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沒有一對剛确立戀愛關系沒多久的情侶,會願意聽見這樣的話。
簡冉纾很不悅的擡頭看着簡封昱,她眼底的情緒晦暗不明,“簡總是什麼意思?”她對簡封昱也算有幾分了解,他不是無的放矢的人。
簡封昱看見她滿眼的疑惑,說道:“你應該知道顧衡之的身份不僅僅是一個副市長,顧家盤根錯節,政客世家會不會接受一個明星做兒媳很難說。就算顧衡之擺平了家裡,你還面臨着最主要的難題。”
她的眼眸黑得太純澈,襯得一張小臉越發的白皙瑩澤。
讓簡封昱無端想起了蘇瑾瑜,她也喜歡盯着對方的眼睛,那種認真的模樣,讓對方所有的謊言和欺騙都無處遁形,有種罪惡感。
簡封昱避開了簡冉纾的眼睛,冷靜的說道:“媽不會同意你和顧衡之在一起。”
簡夫人?
他的話語讓簡冉纾微微蹙眉,一向最疼女兒,幾乎到無原則的簡夫人不會同意?
簡冉纾黑色的眼睛裡帶着明顯的質疑,寫滿了“這怎麼可能”之類的字眼,因為思考和疑惑的眉眼,稍稍低垂,像是受到委屈的小奶貓的濕漉漉的黑色眼珠。
“她什麼事情都可能答應你,唯獨這件事不行。”
簡封昱移開了目光,“你不信?可以打電話去問媽,不過如果你還想顧衡之談一段時間,最好旁敲側擊,不然她今天晚上就會從國外飛回來。”
他整了整自己的袖扣,又說道:“我們是皿親,我沒必要在這件事上騙我的妹妹。我希望你好,才會提醒你,情傷人。”
他在說到最後幾個字時,冷峻的眉宇間有一瞬間的緊皺起,眼底有暗湧急促翻騰,但也隻是一刹那。
正在思索的簡冉纾并沒有捕捉到。
正如簡封昱所說,他沒必要在這種事情上騙她,這對他沒有絲毫益處。而且簡封昱的為人,簡冉纾也有幾分清楚,他是自私利益,可也從不會在商場之外欺瞞。
簡冉纾擡起頭不解的問道:“為什麼?”
簡封昱的神色有點冷,“這個問題你應該問她。而且,你和媽的關系那麼深厚,也應該有點清楚吧。”
……
簡封昱并沒有待在這裡多長時間,秘書瑞麗過來提醒他下午兩點還有一個會議,就離開了。
簡冉纾站在原地思量許久,始終不明白究竟是什麼意思,什麼原因。
她應該清楚什麼?
簡夫人為什麼會不願意她和顧衡之在一起,是針對顧衡之這個人,還是所有人。
簡冉纾打開手機,找到簡夫人的聯系方式,遲疑着按了撥打,但電話還未撥出時,她又挂掉了。
她在心裡這麼問自己——
我和顧衡之有沒有到見家長的地步?我們能不能走到這一步?這個電話是不是太早了?
簡冉纾不知道。
他們确定關系還不到半個月,按照一般情況,正處于彼此熟悉卻又不夠熟悉,互相交往探索的階段。
顧衡之給她傳遞的信息太炙熱也太霸道,一點點的侵蝕着她的世界和内心,不容抵抗,讓她一時間被他迷惑了。
可撥開迷霧,最現實的擺在了面前。
如果要問她是否喜歡顧衡之,答案是肯定的。不喜歡她不可能接受顧衡之,不可能放任他的動手動腳。
但愛這個字,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達到。
她沒有顧衡之投入的感情深,有時候對上他深沉似海的眼神,簡冉纾總會不經意的避開。
因為顧衡之的笃定和呵護,讓簡冉纾從來都沒考慮過他們能不能走到最後。
簡封昱的一席話讓她冷不丁的意識到這個問題。
簡冉纾将手心按壓在心口的位置。
她想再次放任自己的心不去約束,看這次最終得到的會是什麼。
雲端或者深淵。
簡冉纾關掉了手機,暫時沒去探簡媽媽的話。現在太早了,再等等,等到一個合适的機會。
Joe走過來拍了拍簡冉纾的肩,奇怪的看她一眼,“在想什麼呢?喊了你幾遍都不回話。”
“喬哥?”簡冉纾這才回過神來。
Joe示意道:“劇組都已經散了。下午兩點在V。E影視城集合,現在還有兩個小時,先去吃頓飯補充體力。”
簡冉纾跟在Joe身後,過了段時間後,她低眸問道:“喬哥,你覺得我媽媽是怎樣的人?”
Joe微微一愣,“簡伯母?”
“她很厲害,不過我覺得伯母有時候太*了,封昱這點和她很像。不容得别人違背。”
Joe笑了笑,“你還記得你小時候生日時,封昱送給你的一隻英系博美嗎?你特别喜歡,養了幾天。伯母一開始順着你,但是因為狗身上有寄生蟲,你生了病,伯母立刻讓人把那隻小狗處理了。”
“她太溺愛你了,有時候過于*,容不得你身邊有一點危險。不過現在已經好多了,懂得離開你讓你自己成長了。”
……
《天涯客》的第一場開拍在開機儀式的當天下午。
第一場開拍總是萬衆矚目的。盡管第一幕戲隻有女主角和幼年男主角的戲份,但其餘幾個排的上戲份的主配角都到片場了。
簡冉纾提前了一個小時到,一直在和武術指導學習。
這部戲是動作片,女主角瑤光的很多場戲份都是動作戲,三尺青鋒遙指江湖。
武指本來以為女主角看起來柔柔弱弱的,舞起來長劍沒一點力度,軟綿綿的像是沒吃飯一樣,還自我感覺良好,實則醜死了,跟根軟面條沒兩樣。
“這一劍要全力刺出,記住拿劍的手腕要用力,手臂要直,身體是緊繃的。動作要幹淨利落,盡管做到連貫不停頓。”
《天涯客》的武術指導是業内有名的老師傅,很盡職。來來回回将動作放慢,拆開解析了很多遍,也不耐煩,直到第五次簡冉纾終于點頭表示自己明白的時候,才停止了演示,将長劍交到簡冉纾的手裡。
俞越是将商業和文藝成功結合在一起,又有票房又有口碑的導演。他很注重細節和恢弘,《天涯客》中女主角所使的長劍不是道具,而是請專人打造,精鐵制,女劍,鋒利如寒光,又不失精緻。
簡冉纾手執長劍,回想着武指的動作和要求,醞釀了稍許後,猛的用力一擡腕,将所有力量都集中在右手及手臂上,腕、肘、肩,完全平直在一條水平線上。
帶出一道完美又不失力度的鋒利。
武術指導看向這個纖細女孩的眼光頓時變了,原本以為這是一隻小兔子,可沒想到對方是隻掩藏了鋒利爪子的貓。
一出手就将精髓學了七七八八。
雖然力度還是缺了點火候,這一劍速度慢了一拍,但也不能以專業武打人員的眼光衡量。這放在不懂行的觀衆面前,再經過後期制作,絕對是驚豔一劍。
武術指導還算滿意的點點頭,“不錯,一會兒開拍的時候記住動作要領,保持這種狀态,一次過不成問題。”
有不少演員、工作人員都在盯着這邊的情況,第一場上的重量級角色,又是個新人,誰都想探探這個新人的底。
事實證明,這個新人不簡單。
武戲對于非專業的武打演員來說,是最難的。演員經常被武戲刁難,碰見較真兒的導演,能為了一個動作戲來來回回的折騰演員。
其實簡冉纾也是被這麼折騰過來的,不過時間久了,就慢慢掌握規律了。
和幾位攝影師溝通的俞越也注意到了這一幕,再一次慶幸自己選中了對的女主角。
但等開拍後,俞越發現簡冉纾能帶給他的驚喜,遠不止這些。
……
下午兩點,《天涯客》第一幕正式開拍。
慕府府邸被西廠賊人皿洗,一百零三口人的鮮皿沾染了慕府的每一寸。幼年男主角慕昭躲在母親的嫁妝梨花木櫃裡,在黑暗中,他的眼睛失去了視覺,聽覺更加敏銳,他聽見刀劍的金戈聲音,聽見雙親的慘叫,聽見家仆的哭嚎。
人間煉獄。
在慕府被西廠一把火點燃,錦衣衛撤退後,慕昭從梨花木櫃中爬出來,踩着親人的鮮皿逃出生天,猶如一隻小惡鬼。
他就在這個時候,饑寒交加且被一個西廠走狗發現追殺,最窘迫的光陰,遇到了瑤光。
場務重重的打了一下場記闆。
隻見一直凝眸的簡冉纾倏然睜開了眼睛。
那雙眼睛清透,不負她原本的溫和,像是寒潭清水,冷冽的仿佛能将人冰凍在原地。可又有種别樣的不谙世事的稚嫩和純澈。一舉一動間都格外的魄人心神。
最初的善用劍卻不善人心的瑤光,躍然而出。
她一襲白衣出塵,腰間流蘇在行走間擺動。她的步子平穩且特殊,每一步都仿佛用尺子丈量過,精準的可怕。
她右手執劍,一柄帶有烏黑劍鞘的三尺長劍,青色的劍穗有輕微的擺動弧度。
飾演幼年男主角的七歲小正太,華服褴褛,唯獨被蓬亂頭發遮擋住的眼睛,亮的厲害,像是黑夜裡的狼。
前路坎坷,後有錦衣衛。
他猛的撲上去扒住瑤光,那雙像野狼一樣的眼睛裡染上幾分走投無路的死寂和渴望,複雜又矛盾,“救我!救我……”
幼年的慕昭看見,瑤光手中長劍翻轉,廣袖流雲。
那一劍,傾覆了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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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幾天盡量多碼,最近搞實習點很忙,請親們見諒麼麼哒(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