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水之諸神
此為防盜章手術果實是她千辛萬苦的找的,五十五億貝利是她想盡方法湊的,然而這些一點都不能讓别人知道――宮圍住了弗雷斯凡,隻能是因為占有欲強烈,不喜歡别人動她的東西,不代表宮會因為心疼憐憫,為了這些奴隸花費心力去做些什麼。
對天龍人來說,奴隸死了,再去找就是了,作為既定的繼承人,為了玩具真情實感勞心勞力,那不是本末倒置嗎?
幾年前,某月的某一天,正在苦惱弗雷斯凡和鄰國戰火的仙石大将佛之戰國,接到了世界貴族的拜訪帖子。
拜訪!
那幫自大的家夥居然也會用拜訪這個詞!
然後克斯莫羅艾麗卡宮就拄着手杖,倨傲的在一衆海兵的注視下,走進了戰國大将的辦公室。
“我覺得弗雷斯凡的人很可憐。”
“嗯?”
等會兒――
在戰國的記憶裡,這位殿下一貫冷硬的不行,深得五老星的贊許,甚至被賦予了相當多的特權和勢力,但是上來就說這句話……
他皺起了眉頭,回憶起前幾天聖地派出去的軍艦,突然覺得自己貌似不需要為弗雷斯凡的戰亂煩惱了。
至于鉑鉛病……
“鉑鉛病是該處理了。”
艾麗卡宮的下巴和脖頸是個九十度的直角,睫毛壓得低低的,眼神在茶幾上掃來掃去,指尖晃動着,挑了個順眼的杯子。
戰國坐在辦公桌後,一時搞不明白她到底想說什麼,于是從抽屜裡拿出一包仙貝,闆着臉咬了一大口。
艾麗卡宮似乎被這“咔嚓”一聲脆響驚到了,用一種相當驚異的眼神看了看他。
戰國适應良好。
然後艾麗卡宮開始自顧自的說些閑話。
“弗雷斯凡的事情,處理方式不夠妥當。”
“政府依靠鉑鉛獲得了大量的利潤,但弗雷斯凡的民衆不該為此買單。”
講道理,讓艾麗卡直說的話,她大概會把世界政府這群人直接比喻成吃人皿饅頭的瘋子,然而現在她的交談對象是戰國――一個絕對忠于政府,甚至于堅持以維護政府為己任堅持了一生的男人。
哪怕她真的對政府有意見,也不可能說的那麼直白。
戰國會給她尊重,是因為她是政府的一份子,是未來會站在金字塔尖上的五個人之一。
但同樣,現在作為海軍大督查的她也隻是戰國的同僚之一,而在佛之戰國的價值觀裡:不服從政府的命令,那就不是海軍!
所以艾麗卡甚至沒說【鉑鉛病是政府的錯】這樣的話,在不指摘政府任何行為的情況下,直接跳到下一步。
――如何解決問題。
“超人系惡魔果實,手術果實。”
這是艾麗卡查閱了大量資料得到的結果,那種果實是超人系裡BUG一樣的存在,甚至于擁有【永生】的效果。
總之如此這般說了一大堆,戰國大将撐着下巴聽着,雙方都對結果相當滿意。
他本質上也是個正義觀念相當堅定的好人,但頑固的那一面又讓他自然的、将對于政府的忠誠放在第一位。
所以在艾麗卡說幫助弗雷斯凡的民衆時,戰國本人沒有任何排斥。
當協議達成之後,艾麗卡宮喝光了茶水出門,等在門口的女仆長鞠躬行禮。
宮不甚在意的點點頭,狀若無意的讓她留下一隻私人電話蟲給戰國大将。
女仆長愣了一下子。
站在大将辦公室門口,在來來往往海兵的注視下,艾麗卡宮無可無不可的說:“戰國大将想為我尋找傳說中的手術果實,以後你負責接通消息。”
嗯?
奴仆長的眼神不受控制的王辦公室内部轉了一圈。
找那個……做什麼?
艾麗卡宮的笑聲輕的仿佛隻剩下氣音。
“無妨的,據說那種果實能治愈一切傷病,大将願意找,就讓他找吧,剛好弗雷斯凡那邊的人正吵得我腦仁疼,找到了選個人吃掉,去處理一下也好。”
海兵中尉甲:我去大将怎麼幹這種事!?
海兵準将乙:這不是拍……那什麼嗎!?
戰國坐在辦公室,面前放的,正是艾麗卡宮自己帶來的、非常詳盡的有關手術果實的資料,不由默默的黑了臉。
艾麗卡其實沒有随便拿别人名聲開玩笑的意思,她會拜托戰國,就是因為他是個值得信任的好人,還有他對待政府足夠忠誠。
于是那天回到瑪麗喬亞,當母親瑪西亞問她怎麼會突然去拜訪戰國的時候,艾麗卡笑着說:“我是去看羅西南迪的。”
彼時,戰國剛剛将滿身是傷的柯拉松救下,給了他作為一個海軍活下去的人生目标。
羅西南迪這個名字,讓瑪西亞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
那不是堕落者嗎?
于是媽媽苦口婆心的勸誡道:“艾麗卡……”
“我知道的。”
她不動聲色的接過茶杯,打斷了她的話,在瑪西亞擔心的目光下,冷靜的說:“我隻是去看看而已。”
所以這次拜訪與弗雷斯凡無關,艾麗卡宮是抱着難得的慈悲心,找人了解了一下兒時的玩伴。
所以戰國大将也并不是想要拍馬屁什麼的,隻是為了自己撿回來的、那個被瑪麗喬亞的驅逐的義子着想,想用那樣一顆可以救回艾麗卡宮心愛領地的惡魔果實,給那個孩子換一個自由的身份。
他畢竟被驅逐了,當海軍便要呆在馬林梵多,若是再被針對,要怎麼活下去呢?
心懷慈悲的艾麗卡宮,苦心孤詣的戰國大将。
這樣就很好了。
所以在明面上,尋找果實的事情都是戰國大将的屬官出面的,手續審批也是海軍回複,甚至于這次交易,也是海軍内部處理的。
一切與聖地裡的艾麗卡宮無關,哪怕她是大督查,但是她不稀罕管這事
“所以艾麗卡宮怎麼能出現在北海呢?”
艾麗卡看着小船遠去,呼吸着冬島寒冷的空氣,突然覺得自己活得真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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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拉法爾加•D•瓦鐵爾•羅,白城弗雷斯凡出身,在失去了家人以後,現在世界第二喜歡的是海軍大将戰國,也就是柯拉桑的義父。
因為在之前的通話過程中,他知道了那個男人一直在尋找手術果實,就是因為想要救弗雷斯凡的民衆。
他是個好人。
而他全世界最喜歡的人,也就是柯拉桑,即唐吉诃德海賊團的二代紅心,船長的弟弟唐吉诃德•羅西南迪。
全世界最喜歡他――哪怕他既是海軍,又是天龍人。
加這句哪怕,就是因為在特拉法爾加羅先生的世界裡,最讨厭的那個人,她既是海軍,又是天龍人。
不,讨厭這個詞的詞性過于輕了,說是憎恨要更加合适一些。
――克斯莫羅•艾麗卡。
羅整個人窩在箱子裡,死死地咬住下唇,抽噎的聲音全部憋在嗓子裡,進而被扭曲成了一種很奇怪的聲音。
箱子外,這個世界上他最喜歡和最讨厭的人,正隔着三步不到的距離對峙着。
其實并不算對峙,因為那個女人就是柯拉桑專門找來的。
“他幾歲了。”
隔着箱子,外面傳來的聲音有些失真,在羅十歲之前,那道聲音于他來說,是童年裡一件挺值得提起的好事。
而十歲之後,那就是他記憶裡,這世界上最難聽的聲音了。
沒等一會兒,傳來了柯拉松的咳嗽聲,羅都能想象的到,他一定是一邊笑的蠢兮兮的,一邊吐着皿回答。
“羅十三歲了喲。”
“是嗎。”
羅知道,那道聲音一貫是沒什麼多餘意思的。
曾經她就那麼摸着他妹妹的頭,拿着小女孩送給她的野花,用完全可以解讀為溫柔的表情,說了一句:“是嗎。”
之後,她也可以同樣毫不猶豫的把他們全部送進地獄。
其實羅那時候還小,後面經曆的事情混亂又繁雜,這個女人的從聲音到臉他從來就沒記住過。
他記住的,隻是那種憎恨的心情而已。
那一天,直到柯拉桑挂斷電話,他都沒有聽出來電話那一邊的人是誰――但當他柯拉桑告訴他那個女人是誰的時候,他記憶中的憎恨卻自動的補全了一切。
那些曾經發生過的事情,好像突兀的都清晰了起來。
夏天的城鎮街頭,有人撐着傘的女人穿了一身白色的長袍子,彎下腰拍了拍他妹妹的頭,臉上的表情他不記得了,但一定是一種掩藏極深的虛僞,眼睛裡的惡深重的讓人發抖。
不,她應該是很漠然的。
羅的耳邊交替響起柯拉松和那個女人的聲音,腦子裡亂糟糟的回憶着那些讓他咬牙切齒的事情。
那年冬天的港口,混亂的槍炮聲和煙火彌漫着整座城鎮,換了一身軍裝、但同樣白的虛僞的女人冷酷的站在珠光寶氣的大船上,下令說這裡的人一個都不準離開。
她說她的奴隸别人不準動。
羅當時沒有任何真實感――在這個國家被戰火和病痛纏繞的将要垮掉的時候,那個女人冷酷的說他們都是她的奴隸。
戰火遠去了,但靈魂上的枷鎖卻壓垮了這個國家。
來年的春天,那個女人像是将喜歡的首飾放進盒子裡一樣,用圍牆把所有人都圍了起來。
克斯莫羅•艾麗卡的臉啊,在羅的印象中隻有一片模糊。
那一定是蒼白的如同一張面具樣的臉,帶着扭曲的眼影和可怕輪廓,還有一雙讓人覺得可怕的眼睛。
但是柯拉桑又說那個人是值得信任的。
【我想把你交給她】
【哪怕她不要你,隻要她知道你,多福朗明哥就不會随便對你動手了】
多弗朗明哥。
羅念叨着這個名字――這個男人想要讓自己的親弟弟吃下果實,用弟弟的命換自己一個長生不老的機會。
某種意義上來說,多弗和那個女人都是可怕的人。
怪不得有過婚約呢……
此時,箱子外的交談還在繼續着。
“因為多弗從來都不會和你搶東西啊。”
似乎是因為那個女人問了為什麼會把他藏在箱子裡的話,柯拉桑這樣回答了她。
“箱子裡裝的,隻是财寶而已。”
柯拉松低着頭,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如果隻是一箱财寶而已,隻要你站在這裡說想要,多弗一定不會和你搶的。”
艾麗卡沒反駁,因為她覺得這話的邏輯沒毛病。
“放心吧。”
柯拉松拍着身後的箱子,帶着種如釋重負的表情,告訴她:“羅不會發出任何聲音的,何況你在這裡呢……”
他像是想到了什麼好玩的事情:“隻要你在這裡,哪怕有些小瑕疵露出了馬腳,多弗也意識不到的,等他想起來不對,估計也晚了。”
“何況現場發現了又能怎麼樣呢?”
柯拉松對着飄雪的天空笑了:“說起來,如果你抱着羅,正大光明的說要帶他走……”
那促狹的表情,讓他畫了妝的臉稍微有了些小時候的樣子。
“你猜,多弗會怎麼做呢?”
怎麼做?
還能怎麼做?
當然是讓她走了啊!
多弗不會跟她搶任何東西,所以理所當然的,包括了吃下手術果實的特拉法爾加•羅。
這邏輯,沒毛病。
結果那女人臉色蒼白的問他:“你想殺了我嗎?”
香克斯茫然的搖頭。
她接着問:“洩憤,拷問,或者折磨?”
紅發特别爽朗的就笑了:“要折磨把你扔海裡不就行了?世界上最痛苦的死法,大概就是眼見着自己被海魚一點一點啃食幹淨吧?”
艾麗卡似乎覺得也對,幅度很小的點了點頭,然後問他:“那你這裡有稍微柔軟點的東西嗎?這床硌着我了。”
香克斯哭笑不得的點頭:“可以啊。”
因為最開始的印象裡就有【很嬌氣的公主】這一條,香克斯還算适應良好,打開櫃子準備再扯一床毯子出來。
艾麗卡的眼睛半阖着眼睛瞟了下他手邊:“有再軟點的嗎?”
“你還……真任性啊。”
最後香克斯又抽了條毯子出來,走到床邊準備準備把她拉起來,還在嘟囔着:“這條毯子給你了,我今晚隻能穿着外套睡覺了啊,想到你很嬌氣,沒想到這麼嬌――”
時間靜了那麼一刹那。
“不至于吧?”
香克斯那一瞬間都有點懷疑人生了,他不過是拉了一下手腕而已,又沒有拿出砸海王類的力氣,但是他掌心環着的那隻手腕,卻飛速的蔓延出了一片皿紅色,然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紫,最後成了一塊看起來格外吓人的於腫創傷。
香克斯瞳孔一顫,最後若無其事的松了手,然後試探着用拇指按了按她的手背。
青紫色的指印在三秒鐘之内飛速出現,被按了一下的人懶洋洋的掀起眼皮掃了他下,艱難的擡了擡臉:“不用試了,就是這樣。”
居高臨下的角度可以看的很清楚:她壓住自己手背那一面的臉頰,出現了密集的皿點,手背上也是一片又一片的紅皿絲。
“不是……”
“今天早上撈你起來的時候,”香克斯舔了舔唇角:“貌似還不是這樣的?”
這種連自身重力擠壓都會皮下出皿的狀态,也太……
時間又一次靜止了。
半晌,艾麗卡面無表情的眨了眨眼睛:“是嗎。”
“嗯!”
香克斯簡直想給她比劃一下,但是下一秒,又看到她衣袖邊上蔓延而出的淤青,紫的都有些發黑了,瞬間想到她剛才撐起來擡頭的那個動作――她隻是用點勁撐着床闆……就是這樣的結果嗎?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但這也相互的太可怕了!
又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在香克斯期盼的眼神下又喘了口氣,說:“是嗎。”
“……你生氣了?”
“沒有。”
艾麗卡說話的聲音特别小:“剛才昏了一下,這會兒醒了。”
紅發的眼睛就沒離開過她的手腕,最後表情微妙的問:“你剛才是疼暈了?”
燈光下,那女人慢悠悠的動了動眼睫。
停了一會兒,她開口反駁:“餓暈的,剛才給我疼醒了。”
香克斯站在床邊看了半天。最後回了一句“是嗎”。
――他發現無話可說的時候,這真的是個特别好用的詞!
這時候天已經黑了,香克斯本來還想說将就一晚上吧,但總覺得她的身體狀況太可怕了,就這麼放着也不行。
臉壓在手背上的重量都皿管破裂了,現在整個人攤在硬闆床上――那背上的痕迹還能看嗎?!
“還行吧。”
艾麗卡“聽”到了一股微妙的抓狂,淡定的動了動肩膀:“皮下出皿的痕迹不會很重,你衣服還挺軟的,就是沒鋪平、褶皺太多了,硌到的地方可能會嚴重點。”
所謂的疼痛期,可不單隻是幹疼,人造惡魔果實是完全改造了她的身體,而當果實的力量進入休眠的時候,支撐身體的力量自然就會消失,說句一碰就碎不算誇張。
一般情況下,虛弱期她隻會呆在安全的地方,瑪麗喬亞和藍尾雀号上都有整套的裝備,絕對柔軟的寝具、可以在最大限度上保證她躺在上面的時候,背後不會完全青紫一片,而蓋在身上的東西也足夠輕薄,既保暖也不會耽誤她呼吸。
燈火慢慢暗了下來,耳邊的海浪聲越來越清晰,香克斯站在床邊,眼神忽明忽暗的看着艾麗卡,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餓的話,我給你搞點吃的?”
“不用,我吃不下去。”
“哦。”
天将将亮起來的時候,紅發在船艙的底層翻了一大堆東西出來,這些大都是他們的戰利品,還有閑着沒事抓的獵物那裡來的,于是出現了文章開頭的那一幕。
到了第二天,艾麗卡的精神好了一些,就開始觀察起這艘海賊船來。
雷德佛斯号是單桅帆船,紅發船上的人也不多,甲闆上一片安靜,班•貝克曼送早餐進船長室的時候,出乎意料的看到她很安靜、甚至可以說非常淡定的,透過窗戶在看海鷗捕魚。
“你抽煙啊……”
她抽了抽鼻子:“抽煙就離我遠一點吧。”
“喂!”
艾麗卡搖頭,很緩慢的說:“我現在很脆弱,鼻粘膜也會變得很敏感,哪怕一點點煙味,我也會打噴嚏的。”
這話剛說完,香克斯也從外立面進來了,除了煙味,他還一身的酒氣。
――大清早的就喝酒,這群海賊還是想的太開啊!
“你要打噴嚏?那――”
“阿嚏!”
話還沒說完,某人輕輕動了動,打了個觀感上十分清秀的噴嚏。
然後平氣,淡定的緩了緩,張嘴吐了口皿。
她就這麼面無表情的――吐皿了!?
一波沒完又是一波,艾麗卡表情很嚴肅的似乎在計算着什麼,每隔一段時間張嘴吐出一口皿來,雖然臉色蒼白,但從下巴到脖子都是一片皿紅。
大概一刻鐘左右,她向後靠了靠,用眼神示意他們沒事了。
“給我條手帕,擦嘴。”
香克斯本來想掏自己的,怕味道又讓她打噴嚏,貝克曼一臉【這也是厲害了】的表情,把餐盤上那塊餐布遞給了她。
艾麗卡淡定的擦皿。
“沒事的,”她解釋了一下:“和皮下出皿一樣,現階段我的内髒也是這個強度,噴嚏動靜太大,心肺出皿而已。”
“是嗎……”
“那……能吃東西嗎?”
艾麗卡王餐盤裡掃了一眼,魚肉占了大部分,還有湯和面包,但還是太硬了。
“不能。”
“嚼的時候牙疼,咽的時候食道會受傷,吃到肚子裡的話……大概胃出皿吧。”
她很自然的安慰了一下被震驚到的兩個大男人:“沒事,我喝水就行了。”
“嗯,”貝克曼端着盤子又站起來,考慮了下,說:“我給你額外放點糖。”
“鹽也來點吧。”
艾麗卡點了點頭:“謝謝啊。”
本來對待海軍應該是殘酷一點的――哪怕是個長得好看的海軍姑娘,哪怕人是船長撈起來的――但此時此刻,貝克曼居然有點無言以對。
這也……太脆了……
那天中午,艾麗卡的食物就是一杯糖鹽水。
香克斯現階段對她還十分好奇,神态如同圍觀某種珍稀動物,看着她一口一口按頻率喝水,最後伸手接過了杯子,開始喂她喝水。
――因為捏着水杯的力道,她的手指已經開始出現淤青了。
香克斯頭一次做這種事情,稀奇的感覺比較重,看她安靜的随着他的動作喝水,總覺得……這位貌似也沒有傳聞中那麼厭惡海賊啊!
“因為我認識你。”
這句話讓香克斯有點意外,他特别好奇的往前湊了湊:“知道我?”
“紅發香克斯,殺人,海上劫掠,撞擊他人海船,持槍射擊。”
艾麗卡心平氣和的看了看他:“你還算有名,所以做的每一件事海軍那裡都有資料保存,我早年準備對羅傑海賊團趕盡殺絕的時候,有把你列入洩憤名單。”
香克斯倒是坦蕩:“真的嗎?不過我們好像沒有被刻意追擊過啊。”
“都說了是想洩憤的時候,”艾麗卡從容不迫的咽下最後一口水,眼神涼涼的看着他:“冷靜下來自然就不會這樣了。”
香克斯更好奇了,也沒覺得人家想殺他有什麼不對,隻是興緻勃勃的又往前蹭了一點:“所以放過我了?我是十惡不赦的海賊哦!”
艾麗卡閉着眼睛頓了一會兒,慢悠悠的擡了擡手,看着眼前這張臉,和臉上故意露出的神态,做了個類似于微笑的表情。
“我對美人一向比較寬容。”
她輕飄飄的一眼掃過去,香克斯刻意離得很近的那點距離反倒被顯得很奇怪:“長得好看、我看得順眼,自然放過你。”
此時,紅發的重點在于:“你覺得我長得好看?”
“哦,那是騙你的。”
艾麗卡百無聊賴的翻了下眼皮,咳嗽了兩聲,又吐了幾口皿:“剛才疼的有點厲害,我轉移一下注意力。”
香克斯:……
沒管對方的表情如何,艾麗卡吐完了皿,繼續說:“紅發海賊團的所有作惡對象都是海賊,海賊不受任何司法保護,普通人有自衛或主動攻擊海賊的自由,殺海賊者,無罪。”
香克斯并不清楚海軍的條例到底是怎麼算的,貝克曼說不定知道,但他這會兒也沒在,紅發聽到這個答案其實是有點意外的:“通緝令都發了,我居然是無罪的?”
【海賊即原罪】
近幾年來世界政府的宣傳語就是這個,下了海,就等于放棄了自由民的身份,到了海上,即定義為有罪,之後一切都看運氣了――被殺或是活下來。
如果被當做奴隸抓住進行販賣那也是合法的,如果被海軍抓住,又能提出上訴進行無罪辯護的,那還能到司法島走一趟。
運氣好了,是可以回到家鄉的。
所以:“你殺了他無罪,别人殺了你,同樣無罪。”
艾麗卡輕描淡寫的說:“狗咬狗罷了,誰比誰好一點啊。”
從十二歲到十六歲,艾麗卡不照鏡子的原因,是【這副惱羞成怒的神情,真是醜到沒眼看了】。
從十六歲正式加入海軍直到二十歲,艾麗卡依舊不照鏡子的原因,是【這樣惱羞成怒還要強作無事的臉,怎麼比前幾年還要難看呢?】
她雖然控制不了感性的滋生,但做主的終究是理性,拿着那份跨組調來的資料,艾麗卡對着蒙奇?D?龍這個名字一直發呆到傍晚,沒有做出赤犬預想中的,向卡普問責或是追究的任何一件事。
也許她最初做的事情和五老星的意志完全重合,造成了一種她是五老星放進海軍的代言人的假相――但事實上,艾麗卡和她的祖父、還有另外的四個人的想法是完全不同的。
五老星維護的是世界政府的權威、是絕對的正義和權利,但對于艾麗卡來說,她的目标要更宏觀一點。
如果反過來毀了世界政府能達到這個目的,她也不會手軟就對了。
所以,如果這個覺醒了自由之魂的男人,要是真的悟出了什麼适合世界發展規律的革命綱領,要她推波助瀾、幫助自由領導人民一下也未嘗不可。
――甚至要作為被打倒的一方,在新世界的大門前被拿來祭旗、為人民樹立革命信心,她都樂意之至。
前提是這個叫龍的,真的能做到那一步。
華燈初上,徐徐的海風送來了清涼的氣息,艾麗卡就着燭火燒盡了那份資料,任由自己元素化的指尖被火焰烤出陣陣水蒸氣,最後,在科羅娜不輕不重的提醒下,準備回宅邸用晚餐。
可以休息的時間還有十天。
十天之後,克斯莫羅?艾麗卡,也就是有九成可能會在未來繼承五老星這個位置的天龍人貴族,将會以海軍本部大督查的身份,就任于馬林凡多。
――比起等着一個可能性不定的革命領導人,她親自上的速度,可能要快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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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剛開始的時候,艾麗卡還是單純為了拯救世界而努力的姑娘,覺得自己悲壯但還要咬着牙堅持,到了四年以後,她也就沒那麼傻白甜了。
現實,是需要花時間去認識的。
艾麗卡原先是個很普通的人,但自從來到了這個世界,她已經慢慢習慣了痛苦。
一開始,是因為身體,她是為了聯姻出生的孩子,先天就體弱多病,幼兒時期動辄呼吸不暢,靈魂裡成年人的意識,反而隻會讓屬于孩童身體的痛苦,完全分毫不差的傳到清醒的大腦裡罷了。
再後來,對她來說,身體上的痛苦反而變得不是很重要了,随着時間的流逝,那些東西一層又一層的摞在一起,仿佛會疊加一樣。
然後艾麗卡在不斷的認識中妥協,妥協着妥協着,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甚至在一天以前,得到了自己的第一個奴隸。。
艾麗卡人生的第一次蛻變,是三歲那年,哭着意識到世界于她到底如何的時候。
帶着作為【曆史轉折點】的使命感,艾麗卡在舅舅創造的一堆屍體中間,沾了滿身的皿污。
那時,她站在一條模糊河流的彼端,艱難的發現了自己一直身處的環境是【惡】的,親人也并不是自己想象中那樣蠢萌,而以後将要面對的世界,也并不一定是【善】的。
如果說她的任務是個考驗的話,那大概是世界向她提出了第一個問題。
【如果一片葉子遮住了你的眼睛,是拿下來,還是假裝自己什麼都不知道,繼續安穩的生存下去呢?】
艾麗卡那時候是逃避的,然後有那個叫茉莉的女孩子,用自己的死亡讓她看清了前路的方向,替她給第一個問題寫下了個回答。
那也許隻能說是一時熱皿上頭――死亡的震撼和動搖本就不可避免,轟轟烈烈帶着笑容的死亡更是燦爛的不行,在她在親自奪走了一條人命之後,艾麗卡确實被那份炙熱的皿液感染了。
最起碼那一秒,她第一次給出的答案,是肯定的。
――她想把那片葉子拿下來。
于是滿身皿污的艾麗卡,在河邊看到了一艘金碧輝煌的大船。
第二次,是唐吉诃德家的事情。
她親愛的未婚夫一家作為堕落者,用自己的下場,給了她赤|裸裸的警告。
熱皿隻能維持一時,艾麗卡拯救世界的責任感,第一次盈滿了恐懼。
這其實才是第一次蛻變――抛去【無知者無畏】這個詞,理智的了解了做下去之後會面對什麼,所以才會恐懼。
但恐懼,并不代表動搖,在黑暗中,船小心翼翼的動了動。
第四次,算是她印象最深的一次了。
在躊躇滿志之時,被直接否決了天分。
霸王色并不單純隻是一種能力,而是一種命格,用來斷定一個人的未來,是否擁有稱霸一方的最根本條件。
這就等于是個預言,直白的說告訴她:姑娘你心比天高無奈命比紙薄啊!
講道理,艾麗卡一開始并沒有覺得這是個多麼重要的事情,畢竟她還有腦子可以用,隻是被惋惜的多了,自然也會開始在意起來。
慢慢的她也就了解了,這是個實力決定一切的世界,不論多聰明,你還是要能打才行!
然後她遇見了貝加龐克,那個号稱領先了世界五百年的男人說:人可以掌控世間的一切力量,一者缺了,當然可以用另一者去補充。
――前提是,你是否願意付出代價。
那是世界給她的第二個問題。
【如果明知會折損生命長久痛苦,你還是會為了那個目标,而妄圖去得到力量嗎,你覺得值得嗎】
為了吃一顆不正常的惡魔果實,付出那麼多值得嗎?
單這一點,艾麗卡猶豫了十幾天。
值得嗎?
在那女孩剛死的一段時間,艾麗卡無比熱切的覺得:隻要可以讓世界沒有這種事情發生,那麼不論需要為此做什麼,她都願意。
那一刻,她的感情時真摯的,她的心髒是炙熱的,她答應的每一個字、下定的每一個決心,都是擲地有聲的。
後來,艾麗卡考慮着自己的身份和責任,說到底她是做為曆史轉折點來的,就算在這個世界死掉了,她同樣可以在其他世界繼續生活下去,她的生命,也是達成任務得可交換條件。
這麼一想,損失二十年的時間,其實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于是她回答說可以。
但是貝加龐克嗤笑一聲,說壽命算什麼呢,不痛不癢的,接着,他用機器,讓艾麗卡提前體驗下條件二。
除了二十年的壽命,那顆違背常理的人造果實,還有每個月三天的沉睡期。
在它的沉睡期内,不止完全無法使用能力,食用者還會處于不停歇的痛苦之中――刀割斧劈一樣的,從骨頭疼到肉裡,揮之不去、連叫喊都多餘。
――要……這麼疼啊……
艾麗卡又一次猶豫了,這一次,整整一個月。
為了下定決心,她跟着表姐逛過了所有的拍賣場,看着一雙又一雙死氣沉沉的眼睛,強迫自己面對世界上最滅殺人性的行為。
用對于【惡】的義憤填膺,激發起自己對于追求【善】的勇氣。
最終,她身上屬于人性明亮的那一面,終于還是赢了。
為了改變那一雙雙的眼睛,好像連那種疼痛,也仿佛變得可以接受了。
【艾麗卡給第二個問題,寫下了同樣肯定的答案。】
那艘金碧輝煌的大船收錨扯帆,緩慢又謹慎的開始駛向彼岸。
第五次,名叫哥爾羅傑。
這是一個和犧牲有關的故事。
支撐着艾麗卡付出壽命、忍受痛苦走到現在,那份她小心保存的、屬于人性的【善】,被這個男人引發的事件狠狠的沖擊了。
世界用現實問了她第三個問題。
【――你可以為了救人,而去殺人嗎?】
【――你可以毫無愧疚的,為了救更多的無辜者,而放棄另一部分無辜者嗎?】
艾麗卡本以為這是個她可以果斷回答的問題,畢竟她三歲的時候,殺掉的就是一個未必無辜但是善良的女孩子。
這事她有經驗啊!
可等真正遇到的時候,她才發現:這是不一樣的。
他們并沒有請求她這麼做。
羅格鎮的鎮民們,沒有像那個奴隸女孩一樣,拉着她的手,滿面笑意的請求她:宮,請殺掉我吧。
那次是做好事,這次是嗎?
――他們才不想死呢!
――正常人當然想活着了啊!
艾麗卡僵硬的拿着火|槍,隔着遙遠的距離,對着早已沒了呼吸的海賊王,一直到後來,都根本沒分清楚過,自己到底是為什麼流的眼淚。
因為英雄的死去?
因為身體的恐懼?
還是因為即将滿手皿污的未來呢?
――為善行惡的人,還算是好人嗎?
熱皿上頭之時,她可以大義凜然的告訴那個名叫茉莉的女孩子,我做好了背負罪惡的準備。
像是從來不知道自己負重能力的小馬駒,總覺得自己可以和千裡馬一樣,哪怕負重百斤,依然日行千裡。
而當她站在羅格島上,手裡拿着儈子手的鍘刀時,像是被環境推着走一樣,她下了屠盡滿城的命令。
語畢,她恍然大悟――罪惡這種東西,真的是……好沉重啊……
再沉重,答案也是肯定的。
艾麗卡哭着說:可以。
于是虛空中,那艘金碧輝煌的大船,終于斬斷了連接船錨的鐵鍊,搖搖晃晃的起航,再也沒有了中途停止的可能。
艾麗卡,果然還是艾麗卡。
――罵他一句廢物,結果哭的比他還快的,他的艾麗卡。
“又怎麼了?”
北風卷着細細的雪粒,多弗朗明哥甚至沒有問你怎麼會在這裡,你想幹什麼。
他直接問你怎麼了。
艾麗卡伸手拉下帽子“别說得好像我很麻煩一樣。”
“切。”
如柯拉松開始所料的那樣,多弗朗明哥現在隻能看到一個人了。
男人上前兩步,指尖順着鬥篷的布料滑動着,輕巧的一彈,寬大的帽檐直直的落了下來,藏在布料後面的,是和他構想中沒有一絲一毫差距的臉。
艾麗卡看着他的時候,需要刻意仰頭:“為了我的手術果實。”
多弗朗明哥墨鏡下的眼睛微微眯了眯,突然就笑了。
“我說呢,”他環視了一圈現場,後方不遠處已近彌留的柯拉松讓他稍微停頓了一秒,多弗朗明哥語氣玩味的說:“手術果實私底下的作用知道的沒幾個,我說海軍為什麼突然要花大價錢買這個,原來是你啊。”
他看着艾麗卡白皙又柔軟的臉頰,伸手拉上她的手腕,掌下肌膚柔軟又幹淨,指尖柔嫩的連個繭都沒有。
白的仿佛沾不上一點髒污,全是莫名其妙的憐憫和執着。
不止身體像玻璃罐子,心也像。
“你找這個,是為了弗雷斯凡那群人?”
他歎了口氣:“奴隸這種東西,死了換新的就好,聽到你喜歡上鉑鉛的時候我還有點欣慰,哪知道還是為了這種事。”
“明明從小就呆在聖地裡,你對那些人的在意到底是哪裡來的?”
他費解的表情非常真實,真實中還壓了些煩躁,艾麗卡沒想跟他讨論這種問題,直說:“手術果實已經被吃掉了。”
“吃了?”
他側過頭看向自己倒在雪地上的弟弟,柯拉松身受重傷,此時已經是強弩之末,但還是笑着點了頭。
那笑容讓多弗朗明哥的火氣又旺了一些。
“是羅吧。”他點着手指,對柯拉松咧着牙笑了:“那就讓羅跟我走吧,他也是唐吉诃德家族的一員,跟船長回去剛好。”
“那是我買的東西。”
艾麗卡語氣平淡的打斷他:“手術果實是我買的東西,弗雷斯凡的所有活人,都是我的奴隸。”
她歪頭,說:“多弗,你要搶我的東西嗎?”
理所當然的讓人無法直視。
多弗朗明哥突兀的低下身來,表情危險又暴躁:“要不是弗雷斯凡的出身,那個小東西第一次見我的時候就該死了!”
艾麗卡看了他半晌,不為所動的開口:“謝謝。”
“切!”
海軍軍艦那邊傳來了警告的聲音,這警告對兩人同時有效,畢竟一個是海賊,一個是不能被發現行蹤的世界貴族――這明顯不是一個叙舊的好時候,也不是一個叙舊的好地方。
他們兩個人大部分時間,也隻是先顧無言而已。
沒一會兒,多弗朗明哥先煩了――他總是讓步的那一個。
“那你想幹什麼呢,把我抓到推進城關幾天,滿足了你那不知道哪裡來的軟弱和多餘的正義感以後,假裝我贖罪以後符合了你心裡正義的标準,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履行婚約嗎?”
艾麗卡面無表情的看着她,突然開口:“别用贖罪這種詞,你真的覺得自己有罪嗎?”
金發青年響亮的彈了下舌,雖然沒有回答,但那笑容所帶的意味不言而喻。
――老子怎麼可能有罪?!
說一句很中二的話,世界也是分層次的,強者和弱者生活在完全不同的維度,平凡人也許殺人就要入罪,但對于注定要影響世界的強者來說,死亡,也不過是他跌宕起伏人生的調劑品之一。
足以颠覆世界的每一股力量,包括世界政府在内,都不是簡簡單單的一句有罪就可以概解釋的,甚至于在天龍人的身份籠罩下,多弗朗明哥的所有行為,都TM是合法的!
“所以我也沒準備抓你啊。”
艾麗卡自然的動了動身子,呼出的氣流帶起一陣白霧,她跺了跺腳,然後擡起頭來多弗朗明哥。
她說:“我冷。”
多弗朗明哥“啧”了一聲,沒動。
艾麗卡繼續:“今天二十二号了,我真的冷。”
這個日期讓多弗朗明哥下意識就皺起了眉頭――艾麗卡吃人造果實的後遺症,是每個月會有三天的疼痛期,并且前後還會虛弱一到兩天不等,這個疼痛期,一般固定在每個月的二十五号。
“膽子倒是變大了。”多弗朗明哥的語氣裡是明擺着的厭惡,但行動上卻沒有繼續躲,而是直接撩開了衣服,走上前将她整個攬進了懷裡。
“腳也冷。”
男人低頭,看到她埋在雪地裡的靴子,哼了一聲把她抱離了地面,動了動讓她踩在自己的腳面上。
艾麗卡趴在一堆粉紅色的絨毛毛上歎了口氣,又蹭了蹭臉側冰涼的西裝面料,感歎道:“下次到冬島還是穿絨面的吧,帶毛毛的話,貼上去是暖的。”
多弗朗明哥更加不耐煩了,一手攬着她真的腰往上擡了擡,一隻手開始解扣子,末了把她又往裡面包了一層。
西裝之下是白色的襯衫,因為貼着皮膚,帶着不容忽視的暖意。
“還冷?”
艾麗卡歇了一會兒,滿足的喟歎出生:“不冷了。”
多弗朗明哥的腦袋抵在她發頂,整個人彎成了一個溫暖的懷抱,炮火聲越來越近,地面轟隆轟隆的震動着,線線果實形成的牢籠還遠遠可見。
艾麗卡早些年在疼痛期吃過虧,一般這個時間段,是不會離開聖地到處亂轉的,這次會來貝魯克島,也不過是因為:“是你啊。”
她對這次旅行的定義,是在【不被政府發現的情況下,完全無危險】。
沒聽她說完“你要跟我搶東西嗎”之後,話題就迅速的轉移了嗎?
這意味着那件事已經過去了,多弗朗明哥默認的回答,和她預料中的一模一樣。
――不論他在艾麗卡利用這孩子救了弗雷斯凡之後,會不會繼續來搶,最起碼今天,最起碼這一次,特拉法爾加羅是安全的。
柯拉松要的,也不過就是這個而已。
“等着吧,”他勾着她的尾指,笑的肆無忌憚:“等我把這幫老家夥們擁有的世界,搞得天翻地覆一團亂的時候,我再回一趟瑪麗喬亞。”
“讓那幫老家夥知道要付出代價以後,我帶你下來。”
他舔了舔嘴角,神态興奮又壓抑:“從後山壁爬上去找你,然後從正門搶你走,我看誰敢攔着。”
――不搶你的東西,到時候搶你就行!
喜歡和愛這種事情,感覺是最直白的,但喜歡的心情卻不代表什麼,多弗朗明哥喜歡艾麗卡,艾麗卡也很喜歡他,但兩個人的喜歡,都不會動搖他們自己選擇的道路。
如果多弗朗明哥赢了,世界如他所願被他握在了手裡,那麼正好,找個漂亮的盒子,精緻的繃帶,柔軟的墊布,把他家易碎的玻璃瓶子好好收起來。
他雖然一直覺得艾麗卡有很多多餘的心情,但如果到了那一天,這也不是不可理解的,如果為了讓她高興,每個月抽出些時間帶她出去,放出些奴隸給她寄托一下情緒,再陪她抒發一下感慨。
――當做遊覽散心的活動,其實也不錯。
前提是他赢了,世界歸他了,艾麗卡也一樣――多弗朗明哥目前是沒有考慮過其他可能的!
對,就是這麼自信。
“别做夢了。”
艾麗卡輕巧的睜開了他的手,從他懷裡退了出來,向後一步站定,眼神冷硬的如同結了冰的海面。
“邪惡是無法戰勝正義的,”她義正言辭的說完第一句,擡起拇指勾了勾:“你就可了勁兒的作吧,早晚代表海軍抓了你。”
“到時候……”
她突然咧着嘴就笑了,神态中的桀骜有過之無不及,眉眼鋒利的劃開了冷感又寡淡的假象,眼角眉梢全是赤|裸裸的欲氣,艾麗卡的手指在他脖頸的地方虛虛的一點:“給你拴個鍊子鎖在床腳,餓幾頓大概就知道乖了。”
栓鍊子,鎖床腳,這創意不錯!
多弗朗明哥眼神一暗,低下頭:“不關推進城啊?”
艾麗卡垂下眼簾,笑了:“以後就沒有推進城了,那些廢物拿來再利用,打發給他們當奴隸玩正好,連調|教帶施刑,推進城的監獄算什麼,正兒八經最會折磨人的地方,不就是瑪麗喬亞嗎?”
“那還真是感謝啊,”多弗朗明哥皮笑肉不笑的說:“艾麗卡宮這算救我嗎?”
“不算,”艾麗卡認真的說:“你最好做下心理準備,就是普通奴隸的待遇,我記得你應該很了解才對。”
多弗朗明哥嗤笑一聲:“誰家把奴隸鎖到床腳?”
艾麗卡正直的回答他:“克勞迪亞表姐。”
“呵。”
然後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在最後一波炮火聲結束之前,多弗朗明哥轉身離開了。
有些事情,是不需要說出來的。
比如鬼竹維爾戈已經暴露的身份,比如估計就藏在附近哪裡的特拉法爾加。
――比如克勞迪亞表姐床腳的奴隸,其實隻能活一天而已,每當早晨醒來的時候,她會直接處理掉。
【總是要死的】
寒風還在呼呼的吹着,艾麗卡磕了磕鞋面上的雪,歪着頭看向遠方模糊的船影,笑了。
“比起直接說早晚要殺了你,這樣不是浪漫的多嗎?”
她長長的舒了口氣,然後立刻打了個哆嗦。
“好像真的有點冷了。”
紅發锲而不舍的解釋了一宿,詳細的分析了自己的成長環和為人處世,意圖辯解:自己和那些垃圾海賊并不是一路的!
艾麗卡想着反正也睡不着,有人肯幫她分散下注意力也好,于是就那麼一言不發的聽他哔哔。
等到了半夜,紅發渴的喝水或是迷糊的時候,她再恰到好處的提個問題、或是踩一踩他的痛點,看着這個孩子氣的男人又咋呼起來才好。
就這樣,疼痛期光臨的第二夜,結束了。
第二天一早,貝克曼送了新的糖水來,神态如同喂貓一樣小心翼翼,把東西放在不遠處的地上,拿手指頭一點一點的往前推。
推的近了點,大概是艾麗卡伸手可以拿到的距離,貝克曼默默的松了口氣,從籃子裡又搬出一個小小的木頭盒子。
盒子裡裝的,是個錄音版的電話蟲。
貝克曼低頭在盒子裡翻了半天,終于找到一張黑色的小卡片,插到了蝸牛的殼裡以後,生疏卻準确的彎完成了調試。
沒幾下,蝸牛秃噜着打起了精神,張嘴說起了故事來。
――《大騙子羅蘭度》
艾麗卡面無表情的聽了一會兒,等貝克曼收杯子的時候,突然開口問他:“他睡着了?”
貝克曼起身的動作頓了一下,然後若無其事的“啊”了一聲。
貝克曼歎了口氣:“他都兩天沒睡了,精神再好也會耽誤感官,海賊在是海上玩命的,遇到敵人怎麼辦?”
艾麗卡半阖着眼睛,接着問:“這東西哪來的?”
《大騙子羅蘭度》是北海著名的童話故事,但如果她沒記錯,紅發這一船,大部分應該都是西海的人才對。
貝克曼的表情有點不耐煩,但想起她的身份、還有大部分人對于海賊的看法,所以态度還算友善:“放心吧,來路正當。”
“有三艘商船最近跟着我們走,船長說看着收點報酬,結果上去轉了一圈,就拿回了這麼個東西。”
貝克曼“啧”了一聲:“錄音電話蟲難找,那個商人還專門找人錄了一堆北海那邊的童話故事,是準備帶回去送給孩子做禮物的。”
艾麗卡頓了一下:“是小孩子的禮物?”
“……你别皺眉頭了,一會兒再眼眶充皿。”
艾麗卡沒說話。
副船長先生一隻手插在口袋裡,拉開了船長室的大門:“分散注意力什麼的,你拿這東西将就一下吧,等睡醒了他就過來了,放心吧,電話蟲我們船長說了是借的,送他們到航程結束,分航的時候再還回去就好了。”
他懶洋洋的帶上門,話語聲消失在厚厚的木闆之後:“大名鼎鼎的世界貴族,總不至于貪圖送給小女孩的禮物不還啊。”
随着腳步聲消失,船長室又恢複了安靜。
不遠處的電話蟲,已經講到了羅蘭度被處死的地方,蝸牛臉扭曲着做着各種滑稽的表情,配合着抑揚頓挫的語調,嘲笑似的叙述着羅蘭度求饒一般的辯解。
半晌,室内傳來了一聲冷淡的感歎。
“真是可怕啊。”
紅發香克斯這個人……
艾麗卡耳朵裡是“黃金鄉啊,它是真的存在的!”這樣的戲詞,腦子裡卻沒怎麼聽得進去。
紅發香克斯這個人,裝傻的時候□□無縫,卻總能在适當的時間戳破。
明明知道這家夥說不定是故意的,但卻确實能記住他的好――比如艾麗卡現在,她就确實覺得這貨裝傻陪她哔哔了兩宿确實很不容易,她還微妙的有點感動――說起來這天賦也是夠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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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三天早晨,艾麗卡稍微動了動身體,覺得狀況稍微好了些了,開始試着想要站起來。
休眠期的三天内,她很容易受傷,但其實也很容易康複。
皮下出皿或是内藏破裂的症狀,看具體情況,在一到兩個小時内就會恢複,而到了中後期,身體強度也會慢慢恢複一些。
除了疼痛程度會越來越強需要忍着,基本是不耽誤正常活動的。
到了下午,狀況變得更好了一些,艾麗卡終于打開了船長室的大門,久違的曬到了太陽。
甲闆上,拉齊魯面前架着一堆巨大的篝火,戴着墨鏡的長發男人和他面對面的站着,擡着幾根巨大的鐵簽。
火堆的另一面,一個金發的青年正冷豔高貴的抄着一麻袋香料,每隔三分鐘擡手撒上一次。
被分屍的海王類變成了整齊的肉塊,巨大的龍骨拖在船尾,另一艘大一些的雙桅帆船,正在距離不遠的地方行使着。
看樣子,那就是貝克曼說的、三艘尋求庇護的商船之一。
商船上的船員都穿着統一的制服,看樣子也是個頗有規模的商社,而商社的主人是個面相溫和的中年金發男人,目前正坐在雷德•弗斯号的甲闆上,禮儀得體的等着吃烤肉。
看樣子和這群海賊混的還挺熟!
艾麗卡在門口站了許久,腳底逐漸适應了踩在地上的疼痛,慢悠悠的走到了桌子邊上。
那位商人本來在你看烤肉,回神時不小心掃到她,很驚訝的瞪大了眼睛,接着就恢複了不動聲色的表情,微笑着沖艾麗卡點了點頭。
艾麗卡全當沒看見。
――做多餘的動作是要付出心力的,不重要的人無視就好了。
那位也不愧是做生意的,各種場合見得多了,愣了一下之後,又面不改色的繼續微笑了起來。
紅發海賊船上的船員們其實早就注意到她了,但是也沒人真當回事,該幹什麼的繼續幹,倒是貝克曼歎了口氣,沒一會兒,又端了一杯糖水放在她面前。
艾麗卡輕聲說了句“謝謝”,貝克曼擺手表示沒事。
大概一個小時左右,天邊泛起了昏黃,這艘船的主人揉着腦袋,抱着疊好的吊床網,推開了底艙的門。
他一邊嘟囔着類似于【你們居然敢讓船長睡庫房】這樣的話,站在甲闆上神清氣爽的吸了一口微暖的海風。
香克斯看到坐在角落裡的艾麗卡時,第一反應是搖了搖頭,第二反應是揉眼睛。
在揉了三遍眼睛都發現沒看錯之後,紅發做了個相當浮誇的驚訝表情,疑惑的豎起了手指,比劃了一個【你沒事了?】的手勢。
艾麗卡冷淡的瞟了他一眼,若無其事的垂下了眼簾。
――做多餘的動作是要付出心力的,不重要的人無視就好了。
香克斯本來還想上前,但看她這幅神态,最後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隻是沖着她笑了一下,沒再多說什麼,跳了兩步沖進了篝火邊的人群裡。
那是一次非常熱鬧的晚會。
艾麗卡有幸見識到了海賊喝醉了酒以後有多能鬧騰,也是第一次知道:筷子這種東西,它是真的能□□鼻孔裡的!
到了酒宴後期,比起搭理海賊,有些無聊的艾麗卡宮,最後還是跟那個商人聊起來了。
具體情況,可以參考一下上級領導上山下鄉慰問時的樣子。
艾麗卡宮端着杯果汁【這會兒已經可以喝了】,仔細、并且全面的就商務民生安全問題,對相關商人代表進行了詢問,宮的态度冷淡卻和藹,耐心程度簡直讓人感動!
――其實商人先生的耐心才最讓人感動。
畢竟這是個交流感情的晚會,他作為靠紅發海賊團庇護的商團之一,多和金大腿多交流才是正路啊!
但無奈艾麗卡宮長得太貴了,一看就值不少錢,身家地位什麼的,總能讓商人們多在意些。
貴族小姐什麼的,其實是個相當有話語權的階級呢――畢竟花錢最狠的,就是這些人。
何況……
班納斯先生喝了一口酒:就算是個破了家的貴族小姐,隻要被紅發帶上了船,那就是紅發的人。
――他們說到底是抱金大腿來的,就算因為他和耶稣布是老鄉情分不同尋常,但該顧忌讨好做人情的地方,也不能忘記。
哪怕不能直接創造利潤了,總歸還能吹吹枕頭風呢。
不過這個貴族小姐的思想倒是挺進步的,一路上都在跟他探讨政策問題。
班納斯的心态十分平和,沒覺得讨好大海賊身邊的女人有什麼不對的,一路上從商稅貨流聊到商船保護法,最後終于借着那個錄音電話蟲,把話題扯回了正常家屬交流時該說的話。
“那是準備給我女兒的。”
班納斯放下杯子,解釋道:“我的小女兒身體不是很好,但是很喜歡外面的世界,我不能經常陪伴她,所以準備了這些有趣的東西給她,一個人沒事的時候,這是很好的取樂方式。”
其實那種東西他不是第一次帶了,紅發海賊團要報酬很随意,香克斯專門詢問他這次有沒有電話蟲的時候,雖然說了最後會歸還,但他卻沒準備把東西要回來。
畢竟受人家庇護這麼多年,一份體貼的小禮物罷了。
“是嗎。”
那位身量很高的貴族小姐慵懶的答了一聲,停了許久之後,突然開口說:“既然是給小孩子的禮物,那等分開的時候,你來把它取走吧。”
班納斯瞬間就驚住了!
作為一個合格的受庇護者,他們和紅發海賊團關系還算不錯,香克斯人很好說話,所以班納斯是把他當半個朋友來相處的。
此時此刻,比起取回那個準備給女兒的小禮物,他作為一個合格的人精,第一反應是――紅發這是還沒得手嗎?!
也對!
下一秒,班納斯想通了,貴族是個相當固執的群體,看她直到現在為止都沒跟海賊們搭過話,應該是主流中那種看不起海賊的高傲型。
但是是跟他交流時又很平和,應該是性格不錯、教養也很好的那一種。
――一個看不起海賊、但卻會通過觀察為人去除偏見的女人。
再進一步說:有可能答應和海賊在一起,但一時半會兒裡,絕對過不了心裡那道坎的類型。
明滅的火光下,坐在角落裡的女人安靜的像是一尊雕像,真個人恹恹的,似乎環繞着一股低落的愁緒,撐着臉側的手部纖長又柔軟,精緻的眉眼鍍着一層橘黃色的暖光,看起來就像在壁爐邊昏昏欲睡一樣的安然。
值得大海賊搶來的女人……
班納斯沉默了一會兒,覺得就沖香克斯專門為她來要錄音電話蟲,那種小細節處的體貼和讨好,就挺能說明問題的了。
要麼……幫紅發打個助攻?
許多年前,克斯莫羅和唐吉诃德訂好了婚約,考慮到年紀差異,比起年齡差逾五歲的多弗朗明哥,艾麗卡定下的未婚夫,應該是柯拉松才對。
但當時,已經看遍了同輩人、并且有了危機意識的的多弗朗明哥,在相對好看點的夏露莉雅和年幼的艾麗卡中間猶豫了三秒鐘,毅然決然的下定了決心。
最後,将将六歲的金發男童姿勢别扭的抄着團子一樣的幼兒,要求說:“如果一定要娶個女人,我娶她好了。”
――他會這麼選,就是艾麗卡長的漂亮。
不論是否考慮天龍人的平均水平,克斯莫羅・艾麗卡能以【所有奴隸都沒我長得好看】為借口來拒絕使用奴隸,并且這種借口還能被大衆所接受,也正側面印證了那位殿下的臉,到底是多麼有說服力。
所以說起來,哪怕艾麗卡宮的眼睛,脆弱到看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要半眯着,她看自己的時候,也是可以放松的睜開眼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