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驽見陸聖妍似是受傷不輕,道:“你沒事吧?”陸聖妍道:“沒事,死不了。三天了,要死早死了。”劉驽驚道:“我睡了三天了?”陸聖妍道:“可不是,你個瓜娃子,睡得跟死豬一樣。”劉驽瞅了瞅身旁的公孫茂,陸聖妍勃然大怒,以為他是想說:“你男人不也睡得跟死豬一樣!”當即她一頓暴栗子暴風驟雨般,往劉驽的腦袋上招呼而去。
劉驽滿頭是包,委屈地說道:“你何必下手這麼狠,我隻是想問,茂叔沒事吧?”陸聖妍聽言,臉一紅,明白自己會錯了意,繼而又将兩隻拳頭捏得格格響,怒道:“你那個好師兄,拿匕首刺倒我後,便又要刺我男人。幸虧我撲上去拼命擋住,他才沒能得手。他又在我背上紮了好幾刀,我怕他不罷休,便躺在地上裝死。他見我沒動靜後,便将我踢翻過來,在我身上到處亂搜,摸到那本假的《化瘀書》,便揣進懷裡,接着又藏了一會兒,便溜了,臨走時,還從梯子上摔下來一跤。”
劉驽驚道:“我師兄刺傷了你?絕不可能!他飽讀聖賢書,不會做這種落井下石,背後傷人的事。”陸聖妍道:“哼,他當時藏進地窖後,發現了我和我男人。他擔心我會大聲叫喊,将他暴露給外面的那幫人,于是便對我下了死手。你這個好師兄,對你也未必是很好,不信你摸摸自己臉上,是不是有道傷,便是他幹的。當時我雖然在地窖裡,可是将外面的動靜聽得清清楚楚。”
劉驽一摸,右頰果然是火辣辣地疼。他當時已被毒藥迷得失去心智,于朱旬揮劍傷他之事,一無所知,茫然道:“朱旬師哥,他為甚麼要傷我?”陸聖妍道:“那個花三娘逼他殺了你,你若不死,他便要死。”劉驽道:“若是如此,那也怪不得他。”陸聖妍心道:“你小子心倒是寬!”
劉驽感到此刻體内髒腑平和,四肢轉動無礙,隻道陸聖妍救下了自己的性命,便跪倒在地,道:“陸姨,謝謝你救下了我的性命……”陸聖妍揮手道:“别!我可沒救你,我當時隻怕你死得慢了,髒了這屋子,索性将金鱗河豚剩下的毒囊也給你喂下了。”劉驽道:“陸姨,你……”陸聖妍道:“你甚麼,你的命本就是我的,我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花三娘殺得你,我更殺得你!”
劉驽心想:“你定是不想讓我再受那花三娘毒藥的苦楚,是以才将金鱗河豚的毒囊給我喂下。隻是你不願意承認,我也不說便是。”陸聖妍心想:“你個狗娃子身處危難,也不願意出賣我和我男人,倒是個小小男子漢。要是茂哥能活轉過來,我便饒你一條性命。”兩人心中各自打着不同的主意。
隻是兩人都想不通,為何這金鱗河豚毒囊喂下之後,劉驽不死反活。若是花三娘在場,定然能解開答案。原來這金鱗河豚的毒囊雖然毒性劇烈,本身也有解毒之功效。隻是這“以毒攻毒”本是極其兇險之事,非一般人所能為。
三日前,劉驽先是服下花三娘的神哈油,本是必死。花三娘後來被他咬破脖子,勃然大怒,更是赤河草的毒液去塗他的面龐。這神哈油乃是至陰至寒之毒,而赤河草的毒液中又是含有極大的熱性。這一熱一寒兩種毒,摻合在一起,其痛楚之巨,非常人所能忍受。後來朱旬一劍劈在劉驽右頰上,那赤河草的毒液更是與皿液混在一起,從劉驽的傷口侵入體内,藥效頓時增強了數倍。是以劉驽才會忍受不住,片刻後便暈了過去。
神哈油與赤河草這兩種毒藥,毒性雖劇,見效卻慢,花三娘存心要用這兩種慢性毒藥,慢慢折磨于劉驽。在這至熱至涼兩種劇毒的共同作用下,劉驽本是必死。可誰也沒能料到,這時陸聖妍竟給他喂下了金鱗河豚的毒囊。
而用這金鱗河豚的毒囊解毒,首先要做的,便是在将金鱗河豚毒囊中的毒液,在低溫下焙幹成粉,并根據中毒者體内的毒性寒熱,在焙幹的毒粉中加入,一定比例的相反特性的毒藥,制成藥丸。缺點是,金鱗河豚的毒液焙幹成粉後,藥效便大為縮短,其制成的藥丸,也隻能為中毒者解一次毒,藥效并不長久。
當時劉驽體内,神哈油與赤河草兩種毒藥的比例,竟陰差陽錯地符合了,使用金鱗河豚毒囊來解毒的要求。陸聖妍直接将金鱗河豚塞入劉驽口中,對他來說本是極險之事,卻意料之外地,讓新鮮豚毒被他髒腑吸收,不僅解了他體内劇毒,更是讓他從此百毒不侵。隻是個中好處,他此時尚是未知,卻待後述。
劉驽三日間未吃飯,肚子餓得慌,便去廚房拿了些牛肉紅薯吃了,他見陸聖妍臉色蒼白,便勸她也吃些東西,卻都被她罵了回去。陸聖妍将公孫茂扶起,要為他喂水。經過她先前的輸送内力,公孫茂的面龐上竟開始有些紅潤。她将水碗送到公孫茂的嘴邊,持碗的手晃了幾晃,險些将碗摔碎。劉驽見她神色憔悴,便道:“我來吧!”從她手中接過碗。
陸聖妍看着公孫茂沉靜的面龐,回想以前和他一起瘋瘋癫癫的日子,心裡一陣溫暖。她強打起精神,盤腿坐于公孫茂身後,運起内力為他療傷。未過片刻,她隻感腦袋裡嗡地一下,便失去知覺,此後的事情再也不知。
當她再次醒來的時候,感覺喉間淌着一股暖流,眼前影影綽綽地站着小孩,端着碗,踮着腳站在床邊喂她。劉驽見她醒來,笑道:“你終于醒了,我熬了些米湯喂你。”陸聖妍嗯了一聲,翻過身軀。劉驽道:“嗨,這碗米湯你還沒喝完呢!”陸聖妍不理他。
劉驽道:“陸姨,你是不是在為茂哥的傷勢發愁?”陸聖妍不說話。劉驽道:“咱們要想辦法,找好的大夫。”陸聖妍坐起身,吼道:“大夫有甚麼用,我辛辛苦苦抓了那麼多,都是些廢物。”劉驽被她吓了一跳,道:“咱……咱們要找神醫。”陸聖妍道:“神醫?”劉驽猶疑了一下,道:“這世上總有好的大夫,可以救茂叔的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