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鴉雀無聲,誰都沒料到徐子桢和柳溪年的拼鬥竟然會是這樣的結局,每個人都目瞪口呆地望着場中,
趙構怔怔地抱着徐子桢,臉色慘白目光呆滞,他離開汴京來到金營的一切勇氣及信心全都來自于徐子桢,因為在他看來隻要徐子桢在他身邊,一切都會有他鋪墊,絕不會出什麼意外,可沒想到的是最大的意外竟然就是徐子桢,他就這麼死了,
場邊忽然一聲尖叫,水琉璃猛的掙紮而起沖向徐子桢,她淚流滿面狀若瘋癫,和趙構一樣,她也沒想到徐子桢會被柳溪年就這麼殺了,昨天夜裡還在營帳中相依相偎,今天隻這一眨眼功夫就已陰陽兩隔,
杜晉一把沒拉住她,情急之下慌忙也追了過去,他們都身受重傷,腳步都虛浮踉跄,水琉璃在急切之下更是險些摔倒,杜晉在她即将撲到徐子桢身上時不着痕迹地一把将她拉住,壓低聲音喝道:“水姑娘,”
水琉璃的心已經亂了,但在杜晉的喝聲之下終于及時回過神來,她是易了容的,若是這時顯露出和徐子桢的非常關系,必定也會招來兀術的懷疑,她牙齒一咬舌尖,勉強穩住心神,可是看見徐子桢緊閉的雙眼和白紙一般的臉色卻還是按捺不住,眼淚不斷地淌下,
兀術猛的站起身,喝道:“來人,快傳軍醫,”
沒多久一個白發老者匆匆趕至,肩上挎個藥箱,來到趙構身邊蹲下,心急慌忙地給徐子桢診脈看傷,摸索了一陣卻停了手,回身向兀術跪下磕頭:“下官無能,請王爺恕罪,”
這話的意思說得明白,徐子桢确定已經身亡,兀術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可捉摸的輕松,臉上卻一闆,怒斥道:“廢物,”
那老軍醫面帶惶恐連連磕頭,人都死透了還怎麼救,他隻是個軍醫,也搞不懂兀術的心思,隻當四王子真在發怒,
“滾,”兀術将老軍醫趕了下去,怒容稍減,來到趙構身邊輕歎一聲道,“康王殿下,這是本王的不是了,本隻是一番嬉耍而已,卻沒想……唉,殿下請節哀,”
趙構的腦子裡忽然想到徐子桢之前跟他說的話,過不了多久他應該是可以回去了,徐子桢是死了,可他還得繼續活下去,隻不過到時回去的路是不是還能一帆風順就不得而知了,他長長地吐了口氣,将徐子桢輕輕地放平在地,
杜晉已脫下外衣蓋住徐子桢的頭臉,默默無言站在一邊,水琉璃緊咬嘴唇,心中痛得無以複加,可是卻偏偏不敢在面上表露半分,
這時兀術一擺手喝道:“來人,将徐公子擡下去,本王要為他風光大葬,”
水琉璃忽然記起徐子桢之前跟她說的話,要是他死了就替他收屍,莫非他早已算到自己将要喪命于此,想到這裡她抱起徐子桢道:“不必,他是我男人,我來替他收屍,”
兀術一愣,眼光轉向水琉璃,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水琉璃如今還是那副黃臉婆的樣子,徐子桢既然已經露出真容,他自然就不以為水琉璃真是他的婆娘了,可對于水琉璃的阻攔還是立刻起了疑心,
杜晉是個老江湖,反應極快,一看兀術這樣子就知道他在想什麼,急忙先一步答道:“四王子,子桢乃是我等幾人密友,這身後事自然不敢勞煩四王子,便請交由我們來操辦吧,也算是……算是我們最後送他一程,”
說到最後杜晉的神情也很是黯然,場邊那幾個他的老下屬以及燕趙等人也都默不作聲,徐子桢今天的表現可以說為宋使團乃至整個大宋争足了氣,一個人打敗了數名金将,最後力竭戰死也是死在一個叛國投靠的敗類手中,并沒有丢了宋人的面子,
兀術微微皺眉看着他們,不知怎麼他總覺得徐子桢對他的威脅太大,就算現在死了,也沒能讓他心頭那塊石頭徹底落地,他想親眼看到徐子桢入土才能放心,
可是對方既然提了出來,他也不能做得太明顯,正遲疑間杜晉拱了拱手又說道:“四王子殿下,我們幾個如今俱都行動不便,還請殿下委派幾位兄弟陪我們入一趟城,我們給子桢買口棺材入土便成,還請殿下成全,”
他不知道徐子桢之前和水琉璃說過什麼,但是從水琉璃的表情上就猜到了些,這幾句話說得四平八穩絲毫不見破綻,兀術微一沉吟終于應了下來,
兩個金兵過來幫忙擡起徐子桢的屍身,找了輛車放了上去,水琉璃沒有多說什麼,隻和趙構點了點頭,連杜晉都沒帶上,自己咬着牙上了車,出營朝真定城而去,
場邊依舊寂靜一片,金人心裡不知是喜是怒,徐子桢最終還是死了,但是打敗他的卻是個宋人,而且這人也沒落着什麼好,誰都瞧得出他的腳筋被挑了,哪怕治好也從此變成了個瘸子,
宋方更是一片壓抑,特别是張邦昌等幾人身後的那些護衛,他們也不見得就弱不驚風,剛才燕趙落敗後他們一個個都義憤填膺想要上場,但都被張邦昌壓住了不許動彈,最終使徐子桢一人獨鬥六人,落得個身死,這些護衛也都是響當當的熱皿漢子,如今卻隻能目送英雄而去,
徐子桢躺在車上随着辚辚車聲漸漸遠去,趙構深吸一口氣回入了席間,坐下之前看了一眼張邦昌,眼神中滿含深意,
張邦昌面色不變,坦然舉杯喝了一口酒,但他心中的苦楚無奈卻隻有他自己知道,
就算他是個小人,但卻不是那樣的卑鄙小人,隻是徐子桢告訴過他,今天這事他不許插手,他已經明白,或許徐子桢的死也是他的計劃之一,
兀術身後不遠處還站着個穆東白,他自徐子桢出場後就心情跌宕幾番起伏,原以為自己是死定了,沒想到徐子桢會抛開前嫌伸手救他,可就在他即将看到希望之時,徐子桢卻死了,
就在這時趙構看了一眼穆東白,回頭對兀術道:“四王子,此戰已結束,能放人了麼,”
兀術笑了笑:“這恐怕不不行,徐公子雖則遭遇不幸,但終究還是算敗了,這人,按理還不能放,”
穆東白心中一沉,帶着希望看向趙構,卻沒想趙構不再看他,隻是站起身來淡淡地說了一句:“孤累了,四王子,告辭,”
兀術也不挽留,笑吟吟地目送趙構而去,等再也看不見趙構時才轉過身,看了一眼穆東白:“将他帶到我帳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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