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宗沒有多話,徑直往李珞雁屋内走去,李珞雁秀眉一挑剛要說話,徐子桢趕緊拉了她一下,也跟着走了進去,那個老太監順手帶上了門,低眉垂目地站在門内。
三人來到屋内最深處,崇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李珞雁再也按捺不住,忍不住沉着臉冷冷地說道:“你找我究竟何事?”
崇宗身體一頓,緩緩轉了過來,看着她的眼睛輕歎了一聲:“珞兒,你還在怪朕麼?”
這聲輕歎包含着無奈與懊悔之意,連徐子桢這個局外人都能清楚地聽得出來,但李珞雁卻依然面沉似水,冷冷地道:“你跟我說這些有什麼用?娘親已被你親手處死,再也不能活轉過來,你能賠還給我麼?”
崇宗沉默了下來,良久才緩緩說道:“有些事你不明白,當時我雖很清楚你娘親是無辜的,但我卻不得不這麼做。”
李珞雁怒道:“不得不這麼做?你是皇帝,你若不願做的事這天下還有誰能逼着你不成?你少來這假惺惺的一套!”
徐子桢隐約嗅出了一絲奇怪的意思,低喝道:“珞兒,冷靜些,先聽皇上說完。”
李珞雁深吸了一口氣,緊緊握住雙拳,卻還是依言閉上了嘴,崇宗對徐子桢點了點頭,忽然問道:“珞兒,這位徐壯士是你的情郎吧?”
“你……”李珞雁不提防他會問出這樣一個問題來,頓時俏臉漲得通紅,一時間不知怎麼回答才好,但很快她就堅定地點了點頭,“是!”
崇宗也沒再就這個問題追問下去,而是話風一轉,指着李猛道:“這是李勝之子?”
李珞雁忍不住又冷哼一聲:“你已查得這麼清楚,又來問我作什麼?”
崇宗沒接話,眼中閃過一道寒光,淡淡地道:“珞兒,我且問你,若是有人讓你殺了你這弟弟,不然的話他就會殺了你情郎,你會怎麼做?”
李珞雁不禁一愣,随即怒道:“你當我如你這般沒骨氣麼?别人讓我殺我就殺?”
崇宗搖了搖頭,轉而看向李猛:“小猛,我且随珞兒這般叫你可好?我問你,若是你知道這事,而你又明知道你這徐叔是絕對逃不出那人手心的,你該如何辦?”
李猛一瞪眼:“還能如何辦?跟那人拼了便是!”
崇宗笑了笑:“那如果你無論如何拼不過他,而且隻要你一死就能保住你徐叔與你姐姐的性命,你會如何取舍?”
李猛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沉聲答道:“如果我真的打不過那人,但隻要徐叔和我姐能活着,那我就去死!”
這話一出,李珞雁忍不住怒道:“小猛你胡說什麼?”
徐子桢心裡一陣感動,但随即一個念頭在腦中閃過,失聲道:“我知道了!”
崇宗眼裡閃過一道贊許之意,李珞雁卻是一臉茫然,李猛也奇道:“叔,你知道什麼了?”
徐子桢看向崇宗,問道:“皇上的意思是當年那人威脅了你,同時也威脅了端後,她若不死,那麼珞兒便得死,是不是?”
崇宗看向徐子桢的眼神越來越欣賞,點頭道:“徐壯士果然機智過人,一語中的。”
徐子桢想了想,繼續說道:“那個威脅你們的人應該就是蕭後或者是蕭家的某人,但他們的身後想必站着的應該是三絕堂吧?”
崇宗這次沒再說話,而是再次點了點頭。
徐子桢緩緩說道:“我聽皇上這話裡的意思,當年端後其實并非是你處死,而是……為了皇上為了珞兒,自尋短見!”
崇宗看着徐子桢的眼神已經完全由贊許變為了贊賞,隻是提及端後之死時他的眼中還是有一種難以掩飾的哀傷之色。
李珞雁尖叫一聲:“不可能!你又騙我!你是皇帝,怎麼可能被人脅迫?你還當我是三歲孩童麼?”
崇宗嘿的一聲:“你們可知天下會?”
徐子桢一愣,這裡頭又有天下會什麼事?
隻聽崇宗繼續說道:“你說得沒錯,朕是皇帝,又怎能輕易被人脅迫?朕曾親自培養出了一批死士,可說個個身手了得悍不畏死,但那年正值我大夏與宋交戰,朕為了鼓舞士氣曾禦駕親征,結果那天下會不知哪裡得來了風聲,派出了諸多好手前來刺殺于朕及朝中各位重臣。”
他的語聲漸漸低沉,帶着一股明顯的恨意:“那一次的情形兇險之極,天下會果然了得,朕雖然最終僥幸脫身,可我培養的那批死士卻為了護我離開而幾乎傷亡殆盡,也就是在朕回到宮中後……蕭鹛便趁那機會發難了。”
徐子桢插嘴道:“那蕭後看準了那個機會來找你逼宮?”
崇宗點了點頭:“正是!”他頓了頓,眼中射出一道憤怒的光芒,“你以為朕便願意屈服于蕭鹛那賤女人麼?若非當時朕身邊已無好手,又何必如此委曲求全?更何況朕當時已有一死相拼之意,可是……”
說到這裡他的聲音不禁哽咽了起來:“可是端後卻主動為了朕與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