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二姐?你們收拾好了嗎?”男子稚嫩清雅的聲音傳來。
清月順着聲音轉頭看去。
重重緯幔之外一個影子正朝裡張望着,扯着嗓子在喊。
影影綽綽之間,清月并不能看清那個男子的模樣,總歸是覺得十分熟悉的的樣子。
清月撩開緯幔,朝那個男子走過去。
可是似乎,永遠也不能走到他的近前,清月很着急,甚至在大力之下,扯壞了垂着的華美雕工精緻的緯幔。
可是那人也還是在不遠處那裡,側着身子,探聽宮殿中的動靜。
這時那個十七八歲的喜服女子已經蓋好了蓋頭。
年紀小一些的那個緊緊的握住她的手,同時朝外邊笑說道
“好啦好啦,我們這就來啦,洵澈哥哥都不急,你急些什麼?”
紅蓋頭下傳來一聲嬌呼“阿離,你的皮子是又緊了是不是?”
雖然是一句責問的話,可是清月能夠聽出來,那個女子嘴角邊的喜意。
她心中很是歡喜,又有幾分惱意,因為這樣一件事情就這樣當衆說出來實在讓她覺得羞惱。
清月猜想那個洵澈必定就是她即将要去面對的新郎官,是她放在心上的,一想到就能一臉嬌羞滿臉開懷的新郎官。
那個十二三歲的姑娘不以為意,沖她滿不在乎的吐了吐舌頭,一臉嬌俏的樣子。
像是初生的太陽花,擁有最熱切的對世間一切事物的熱烈喜愛,同時又擁有無懼又無畏的勇往直前的勇氣。
清月相信,這個阿離是一個很幸福的,被人捧在手心裡的女子。
可是叫人意外的是,緯幔之後的那個影子沒有發出一點有關于這個洵澈的一點聲音。
而穿着喜服的女子還有阿離似乎也沒有覺得很奇怪。
清月将目光落在這兩個人身上。
她們走到緯幔之前,停了下來。
穿着喜服的女子回過身掀起了蓋頭去看,布置的十分華美的宮殿,堆在地上的數不盡的精緻的物件。
她的目光一遍一遍的看着自己這生活了十六七年的屋子,目光中露出了些許淚意。
清月覺得,這個宮殿既然是她出嫁時的屋子,必定也是她日夜長大的閨房了吧。
她反手握緊了阿離的手,輕聲的開口說道
“阿離,姐姐就要從這裡離開了,往後這溫怡宮裡就隻有阿離一個人了。”
說到這裡她的聲音有些哽咽。
阿離擡頭來看她“阿姐?”
然後一頭埋進了她的懷中“阿姐就要走了,阿姐以後還會再來看阿離嗎?”
說着竟然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聲音十分的大。
“喲喲喲,二姐老大不小了還這樣粘着大姐真是不羞”
緯幔裡的人影出聲來調笑道。
阿離的頭在她阿姐懷裡拱一下,支支吾吾的反駁“臭長夏,你又取笑我,我就是想要黏着阿姐啊,你隻怕是想要黏着也黏不上,這才嫉妒我吧”
阿離她阿姐做了一些什麼哄她的動作,說了一些什麼話,清月已經不在乎了。
清月的腦袋裡像是有一個巨大的煙花爆炸了開來,巨大的火藥味,煙塵味充斥了整個口鼻,難受極了。
就是那種特别難受的味道。
眼睛似乎不受控制的落下了眼淚,恍惚間看見那個女子溫柔的捧起阿離的頭,溫柔的抹開她的眼淚,額頭抵着她的額頭,輕聲細語的開口說道
“阿離這般,姐姐又怎麼舍得把你交到阿竟的手上?”
阿離吸着鼻子點頭,那邊緯幔外的人影又開口了“呸,你也确是被蘇竟治得死死的,要我說,我的二姐能配更好的人物。”
清月感覺自己的心像是受到了重擊。
蘇竟?阿離?
這裡莫不是傳說中的藍雪國王宮?
可是清月為什麼會在重傷之際夢到這個地方?她感覺頭又開始疼起來了。
緯幔之外的那個影子在動,男子特有的身影被映在光滑的地闆上,清月流着眼淚極力的張大眼睛去看。
同時更加暴躁的去扯那些擋在眼前的緯幔,可是這樣的動靜絲毫沒有驚動任何一個在場的人。
她們像是在一個特定的時間上演着一出叫不出名字的戲,永不停歇,永遠也不知道累。
可是清月越是看不見那個聲音的主人,心中就越是暴躁,頭也越來越疼。
好像陷入了什麼奇怪的圈子。
最終她隻能跌倒在那光滑的地上,透過透光的可以模糊看見人影的地闆看見了她此時瘋覺的樣子。
她的發髻已經散落了,她眼睛已經紅腫了,鼻頭紅紅的,她看着裡面那個陌生的影子。
覺得恍如隔世。
等清月再一次擡起頭來的時候周圍又是一片漫天的火光,她站在一個類似于沒有人的荒僻的地方,看那個阿離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
真是沒有用呐。
清月突然想到之前蘇錦對忍冬離的評價,一個隻會擺弄花草的草包。
如今這個草包站在大火中,安靜的站着,像是慷慨就義那般,臉上帶着決絕的微笑。
隻不過眨眼之間,她就已經完全沒有了那種驚慌無措的表情。
清月隻是意外冷靜的站在她的不遠處看着她,像經年隔世那般的舊友相遇了一樣。
縱然忍冬離是這樣的草包,可是清月絲毫沒有一點看清她的意思。
畢竟就像從剛才的驚慌無措再到後來的慷慨就義,那個她,已經有所進步而不得不讓人覺得欽佩。
清月緩緩的笑了,緩緩的朝她走過去。
仿佛灼熱的溫度已經不存在,仿佛兩邊的壁壘已經被打破,阿離似乎也發現了清月的影子。
擡頭沖她歡喜的笑着。
那表情像是在說“嘿,我等了你許久了,你怎麼這個時候才來?不過隻要你來了就好了,不管時間早晚,隻要你來了就好了。”
清月也笑着,像是在附和一般“對啊,我來了,雖然遲了這許久,但我好歹是終于來了。”
相對的視線中流淌着不一般的東西,她們似乎憑借着這一份相對的視線,在交流着。
這種玄而又玄的狀态,清月不能理解,阿離不能理解。
但總歸結果是好的。
清月踏過去,和阿離的身影融合在一起。
漫天的火光沖天而起,那一天原本是藍雪國大殿下出嫁的日子。
隻是火光蓋過了鋪滿整個王宮過道的紅綢,喜慶的顔色瞬間就被轉換。
藍雪國破,二殿下忍冬離在火場中殉國,三殿下同大殿下不知所終。(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