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女頻 今天依舊沒有吃藥的水神大人

第12章 舊居(一)

  瓊林省多山。

  江水從狹窄川谷下奔騰而過,撥開濃綠枝葉,往前望,群山懷抱之中,便能看見一小鎮。

  白牆黑瓦,屋檐雕花,古樹茵茵,流水澹澹。

  雨過天晴,婦人們聚集在鎮門口的老樟樹下邊做活邊閑話唠嗑,卻聽到銅鈴聲響,不由擡頭望。

  “馬車……是誰家的小娃娃回來了嗎?”

  “沒有啊,年輕人們才出去一兩個月,怎麼會就回來?”

  婦人們小聲讨論着。

  被她們所說的馬車駛入鎮門口的空地,車夫一打馬鞭,緩緩停下,不多時,有三個人提着行李從車廂中下來。

  這三個人,兩個是洋人打扮,一個小姑娘深目高鼻,紮成兩個馬尾的長發竟然少見的燦金色,好好天氣卻打着一把小雨傘,另一個年輕人卻是黑色風衣高幫靴,雖然容貌上看得出是中華國的人,卻和小鎮有格格不入之感。

  另一個倒是眼熟的很。

  “那不是餘家的小少爺嗎?說起來餘小少爺外出求學,好幾年沒有回來了吧?”

  “上一次回來還是三年前呢。”

  “你聽個屁,那纨绔也是求學嗎?隻是仗着家中有幾兩錢到處遊山玩水去了,真不知道餘老爺餘夫人留下的财錢能供他揮霍到幾時。”

  “哎喲,曾家小娘子,聽你說的這醋溜溜的話喲,聽說從前你一心一意想要當餘家的少夫人,不會是真的吧?”

  雖然距離甚遠,但還是聽到這句話的季鐮往樹下婦人那邊望去一眼,然後用眼角瞧着讪笑的餘禮白。

  餘禮白:“……”

  這小子什麼意思?

  曾家娘子嫁人不久,對于這種調侃完全沒有還手之力,一張臉瞬間是又青又紅,好不狼狽。

  周圍婦女還要繼續鄙夷她,剛才被她們談論的人已經走到樹下,和他們打招呼。

  “衆位嬸嬸,真是好久不見啦。”

  不得不說鎮上人皆知餘家小少爺不過是個不學無術的纨绔,但是架不住人家臉皮長得真是好,在場的年輕女子見到他和顔悅色過來打招呼全都羞紅了臉,年紀大了的也是笑呵呵。

  年紀最大,也是鎮長母親的老婦人放下手中清洗的石子,笑道,“餘小子可是很久沒回來了,怕是早就将我們忘記喽。”

  “怎麼會了,我不是過來和您打招呼嗎?”餘禮白也笑着說,“我才回來,等過幾天就上您家中拜訪,叫您兒子一定要記得給我準備好酒啊。”

  “酒當然少不了你的,”老婦人說,“對了,你身邊這兩位是?”

  他們這種小地方可是很少見到洋人呐,或者說,白河鎮太偏僻了,也不會有外國人跋山涉水想要進來。

  “哦,這是小子在外面遇上的友人,後來發現是同鄉,就一起回來了。”

  他這句話讓樹下婦人們大為吃驚,她們的目光在裴吉明顯洋人特征的容貌上遊移不定,最後還是彙聚在不言不語的季鐮身上。

  小夥子看上去很是沉穩,若抛開衣着打扮不談模樣上也像是個中華國人。

  “奶奶我眼神不好,餘小子,你身邊的小哥也是咱們白河鎮的人?”

  “他年幼也是在白河鎮長大,後來似乎随着母親一起出國。”餘禮白解釋道,往邊上讓開一步,好讓季鐮上前。

  年輕婦人們紛紛發現,這新來的小哥樣貌也很俊呢。

  從外表絕對察覺不到他兇器本質的洋驅魔師彎腰,“夫人,您好。”

  “哦哦,好有禮貌的小夥子,你叫什麼?年紀幾何啊?”

  “我叫季鐮。”季鐮頓了一下,“二十了。”

  “季……”老婦人垂頭思考,“好像是有,想起來了,是季寡婦家的孩子吧。”

  季鐮沒說話,倒是餘禮白應道,“是啊是啊,回來了呐。”

  “回來多久啊?”老婦人繼續問。

  “長住。”

  “小姑娘是?”

  裴吉疑惑不解瞪眼。

  季鐮猶豫不過一秒,選擇暫時隐瞞真相,“妹妹。”

  “好,好孩子,既然回來了,過幾天記得和餘小子一起過來吃頓飯。”

  餘禮白笑嘻嘻,“那咱們先去收拾東西啦,季家的房子好久沒住了大概要好好收拾一下。”

  “若是人手不夠盡管來借,不要客氣。”

  “多謝多謝。”

  餘禮白帶着兩人離開,過上好一會兒,男子才猛地呼出一口氣。

  不解看向他的季鐮和裴吉:?

  “吓死我了,怎麼一回來就撞上了呢?”餘禮白捂兇。

  他這句話是用歐羅巴語說的,裴吉也聽懂了,他疑惑不解問,“怎麼?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情?”

  餘禮白回過頭來對他細細教導,“剛才那位老奶奶啊,可是一個高手高高手呢。”

  隻是旁聽的季鐮聞言皺眉。

  白河鎮是個小地方。

  雖然說山清水秀,風景瑰麗,可是整個鎮上不過兩百戶人口。

  貫穿小鎮的白河中僅僅在鎮邊才出産一種白藍雙色的靈石,品質很高,但是産出太少,就季鐮這幾天一直和餘禮白打聽的情況來說,藍白靈石的名氣也不過周邊幾縣。

  瓊林省有一大派,名為丹人谷,不過白河鎮在瓊林省東北,而丹人谷的距地則是在西南,接近中華國國境,怎麼看,此地也沒有冒出一個高手高高手的理由。

  更何況還是個女高手,若按照他的經驗看法,女高手在高手中占得比例小,但是無一不比男高手要狠厲幾分,例如那個将他逼離翡冷翠的老女人,有些作為哪怕是他這樣動手不眨眼的也要避開。

  他又看了一眼和裴吉說話的餘禮白。

  ……更何況這裡還有一隻目的不明人士。

  季鐮不得不懷疑自己做出的回國決定,好像不是那麼英明。

  ……事已至此,先走一步算一步吧,更何況也不是一點好運也沒有得到。

  他想到這裡,目光轉向精神奕奕的裴吉。

  裴吉好幾年沒有成長了,不僅是生理上的成長,就連力量上的成長也是,現在十歲,會用的卻隻有一雙爪子。

  前天得到的皿液好像讓他打開了法術天賦,不管如何說至少是件好事。

  “季鐮?”

  不過那個幻境讓他有些在意,那中華國的惡魔會扮成母親似乎不是什麼偶然的事情。

  “季鐮?”

  總感覺事情還沒完,這段時間必須逼着裴吉将實力提升一些。

  “季鐮?”

  一雙手忽然襲至他額前。

  季鐮下意識抓住那隻手,往後面一扭。

  “哇啊好痛――噗!”

  被扯住手腕的餘禮白發出痛呼,還沒有來得及掙紮,就被帶偏得腳下一拐,結結實實摔了個狗啃泥。

  “……”

  也沒有想到事情和如此發展的季鐮沉默了。

  裴吉在一邊大笑起來。

  沾了一身灰的餘禮白爬起,剛想要拍打身上泥土,有些愧疚想要幫忙的季鐮已經走上前,扯着他的袍子一抖。

  “撕――拉――”

  餘禮白:“……”

  季鐮:“……”

  裴吉已經笑得上氣不接下氣,若不是他們站的這個位置比較偏僻,恐怕會被人團團圍住。

  某水神看着自己的雪白内襯,再看看季鐮手上變為兩邊的藍白布匹――青年此刻的表情一臉無辜――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

  “季鐮,”他凝噎,眼中流出兩行淚水,“你實話和我說,故意整我真的不需要像你這樣遮掩。”

  “我沒有……”

  “别說了,我知道你一直看我不順眼,這事是我自作自受。”

  “并非故意……”

  “我隻是看你一表人才來交個朋友,竟然會落得個此般下場,哎,我好苦,真是太苦了。”

  “……哦。”

  “……”

  “……”

  “……等等,你不繼續反駁了嗎?”

  季鐮看他,“不用說了。”

  一邊的裴吉的模樣看上去是快要笑死了,現在還沒死不過是皿族的體質起作用。

  而季鐮繼續看着餘禮白,“好蠢。”

  餘禮白:“……”

  不對!劇本不是這麼寫的!

  按照他這些年看深閨少女報刊的經驗,這個時候不僅該是“你聽我解釋!”,“我不聽!”,“聽我解釋啊!”,“我不聽不聽就是不聽!”然後一直輪轉下去嗎?為什麼會如此發展啊?!

  某水神的背影看上去要随風飄散了。

  看着他蕭瑟的背影,季鐮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愉快起來。

  “你剛才想說什麼?”

  餘禮白滿是怨念的看他,“剛才啊……我隻是想和你說一聲……”

  季鐮看向他的目光猶是不解,餘禮白深呼吸調整情緒,最後還是對他綻放出一個笑容。

  “總之……歡迎回家。”

  這句話他自認為說的是有氣無力,完全沒有取得他之前想象的效果,原本還在繼續怨念,沒想到半響沒看到季鐮的反應。

  他擡起頭。

  季鐮眼神灼灼看着他。

  餘禮白不知道自己為何心中害怕發虛。

  “怎,怎麼?”

  過了好一會兒,季鐮才對他搖搖頭,轉過身。

  青年背後是一間黑漆宅門,大門之上鑲嵌着獸首銅環,門上黑漆剝落大半,就連銅鎖也布滿青鏽。

  很熟悉的模樣,卻不記得在哪裡見過。

  記憶中的模樣,應該要新上許多。

  季鐮默默想,不由自主的擡起頭看。

  門上匾牌亦是完好無損,上面寫着兩個正楷大字。

  季府。

  季鐮呆愣愣站在門前。

  ――歡迎回來。

  ――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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