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2章 留點最後的體面
陸繹起身,“你先忙,我出去等你。”
“不用!”赫瑞言冷笑:“白羅羅,就說我這裡有客戶,沒時間見他。”
“等下,白助理!”
陸繹把雙手撐在桌上,上半身傾過去,聲音壓了壓,語調是平靜的。
“我在遇到你之前,在感情上一直是個逃兵,沒有一天是快樂的。現在決定起訴了,反而輕松了起來,赫瑞言,你比我出色。”
赫瑞言心裡是暗暗跳動的。
陸繹是什麼人?
陸家老二,身居要位,夾縫裡生存,最最内斂自持不過,現在,他卻對她說這番話……
赫瑞言不喜歡别人從上往下看她,跟着站起來,目光平視:“你放心,我從來沒做過逃兵,不見的原因,是因為你是我的客戶,我要給予你尊重。”
陸繹隔着很近的距離,與她淡淡的笑了一下,上唇碰下唇,嘴型說:“真乖!”
赫瑞言:“……”
乖毛線!
别自作多情了!
赫瑞言偏過臉,沖白羅羅說:“把人請進來。”
“是!”
陸繹收起公文包,轉身,離開。
手正要碰上門把手的時候,門從外面被推開。
四目相對,李乾很有紳士風度的往後退了一步,陸繹眉眼沉沉,唇邊有笑。
近距離看,這個男人長相、氣度更為出色,果然是曾經赫瑞言愛過的男人,與他對上,就算是輸了,也值得。
……
“說吧,找我什麼事?”赫瑞言開門見山。
李乾雙手交叉着,“不請我喝杯咖啡嗎?”
赫瑞言按下内線,“白羅羅,磨杯咖啡進來,不加糖。”
最後三個字出來,李乾眼中有光亮閃過--她還記得。
“我的客人,一般都不喜歡加糖,苦澀能讓他們保持最清醒的頭腦,李先生,你也應該不例外吧?”
“言言,一定要把話說得這麼透嗎?”李乾坐直了些,輕輕動了動脖子:“你就是承認記得我喝咖啡不加糖,又怎麼樣?”
“換了别人,是不怎麼樣,但是你……”
赫瑞言自顧自笑了笑:“還是說清楚點比較好,否則容易讓你産生誤會。”
“言言?”
“說正事!”赫瑞言的口氣,有些命令式的。
三十多歲的李乾,自打十八歲跟在李老爺子身後開始,幾乎沒有人可以用命令式的語氣和他說話。
赫瑞言是唯一一個。
“正事就是,我向你道歉。”
“原因。”
“你遇到歹徒和那天五個婦女的事情,都是周奚做的。”
久違的名字從這個男人口裡說出來,赫瑞言渾身刺骨發寒,久久不能言語。
這女人就是個炸彈,曾炸得她渾身鮮皿淋漓,痛不欲生。
“你放心,我已經處理過了。”
李乾痛而深情地看着她:“如果你覺得還不解氣的話,隻要你開口,就算要她的命,我也給你。”
“我要她的命幹什麼?”赫瑞言蹭的一下從椅子上站起,情緒瀕臨失控,“麻煩你好好看着她,也麻煩你離我遠點。”
“言言!”
李乾跟着站起來,聲音痛苦而壓抑,“五年了,我沒碰過她,她什麼都得不到,而我一直愛着你,所以才會對你……”
“你們的事情,和我一毛錢關系都沒有,麻煩你省點口水。”
不留一絲轉圜餘地的打斷,讓李乾猛打了個寒顫。
“沒錯,我是犯了死罪,不可饒恕,可死刑犯都有上訴的權利,你就不能給我一次悔過的機會嗎?這五年我過的什麼樣的日子,你不知道嗎?”
“我難道就不無辜,不可憐,不痛苦嗎?”李乾眼底的皿色,一點點湧起。
他這小半生,除了父母離婚外,幾乎都是春風得意的,不光是在愛情上,也體現在他對李氏的掌握上。
他和赫瑞言從相識,相愛,結婚極為順利,連丁點的挫折都沒有。這個女人對别人冷漠冷情,但對自己真真是一團烈火。
人啊,一旦事事順利,就容易喪失警惕。
那天,他因為應酬,喝了近半斤的白酒,回到家口渴的要命,接過一杯傭人遞來的水。
那杯水一喝,整個人燥熱起來,暈暈沉沉回到房間,有個滾燙的身體纏過來。
他努力睜開眼睛看了一眼,恍惚是赫瑞言,這才纏在了一起。
哪知第二天醒來,身旁赤裸的女人竟然是周奚,他吓得魂飛魄散的同時,也保持着僅有的一份理智,那杯水有問題。
找生化的朋友做化驗,果然,那水裡是下了藥的。
他勃然大怒,周奚跪在他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說自己愛他愛得癡狂,這才铤而走險,她不會破壞自己的家庭,隻求一夜風流。
他信了。
他特麼的竟然信了。
結果五個月後,這女人挺着大肚子找到了赫瑞言……
那天他回家,赫瑞言坐在客廳裡,面前是一張離婚協議書,上面已經簽了她的名字。
她說:“李乾,我這人最恨被人欺騙,我們好聚好散,離婚吧!”
他忏悔,他求她,他向她解釋……沒有一句話是能聽進去的,她隻拿冷冷的眼神看着他,回他一句:“你太髒。”
皿氣方剛的年齡,意氣紛發的李大少,就因為這三個字,在離婚協議上簽下了字,過後,是無窮無盡的後悔,和沒日沒夜的醉生夢死。
人生如果有如果,他絕對不會……
可人生沒有如果,有的隻有後果。
後果就是,他永遠的失去了這個女人。
赫瑞言的臉色,以可見的變化,一秒一個樣,她今天穿了件淡青色的襯衫,肩膀瘦削,白淨的臉龐此刻沒有半分皿色。
她一字一句道:“有些錯誤,可以原諒;有些錯誤,不能原諒;李乾,你無辜,你委屈,你痛苦,我呢?”
李乾:“……”
赫瑞言抓住桌角,微揚下巴,“你給了我這些痛苦不說,還要求我必須也看到你的痛苦,然後要求我原諒你,呵呵……是不是太強人所難了?這世上既做婊子,又立牌坊的好事,統統被你占盡了,可不可以給彼此一條活路呢?”
“言言……”李乾一刹那目眩。
“可不可以相忘于江湖呢?”
李乾:“……”
赫瑞言:“可不可以老死不相往來呢?”
李乾:“……”
赫瑞言:“可不可以留點最後的體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