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女頻 深圳愛情故事2雛菊之戀

第二百一十一章 清醒的痛

  我不語。

  小喬知道,會作何感想?

  其實這是個不能去想的問題。

  但是,哪怕不去想,我也能看到小喬那悲嗆而絕望的面容。

  這一場戰争,他是最應該置身事外的人,可哪知,他卻是被卷入最深的人。

  小喬,對不起。

  我閉一下眼,把那個盤踞在腦海裡的身影驅走。

  趙銳給我空了的酒杯,又倒了半杯酒。

  “我不能喝了,會醉的。”我把酒杯推開,喉嚨裡那火辣辣的感覺,還在繼續,而且,我覺得有股眩暈,正慢慢的,慢慢的向我襲來,似要主宰我的理智。

  趙銳見我如此,也不勉強,隻是端起那個我喝過的杯子,再度一口喝光了裡面的酒。

  他喝酒,就像飲水一樣。

  “其實,我倒想喝醉。”不知是不是燈光的緣故,我總覺得他的笑,朦朦的,像隔了層紗。

  “不過,遺憾得是,這兩年來,無論我喝多少酒,總是無法求得一醉。不僅求不到一醉,還似乎越喝越清醒,清醒得痛。”趙銳還在說。

  我安靜的聽他說。

  “子秋,你知道嗎?自從我們分手,自從去了紐約,我就發誓,要把你忘記。是的,把你忘記,雖然這個過程,是多麼的艱難。哪怕在異國他鄉,我也無數次會想起你,會在茫茫人流中,看到與你相似的影子。有一次,在紐約的街頭,一間小店的門口,我看到一個背影,那個背影,與你如此相似,不,不是相似,那簡直就是你。但即便是你,我也沒有勇氣,上前确認。因為我怕再次看到你,我所有的努力,就會灰飛煙滅。我在紐約,呆了四年,一千多個日日夜夜,我以為,這麼長久的時日,已足夠讓所有的往事淡去。于是,我回國了,我甚至試圖去談一場新的戀愛。我認識一個很好的女孩,她沒你漂亮,沒你清雅,沒你惹人憐惜,沒你讓人幾欲瘋魔,可是,她比你陽光,比你熱情,比你有趣……她有太多你沒有的優點。可不管她有多少優點,我卻發現,我完全無法投入,我是如此心不在焉,有時明明是和她在一起,可我的眼裡,卻全是你的一颦一笑,甚至,你那淡淡的卻無法抹去的憂愁。有一回,我試圖吻她,但我的唇,在接觸她的唇的刹那,我的心髒那裡,卻傳來一陣劇痛。那一刻,我甚至有一種荒謬的錯覺,我覺得,我背棄了自己的愛情。子秋,就是從那一刻起,我明白了你當時和我在一起的那種痛苦,那種明明無法投入卻強迫自己投入的痛苦,那樣的身心無力,那樣的身不由己!”趙銳的訴說,哀傷的,卻有帶着一種不願舍棄的留戀。

  我垂了眸,良久,才低低的說了一句:“我要回去了。”

  “你不想聽聽我後來的故事?”趙銳直直的看着我。

  “不用聽了,趙銳,因為,你已經瘋了。”我無懼的迎着他的目光。

  “我沒有瘋,我隻是更加清醒,我完完全全明白了我想要的是什麼,我不想再刻意去忘記,我也不想像小喬那樣隐忍,我想,既然我的這一生,無法擁有一場兩情相悅的愛情,就讓我,擁有我至愛的人,由她陪在我的身邊,直到歲月盡頭。”趙銳的眼裡,有着讓人心悸的瘋狂。

  我緊緊的抿着唇,努力讓自己心裡的一個聲音,不要脫口而出。

  趙銳又要去喝酒。

  “你已經喝得太多了。”我出言阻止。

  “你關心我?”他眼裡有莫名的希翼。

  “你可以這樣理解。”

  “子秋……”

  “趙銳。”我看着他,像個孩子般流露出渴望和脆弱的趙銳,終是讓我不忍,所以,我說,“趙銳,你知道嗎?雖然我們交往的最後,幾乎到了一種不堪的境地。但是這些年,我想起往事時,總是會想起你留給我的溫暖舊事。人的記憶,是可以選擇性過濾的,趙銳,我記得你的好,也隻願自己記得你的好。”

  “你撒謊。”趙銳似笑非笑,“穆子秋,你不愧是顔朝之女,有些東西,你骨子裡天生就有,比如手段、算計、審時度勢,你現在有求于我,自是要說你隻記得我的好。你要讓我心軟,讓我像小喬一樣,死心塌地幫你,不求回報。”

  “你心裡知道不是。”我蓦然驚覺自己說了不該說的,遂斂起心神,臉上戴上淡漠的保護色。

  “我真該走了。”又坐了一會,我站起來,“這次合作的具體事宜,我希望你不要告訴小喬。”

  “你還是心疼他?”趙銳的語氣,譏諷愈加濃厚。

  “随你怎麼想。”我更是淡漠。

  “你可會心疼我?”他有不甘。

  “你需要我的心疼嗎?”我冷冷反問。

  “子秋,你知道的,我需要。”趙銳毫不掩飾自己的渴望。

  “趙銳,不要再說了。我覺得很累,和你說這些,我覺得很累。其實,很多事,你我都心知肚明。我們兩個,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就如你一開頭所說,是在彼此作賤,若我們繼續下去,結局,隻怕會比當年的還要不堪。但是趙銳,我總覺得,或許,此時收手,還是來得及的。”我懇切的看着他。

  “你說什麼?”趙銳藏起眼底的那片溫存,露出鷹一樣的警覺。

  “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他一字一句。

  我低低一笑,說:“既然如此,那我就奉陪到底。”

  趙銳還是像鷹一樣,警覺的看着我,他的表情那麼真,有那麼一瞬,我甚至覺得,或許,他真的什麼也不知道,真的隻是我去求他,所以,他本能的想要抓住這個契機,得到我,哪怕隻是一個空心人。

  我希望真是這樣。

  和趙銳告别,我沒有回洛園,而是讓司機小嶽送我去了我和穆子謙的新房。

  新房裡一切如舊,甚至是門上的大紅“囍”字,還有窗花,都像剛貼上去一樣,鮮紅的,喜氣洋洋的模樣。這些都是王媽親手剪了貼上去的,那幾天的王媽,是多麼高興啊,沒日沒夜的給我們做新鞋、沒日沒夜的剪各式各樣的窗花。我和子謙入洞房的時候,腳上穿的,是她給我們做的舊式布鞋,款式一模一樣,隻有大小有别。她說這是同偕(鞋),意味着夫妻兩個會恩恩愛愛,相偕到老。而現在,那兩雙一模一樣的鞋,還安靜的躺在鞋櫃裡,可鞋的主人之一,卻不知去了哪裡?不知有沒有遭遇危險?不知還會不會回來?

  我站在鞋櫃前,取過屬于穆子謙的那雙布鞋,淚再次潸然而下。

  子謙,你可感應到我的思念?

  在鞋櫃旁換好鞋,走進客廳,淺藍的電視牆,藍底白花的沙發套,白底配藍色圓點的桌布,整個廳裡,都是深深淺淺的藍,是穆子謙一貫喜歡的顔色,那種雅緻的,能舒緩人的神經的顔色。

  也是我喜歡的顔色。

  我沒在客廳停留,而是直接走進我們的卧室,那水藍的床上,還留着穆子謙的味道。淡淡的幾不可聞的香味,像絲一樣,會纏着人的靈魂。

  我撲到床上,沒有任何預兆的,嚎啕大哭起來。

  我放任自己的哭。

  因為喝了點酒,因為有幾分醉意,因為思念的痛,因為情非所願的謀劃,所以,我放任自己的哭。

  我哭得差點兒回不過氣來。

  悲傷的閘一旦打開,是不是,就沒有辦法,來将它關上?

  我不知道我哭了多久,終于累了,倦了,終于在溫暖的燈光裡,終于在酒的醺醺然中,沉沉睡去。

  這是我自穆子謙失蹤以來,第一次,進入深眠狀态。

  所以說,酒真是個好東西。

  難怪趙銳,會那麼沉迷。

  隻是,酒能醉了我們的神經,能醉了我們的心嗎?

  怕是不能。

  因為,哪怕是在沉沉的睡眠裡,我依然能感覺到自己的悲傷,那是一種清醒的悲傷,那是一種明确知道失去穆子謙的悲傷,那是一種哪怕再多再多的酒,也無法讓喝酒的人忘卻的悲傷。

  原來趙銳說的,都是真的。

  他想醉一場,卻求而不得。

  因為他的心,一直一直,一直一直都是清醒着,無與倫比的清醒着,清醒着自己的失去,清醒着承受失去的痛楚,如此無望,也如此不甘。

  所以,才會那樣做吧。

  如此不擇手段。

  那個溫潤少年,在我的睡夢裡,終于漸漸遠去,随之而來的,是決裂前的瘋魔,是無以言說的恥辱,是口是心非的說辭,是虛情假意的委蛇,是心狠手辣的手段,是一個個早就做好的套,是一場硬仗,需要我不顧一切的迎難而上!

  爸爸,您說,要把我引到一條陰謀算計的路上,要讓我一點點看透人心,而今,我終于走到這裡,但我的心,卻是如此的沉重,如此的酸澀,如此的痛。

  是的,痛!

  就連夢,也是痛的!

  爸爸,您知道嗎?你的女兒,就連夢,也是痛的。因為,我清醒的明白,我将用自己的雙手,一點點,揭開那溫情的面紗,露出内裡的猙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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