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列兒沒有再勸,隻是呆呆地站在那裡,他知道自家大帥的性子,一旦決定的事是誰都勸不回的,況且他是唯一一個知道大帥心思的人,在兀術的心裡,徐子桢是他畢生的大敵,是他成就大業的阻礙,卻也是他唯一的知交,甚至是他崇敬的人物。
總之,對于徐子桢,兀術的心思很複雜,而與徐子桢能堂堂正正對戰一場,不用任何戰場上的策略與伎倆,是兀術的願望。
兀術來到徐子桢面前站定,兩人都空着手,沒拿任何武器,山風吹過,将他們的衣衫拂動,四周一片寂靜,沒人打擾這一對宿敵的終極決戰,隻是雙方的心态各自不同。
徐子桢一方的都知道他對兀術這麼多年的恨意,今日終于到了了結之時,可兀術方的金兵們卻心中默默祈禱,希望他們的大帥能赢下,甚至能在戰時挾持住徐子桢,從而可以換取他們的一線生機。
兩人的神色都很平靜,不悲不喜,隻是眼中都透露着一股濃濃的戰意,兀術期待與徐子桢一戰,徐子桢又何嘗不是如此?
徐子桢開口:“準備好了麼?”
兀術深吸了一口氣,雙拳猛的握緊,喝道:“請!”
徐子桢笑了笑,身形突然蹿出,一拳由下而上直擊兀術下颚,兀術往後一仰頭避開,徐子桢一拳不中,卻借着沖勢一肘砸去,兀術一驚,急忙再避,險之又險閃過,徐子桢連續兩擊落空,身體已似沖過了頭,變成了側身對敵,可就在這時,他竟然在轉身之際借着沖力一腳反踹而出,砰的一聲正中兀術兇口。
兀術悶哼一聲,連退幾步,看兇前已留下了一個清清楚楚的腳印。
“好!”
在場所有徐子桢一方的人齊聲喝彩,而反觀衆金兵則個個呆若木雞。
那些金兵無論是與徐子桢在戰場上見過,還是從說書中聽過,都知道他使一把鋒利無比的唐刀,刀法迅疾如風難以抵擋,也知道他善使詭計,善用奇兵,更知道他造出的火器威力無與倫比,可卻沒一個人知道,徐子桢的拳腳功夫居然也如此兇猛。
在他們的印象裡,大帥可是個文武雙全的人物,智計高超,武力也非凡,平日在軍營中大帥有時興起時會與将士們切磋一番,可就算是那些勇士都鮮有能勝他的,可以說兀術其實就是他們軍中一個隐藏的高手。
可是今天,他們心中身手高絕的大帥,竟然在徐子桢手中隻一個照面就被踢了個結實,甚至踢退了好幾步,這簡直就象一盆冰水當頭澆落,熄滅了心中原本美好的期望。
兀術出場時有忽列兒攔阻,可徐子桢出場卻沒一個人勸他,為什麼?就因為所有熟識徐子桢的人都知道,這家夥在戰場厮殺時或會受傷,可在一對一拳腳單挑時似乎從沒輸過,神機營也好,太湖的那幫水匪也罷,他們都有許多人和徐子桢打過,卻沒人能占到過便宜,就連蔔汾郝東來等人都不例外。
兀術好不容易站穩腳步,嗓子眼發甜哇的吐出一口皿,竟已被這一腳踢出了内傷。
“好功夫!”他臉色有些發白,臉上卻似渾然不在意,手背一抹嘴邊又撲了上去。
這次他不再等着拆招,而是同樣一拳揮去,拳風虎虎,威勢同樣不凡,徐子桢這次卻站着沒動,冷冷地等着,直到兀術拳将近身時竟然依然不躲避,而是選擇迎面撲上,雙手大開大阖朝着兀術雙耳拍去。
這一下兀術要是不躲的話縱然能一拳擊中徐子桢,可他同樣也會被徐子桢拍個正着,兀術一驚,下意識的急忙收手,雙臂同時格住徐子桢這一拍,可就在這時徐子桢卻竟然騰身而起,右膝結結實實地撞在他下颚。
轟的一聲,兀術整個身體已飛了起來,然後重重摔落在地。
這一次徐子桢沒有再留在原地,而是一躍而來,一腿支地一腿撞在他小腹,頓時,兀術噗的又噴出一口皿,上身猛的仰起,就在這時徐子桢的左手已到,一把掐住他的脖子狠狠往下一按,然後一個拳頭已狠狠地砸在了他的面門。
徐子桢吼道:“這一拳,為我無數大宋百姓家破人亡流離失所!”
兀術悶哼一聲,隻覺左眼似要爆裂般的劇痛,想要掙紮,偏偏脖子上那隻手将他死死箍住,根本掙不開。
砰,又是一拳,正中鼻梁,頓時鼻梁斷裂,鮮皿橫飛。
“這一拳,為我無數陣亡将士!”
兀術眼前已看不清任何事物,隻有金星亂舞,他下意識擡手打去,卻沒有目标,也沒了力氣,被徐子桢一仰頭避開。
再一拳,兀術的眼角迸裂。
“這一拳,為天下所有犧牲的義士!”
兀術已完全沒了抵擋的力氣,隻能下意識地想用手護住臉,可徐子桢卻不管不顧,依然一拳接着一拳。
“這一拳,為玄衣道長!”
“這一拳,為我的兩位嶽父!”
“這一拳,為我的好兄弟魯英、糜棠!”
兀術已完全不動了,象個死人般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已完全失去了意識,徐子桢的右手背也已打得裂了口,鮮皿涔涔,可他還是再一次舉了起來。
“這一拳,為了你的信念,還有我的信念,你的信念是天下,而老子的信念,是誰敢來犯大宋的天下,老子就打他的臉!”
砰!最後一拳落下時,徐子桢掐住他脖子的手已放開,壓在他肚子上的腿也收了回來,頓時将兀術打得橫着在地上滑了出去。
徐子桢緩緩站起身,拉起衣襟擦着手背,手背滿是鮮皿,有他的,也有兀術的。
四周一片安靜,無人出聲,一衆金兵早已看得呆了,在徐子桢第一拳擊中兀術之前,他們以為大帥應當能赢,可是卻沒想到大帥竟然敗得這麼快。
而徐子桢這一方的所有人卻俱都振奮不已,尤其是蘇三更是滿臉淚痕,因為徐子桢說的兩位嶽父中正有她的父親蘇正南,雖然之前害死她父親的那個該死的内奸穆東白已被徐子桢淩遲處死,可真正的罪魁禍首卻是兀術。
徐子桢招了招手:“寶兒,水。”
寶兒立刻丢了個水袋過來,徐子桢咬開塞子,走到兀術身邊一倒,清水落在他臉上,兀術呻吟一聲,那早已腫得不成形的眼睛緩緩睜開,卻隻勉強睜成一條縫。
徐子桢面無表情,說道:“心願了了吧,準備好上路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