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敗筆......”陸塵搖了搖頭。
周若雲的出現打亂了自己的謀劃,皇宮是不能再去了。還好她不擅心計之術,否則今天恐怕沒有那麼容易脫身。
可隻要她回到宮中,必定會找人調查此事,雖說一塊玉佩還不足以證實自己過去的身份,但帝王之家,向來是甯肯殺錯也絕不放過。
大周皇族對于修道界的忌憚,早就已經是人盡皆知的事。
這也是為何朝廷不惜重金大肆招納天下散修,搜羅修道功法的原因,隻因朝廷對于修道界太過忌憚。特别是淩雲宗與亂神谷,風頭一年勝過一年,壓得身在朝歌的天子都有些擡不起頭來。
哪怕鳳竹峰峰主白水月出身朝歌白家,亂神谷谷主夫人又是當今皇上的姑母,皇上對于這兩大宗門的忌憚依舊未曾減弱半分,隻是礙于情勢,心中隐忍不發罷了。
若是有機會削弱修道界的能力,當今皇上絕對是樂見其成,甚至暗中出手,推潑助瀾陸塵都不會感到意外。
“樹欲靜而風不止啊......”
陸塵很無奈的回望了一眼皇宮方向,在這朝歌城中,隻要你有足夠的權力,想要找到一個人非常的簡單,達官貴族戶部皆有本可查,普通百姓籍錄則收于京兆尹府,隻需一道令谕便能将一個人的祖輩都翻查清楚。
周若雲的動作若是夠快,隻消半天時間,城衛軍就會出現在自己家門口,在嚴重點,封禁城門,嚴禁出入都是有可能的。
“所以留給我的時間,也就隻剩下這小半天了。”陸塵歎了口氣,加快腳步向着城南方向急趕而去。
周若雲并沒有像陸塵想的那樣,回宮禀報皇上,動用皇權來調查陸塵的身份,而是趕往城東的清王府。
清王周若清,乃是大周朝三皇子,周若雲的一母同胞的嫡親哥哥,隻是不太受皇上寵愛,在朝歌是個有名無權的閑散皇子。
一個不受重用的皇子,在朝歌這種權謀傾軋的地方是不會受人追捧的,清王府自然也不會例外,偌大的府門前一向冷冷清清的。
府門口。
兩名府衛靠在門牆邊一副半睡半醒的模樣,周若雲走到他們身邊都猶未發現。
“咳,咳咳。”
周若雲臉色難看的咳嗽了幾聲,兩人方才從夢境中醒來,看見站在面前的人影,吓得差點将兵器都丢在了地上。
“參...參見公主殿下。”兩人抖擻着彎腰行禮。
“哼。”
周若雲冷聲問道:“皇兄在府中嗎?”
“啟禀公主,清王殿下今日并未出府。”其中一人趕緊回答。
“知道了。”
周若雲邁步向府内走去,侍女藍兒緊跟在她的身後,越過兩人身邊時咬着牙低聲說道:“清王殿下境遇不佳,你們還敢這般懶散,找死嗎。”
“是,是是。”
兩人小心翼翼的賠着笑臉:“藍兒姑娘,求你在公主面前多多美言幾句。”
“再有下次,我才不管你們。”
藍兒橫了兩人一眼,快步跟了上去。
兩個府衛見她們走遠,方才大喘了一口氣,看樣子盛甯公主應該是有事找清王殿下,不然依着她的脾氣,今天他們兩人定然沒有好果子吃。
“皇兄,皇兄....”
周若雲方一進門就大聲吆喝着往内房闖,搞得下人們一陣人仰馬翻,攔又攔不住,關鍵是沒人敢攔,老管家龐德恰巧從偏門出來,見此趕緊追了上去。
“哎喲。”
龐德扶着牆柱有氣無力的喊道:“我的小祖宗哎,你别跑了,老奴跟不上呀。”
“龐管家,你怎麼在這?”
周若雲聞聲扭過頭來,與藍兒一臉疑惑的看着大汗淋漓的龐德。
“唉。”
龐德抹了抹額上的虛汗,重重的喘了口氣:“公主,殿下不在這兒,我這不為了攔你,這一通跑可把老奴給累死咯。”
“皇兄在哪兒,我有事找他。”周若雲急聲問道。
“我正要告訴你呢。”龐德無奈的笑了笑:“殿下今日與王妃在後山蘭苑賞花呢。”
“好,我知道了。”
周若雲一聽,扭頭就找後山跑,跑了幾步回頭大聲說道:“對不起啊,龐管家,把你老人家給累的。”
龐德一聽,隻得一臉哭笑不得的搖頭。
慕容府中,神情冷峻的慕容雲海正坐在廳中低頭沉思。
兒子慕容雷與幼女慕容冰坐在兩邊,滿臉盡是懼怕的看着外表溫文莞爾,實際卻行事嚴厲的父親,苦着臉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許久之後,慕容雲海擡頭掃了兩人一眼,無奈的搖了搖頭。
這些年來,慕容世家外表看着光鮮亮麗,背地裡卻是如履薄冰,數次都差點陷入難以挽回的險地,不過隻有家族高層方才知曉這些兇險,過往的點點滴滴至今回想起來依然能讓他感到心驚膽顫。
正是因為家族岌岌可危,自他擔任家主之位以後,一直奉行“自辱以換偷生”的持家之道,将長女嫁入皇宮,任憑族中子弟犯錯,但卻又不讓他們犯下大錯,每一次看着族中一些産業被官府抄沒,他都能好好的睡一次安穩覺。
慕容家的财富實在太多了,多到了當今陛下睡覺都不安穩的地步,甚至這位生性殺伐果斷的陛下數次對慕容家動了殺心。
這一點慕容雲海早就知道了,所以慕容家必須韬光養晦,必須要自行丢掉一些财富,以此來安撫朝廷的猜忌,但又不能駁了朝廷的面子,自辱之道便是最好的選擇。
“家主,譽品樓掌櫃求見。”一名府衛疾步跑進來報訊。
“什麼事?”
慕容雲海有些不耐煩的看着府衛,這種小事還值當來勞煩他,那他這個家主也未免太兒戲了吧。
“老掌櫃說有急事,隻能家主你定奪,小的沒敢多問。”
“知道了,讓他進來吧。”
“是。”
府衛聞聲,扭頭風一般的跑了出去,看家主的神情,他要是在待下去,恐怕要遭了池魚之殃。
沒過一會,譽品樓的老掌櫃急匆匆的走了進來,掃了一眼廳中的情況,便躬身說道:“老奴嚴寬,見過家主。”
慕容雲海臉上冷峻的神情瞬間收斂不見,換上了副和詢的笑容:“嚴老,你是我慕容家的老人了,有什麼事你做主就行了,何須勞煩你來見我。”
“家主,這件事須得你做主才行啊。”嚴寬滿臉苦笑的将手中的玉佩遞了過去。
慕容雲海接過玉佩一看,臉色緩緩的沉了下來,這個玉佩他自然是認識的,甚至在慕容家族絕不能得罪的名單上,就有這塊玉佩本身所代表的身份。
現在的慕容家,本就内憂外患無數,要是再得罪這麼一位人物,那絕對不是什麼好事,稍有不慎,就有可能間接的得罪了一方巨擎,甚至有可能讓朝廷以此為借口,對慕容家揮下屠刀。
“唉。”
慕容雲海頭疼的歎了口氣:“說吧,是那個蠢貨犯在了淩雲宗親傳弟子的手上。”
“沒有啊。”
嚴寬聞聲愣了一下:“家主,沒有人得罪他啊。”
“那.....你這是?”慕容雲海有些傻眼了。
沒人得罪他你這急匆匆的搞什麼,我都已經做好了如何與淩雲宗周旋,如何應對朝廷借機責難慕容家的打算了,你給我來一句沒有人得罪他,說話能不能不這麼大喘氣,不知道人吓人也是會吓死人的嗎。
嚴寬很是尴尬的笑了笑:“家主,事情是這樣的,今天樓中來了一位客人,說要典當這枚玉佩,換些金币,最好...最好能換足夠買一枚養魂丹的金币......”
“養魂丹......”
慕容雲海還未說話,一旁的慕容雷就驚叫了起來,憤憤的吼道:“他當他是誰啊,開口就要養魂丹,你知道養魂丹多少錢嗎?價值數十萬金啊,他怎麼想的?他怎麼敢?”
“少爺,這個老奴也是知道的......”
嚴寬看着這身材臃腫,一張臉圓得跟西瓜一樣的大少爺在哪張牙舞爪的嚎叫,他隻得低着頭承受那到處亂飛的唾沫星子。
“你給我閉嘴。”
“嚴老,你繼續說。”
慕容雲海臉上泛着怒意,這個兒子不僅不學無術,還目光短淺,真不知道他怎麼會生出這麼一個兒子來。
“是,家主。”
嚴寬沉思了一下說道:“此人身材瘦削,臉色蒼白,約莫二十左右的年紀,衣着非常普通,絲毫沒有一點淩雲宗高徒的模樣,但其氣勢很重,一舉一動之間有種渾然天成的威勢。”
“老奴以為,養魂丹并非凡物,非常人可以使用,若是此人真的是要養魂丹,也必然是給身後之人所用,若是其淩雲宗親傳弟子的身份可以确定,那麼......”
嚴寬說到這裡便停了下來,目光炯炯的看着慕容雲海,接下來的話并非是他能說的,否則就有了觊觎之嫌。并且這種事,以他的身份來說,也不夠資格參與決斷,後果更不是他能承擔的,一切隻能由家主來定奪。
“嗯。”
慕容雲海背負着雙手在廳堂中來回的走來走去,慕容家雖然不太看重什麼奇珍異寶,為了結交身份高貴的人,也從不吝錢财,但這養魂丹可不是能輕易拿出來的東西。
養魂丹。
顧名思義,就是修複神魂所用的丹藥,隻有渡虛境修為的人,方才能用得上。
渡虛境以下的人,要是神魂受了傷,即使不死也變成白癡了,在即使他還沒死也還清醒,養魂丹龐大的藥力,不僅不能修複神魂,還反而會将其神魂沖散,救命丹藥變成緻命毒藥。
在整個大周朝中,能煉制養魂丹的人,除了像淩雲宗這樣的龐大宗門之外,普通勢力根本就養不起這樣的高人,甚至連皇宮這種地方,也難以找出一兩個來。
這也間接的導緻了養魂丹在世面上異常少見,即使有出現的,也是被人一搶而空,反正用不上也可以存着,誰敢保證以後就用不上呢,因此慕容雷說此丹藥價值數十萬金币也并不為過,甚至有時候價值百萬金币都是有可能的。
“爹。”
慕容冰仰着一張俏臉小聲勸道:“你在這想來想去,還不如親自去看看呢。”
“說得也是。”慕容雲海扭過頭來,明悟似的點點頭,不過又疑惑的掃了她一眼:“怕不是我前腳出門,你們兩後腳就溜出去了吧!”
“怎麼會呢!”
慕容冰擺了擺手,裝作一副委屈的模樣:“爹,你怎麼能這麼看人家,我隻是想跟你一起去看看,人家從來都沒有見過淩雲宗親傳弟子呢。”
“真的?”慕容雲海很是不相信皺了皺眉。
“嗯,當然是真的。”慕容冰說完小聲的說道:“隻是到時候他承了你的人情,你得替我說句話,讓他帶我拜入淩雲宗門下。”
“我就知道你不會這麼好心!”
慕容雲海無奈的搖了搖頭,這兩個孩子整天瞎胡鬧,什麼時候能消停一下他都要燒高香了,怎麼可能會有什麼好心。
不過拜入淩雲宗嘛!
似乎也不是什麼壞事,對于親傳弟子來說,在宗門内的地位并不低,他們要直接讓一個拜入宗門,也不會是太大的難事。
“行,嚴老,那就走吧。”慕容雲海轉身向門外走去。
“謝謝爹。”
慕容冰聞聲着跟了上去,挽着慕容剛雲海的手臂滿臉嬌笑:“就知道你老人家對我最好了。”
慕容雲海翻了翻白眼,這種口不對心的感謝,他不知聽了多少遍了,他要是信了那才見鬼了。
“少爺,你要一起去嗎。”嚴寬遲疑了一下問道。
“你老走吧,走吧,本少爺才沒興緻呢。”
慕容雷一臉無趣的伸了伸懶腰:“真是瘋了,去淩雲宗受苦,隻有冰兒那傻丫頭才幹得出來,本少爺才沒那麼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