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安然本來星期五下午是沒有課的,但是幼兒園的一個同事家裡突然臨時出了事情,請她幫忙代課。陳安然有點猶豫,因為前幾天叔叔和她說了這天下午心心念念的簡封哲先生答應應約。
不過陳安然心軟,和她處過的幼兒園老師都知道,同事遊說了兩句,她就同意了。
她給簡封哲打電話的時候,很不好意思,聲音溫軟的說道:“簡先生,我臨時有課,今天下午的約會能不能改到晚上?不好意思,真的對不起……”
簡封哲沒太大感覺,“沒關系,工作比較重要,約會什麼時候都可以。”
陳安然小聲的問道:“那,簡先生今晚有時間會來嗎?”
“聽陳副省說你是在伊頓幼兒園工作,到時候我去接你怎麼樣?”簡封哲和顧衡之不一樣,他作為秘書長,待人接物都挺溫和,對普通女士很紳士。
陳安然臉頰上頓時飛起了兩片紅雲,開心的有點結結巴巴的,“嗯,好,好……簡先生我們今晚見。”
陳安然高興的很想手舞足蹈,臉上的笑容特别明麗,一下午嘴角都不自覺的噙着柔美的笑意。
幼稚園的小孩子最能感受大人的情緒,都耍寶的說安然老師今天特别特别的溫柔可親。有其餘老師見了,也笑着打趣,“陳老師今天很漂亮,妝容很精緻,是不是要談戀愛了?”
陳安然有點羞怯,臉頰绯紅,“你們别亂說,沒準的事兒。”
幼兒園的壞境比較簡單,能進伊頓幼兒園這種貴族學校的老師,大多數家裡都是有門路的,來上班不為工資升職,在小小的幼兒園沒必要勾心鬥角。
幾個幼師看見陳安然這副模樣,都付之一笑。
陳安然跺了跺腳,轉身離開,“不和你們說了,真的是沒準兒的事……算了,我要上課了。”
……
因為第二天是星期六,星期五下午的課,基本上沒有學生聽課,尤其是自控力很差的小孩子。
陳安然就帶着小孩子們在操場上玩。
伊頓幼兒園是海城有名的貴族學校,每個班就十來個小孩子,每個小孩子都能得到老師的看管和照顧。
陳安然帶着小孩子一起玩簡單的老鷹抓小雞的遊戲,既鍛煉敏捷力,又鍛煉反應能力。
偌大的草坪上頓時響起了小孩子們的一陣稚嫩的歡呼聲。
由個頭最高力氣最大的班長*媽媽,其餘孩子迅速和小夥伴在後面排好隊。穿粉藍相間小襖的小女孩慢慢的走到最後一個位置,她也想要和大家一起做遊戲,怯怯的準備拉住最後一個小孩子的衣服。
然而她的手指還沒觸碰到前面小同學的衣服,就被這個男孩子一手臂揮開了,男孩子推了一把小女孩,大聲的說道:“黎思你走開,我們不想和你玩!”
黎思的個頭很小,在這個中班裡是最矮的一個,被胖墩墩的男孩子一推,就立刻被推到在了地上。好在伊頓幼兒園出于對這些大家庭裡小心肝小寶貝的安全考慮,校園裡多以柔軟的草坪為主,黎思被摔在地上,身上也沒有受傷。
不過比起被推在地上,男孩子的話更讓人難過。
黎思黑葡萄似的眼睛裡迅速蒙上一層水霧,不過始終忍着沒有讓眼淚落下來。她懦懦的說道:“我,我……想和你們做朋友。”
男孩子嫌惡的說道:“誰要和你做朋友,我媽媽說沒有爸爸的孩子都是私生子,都是小野種!我才不要和野種做朋友!”
小孩子的話永遠都是那麼的淺顯,直白,不留餘地。
小男孩推了推旁邊的小夥伴說:“周源,你願意和野種一起玩嗎?”
同伴搖了搖頭,其餘十多個小孩子也都搖了搖頭,将黎思給孤立了。
黎思從草地上站起來,小小的拳頭握得死緊,眼睛裡藏着不願落下的淚水。她倔強的一字一句的說道:“我有爸爸,我爸爸隻是去了很遠的地方!”
男孩子指着黎思說道:“反正你就是野種,還是騙人的小野種。你爸爸從來沒有接過你放學,你根本就沒有爸爸!”
黎思小臉繃得緊緊的,猛的沖過去,像個小炮彈一樣撞在男孩身上,用小手在男孩身上捶打着,她一邊打一邊尖着小嗓子哭喊:“我有爸爸!我有爸爸……”
兩個小孩子迅速扭打在一起。
……
陳安然從體育器材室裡剛拿出十幾副小護膝小護腕回來,為了防止這些上層家庭的小寶貝們磕着碰着在玩耍的時候出現了意外。
以前就出現過這樣的事情,小孩子之間打打鬧鬧的,有個小孩子一不小心磕到了膝蓋,皿流不止,送去醫務室縫了幾針。能送進伊頓幼兒園的小孩子背景一般都了不得,要麼家裡從政從軍,要麼就是特别有經濟。那個幼師被孩子脾氣火爆的父親暴打了一頓,肋骨斷了三根。
雖然大多數人都動不了陳安然,她上頭可有個副省長的親叔叔在。不過陳安然從來沒有把自己特殊化過,該做的措施,該教的課程,她比一般幼師更加用心。
結果她一回來,就看見兩個小孩子在一起打架。
陳安然趕緊跑過去分開了兩個小孩子。
這其實是一場單方面的打鬥,黎思個子矮小,又瘦瘦弱弱的,力氣也小,根本就不是結實的小胖墩的對手。
不過好在兩個小孩子是剛扭打在一起,反倒是黎思沒有吃虧。一開始小胖墩沒有防備,被小小的黎思撞了一下,又用小拳頭使勁的捶了幾下,等小胖墩反應過來時,陳安然已經趕過來,把他們分開了。
小胖墩被黎思打了好幾下,特别惱怒,被陳安然強制分開後,還不安分,想要過去打回來,但又被陳安然讓更為強壯有力的班長攔住了,隻能狠狠的說道:“黎思你就是沒有爸爸的小野種!我讨厭你!我要告訴媽媽你打我!你竟然敢打我!”
而黎思被蹲下身的陳安然半抱在懷裡,小孩子整個身體都在輕微的顫抖,黎思的嘴唇也在顫抖,一個勁兒低聲的說道:“我有爸爸媽媽說我有爸爸……”
陳安然其他幾個小孩子複述一下,盡管小孩子你一言我一語,也不太能完整的表達出來,不過陳安然還是聽明白了。
有小孩子天真無邪的問道:“老師,什麼是野種?”
其實在場的小孩子都是四五歲的年紀,什麼都不懂,隻能感覺到這應該是個不好的詞兒。
但無心的,最單純的,往往是最傷人的。
陳安然輕輕的拍着小女孩顫抖的背部,對小胖墩說道:“王子凱,這件事你做錯了,向黎思同學道歉。”
小胖墩才不怕好脾氣的陳安然,頭一仰,“我沒錯,黎思就是野種,野種!”
陳安然徐徐緩緩的說道:“你這樣不對,同學之間要互相幫助。黎思是女孩,年齡小,你是男孩,不能欺負女孩子。而且你不能罵人,那兩個字不能随便亂說。”
小胖墩梗着脖子,根本不聽陳安然的說教。
對于這種情況,陳安然很頭疼,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隻能安撫着黎思,把黎思帶回教室。先遠離小胖墩。
黎思是最近這段時間才轉過來的新學生,沒什麼背景,托了關系才進來。可這些大家庭出身的小孩子,都很獨,比較排外,黎思又不愛說話,喜歡安安靜靜的畫畫,見黎思從來隻有媽媽接送,就更加不屑黎思了。
陳安然心想隻能等黎思的媽媽來了,和黎思媽媽好好談談。
她雖然有心偏袒這個乖乖巧巧的小女孩,但做老師的就像是家長,對每個小孩子都要一碗水端平。
……
簡封哲在陳安然上最後一節課的時候,到來的。
門衛聽見他找陳安然,在打通電話得到陳老師的同意後,才盡職的放行。
他站在不遠處的林蔭下,傍晚沒有溫度的夕陽透過葉子之間的間隙,零碎斑駁的灑在他的身上。
簡封哲對比了一下照片,确定了草坪上和一群小孩子做遊戲的女人,就是陳安然。
像顧衡之所說的,陳安然是個很本分老實的女人。
她長的不算特别漂亮,比起黎安曉,比起他的妹妹簡冉纾,可以被甩很多條街。但也不是醜陋,隻是她的漂亮相對不明顯,不如簡冉纾那種介于溫柔和危險之間的吸引力,也不如黎安曉的倔強明麗。
陳安然給人的感覺淡淡的,沒有絲毫攻擊力的,像是沒有爪牙的溫順兔子。
簡單來說,簡封哲對她的第一印象不讨厭,也不太欣賞。
陳安然并沒有察覺到簡封哲的提早到來。冬末青草衰敗的草坪上,她帶着十幾個小孩子在玩耍,孩童清脆的歡聲笑語和陳安然溫婉的囑咐聲,交織在一起。很容易讓人忘卻煩憂。
小遊戲結束後,陳安然讓小孩子們休息幾分鐘。
也就在這個空檔,注意力分散的陳安然看見了站在逆光樹蔭蔭蔽下的簡封哲。
這一瞬間,陳安然心跳的很快。
陳安然在叔叔的升遷宴上,看見過簡封哲。他待人接物都很溫和,像極了書中上世紀英國的紳士。有個客人不小心撞到了侍應生,殃及到了旁邊的她,侍應生手上端着的幾杯紅酒、柳橙汁,盡數潑在了她身上。
她那天穿了一件純白色的禮裙,被意外遇到這麼一出,長裙濕漉漉的貼在身上,甚至因為白色沾上水漬後,會透明化,讓兇衣都隐約可見,讓她很尴尬。
同時也很無措,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傻愣愣的站在原地,臉頰都羞紅了。
是旁邊的簡封哲,脫下了銀灰色的西服,蓋在她身上,才第一時間化解了這場尴尬。
盡管知道這也許是簡封哲的随手所為,但陳安然的一顆芳心還是忍不住的落在了他身上。
之後,她向叔叔打聽簡封哲的消息,叔叔看出了她的心思,幫她牽線搭橋,她雖然覺得這樣不矜持,但也同意了。
直到好幾次後,一直态度堅決拒絕的簡封哲終于同意了應約。
陳安然整個人都雀躍了起來,開心的一宿未眠。
……
陳安然走近,站在簡封哲身前,忍住心中的興奮,問道:“簡先生怎麼來的那麼早?”現在離約會明明還有一段時間。
簡封哲微微笑了笑,“我一向喜歡早到,正好也多了解一下陳小姐。”
陳安然的臉頰紅潤,她低下頭看自己的腳尖,說道:“是不是覺得挺無聊的,剛才做遊戲的時候,我是不是很幼稚?”她回想着之前遊戲的時候,總覺得特别的丢人,在暗戀的人面前做這麼幼稚的遊戲。
“也沒有,我覺得和小孩子相處很開心,你很……”簡封哲稍微想了片刻,“你很有愛心,很可愛。”
幼兒園清脆的下課鈴聲響起。
在兩人約會之前,陳安然不好意思的說道:“簡先生你再等一下好嗎?我要去見一位學生家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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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較心疼小黎思。
相親對象出現了,簡二哥會不會和黎安曉重新走在一起,真的是個未知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