銘搗鬼。常飛沒有正面與混混硬剛的底氣,那是對身後的背景或者關系沒把握,又或者他的關系不好随便拿出來。
送柳若寒回去,兩人沒在外面吃,因為朔銘還要去趟醫院。朔銘一直沒看望表姨,于情于理都應該去一趟的。
看病号一般都是上午,但朔銘當時心裡糾結着怎麼勸說母親不要裝這個冤大頭,哪有心思管表姨病況如何。已經下午了,朔銘在醫院附近的小商店簡單的拎了一箱奶找到病房。
表姨已經換成病号服,枯槁的面容竟然多了幾分神采,朔銘腹诽,這就是花别人錢的爽快,與請客吃飯是一個道理。吃自己的能吃出眼淚,吃别人的能吃出汗。花自己的錢表姨絕不會這般氣定神閑的安分躺着,沒準看着醫院的繳費單據就能哭着喊着要出院不治了。朔宏德不在,陪着表姨的是朔銘的母親,朔銘理解不了這對表姐妹能有多少話說,幾輩子沒聊天一樣,說到痛快的地方很放肆的大笑,說到癢處也會唏噓人生無常,兩人把這幾十年的經曆都要拿出來感慨一邊才算過瘾。
關冬生面對着窗外,手裡捧着一塊闆磚一般的手機咧嘴笑着。這厮還真能笑出來,表姨病情嚴重,此時應該眉頭深鎖才對,難道朔家幫着承擔了醫藥費不要他還?
朔銘把奶放下,叫了聲表姨然後親切的問候病情。表姨又是一番長籲短歎說自己命不久矣不用治了,都是朔銘的母親非要堅持讓他住院,花了這麼多錢可怎麼得了。
關鍵還是母親,這個節儉一輩子的女人一輩子沒花過大錢,朔宏德雖說也不算沒本事的人,朔家吃喝一向不錯,普通百姓,要求就是這麼簡單。如今朔銘掙了大錢,朔銘的母親雖說沒大手大腳,心裡對着幾十萬似乎并不在意,又或許是在她心裡姐妹情深已極,幾十萬不過是一堆紙而已,錢,生不帶來死不帶去。
朔銘一臉愁苦,不是因為表姨的病無力回天,而是覺得這錢花的打水漂,心裡想着怎麼才能勸阻母親不要這麼傻。
天不早了,朔銘的母親要回去,表姨的情況也不需要二十四小時看護,而且還有關冬生這個親兒子,也用不着朔銘的母親在這,就算表姨自己也沒什麼,晚上沒有點滴睡個覺而已。
送母親下樓,原本想送母親回家在車上溝通一下做冤大頭的事,母親說自己打車回去,不用朔銘來回跑了。
朔銘攔住母親:“媽,我問過美琦,表姨這病沒什麼治療的必要,花幾十萬讓她多活一兩年,值麼?最關鍵的是這錢可是白扔啊。”
“我知道。”母親憂愁的說:“把她的身體養一下,至少别那麼難受。”
這麼說朔銘頓覺輕松,朔銘與朔宏德這爺倆都不是什麼好脾氣,一旦擰勁上來八頭牛拉不回來,生活在一個家庭裡幾十年,朔銘的母親自然也染上一些這種習氣,朔銘還真怕母親昏了頭,非要往這個無底洞裡填錢。
朔銘點點頭,安慰說:“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媽,表姨有自己的命運,你能幹涉多少。”
理是這個理,誰都會說,但朔銘的母親依然是愁眉不展的樣子,朔銘理解不了那一代人對兄弟姐妹的感情,用朔宏德的話說如今的人沒點人味。
朔銘卻沒覺得哪裡不妥,或許是自己适應了,又或者朔銘本就是人情淡漠的人。打小接受的教育是五講四美人心本善,可踏入社會朔銘才深刻的體會到人性之奸惡。如今的朔銘對人性有了一個更深層次的理解,那就是自私與貪婪。任何人都逃不過這兩個詞語的評價,或多或少價碼不同而已。
這是個什麼社會,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明碼标價的時代,錢可是萬能的。當然,肯定會有些杠精會說金錢買不來親情,買不來生命,更買不來時間。可朔銘真心覺得這一切都可以用錢來衡量。誰能說貧賤夫妻百事哀這句話是錯的?沒了金錢的維系什麼感情,都是扯淡。買不來生命?還是買不來時間。就如同面容枯槁的表姨,如果有足夠的錢得到最好的治療,縱然不會痊愈至少能讓她在最後的時光裡減少痛苦也延長壽命,這些不是生命不是時間?
看着母親打車走了,朔銘回頭看了眼醫院,有點心煩。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賀美琦應該快要下班,幹脆轉身上樓找賀美琦一起回去,陪陪孩子也好。剛走進醫院大樓,朔銘很意外的接到了張康的電話。
接起來:“康哥,你這個大忙人一般可沒時間給我打電話。”
張康笑笑,按照以往張康會用一個大哥的口氣與朔銘對話,可如今朔銘的發展讓繼承張明祖衣缽的張康都覺得眼熱,張明祖可算是家大業大,兩三年的利潤才抵得上朔銘如今的身家,而且這還是經營多年有各路人脈與基礎的前提下。張康說:“晚上有沒有時間,我請你吃飯。”
“有,康哥這頓飯可比巴菲特的值錢。我要準備好筆墨紙硯做好會議記錄。”朔銘爽朗的笑。兩人都過了少年輕狂的時候,朔銘也不是在張康身後擦着鼻涕的小跟班,張康也是貴為張氏不鏽鋼王國的掌門人。雖然說話回不去口無遮攔的青蔥年歲,但感情還是有的。而且朔銘知道,張康不會無緣無故的邀請自己吃飯,可能會有其他事要說。
張康笑,随即說了個地址。說準了時間朔銘應下,張康說:“帶女朋友來?”
這時候找柳若寒赴宴有點晚了,而且朔銘知道,柳若寒并不喜歡這種飯局。曾經郝笑對朔銘的工作毫不關心,很長時間也不會過問一兩句,柳若寒幹脆不問,甚至不提任何與工作有關的事,很恬靜的等着朔銘說,而朔銘也肯定不會說那些讓自己心煩的事,也就無從交流。
朔銘說:“哪個女人能瞎了眼看上我,要不晚上康哥給我介紹一個?”
寒暄幾句,電話也就挂了。放下電話,朔銘轉身開車去了約定的地方。
沒急着進酒店,朔銘在車上坐了一會。叮咚一聲,朔銘的手機進來一條消息,随手拿起來懶洋洋的看了眼,嘴角勾起笑容。
信息是邢璇發來的,自從邢璇離開之後鮮少與朔銘聯系,但凡是打電話都會膩膩歪歪好一會,朔銘本就肥厚的嘴唇差點把電話親脫皮才算罷休。這段時間朔銘接送柳若寒,即便來了電話也不敢接,與邢璇卿卿我我柳若寒會怎麼想。知道朔銘不方便,邢璇就時不時的給朔銘發消息。這條消息裡寫着:猜猜我現在在哪?
這個問題已經老掉牙了,邢璇不止一次騙朔銘剛下飛機,讓朔銘去機場接她。如果邢璇真的來了,朔銘覺得一定會偷偷摸摸的出現在自己身邊,在邢璇看來這是極具儀式感的驚喜,雖說邢璇也算人高馬大,但少女的情懷一覽無餘。
朔銘回道:我去機場接你?
邢璇:好啊,你可要快點,我有點餓了(可愛)。
朔銘:很快,五分鐘就到。
邢璇:騙子(怒)。
朔銘:我還不是跟你學的?
邢璇:(壞笑)……我記得有人說過,跟着師傅學就要跟着師傅睡,是真的嗎?
話題又扯回來了,朔銘不想聊這些毫無營養也沒前途的話題,還不如互相開個玩笑打發一下時間。朔銘沒着急回複,既然兩人都知道走不到一起,為什麼不能做個普通朋友呢?
但朔銘同時又知道,做不成情侶的人成為普通朋友的可能微乎其微,就算是忘得再幹淨,潛意識裡還是有種得不到的惆怅與憤懑。如同徐甜甜,在某一刻朔銘差點收拾不住褲腰帶就把事辦了,懸崖勒馬之後還是驚出一身冷汗。如今朔銘雖然以妹妹看待徐甜甜,心裡就從沒蕩漾過?這一點朔銘不自信。就連郝笑甚至甯蝴蝶也能感覺得到,徐甜甜對朔銘還是有點意思,不明顯,女人的第六感是可怕的。就像心中的某個角落裡藏着一個小火苗,雖然微乎其微但卻長明燈一樣經久不息,隻要給個契機立即就能化成欲望的火焰吞噬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