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女孩,連朵兒都愣愣的看着他。
“怎麼了嗎?”白桐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
“沒有,請你輸入密碼。”女孩平靜下來,對着他歉意的笑了笑。
白桐按下了幾個數字然後拿回了卡。
“請慢走,歡迎下次光臨。”白桐有種錯覺,在這一瞬間,收銀女孩對自己的态度都變得恭敬起來。
重新回到車上,朵兒沒有急着發動車子,她一臉狐疑的看着白桐說:“小弟,你那張卡是怎麼回事?”
“卡?我也不知道,好像是我1歲大的時候有人送到我家裡的。”白桐拿出那張黑卡看了看,并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是嗎?”朵兒想了想,發動了汽車,“那你父母是幹什麼的?”
“威爾斯沒告訴你嗎?我是個孤兒。”白桐覺得自己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已經麻木了,他的語氣沒有絲毫的悲傷。
“真巧。”朵兒朝他笑了笑,汽車又開始奔跑在城市的街道上。
“朵兒姐,我們這是去哪?”白桐好像知道了什麼,他避開了這個話題,失去的親人總是會帶動傷感的情緒。
“一個聚會,今天是個特别的日子。”朵兒神秘的笑了笑。
汽車在幾分鐘後停了下來,出現在白桐眼前的是碧藍的大海和金色沙灘,白色的海鷗輕輕鳴叫着,他俯視着沙灘上的遊人,身後是一家家的娛樂設施,歌廳,舞廳,奶茶店,咖啡館。
溫柔的海風一陣陣的吹在他的臉上,他環顧了一下四周,柔和的白黃色燈光開始亮了起來,他覺得這确實如同科林所說的,是個美妙的地方。
“下車,我們去看看威爾斯準備得怎麼樣了。”朵兒把車停在了街邊,拉着白桐走進其中一家舞廳。
一進門,白桐就聽見了嘈雜的聲音,接着威爾斯的聲音傳來了。
“不對,場景布不要棕紅色,那樣太死氣了,真搞不明白,一個個的年輕人,為什麼會選擇這種顔色,你們難道都不知道他喜歡什麼顔色嗎?”
“場景音樂也要換,要有輕柔的前奏,激昂的間奏,溫馨的尾曲,快去找找有沒有類似的音樂,沒有的話看看時間還來不來得及,找些音樂人去即興創作一首,不,還是算了。”
“何蕭,你等他們來做,你不适合這個工作,你坐下來想想你的祝福詞就可以了,順便可以催一催附近的蛋糕店。”
白桐驚豔的看着面前的一切,寬廣的房間,白色花紋的紅底毯子,正在換下的棕紅色簾幕,房頂上還在裝飾的五顔六色吊燈,房間中央的舞台上,威爾斯正站一架鋼琴旁邊指揮着周圍的所有人,何蕭想要去挂上一條不知道寫着什麼的橫幅,很久都沒能挂上去,他坐到了青玉的旁邊,青玉則是停下手中的工作擡頭向他笑了一下。
屋裡擠滿了正在忙碌的年輕人,威爾斯還沒有看見白桐,他依舊在不停的指揮着他們。
“這是在幹什麼?”白桐聽着房間裡有節奏的音樂覺得自己都快要抖起來了。
朵兒沒有回答他,她走上前去叫了威爾斯一聲,威爾斯這才停下來看見了他,他走了過來,何蕭和青玉也是。
“嘿,水手。”威爾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真慶幸你的如約而至,你趕上了一場盛大的派對,順帶一提,你今天的裝扮真不錯。”他說完看了一眼白桐的眼睛,下一刻就移走了目光。
何蕭和青玉禮貌的對他笑了笑,白桐回以微笑過後對威爾斯說:“船長我其實想休息的,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好吧,需要我幹什麼?”
“不不,水手你适合掌舵,不适合幹這種事情,你需要幹的就是靜靜的坐在旁邊等待着開幕式。”威爾斯指了指旁邊的椅子說。
白桐向四周望了望,他才發現好像他們之中少了一個人,他又看了看他們身後說:“科林呢?我怎麼沒看見他。”
“科林呢?我也想問這個問題。”威爾斯看向了何蕭,“能向我報告一下他的蹤迹嗎?”
這是在玩什麼,白桐腦袋有些發懵,嘴巴也有些幹燥,突然,眼前出現了一隻白皙的小手,還有她手裡的有色飲料。
“謝謝。”白桐對着善解人意的朵兒笑了笑,他接過高腳杯喝了一口。
“不,水手,我的派對還沒開始呢。”威爾斯抱怨道。
“好了,威爾斯,剛剛我問了科林在幹什麼。”何蕭看了一下手機,然後繼續說,“他沒回我,我想他肯定在為了這件事情賭氣,真是個小孩子。”
“還不是你們,他肯定認為自己被這個世界抛棄了,因為沒人記得他的生日。”青玉輕笑了一下,然後看着威爾斯他們。
下一刻,空中的橫幅被拉了起來,白桐看見了上面寫着‘科林,生日快樂’,後面還抽象的畫上了一個18的數字圖案,白桐看了看周圍,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這一切好像已經解釋清楚了,威爾斯他們應該是想給科林一個驚喜,他有些羨慕的看着這一切。
“等一下,他回話了,在我問第三次過後。”何蕭盯着手機說,“他說,‘我正在向遠方流浪’,什麼意思?”
所有人都表示不明白,他們認為科林很有可能離家出走了,他們開始認為自己好像玩得有些過火了,在威爾斯正想要給科林打電話的時候,白桐想了一下阻止了他。
“我應該知道那句話的意思。”白桐說,“其實他隻是在床上躺屍。”其實白桐有的時間也會心情抑郁到極點,那個時候他就喜歡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他覺得自己的身體在往下沉,但思想卻無邊無際。
“你确定嗎?”威爾斯看了看白桐。
“恩,差不多吧。”白桐一直讨厭這些确認的問題,他是那種就算知道正确答案也要否認自己的人,以前他做試卷的選擇題的時候,明明知道那道題選A是正确的,但他就是不敢确定,心裡一直害怕着這是個錯誤的答案。
“何蕭,你去别墅接一下他。”威爾斯想了一下,“恩,就告訴他有緊急事件了。”
何蕭很快出了門,複古的木門撞擊着木框的聲音在這個嘈雜的房間裡已經聽不見了,白桐走到了旁邊的一個大圓桌旁邊坐下,他用手撐着下巴,另一隻手輕輕的敲擊着木頭桌面。
周圍忙碌的人一個個的停了下來,整個房間已經布置得差不多了,他們好像是被邀請的賓客外加工作人員,他們走進了一個房間換上沒有一絲灰塵的晚禮服,一張張漂亮俊俏的面孔出現在白桐的眼前,之後他們成群結伴的找到了一切位置坐下來,白桐讨厭這樣的氛圍,他開始覺得有些手足無措,他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不是有些自私,也不否認自己的想法也許會被稱為沒見過世面,但他覺得隻是生日聚會的話為什麼一定要搞得這樣盛大,有些人你不熟,有些人你打過照面,有些人你甚至都沒見過,也許自己會被說成是低俗,但他覺得要是自己生日的話,他更希望是在路邊攤,隻是不知道能不能請到所謂的朋友。
白桐的情緒變得越來越低落,他突然有種走掉的沖動,但他知道這是不禮貌的,他出奇的在意别人看自己的目光,但他隻是需要一個願意陪他一起的同伴。
“怎麼了?”朵兒坐到了他的旁邊。
“朵兒姐,你喜歡這裡嗎?”白桐沒回答她,倒是問了一個模糊的問題。
“我們送上祝福就逃走好不好?”朵兒也沒回答他的問題,但白桐已經知道了答案。
朵兒期待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的答案,此時的她就像是從一個姐姐變成了妹妹,白桐強忍下想要觸摸她頭發的沖動,他伸出手假裝調整了一下她腰上的蝴蝶結然後答應了她。
不久之後,房間的音樂停了下來,他們布置好了房頂的最後一個東西,一個巨大的彩蛋,他們小聲的交談着,等待着這場派對的主角到來。
門外開始傳來汽車的刹車聲,緊接着是科林的聲音。
“你告訴我我們會在這個地方讨論該如何應對,别逗了,我今天心情可不好,想不出什麼好點子。”
“對,我的腦回路都被燒壞了。”科林繼續抱怨着。
“我期待着這一天能夠早點結束。”科林說,他認為所有人都忘記了他的生日,連最重要的媽媽也是,下一刻,門被推開了,“威爾斯,我覺得應該停止我們之間的雇傭……”
科林被眼前的一切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看了一眼。
下一刻,巨大的彩蛋從空中爆開了,五顔六色的彩條夾雜着所有人的‘生日快樂’祝福詞讓科林徹底傻掉了。
科林癡癡呆呆的看着這一切,開始感動起來,滾燙的眼淚瞬間從眼眶流了出來,他還沒來得及說話,柔和的鋼琴曲子響了起來,青玉輕輕的彈着鋼琴對他笑了笑。
威爾斯适時的走到了舞台中央,說了一些煽情的話,科林用紙擦着眼淚然後對所有人說:“謝謝。”
但這還沒完,威爾斯打了一個響指,舞台上空開始向下出現一張白色的大銀幕紙,很快一個中年女人的影像出現在上面,她很漂亮,臉上帶着些倦容。
“媽媽。”科林又哭了起來。
科林的母親說話了:“尊敬的威爾斯先生,謝謝你對我們家提供了幫助,也謝謝你對科林的照顧,你是個善良的人,神會祝福你。”她說完輕輕笑了起來,然後繼續說,“最後,祝我們家的科林生日快樂,不知不覺已經18歲了,原諒媽媽不能繼續照顧你了,今後你也該有自己的生活了,交個女朋友,努力工作,媽媽這裡一切都好,不要過多的挂念,隻是龍牙草已經開花了,不能陪你一起看了。”
她停頓了一下,又笑了起來:“科林,那就這樣了,一定要開開心心的生活下去。”
視頻在下一刻終止了,配合着唯美的背景音樂,科林已經泣不成聲,事實上周圍有很多人都是這樣,不管是真情的也好,表演的也罷,白桐也不想去追究,就算他想,他也追究不了。
人類的情緒還真是有趣,他想。但下一刻他卻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感想。
白桐望了望已經收起來的銀幕,親人嗎?他望了望周圍,所有人都開始眼角泛着淚光,白桐覺得青玉的的手指應該是罪魁禍首,她不知疲倦的在琴鍵上敲出美妙的音符,白桐猜她也一定想起了自己的母親,自己的家庭。但白桐始終覺得這沒什麼,他強迫自己擠出眼淚想要融入他們,但他發現這是徒勞的,眼角依舊很幹澀,他差點就想抹點水在眼角上,然後做出悲戚的神情,他開始發現自己和這氛圍格格不入,他開始求助,東張西望,他慌張起來,直到朵兒的手放在他的手腕上。
白桐看了她一眼,然後安心下來,因為她正在對自己笑,她的聲音很小,卻蓋過了輕盈的旋律聲,場中所有的人嗚咽聲,威爾斯通過手中麥克風擴大的安慰聲,她說:“然後,逃之夭夭。”
場中的氣氛已經被威爾斯三言兩語活躍了起來,他們很快就收拾掉了眼角的淚水,重新笑了起來,青玉也下了舞台,喧嘩的背景音樂開始從房間的每個地方傳來,科林走上舞台開心的感謝了一遍又一遍所有人。
他們開始舉杯,開始走上舞台跳舞,場面開始混亂起來,但就是這樣才能稱之為派對。
朵兒拉着白桐擠過了一具又一具搖晃的身體,空氣開始變得新鮮起來,迎面也吹來了涼爽的海風,身後激情的音樂還能隐隐約約的傳入他們的耳中。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但天邊的雲朵上還留有紅日掠過的印記,朵兒開着車行駛在海岸線上,在一處懸崖外,他們停了下來。海浪拍打岩壁的聲音清晰入耳,濕潤的海風呼嘯着從白桐耳邊經過,海鷗停在懸崖邊眺望着天際,它們好像不是怎麼懼怕人類,斜對岸不遠處的燈塔有頻率的轉動着,有一絲光芒掃過懸崖的邊緣。
“好美。”朵兒伸出了自己的手想要留住什麼,然後她停了下來,頹廢的走到懸崖邊上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