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個書辦,平時都是與李大可經常在一起賭錢的,隻是由于手氣不好,還是李大可搗鬼,反正是赢得少,輸得多,最近手頭正緊得慌,看到秦師爺給自己一塊金子,心裡當場就樂得開了花,心說這還不是小事一樁嗎。
他們追上李大可,拉着他就跑,說是找個地方玩錢去。
今晚李大可還有正事,還要處理彪子這個大麻煩,何況已經弄到手了這麼多錢,哪裡還有心思去賭錢啊,何況他們那麼一點微薄的薪水,此時在他眼裡,哪裡能算個錢啊。
可是不管李大可怎麼找理由,甚至拿出兵痞的氣來,他硬是拽不過這幾個書辦,又來又來了幾個兵丁,也被書辦叫着拉他一起去賭錢,他就更走不脫了。
就李大可這麼聰明的,還是沒想到這竟然是秦師爺安排下的圈套。
秦師爺到了大校場以後,就以都督的命令,先把看護彪子的幾個兵丁隔離起來了,說是他們弄死了彪子,要徹底查辦。
控制了這些兵丁以後,秦師爺迅速來到這些兵丁看護犯人簡陋的值班房子裡搜查起來,不一會就搜羅出了一大堆東西。
這些錢财有些是剛剛從彪子哪裡敲詐來的,有的是他們以前在别的地方敲詐來的,裝了一大包袱,秦師爺提溜出來以後,大聲問這些兵丁,這些東西是從誰的,是從哪裡來的。
這些兵丁知道事情已經洩露,沒有一個人敢承認的,何況剛吃聽說都督已經知道他們弄死了彪子,那可是要殺頭的啊,哪裡還顧得上這點錢财,一個個都吓得埋頭不說話。
秦師爺大聲說,“這是不是你們從彪子身上敲詐來的?”也沒有一個人敢說話。
秦師爺看沒有人說話,就說,“你們不說也行,把話留到明天刑場上再說也不遲。”
最後被逼得急了。其中一個小個子兵丁哭着說是:“不關我們的事,都睡李大可一人幹的。”
其他人看抵賴不過,又有人開頭了,也紛紛說是李大可剛剛從彪子身上敲詐來的。
秦師爺到底是師爺。一會的功夫,就讓他們一個個簽字畫押,把罪過都推到李大可一人身上去了。
等李大可輸光了身上的錢,又寫下一大堆欠條以後,他才得以脫身。來到大校場一看,并沒有什麼動靜,這才心裡稍稍安定了下來,因為他剛才在賭錢的時候,心裡一直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感覺總會發生點什麼事似的。
正在他大呼小叫,說怎麼沒人點燈的時候,就聽得值班房裡啵的一聲點亮了燈,接着一個他做夢也想不到的聲音出現了,“等你好久了。快進來!”
幾乎就在同時,房子周圍突然冒出一堆全副武裝的兵丁,把他團團圍在中間,他頓時明白自己到底年輕,算去算來,還是找了秦師爺的道了。
他緻死都在後悔自己怎麼會一時糊塗去找秦師爺,可是世上沒有後悔藥,從哪兒起的,還是該從哪兒了。
後來,秦師爺對嫉惡如仇的巡防衙門都督明哲說。李大可夥同一幫兵丁敲詐犯人江湖混混彪子的錢财,錢财沒弄到手,一氣之下就弄死了彪子。
李大可見事發,就用包袱拿了一堆東西來賄賂自己。希望自己幫着隐瞞,自己不吃他那一套,他就畏罪自殺,因搶救及時,李大可的命雖救過來了,但終因喉嚨被毒藥弄壞以後。話說不出來了。
再後來,李大可就被審明處斬了,而跟他同時值班的兵丁作為同案犯,雖然死罪可免,但活罪難逃,一個個都被充軍邊塞。
至于那一包袱錢财,則誰也不知道到哪裡去了。再說自則跟随父親以及家人進到都督府以後,按照禮儀規程,一一行完,兩家人開開心心把聘禮儀式舉行完。
明哲還要留着他們吃飯,茶叙,大兒子想着見好就收,也就告辭出來了。
這晚上,激動得自則又是一晚上沒睡,但他已經不敢獨自到院子裡乘涼,那個傻帽不解決,終究是個隐患,再說他那些江湖朋友,也不知道還有多少。
一天晚上,三兒子看小懷子偷偷摸摸在配一味藥,就問他是幹什麼的,小懷子卻支支吾吾說不出來,三兒子就逼着他說,小懷子最後被逼得沒辦法,值得把自則那晚上遇到的情況說了,還說自則要求把這個禍害徹底處理掉。
三兒子就笑着問他準備怎麼處理,小懷子說,“這不正在配藥嘛,本來把他弄死是最簡單的,也是一了百了的方法,可我知道我們西言家做不出這種事情來,所以我就是想,要不配點藥,讓他忘記掉以前的事情,這樣兩相其便,既不傷他性命,也能确保我們安全。”
三兒子問他,“你會配藥嗎?都配的是些什麼?”
小懷子說,“小時候師傅教過,但也沒怎麼用過,時間長了記得有點不清楚了,我這試着配點,說心裡話并沒有底。”
三兒子嚴肅地說,“藥劑配伍,有嚴格的規定,弄不好會死人的!”
他這一說把肖懷志吓住了,“我還真不知道沒有毒性的藥也會弄死人。”
三兒子說,“真是瞎胡鬧。就這麼點子事怎麼不早說?”說罷,就給随便在藥架上抓了兩把,用手一捏,接着放到嘴巴裡嚼碎,連着唾沫,裹成一團,用棉紙包了,遞給小懷子。
整個過程幾乎就在一眨眼之間完成了,把個江湖老手小懷子都看傻了。“這就好了?”小懷子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好了。記住,這丸藥在飯後吃,一口吞服,不能嚼,嚼碎就不管用了。”
三兒子特别交代。至于小懷子以後是怎麼哄着傻帽把這顆藥丸吃下去并不嚼的,那就不清楚了,總之,大家以後再也沒見過這個人,也沒見其他江湖好漢來這裡尋仇或者要人。
反正不管怎麼樣,自則相信小懷子不會做出傷天害理之事,再說他被江湖追殺。在西言家隐匿下來,幾乎是得到了重生,應該也不會做出有損西言家門風的事來。這天,大兒子正在堂屋裡跟金泰、胖娃和小懷子他們幾個坐着吃茶。聊起回京以來這一番種種奇遇,都不勝唏噓,大家雖然嘴上不明說,但大兒子隐隐感覺這些事情還沒完,說不定更大的麻煩還在後頭呢。
這一幫親近家人。也看出了大兒子的心焦,但一時也說不清楚問題在哪裡,當然也就無從開口相勸,更無從獻計獻策了。
不過,有一件事情算是穩妥下來了。
前一段時間,大兒子讓小懷子收攏京城江湖的,最近小懷子進展順利,接觸了主要的幫派頭目,大家對西言家的勢力都是清楚的,都有意在西言家的庇護下讨得一口飯吃。
當然這個過程。少不了三兒子那奇奇怪怪的草藥,草藥吃下去以後,這些生性倔強、自在慣了、眼比頭高的家夥,瞬間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對小懷子的提議是言聽計從。
小懷子說得簡單,但大兒子估計,中間的過程,絕不會輕松,甚至流皿送命的情況也是有的,不過他既然相信小懷子。這類具體的小事,他是不會過問的,追究下去也沒有意義,隻會引起辦事人的煩惱。而自己頂多也隻是增添了一點玩笑的笑料而已。
其實,大兒子今天跟大家茶叙,還有一個目的,就是看看三兒子在大家跟前的威信,以及打開工作局面的效果,當然作為自家親兄弟。這麼些年在一起摸爬滾打,能力、人品是不用懷疑的,說白了主要是看這些家人下人對他服不服,如果跟他判斷的一緻,他就要将家裡的事情,全盤交給他去應付,自己樂得安享太平。
至于以後,三兒子怎麼處理,就是他的事情了。所以,看似簡單的茶叙,背後還隐含着一層推選新人的重任。結果不出所料,三兒子在商場中的作用,設置比自己還能拿得起放得下,深得這些弟兄們愛戴,對外的協調溝通,也是如蜻蜓點水般,能做到收放自如。
中飯以後,大兒子專門跟三兒子說了自己的想法,三兒子知道,大哥這些年來操勞太多,可以說是身心疲憊,尤其是這兩年來特别明顯,需要減輕減輕負擔了,也就概然應允,不過他說,關鍵的時候,尤其是大王這邊的線還沒打通,還需要大兒子親自出馬雲雲。
雖然大兒子不過問收複京城江湖人士的具體情況,但三兒子覺得有必要跟自則說個清楚,因為有些事他參與了,有些事他也沒參與,給他說說,讓他知道江湖之險、人心之惡、殺戮之害,對這個即将成為西言家頂門柱、掌譜人的小夥子,十分關鍵。原來,自從大兒子給小懷子布置了任務以後,小懷子就一直拿不定主意,該從哪裡下手,最後發現就是一個簡單的傻帽都差點搞不下來,還是在三兒子的指點下,才一勞永逸的。
所以,他知道,自己雖然有一身武藝,但在這方面,着實還是不行,就虛心向三兒子請教。
三兒子當場并沒有說什麼,隻是說三天以後,讓他去找自己,但到哪裡去找,去找他幹什麼,卻并沒有說清楚,小懷子也就不好問。
當時,他覺得這些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到了三兒子跟前以後,他自會說的。
可是到第二天的時候,府裡上上下下問遍了,最後還問了大兒子和自則,也找不到三兒子,他這時心裡才着急起來。
不過,他還抱着最後一絲幻想,以為三兒子第三天一早就會回來,那時候到他的屋子去找他,他自然會說辦法的。
可是,足足等到這天中午,三兒子也沒回來,不知道到哪裡去了,更沒給大家留下一句半句,當然大家也都不着急,因為這樣的事情經常發生,出去跑事情經常一走就是好幾天。
這時候,小懷子才知道了三兒子的意識,也就是說要靠他自己的本事,在偌大一個京城裡面,首先,把三兒子找出來。
想到這裡,他立即召集家裡幾個平時跟自己說得來的下人,讓他們發動在京的所有關系,去找三兒子。
而他自己。則立即聯絡江湖、官府中的一些朋友,讓他們幫忙尋找。
安排完這些以後,他自己在在辦事處外面小巷子裡面的一家茶館,坐下來。慢慢吃茶。
他知道此時此刻,自己千萬不能亂,如果方寸亂了,肯定找不到。
這家茶館,他是經常來的。隻要忙完,他都會過來坐一會,有時候一坐就是半天,也不跟人說話,也不要酒要菜和點心,隻是靜靜坐下,看着窗外或匆忙或悠閑地走過的人群,他的心也就慢慢安靜了下來。
對一個曾經叱咤江湖的重量級人物來說,這種閑暇實在是太珍貴太珍貴了,自從那次在響水嶺暴露身份以後。大兒子一家人就迅速地加納了他,不僅把他當家裡人看待,還大事小事就跟他商量,現在還把這麼一份重要的事情委托給自己,足見對自己的信任和重用。
想到這裡,小懷子不由得輕輕歎了一口氣――江湖,畢竟不是正常人呆的地方!
他端起茶碗,輕輕撥開浮茶,美滋滋地吃了一口,他已經想到了辦法。就是要讓這些江湖人看到正常人生活的美、喜歡上正常人的生活,這才是他們的解脫之道,也是自己收服他們的金鑰匙。
“還找什麼找啊,這不就是方法嘛。呵呵。”
想到這裡。他不由得暗自發笑,“老闆,結賬!”從茶館出來以後,他拎着一包點心和專門向老闆買來的兩隻蓋碗茶杯及茶料,一路輕搖慢頌,哼着誰也聽不懂的調子。慢悠悠來到家裡。
當他推開門的那一刹那,就發現三兒子一個人翹着二郎腿,正坐在他的藤椅上打呼噜,手裡還拿着一本藥學方面的書。
小懷子施展他的功夫,輕輕推門進去,沒有弄出一點聲音,又不緊不慢地把兩杯蓋碗茶泡好,點心擺好,一邊吃茶,一邊看着睡得正香的三兒子。
正在他看得自己也昏昏欲睡的時候,就聽得三兒子幽幽地說,“茶涼了吧,換杯熱的。”
他這才知道,三兒子知道自己進來,而且一直沒有睡着,看樣子自己的輕聲功夫還不夠。
想到這裡,他嘻嘻哈哈地湊了上去,故意說,“三爺,茶正熱着呢。”“熱?甭哄我。”
“爺,您讓我想法子的,我已經想到了法子。”
“哦,不錯喔,說說看。”
小懷子看着這個嬉笑怒罵、不拘常規的三爺,心裡真是佩服極了,也深合自己的脾胃,于是就把自己在茶館裡的所思所想所獲都一股腦兒說出來了。
三兒子聽到這裡,歎了口氣,“這麼大一家子,不容易哦。你的想法跟我的思路是一樣的,每個人都要靠自己去想辦法,為這一大家子出力。其實我的想法是,每個人各負其責,自己負責一攤子,讓大家充分施展自己的才華,其實這對大家都是好事。當然,在你這個事情上,我開頭的想法,就是要你自己找一個清靜的地方,自己捉摸琢磨,說老實話,我也沒想出什麼好辦法。”
他吃了一口茶,又接着說,“對待江湖人士,不外乎兩個字,一個是動之以理,另一個是曉之以情。你的這個想法真正好。
如果能把他們收攏過來,以後我們在京城的生業就不愁打不開局面了。
當然,還有一個需要注意,現在我們家的産品大幅減産了,維持這麼多人的生機,轉型是個遲早的事。
具體怎麼轉,我還沒想好,如果你手上又一支生力軍,那我的思路也就更寬了。
所以說,你現在做這些,不光是要對付幾個混混,更不僅僅是要減少一些麻煩,而是關系西言家未來的發展和生存。”小懷子聽到這裡,似乎堕入了五彩雲中,看得見摸不着,看不清沒感覺,不知道三兒子為什麼要跟自己一個下人說這番大道理,但是問又不好問,再者,對這些自己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權且隻是一聽就行了。
隻聽得三兒子又說道,“你想着我今天怎麼絮絮叨叨地跟你說這些你聽不懂,也不感興趣的事,你也不用苦惱,以後你會慢慢明白的。總之,一句話,你做這件事非常非常重要,但是你越能放得開手腳,效果越好。”
小懷子心裡暗暗心驚,就好像三兒子能看穿自己的心思一樣,自己什麼想法,他一眼就看出來了,就不再說話。
從此以後,不到半年時間,小懷子就将整個京城的江湖幫派盡數納入自己囊中,讓他們幹什麼就幹什麼,不幹什麼就不幹什麼,有一段時間連巡防衙門的衙役們也奇怪,不知道這些江湖幫派到哪裡去了,怎麼不見他們生事鬧事了,也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方法。
再後來,他們的業務不僅負責京城裡的事,還将白沙到京城這一路上的安全也負責起來。現在,全國各地的商路安全,全部納入一體管理,不僅是給西言家,就是其他商家,也感覺便利也許多,再不需要像以前一樣需要雇請專門的人員保護。
雖然這支隊伍實際上為西言家族所控制,但外界對此一點不知,就連京城裡的這些舊幫派也隻是到是給金标王幹活,但是他們根本不知道金标王就是西言府的小懷子,而西言府裡的其他人,也根本不知道現在的小懷子就是當前江湖上叱咤風雲的京城江湖的真正老大。
當然,這些都不要緊,要緊的是确保整個西言家在京城乃至全國最後一件大事的落地。
把京城幾個地方的事情都摸清楚了,也等着自己的心态完全調整過來,适應了新的環境以後,大兒子就開始琢磨着重新面見炳章中堂、和中堂和當今大王的事情。
别的不說,和中堂這裡是要抓緊去的。
他先派出管家老金泰與和中堂的管家施五家聯絡,想不到一見面施五家就把老金泰埋怨了一頓,說怎麼好久不見西言老爺過府叙話了,還說中堂大人想得緊,好幾次說要出來看看的,隻是國務繁多,确實沒有時間來辦。
話都說到這裡了,那還用說什麼,直接上門就行。
但是大兒子覺得這樣還是有點心裡不踏實,雖然老樹說已經通過技術手段,把大王和和中堂頭腦中的,關于以往相互提放和有過一段不光彩曆史的事情,完全抹掉了,但是他畢竟有點不敢相信,倒不是說信不過火星人的技術,而是人的頭腦實在太過複雜,他心裡不由得不盤算盤算。
想了幾天,想過去想過來,也沒想出個什麼結果,既然這樣,大兒子就幹脆決定直接過去,有什麼情況到時候再說,見招拆招。
這天早晨,剛剛吃過早飯,大兒子就跟一幫子人,來到了和中堂府求見。
還沒等門口的兵丁傳報上去,和中堂已經笑盈盈地從府門裡面迎了出來,“西言老弟啊,你怎麼才來啊,我都等急了。”
說罷,也不管大兒子願不願意,拉起他的手就走,把周圍的這些兵丁看得目瞪口呆,他想象不出這西言家有多大的勢力,值得和中堂這個折節下交。
剛進府門,和中堂就問,“我的幹兒子呢?”大兒子聽到這裡,暗暗罵了一聲老樹,“這個家夥,怎麼不把這一段的記憶也去掉啊,真是個壞。”
自則聽到和中堂問其他,連忙從隊伍後面跑上去,脆生生地叫了聲幹爹,把個和中堂高興得不知怎麼才好。
接着又問起自則,這麼久怎麼不上他們家玩來。自則就故作神秘地說,“幹爹,我最近在辦一件大事,超級大事。”
和中堂聽到這裡,楞了一下,想象不出這麼個毛孩子還能做什麼大事,但作為首輔,職責所系,他又不能不問一句,就故作輕松地問道,“還跟幹爹打馬虎眼?說說看。”“诶,這個事情,關系重大,這麼多人說起來不方便。”(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