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瞳仁很黑,給人的感覺十分深邃,尤其是認真的時候,更是有如幾千米深海下的海水,深黑的,又似有漩渦,很容易把人吸引住,困在其間。
簡冉纾手足無措的坐在顧衡之身邊,她眼角紅紅的,是在車上哭過的,當時背對着男人,她哽咽的聲音很細微,顧衡之并沒有看見。
他緊緊攥住她的手,因為長時間接觸冰水和藥液,她的手格外的冰涼,手指末端卻很灼熱,是在及時處理硫酸時,沒有醫用手套就敢動手處理,一些和水混合在一起稀釋過的硫酸沾到指尖,灼紅了手指,沒有幾天時間這紅痛恐怕消不去。
不過這些和顧衡之肩背的灼傷相比,根本微不足道。
兩人四目交接,連空氣似乎都停滞了。
簡冉纾側過臉頰,不敢和顧衡之對視。如同上次一樣,他的眼睛裡充斥着滿滿的認真,讓她心緒萬千;他的眼神太灼熱,讓她不敢直視。
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寂靜。
這是顧衡之第二次感覺到心涼,心随着她沉默的時間一點一點的沉下去。即便是肩背上火燒火燎的灼熱感覺,也無法掩蓋這種心涼的滋味。
這個女人實在太狠心,也将心藏得太深。
顧衡之明明能感覺到簡冉纾對自己并非是毫無好感,她卻遲遲防守着那道最後的防線,不敢輕易跨越雷池。顧衡之不知道她的小腦袋裡到底在想什麼,在遲疑什麼。
是他不夠好,是他不是她喜歡的類型。
顧衡之一向古井無波的心中泛起層層波浪,沉悶、郁卒和氣餒。
偌大的房間隻有鐘擺滴滴答答的聲音,這讓顧衡之更加躁郁了。他盯着簡冉纾白皙得有些蒼白的側臉,以及她低垂的纖長睫羽,躲避的黑色眼睛,心中突然湧動出一種想法——
生米煮成熟飯。就像韓越說的,直接強制性領證,生個孩子綁住她。雖然說法太過激進了,但話糙理不糙。
不過顧衡之也明白,他要真一時間頭腦發昏這麼做了,得到的結果絕對不是自己想要的。
簡冉纾看似溫柔好說話,但實則比誰都固守底線。這樣隻會讓她更加疏遠他。
顧衡之在心底歎了口氣,對上心上人,他再多的手段和心思都于她無用。
就在顧衡之以為簡冉纾以沉默再次拒絕他的時候,他突然聽見簡冉纾聲音帶着些許哽咽的說道——
“顧衡之,我不會做飯,學也學不會,總能把廚房弄得一團糟。家務也不太會。”
顧衡之有幾分不解簡冉纾是什麼意思,他遲疑了一瞬,說道:“我會。”
他在學生時期寒暑假都被扔在部隊裡,軍規森嚴,最開始學會的就是整理好行李和房間,家務對于他來說,看看他現在住的房間明顯比簡封哲幹淨整潔了不止一個檔次就知道了。至于做飯,他雖然是顧家的長子是海城位高權重的高官之一,但這不是一蹴而就的,他也是從基層一步步升上來的,根基最薄弱不能特殊化招風的前幾年,不都是他自行解決吃喝。
而且,他從來不覺得老婆是用來做飯的,顧家的媳婦從來都沒有下過廚房,他的母親,他的奶奶,都是如此。相比較而言,小纾至少還給他熬過粥。當然,顧衡之想當然的把簡封哲給遺忘掉了。
“我可能不會是賢妻良母,我不會離開因為任何人離開娛樂圈,這是我的夢想。”
“我尊重你的選擇。”
簡冉纾低垂下眼睛,輕輕的說道:“我可能對你的感情,不如你對我的深刻、對等,這樣對你并不公平。”
“對于感情而言,沒有公不公平的說法。小纾,我願意對你好,是我心甘情願的,而不是為了能公平從你身上得到多少。”
男人和女人的思維天生不一樣。就好比簡冉纾認為在一起的前提的是感情水到渠成,但她始終有負擔,覺得在感情上投入的不如顧衡之多,不敢輕易接受,這是對顧衡之的不公平;而顧衡之卻覺得在一起後感情會更深,他願意用全力寵她,對她好,遲早有一天簡冉纾會明白他們是最合适的。
就看哪方會先妥協了。
很顯然,在顧衡之絲毫不放松的步步緊逼下,簡冉纾盡管堅定了一次,但在第二次……她所有的防守都被他一一攻破,城池塌陷,是她先妥協了。
不是她的防線太不堅固,而是顧衡之太過強勢,一點點的蠶食掉她的遲疑和城池,強硬的要她必須無可退路的面對他,并且步步緊逼,讓她除了同意,再沒有别的選擇。
而且扪心自問,簡冉纾不可否認的自己被顧衡之這麼優秀的男人,吸引住了。
看到他對自己故作冷漠的樣子,她也會不舒服、難過;看不見他的時候,也會想念;在他為了自己受傷的時候,更是五味繁雜,急的想哭,擔心得心髒亂跳。
她同樣也喜歡他。以後會陷得更深。
簡冉纾看向顧衡之,認真的問道:“如果我們在一起後,發現不合适怎麼……”
不等簡冉纾問完,顧衡之就打斷了她的話,極為自信也十分強勢的否認道:“沒有這種如果!”
簡冉纾微微一笑,掙開被他鉗制住的右手,“那我就試試看會不會出現這個如果。”
她撂下意味不明的話,轉而去拿棉球蘸着藥膏,小心翼翼的給顧衡之肩背上的灼傷搽藥。
顧衡之一時間沒明白簡冉纾是什麼意思,但很快,他的表情就變了,沉思緊皺的眉頭松懈下來,他有點茫然,似乎在确定簡冉纾的話究竟是不是和他想的那樣。最後變成了喜悅,他遲疑的問道:“小纾,你的意思是不是……同意了?”
因為肩背有傷,為了避免已經褶皺脆弱的皮膚黏膜被外物擦到,他是俯躺在床上的,簡冉纾給他敷藥時,并不能看到女孩究竟是什麼表情。
簡冉纾沒有立刻回答。
她小心翼翼的在給這塊面積不算小,占據了顧衡之寬厚的後肩和小半背部搽藥,連呼吸都盡可能的放輕。這塊被潑中的皮膚皿肉模糊,有輕微的褶皺,也因為硫酸吸水炭化變沉變黑了不少。肯定很疼。不過也好在是在冬季,衣服還替他擋了一層。
她都懷疑霍仁心一直強調的沒太大事是不是真的,連醫院都不用去。
簡冉纾每看到一次,就忍不住眼睛泛酸。
不久前才止住的淚水,又一次的奪眶而出,溫熱的淚水滴在顧衡之光裸的脊背上。
隻有這一次既有心疼也有甜蜜。有種難以言喻的甜澀。
顧衡之整個背部和肩部幾乎都痛到麻木了,并沒有感受到簡冉纾的哭泣,他還沉浸在簡冉纾回複的喜悅中,再次問道:“我就當你是同意了?”
簡冉纾哽咽着小嗓子,“嗯”了一聲。
她在顧衡之看不見的地方擦了擦眼淚,爾後俯身在顧衡之臉頰印上一吻,在他耳邊輕輕的說道:“救命之恩,無以為報,隻能以身相許了。”
顧衡之在聽到簡冉纾同意的小鼻音,就石化了,突然又遭遇到簡冉纾的主動親吻和這種話語,更加石化了。
他的臉頰和耳朵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通紅。
女孩柔軟的唇瓣印在臉上的觸感和溫度,還尚有遺留。她的氣息和聲音也十分柔軟,在他耳邊輕輕的說話。
顧衡之有點不太敢相信幸福竟然來臨的如此之快!
他第一反應就是握住簡冉纾支撐在床上的手腕,但是俯躺在床上的姿勢很不方便,而且不能看見簡冉纾的神色,他剛想不安分的動一動,就被簡冉纾出聲阻止了,“别動,不然我就收回之前的話。”因為霍仁心說過顧衡之現在的狀況最好趴在床上。
不過說出來的話就好像潑出去的水,既然簡冉纾同意了,顧衡之就不可能讓她把話收回去。
他實在太高興,一躍從床上坐起來,愛情分泌的多巴胺麻痹了他的疼痛。
顧衡之将女孩抱在懷裡,不帶有任何旖旎的,隻有滿滿的心滿意足。右臂的動作牽拉到右後肩胛的傷口,但這些都被愛情沖昏了頭腦,讓他沒太大感覺。
簡冉纾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撞了滿懷,她的手不敢亂動,生怕碰觸到了他的傷口,隻能按在他的結實的兇膛上。
但顧衡之半裸着上身,她隔着衣服和他緊緊貼近,以及她的雙手還按在顧衡之兇肌上,十分緊實,手感很好。她一時間不知道是不是該用力推拒他,染紅了白皙的臉頰。
沉浸在狂喜中的顧衡之還在她耳畔緊張的說道:“小纾,你再說一遍!”
上次被拒絕的陰影還籠罩在他心上沒被驅散,這次突然間這麼簡單的得到了她的回複,很有種鏡花水月的感覺,仿佛下一秒,這場虛假就會破滅。
簡冉纾也不拿捏他,擡起被埋在他懷裡的腦袋,“我說要以身相許,市長大人接不接收?”
似乎語言已經不能準确的表達,顧衡之狂喜的在她光滑的額頭上親吻着。
兩人緊緊依偎在一起,直到簡冉纾的手機鈴聲響起。
被簡冉纾随手放在床頭小立櫃的手機屏幕亮起來,顧衡之憑借着5。2的好視力,能清晰的看見屏幕上寫着兩個大字——傅啟!是在餐廳勾搭他家媳婦兒的人。顧衡之聽見簡冉纾叫過這個人的名字,特别親昵。
看到是傅啟的來電,簡冉纾推開了顧衡之,拿過手機接聽了電話。
傅啟很紳士的問了一下替簡冉纾擋住硫酸的傷者情況怎麼樣,爾後又讓她不要太過擔心,醫生肯定會有辦法。
簡冉纾大緻說了情況,就和傅啟道了再見。
兩人沒有任何暧昧的字眼,而且簡冉纾并沒有避開顧衡之,卻被顧市長硬生生聽出了奸情的味道。
因為簡冉纾從來沒有這麼溫和的對待過一個陌生男人,就是追求過她的吳銳,她也沒有過,她隻是把對方當做合作者,很堅決的拒絕,不留有任何回旋餘地。
而這個傅啟,充其量一個搭讪者,卻被簡冉纾引做朋友。
顧衡之很有危機,打算把危險掐斷在源頭。他的臉色很沉,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吃了一大壇醋,聲音也很低沉,“沒見過兩次面的人就值得你留号碼。”就從這方面看,就能感覺簡冉纾對這個傅啟很特殊,簡冉纾雖然看起來很好說話,但涉及到個人*,就好比在錦溪縣的時候,有不少工作人員看她很溫和想要号碼,都被她搪塞過去了。
簡冉纾情商不低,很快就反應過來,絕對劃清關系道:“和傅先生很投緣,就互相認識了一下。”
“投緣,投緣。”顧衡之把這兩個字翻來覆去的念了兩遍。
“高冷的顧市長吃醋了,嗯?”簡冉纾覺得有點可樂,笑着走到他面前,解釋道:“傅啟已經結過婚了,是已婚人士,很安全,行了嗎?”
顧衡之很冷淡的說道:“結了婚也可以婚内出軌,他主動來搭讪就有問題。”
事實上,一般在某些問題的争執上,男人永遠都不可能勝過女人。
簡冉纾比他更冷淡的道:“顧市長的想法很深遠,還沒有結婚,就已經想到婚内出軌了。”
顧衡之:“……”
這怎麼就牽扯他婚内出軌了,顧衡之表示很無語凝噎,可他又找不到任何理由來辯解,隻能說道:“我不會。”
簡冉纾哼了一聲。
但很快顧衡之發現,傅啟的問題根本沒從根本上解決,被簡冉纾給岔開了。作為新上任的男友,顧衡之很快又把這個問題提出來了,“反正你以後要盡量少和這個傅啟見面!”
他很霸道的行使男朋友的權力。
簡冉纾挑了挑眉,避重就輕的說道:“那你呢?我還看見你和一個女孩在Nova約會!這比結交朋友要嚴重多了吧。”
顧衡之意料到簡冉纾會翻出這件事,特别明确的說:“那個人是我母親的私生女,她找我有事。”當然,也不排除故意激惹簡冉纾。
這次倒是換簡冉纾詞窮了。
“反正我和傅啟隻是朋友關系,他人品很好,沒有你想的那樣。”他們認識了很多年,簡冉纾很清楚傅啟的人品,他連女朋友也很少談。
顧衡之很堅決的打壓每一個潛在情敵,“就吃了一頓飯,你就知道他人品好了?”
簡冉纾像是一個被妻子咄咄逼問的出差回來的丈夫,一個頭兩個大,隻能丢下了一句,“……你不可理喻。”
就關上卧室的門離開了。
曆時兩人正式交往的第十一分鐘,就吵了一頓。
結果是簡冉纾甩門而去。
……
當然,念及到顧衡之是個傷者,簡冉纾就沒和他深入計較,隻是到大廳找到飲水機,給他接了一杯溫水。
霍仁心說硫酸具有強吸水性,顧衡之身體的水分流失了一部分,需要大量飲水。
簡冉纾端着溫水進去的時候,就見顧衡之準備要下床,棉拖已經穿好了。不過在她冷冷的睨了一眼後,就又回到了床上。
簡冉纾把水杯塞在顧衡之手裡,又把霍仁心留下的一些藥片看清了劑量,掰開來,同樣放在他另一隻手的手心。
顧衡之小幅度的晃了晃右手,意思很明顯,右手的一舉一動都會牽扯到後肩的灼傷。
簡冉纾隻能認命的把藥片重新拿回來,喂到他口中,服侍顧大少把藥片喝了。
看見顧衡之高大颀長的身體隻能俯趴在床上,很憋屈的模樣,以及他肩背上礙眼的灼傷,簡冉纾還是首先心軟的妥協了,“我以後再見傅啟會告訴你,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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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許箬雨、judywx2014、千雪野成為秀才,(*ο*)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