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回了汴京,徐子桢就住在了康王府中,大野寶兒平日裡可以用王府中的校武場練弓舞刀,寇巧衣白天去謝馥春幫忙,晚上再回到王府照顧徐子桢的起居,一切都暫時歸于了平靜。
第二天還有雍爺的一場酒約,徐子桢早早的換了身衣裳來到了謝馥春。
沒了騷擾的謝馥春生意極好,連遠近幾府的大姑娘小媳婦都搭車乘轎趕來選買心儀的脂粉,不過賣得最好的還是睫毛膏,這東西現在已經成了謝馥春的招牌,全汴京甚至全大宋獨此一家,别人想仿造也仿不出來。
莫梨兒忙裡忙外,寇巧衣也沒個停當,徐子桢閑着沒事搬了個椅子坐在一旁,眼睛骨溜溜的掃着店内各路女客,這時已近初夏,來店的女客們大多都穿着薄薄的春衫,大好的身材一覽無遺,徐子桢直看得有些眼睛發直。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聲音忽然從他背後幽幽響起:“看什麼那?”
徐子桢下意識地答道:“看妞。”一扭頭見雍爺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他身後,不禁失笑道,“您怎麼走路不帶聲的?”
雍爺瞪眼道:“廢話,你都看得流哈喇子了,還顧得上注意老子我?以前還真沒發現你小子居然是個色中餓鬼。”
徐子桢正色道:“胡說,我是那樣的人麼?我不過是在觀察如今大宋女子的穿衣風格,順便琢磨琢磨是不是開個女裝店什麼的。”
雍爺一臉鄙夷:“啊呸!色了還不敢承認,老子本來還打算把我閨女許配給你,現在倒要好好考慮了。”
徐子桢眼睛一亮:“您還有閨女?三圍……哦,年齡多大?”
雍爺哼的一聲轉身就走,徐子桢趕緊和莫梨兒交代一聲跟了上去。
一路上無論徐子桢怎麼問,雍爺都再不提起他女兒半個字,徐子桢其實沒把這個當回事,不過覺得雍爺跟個老頑童似的,拿這事逗他玩挺可樂。
走了約莫半個多時辰,眼前出現了一座古樸寬敞的大宅子,門前一塊朱匾,上有兩個金閃閃的大字――蔣府。
門前停了許多車馬轎子,人進人出的很是熱鬧,從門外挂着的燈籠才知道這家主人今天做壽。
兩人走到近前,一個管家模樣的老者已迎了上來:“雍……”雍爺忽然幹咳一聲,偷偷對他使了個眼色,管家一愣,立刻機靈地含糊帶過,“雍爺,您來了?小人帶您進去。”
雍爺擺擺手:“不用了,我又不是頭回來,自個兒進去就行。”
管家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徐子桢,賠笑道:“那就恕小人禮數不周了,您老莫怪。”
雍爺大大咧咧地道:“怪什麼怪,忙你的去。”說完帶着徐子桢熟門熟路的走了進去。
進了門穿過個寬敞的天井,又繞過一條長廊,最終來到二進的一排堂屋前,雍爺四周看了看,象是很小心的進了一間偏廳,這裡已有不少人到了,三三兩兩各自坐着閑聊,雍爺找了個角落處落座,把臉轉向了暗處。
徐子桢好奇道:“您怎麼了?跟做賊似的,您不是跟這家主人挺熟麼?”
雍爺瞪了他一眼:“廢什麼話,等着喝酒就是了。”
徐子桢看他古古怪怪的,又沒法追問,索性也不管他,四處張望着,他發現這屋子雖然有些老舊,但房檐屋脊用的都是上乘的琉璃瓦,門窗隔扇則是一水的楠木,雕刻着各色圖案,且雕工精細,絕非尋常人家能有的氣派。
過不多久人漸漸來得齊了,廳裡幾張桌子已全都坐滿,幾個下人來往穿梭傳着酒菜,每張桌邊又站着個小童端菜倒酒。
徐子桢忍不住問道:“雍爺,這家主人不簡單吧?”
雍爺翻了個怪眼:“讓你來喝酒的,你管人家簡不簡單作什麼?”說到這裡他忽然眼珠一轉,“老子給你出個題目,怎麼樣?”
徐子桢一愣:“您這葫蘆裡賣的哪門子藥?行,劃下道來吧。”
雍爺頗有些憤憤地道:“這家主人與我關系不賴,就是這老家夥生性太摳,家中美酒無數,偏偏從不肯給人喝個夠,你若能讓老子今日喝個痛快,我就考慮考慮我家女兒之事,如何?”
正說着,桌邊小童已拿着酒壺倒起了酒,每人面前的酒盅裡果然隻有淺淺半盅都不到,就算客人一口喝了他也并不立即就倒,而是磨蹭一會再倒個小半盅。
徐子桢差點笑出聲來,略一思忖道:“就這?小菜啊,可說好了不準賴皮。”說完起身到門外花圃裡揀了個土坷垃,回到雍爺身邊低聲道,“身上有紙沒有?”
雍爺不解其意,摸摸身上沒有,轉身拉住一個看着象讀書人的,從他那兒要來一張紙,徐子桢把手藏在桌下把那泥坷垃好好地包在紙裡,紙角掖得端正。
雍爺看得一頭霧水,剛要發問,就見徐子桢扯了扯那小童,低聲道:“小哥兒,勞煩你個事。”
那小童愣了下:“先生有何事?”
徐子桢将紙包塞進他手裡,說道:“我與我家二叔不慎染有髒病,不宜多飲,還請小哥倒酒時幫襯些,盡量能少倒就少倒。”
那小童不動聲色地将紙包收好,臉上露出一絲了然的神情,端着酒壺走開了。
雍爺險些跳起來,扯着徐子桢的脖領咬牙切齒地道:“老子什麼時候有髒病了?你小子胡說什麼?”
徐子桢拍拍他的手,嘿嘿笑道:“莫急莫急,反正我看這兒也沒幾個人認識你,一會兒你隻管放開了喝就是了。”
雍爺一怔:“什麼意思?”
徐子桢笑而不語,過了會那小童回轉了過來,不過小臉闆着,象是誰欠他幾百兩銀子似的,回到桌邊給賓客倒酒,别人還是倒小半盅,偏偏雍爺和徐子桢面前的酒盅倒得滿滿當當,而且他倆才一喝光那小童就又立即倒滿。
旁邊有人耳朵好些的依稀能聽到他在咬着牙低聲咒罵:“敢拿泥巴對付我,喝死你!喝死你!”
雍爺眼睛大亮,低聲贊道:“你小子果然是個猴精,這種鬼主意都想得出?”
徐子桢悶笑一聲,端起酒盅一飲而盡:“還不快喝,别等那傻小子回過神來。”
“哦哦,幹!”
“嘿嘿,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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