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勻速行駛着,宋之淵沒再說話。
雖說我不用下車去像動物一樣被品頭論足,但是現在的狀況,實在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宋之淵不說話的時候,總能給人一種無形的威壓。
盡管我應該已經要習慣,但是對宋之淵,我似乎總是無法适應他多變的模式。
車子走的的路和往常不太一樣,我也猜不到他要帶我去哪裡。
老實說,此時此刻,我壓根就沒有和宋之淵同在一輛車子上的實感。
一在他身邊,即使之前我多麼信誓旦旦地說要斷絕我們之間的關系,腦海中關于他的事情卻一下子都湧現出來。
他昨晚去了哪裡,做了什麼事情,在哪個女人身邊,所有的所有,我都想問。
但是,卻問不出口。
因為我已經親口對他說,我要離開他,不想和他維系這段尴尬的關系。
也許是因為自己一下就把事情給說死了,所以現在反而不自在的人是我。
宋之淵倒是還好,他似乎一點也不在乎我之前所說的那些看似絕情的話。
也許我現在對他來說,真的已經是可有可無的存在了吧。
可如果真的是這樣,他又何必和我玩最後一場遊戲呢?
還是說,他覺得這場鬧劇還不夠,還應該更荒唐些。
不自禁握了握拳頭。
我心中藏有太多的疑問,隻要一不小心就會胡思亂想起來。
下意識瞄了一眼,宋之淵的表情十分淡定。
不,不止是淡定,他嘴角似乎還挂着某種名為勝利的笑容。
說最後的關卡,似乎還沒有見着boss,他就已經勝券在握。
我心裡有種不好的感覺,然而現在進退維谷。
難以想象,昨晚我們還發生過那麼激烈的沖突,但是現在,卻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時間如果能停留,此刻的靜好也許才是最适合我們兩個的。
我本來還想開口打破一下這有些沉重的氛圍,但後來卻發現,隻要有一人打破這種平衡,也許會将情況引向無法收拾的方向。
所以,在宋之淵有話說之前,我打算就一直憋着。
大概一個小時後,車子停在了某家綜合醫院的住院部停車場。
我一頭霧水,完全不明白為什麼宋之淵會帶我來這裡。
一般來這種地方,在我沒病,宋之淵也沒病的情況下,肯定是為了探望其他什麼人。
可我不記得有哪個我認識的人住院了,而且因為我父親的事情,我本能地對醫院有恐懼感。
宋之淵停好車,看我遲遲沒動,就湊過來要替我解開安全帶。
我登時不知道在想什麼,一下就一個激靈,條件反射地震了一下。
一擡頭,剛好對上宋之淵的眼睛。
因為距離實在太近,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直到宋之淵的鼻息撲在我的臉上,輕輕的,就如同羽毛撫過一般,我才猛地回神。
想後退,卻被安全帶綁得結結實實的。
我莫名有些慌,驚恐地瞪眼看着他。
宋之淵的動作沒再繼續,他隻是看着我。
末了,他微微彎起嘴角,錯開我的臉,在我耳邊輕聲說道,“一開始就想逃,最後你可赢不了。”
說完,他冷不丁輕輕吻了一下我的耳垂。
霎時我整個人都輕顫起來,一股難以言表的電流擊中感從被吻到的地方,直蹿我的大腦,再蹿到四肢百骸。
當時我整張臉就紅了,沒來由地慌亂起來。
趕緊低頭自己解開安全帶,沒回應什麼就從車上跳下去。
車外的空氣溫度并不高,但此時我竟覺得有些熱。
未幾,宋之淵悠悠然從車上下來,信步踱到我跟前。
他得逞地笑了笑,而後就讓我跟上他。
捂住半邊臉,我心情複雜地看着轉身朝大門走去的宋之淵。
他為什麼,為什麼到這種時候,還能心安理得地對我做這種事情呢?
可為什麼,我又要為他這種不負責任的行為而煩躁不已呢?
躊躇了一會兒,最終我還是跟了上去。
此時宋之淵身上,那種昨晚曾經被我感覺到的劍拔弩張感已經完全消失不見。
他就像一個自信的獵人,完全不擔心自己的獵物會逃走。
沒錯,我就是他眼中的獵物。
進電梯後,因為人有些多,我被擠到了他身邊。
雖然他側對着我,但我幾乎是整個人貼在他的左手上。
……這就尴尬了。
一直以來,我對自己的身材還是有些自信的,但此時我真恨不得自己是個兇不平何以平天下的平兇妹子。
每被别人擠一下,我就輕輕蹭一下宋之淵的手臂。
我不知道他作何感想,但是我的腦袋已經快變成豬頭了。
這時,宋之淵忽然動了動。
因為姿勢的問題,我一下就敏感地感覺到,猛地擡頭看他,就看到宋之淵眼角眉梢都挂着壞笑。
……這家夥絕對是故意的。
到了中間樓層,電梯門打開後,我試圖轉換一下姿勢,沒想到後背卻被猛地一推,我直接就朝宋之淵兇狠地撲去!
“啊呀!”
這麼多人,雖然不至于跌倒,但這麼人擠人,真的很……
此刻,我正緊緊貼在一個寬敞的兇膛上。
就在剛才一瞬間,宋之淵硬是轉了個方向,現在是正面着我,然後,将我護在了懷中。
我沒敢擡頭看他,因為此時我的臉實在太熱,太熱了……
緊貼在宋之淵的兇脯上,我能清晰地聽到他的心跳聲。
登時,仿佛整個電梯車廂就隻剩下我們兩個人的心跳。
不知道是我的,還是宋之淵的。
很有力,很明快,很……讓人臉紅心跳。
我忘了上一次我這麼貼着宋之淵是什麼時候,他的心髒跳得很快。
這一刹那,我仿佛知道了什麼。
如果他對我完全沒有感覺,或者說,隻是把我當成萬物,是不會有這種反應的吧?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小确幸什麼,明明這些都已經和我沒有關系。
不知道電梯上升到了哪一層,我的頭一直埋在宋之淵的懷裡。
直到感覺後方似乎沒有那麼擁擠的時候,我就打算離開他的懷抱。
然而,讓我沒想到的是,宋之淵卻一把将我撈了回去。
然後,我頭頂幽幽飄來幾個字,宋之淵說,“快到了。”
快到了?快到了就放開我啊。
然而我并沒有這麼反駁他,就像是默認他的行為一般,此時我才發現,原來我是如此眷戀他的溫存。
宋之淵的體溫剛剛好,讓人感覺很舒服。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覺得這節電梯似乎走得特别地慢。
閉上眼睛,将全身心都放松地靠在宋之淵身上。
有一瞬間,我有些恍惚。
仿佛我們所在的空間,并不是冰冷的醫院電梯,而是室外的草地,有陽光,有微風。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再次回過神來,是因為宋之淵輕聲叫了我一下。
醒轉過來,我下意識從他身上跳開。
此時宋之淵正意味不明地笑着看我,然後對我說,“到了。”
我剛才竟然差點就睡着了,看宋之淵那副表情,瞬間有種被耍了的感覺。
他是料定我舍不得他,所以要借此折磨我嗎!
拍了拍自己的臉,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而後我才邁步走出去。
老實說,我現在還滿腦子都是剛才那個溫暖擁抱的畫面。
宋之淵怎麼可以這麼狡猾!
我們所去的是住院部的高級病房,宋之淵輕車熟路,一路上還有小護士跟他打招呼。
我幾乎要看傻眼,那些小護士是帶着桃心眼從我身邊經過的。
宋之淵能不能注意一下場合,不要到處釋放他的荷爾蒙!
走到一處病房前停下腳步,但是宋之淵并沒有直接開門進去,他似乎是在等我。
小步跟上,我站在他身後,剛想出聲詢問,卻被宋之淵搶了先。
他一邊說着,一邊轉身看向我,“你不是一直想問,我那天晚上去了哪裡。”
突然聽到他這麼說,我一時反應不過來。
那天晚上……
宋之淵指的是他和安琪在一起的那個晚上嗎?
我當即沉了臉色,這種我已經知道答案的問題,現在再提出來,隻會讓我覺得宋之淵更加混蛋。
我沒回答,宋之淵頓了頓,才握住門把手,然後說,“我不知道你究竟在想什麼,但如果心中有想法,就直接說出來。我說過,你不說,就傳達不到。”
說完這段話,宋之淵就直接開門走進去。
我怔愣在門口,腦海裡回響着他現在所說的這段話。
不說,就傳達不到。
可是說了,就一定能傳達到嗎?
我不相信,或者說,我不敢相信。
然後,我就聽到裡面有一個愉悅的女聲,親熱地喊了宋之淵的名字。
這個聲音,我聽過很多年,即使再過很多年,也肯定可以第一時間認出來。
隻是我的大腦似乎不太夠用了,反應過來是安琪的時候,我直接沖了進去。
當下也不管宋之淵在這裡,也不管安琪是否會接受我,我現在唯一擔心的事情就是,為什麼安琪會在這裡!
一天前我明明還看到活蹦亂跳的她,為什麼現在卻穿着病号服,坐在病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