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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零章 晴霜的思慮

昭華劫 舒沐梓 3324 2024-01-31 01:07

  “爺兒,爺兒……。
”是誰的聲音細細柔柔,夏侯慎緩慢的睜開眼睛。

  眼前一片光亮,隻有一個黑影在眼前幌動,逆着光看不清容貌,想張口,卻發現嗓子嘶啞,微微用力就覺得撕裂般的疼痛。

  晴霜看着夏侯慎醒了,自然是開心歡喜,他已經昏睡了多日,天知道晴霜這幾日有多麼的擔心。

  夏侯慎想坐起來,動一動才發現身上被綁着怪異的布條,周身都有痛感傳來,他受了傷。

  “你是誰?
”夏侯慎問一臉笑容的晴霜。

  晴霜臉上的笑容僵住,還沒有從夏侯慎醒來的驚喜裡抽回心智,卻等來了這樣的消息。

  比上在醫學方面知識還很匮乏的古人,晴霜到底知道的多一些,這時候她有些小心翼翼的詢問:“爺兒您什麼都不記得了麼?

  夏侯慎到這時才反應過來,他的腦中空空如也,竟是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人沒有記憶是件很恐怖的事情,不知道自己從哪裡來,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往哪裡,那種茫然令夏侯慎的五官變的猙獰起來。

  若不是他現在手腳都被布條綁着,怕是他已經暴怒了。

  晴霜心中湧出酸澀,夏侯慎這次突然襲擊季曠的大營,到底是為了什麼,她也是不知道的。
隻不過自從皇帝的毒解了,夏侯慎被派往邊城以來,夏侯慎的飲食起居都是晴霜負責,偷襲的那天夜裡,晴霜不放心,便穿了男裝一路跟在大部隊後面。

  後來就是烽火連天,撕殺聲不斷,等晴霜趕到靠近正面戰場的時候,夏侯慎已經帶着人往回逃來,那時候夏侯慎已經受了傷,滿身的皿迹看的晴霜怵目驚心的,這樣的情況下,夏侯慎完全可以自己逃命不管晴霜的。

  但是夏侯慎并沒有這麼做,他不顧負傷的身體強行将晴霜帶到了馬上,這才往回逃命。

  季曠手下的将領追的很急,夏侯慎身後的人陸續留下來抵擋追兵,漸漸的夏侯慎身後已經沒有了人,而夏侯慎本人也因為失皿過多變的萎靡起來。

  這樣的場景是晴霜從來沒有遇到過的,太過于驚心動魄,也讓她措手不及,她隻能盡力的固定住夏侯慎的身體,然後還要控制着馬匹的方向。

  晴霜是會騎馬的,從小跟在季昭華身邊,這種貴族的運動,晴霜自然是跟着學會了的,但是晴霜會的那點子技術在這樣的時刻,根本就不夠看。

  該慶幸的,當時危機關頭,會遇上這麼一個深谷。

  晴霜并不知道,在古代兩國交界一般都會選擇有天險的地方,這樣才能更好的抵禦外敵,夏國與原先的周國之間,就存在着這麼一條深谷,平日裡人們都不會往這個方向來,所以晴霜并沒有防備。

  就這樣,兩人掉下深谷,杜絕了身後追兵,萬幸谷底是河流,所以他們并沒有受到什麼嚴重的損傷。

  也好在晴霜會遊泳,這個可不是什麼跟着季昭華學的,在這個時代,女孩子會遊泳的并不多見,除非那些長在水邊的女子,其他的人可都是不會去讓女孩子學遊泳的。

  晴霜一路拖着夏侯慎,穿過層層的密林,這裡一看就是人迹罕至的地方,就是腳邊的草木都已經有半人高,晴霜覺得寸步難行,但是身為跟着夏侯慎也算是南征北戰過的女子,晴霜表現出了全部的勇敢與隐忍,最終在深谷中找到了這間小房子。
這裡不知道是隐居之人曾經居住過的地方,還是獵人們在狩獵期間到這裡來暫居的地方。

  對夏侯慎做了簡單的包紮,針對夏侯慎的高燒,晴霜沒有什麼好的辦法,她不認識外面那些花花草草,根本就找不到什麼有效果的草藥。

  隻能采取最笨拙的辦法,打來水,一遍又一遍的給夏侯慎擦洗着身子,以物理的方式給夏侯慎降溫。
夏侯慎到底身體強壯,雖然受了些傷,但是都是皮外傷,沒有傷及根本,昏迷了幾天,醒了過來。

  然,就在晴霜以為自己看到了曙光的時候,才發現更大的問題,夏侯慎失去了記憶。

  晴霜忍住眼中的熱淚,溫柔的說:“您别着急上火,想知道什麼,我告訴你就是了。

  夏侯慎就算是失憶了,可那些深入骨髓的東西根本就沒有改變,他敏銳的感覺到晴霜的情緒起伏,在剛開始的暴怒之後,他慢慢平靜了下來,輕聲問:“你是我的妻子?

  能這般守着自己的,除了妻子,夏侯慎想不起旁的。

  聽到妻子兩個字,晴霜眼淚再也止不住,大顆大顆的往下掉,跟在夏侯慎身邊不是一日兩日了,幾年的時光,将近一千個日日夜夜,晴霜能做的,所做的,就是全心為夏侯慎服務。
她盡心的伺候着他,卻從來沒有奢望過得到夏侯慎的一絲絲注目。

  開始的時候晴霜相信誠感動天,隻要她誠心,堅持,總歸有一天夏侯慎會發現她的好。
但是男女之間的關系就是這樣的怪異,晴霜越是将夏侯慎當作心中的天神,夏侯慎就越不将她放在眼裡。

  尤其是在夏侯慎為了季昭華出手傷害皇上的時候,晴霜幾乎陷入絕望中,那時候她就想,也許她永遠都得不到夏侯慎的心了,他的眼睛永遠看着更高更遠的人,晴霜并不認為自己比季昭華差多少,但是夏侯慎就是看不到她。

  長久的無望的等待中,晴霜已經陷入了一種認命的狀态,就這樣吧,這輩子隻要讓她在夏侯慎的身邊就好,哪怕隻是做個他的通房丫頭,她也是願意的。

  沒有盡頭的付出,晴霜真的沒有想到她會等到今天。

  夏侯慎看晴霜哭的如此痛心,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剛才說的話傷害了她,沒了記憶的夏侯慎,褪去了身上原本有的威武傲氣,反倒像是小孩子一樣小心翼翼。

  而這樣底氣不足的夏侯慎,何曾見過,晴霜哭的更加大聲。

  “别哭,難道你不是……”夏侯慎瞧着,隐隐覺得哪裡不對,想着是不是這個女子隻是好心救了他,并不是他的妻子。

  若真的如此,他這般直截了當的問,顯然是冒犯了人家。

  晴霜就算是哭着,也還是猛點頭說:“是的,我就是你的妻子,就是的!

  夏侯慎卻還是沒有放松,而是問:“那你為何這般傷心,我們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怎麼受的傷。

  剛剛醒來的夏侯慎,滿腦子的疑問,像個好奇寶寶一樣不斷的問着晴霜。

  晴霜過了剛才那會子的傷感,面對夏侯慎的問題,她有些作難,如果實話實說,以夏侯慎的性子,必然是要出去報仇的,這次的突襲,并不是夏侯慎提出的,而是他手下的一個副将提出的。

  開始的時候夏侯慎并不同意,這顯然不符合夏侯慎本身的性格,但是不知道那個副官說了些什麼,如此這般,夏侯慎竟然同意了,并且在很短的時間内就采取了行動。

  以晴霜不多的敏銳觀感都能猜出這次的事情必有蹊跷。

  說出來意味着什麼,晴霜最明白不過,然而,她不想面對那樣的事實。
晴霜了解夏侯慎,一個永遠活在哥哥身影後面的男子,少年時被搶奪所愛,母親的所謂背叛,皇帝的種種壓制。
還有後來夏侯忱對季昭華的強取豪奪,也是讓夏侯慎成為悲劇人物的誘因。

  夏侯慎就像是得不到糖果的孩子,從來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想要的東西被夏侯忱得到。

  皇位,母親,甚至還有愛情……

  夏侯慎對季昭華如此執着,相信除了真的好感與感情之外,那種嫉妒,不甘也是占着很大的比重的。

  晴霜親眼看着夏侯慎曾經倍受折磨,一邊是敬重的兄長,一邊是志在必得的女人,夏侯慎夾在中間,求而不得。

  真的要告訴他這一切麼?
晴霜遲疑着,這一次的偷襲顯然是失敗了的,而作為主帥的夏侯慎,必須要負全部的責任。

  現在夏侯慎出去,等待夏侯慎的還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待遇。
晴霜不是季昭華,她跟夏侯忱那個皇帝并沒有任何的交集,甚至因為夏侯慎,晴霜對夏侯忱這個皇帝,态度複雜。

  一邊痛恨他對夏侯慎如此狠心,奪走了夏侯慎的一切,一邊又慶幸着,若不是夏侯忱帶走了季昭華,夏侯慎的身邊哪裡有她晴霜的一席之地。

  也不過就是片刻的時間,晴霜權衡了一下,決定不告訴夏侯慎任何關于以前的事情,她知道自己自私,可是她沒辦法做什麼大公無私的大女人,她隻想永遠跟夏侯慎相守在一起。

  什麼國家,什麼家族,那些都不是她晴霜該考慮的事情。

  夏國沒有夏侯慎這個實際的兵權掌握人會成為什麼樣子,晴霜也是懶的想,如此,晴霜打定了主意,另編造了一套說辭來對付完全失憶的夏侯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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