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109世紀牽手
蘭煜扯過被子,蓋至甯初身上,他沒有過多的解釋,隻是一句自欺欺人的借口,“你今天累了,早點休息!”
蘭煜的話讓她恍惚,讓她疑惑,讓她措手不及,說開始的人是蘭煜,如今無疾而終的人也是蘭煜,蘭煜到底當她是什麼撄?
擡眸,蘭煜已走至陽台,身邊伴随着白色煙圈。
迷霧下,他是一張陰霾的臉。
他壓抑,煩躁,不安。
蘭煜深思了一個月,他才作出與甯初在一起的決定,以為有了所愛之人,他就會把心魔戒掉,可是蘭煜發現,他根本就做不到。
當甯初将一切交付他時,蘭煜的神經莫名就被洛麗莎所牽引,他與洛麗莎的一切過往,在他的腦海頻繁翻波,擾得他心神不甯。
心裡有個聲音提醒蘭煜,“你不能對甯初動情,洛麗莎才是你的最愛,你要堅守這份愛情。”
在這樣的情緒下,蘭煜沒辦法與甯初再繼續下去,同一張床尚,他卻想着另一個女人,這對甯初是多麼不公平。
傷害甯初,蘭煜做不到償。
既然不能給甯初所有的愛,蘭煜不願辜負了她,趁現在還來得及補救,所以蘭煜不想捏碎她的美好,甯初應該值得有更好的人對待。
蘭煜不想傷害,可最終還是傷了,他落寞的背影,紅了甯初的眼,愛上了一個心有所屬的男人,甯初百感交集。
一個男人在情裕之中得以控制,足以看出他的理智與謹慎,正是如此,說明他沒當她是逢場作戲的女人,這理應感動,隻是甯初的心裡是酸澀與感動并存。
甯初今天鼓起勇氣向蘭煜靠近,可蘭煜卻将她擋于門外,甯初的心裡能不酸澀嗎?為什麼,她要愛上了這樣的一個男人呢?
心意已明,還顧忌什麼?
甯初赤腳走出陽台,她溫聲道,“不要再吸煙了,對身體不好。”
指間煙蒂熄滅,蘭煜回頭滿眼愧疚。
他說,"對不起,我們還是……”
不想聽到拒絕的話,所以甯初打斷他的話,“我願意等你的心裡有我。”
此刻,仿佛周遭的一切都是靜止的,甯初不知道,如此等待一個心有所屬的男人,結果會是怎樣?可無論結果如何,為了愛情,哪怕是摔得粉身碎骨,她也心甘情願。
彼此對望,蘭煜稍微錯愕,或是沒想過甯初會說出這樣的話吧!
隻是他的決定,容不得旁人改變。
此刻,還在找什麼理由呢,說到底,蘭煜就是不忍再傷甯初,不想她越陷越深,他處在複雜情緒之下說了三字,“不值得。”
為了愛情,糊塗一點,吃虧一點,甯初覺得值得,隻是蘭煜,不給予她機會。
最先逃的人是蘭煜,他越過甯初,離開了房間。
蘭煜離開房間前,他說,“我們以後還是朋友!”
還能是朋友嗎?有朋友像她們那樣嗎?
目送蘭煜的背影,甯初好想大聲質問,憑什麼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她擾亂的心,誰來負責?
以前甯初不懂歌詞裡的傷,如今卻深有體會:原來,愛情這麼傷,比想象中還難。
卧室裡,甯初在想,“我該怎樣走進你的内心深處?”
書房裡,蘭煜在想,“你待我的好,我都知道,你愛我,可我卻不能給你全部的愛,是我的錯,一聲謝謝,一聲抱歉,是我欠你的。”
擡頭看至天花闆,兩人皆無眠,僅僅隻有一牆之隔,如今卻像隔了千山萬水。
甯初想靠近,蘭煜說不能,蘭煜想絕情一點,又怕傷她太深。
今晚的夜,注定漫長,不知道何時睡着,不知道他何時離開,甯初再次睜眼,已是第二天的早上十點。
房間内彌漫着他專屬的氣息,他的睡衣随意挂起,可見他已離開。
周遭一切盡是他留下的痕迹,身處在他家别墅,躺在他的床,可他的心卻走了。
床頭櫃上擺放着一袋衣服,這是蘭煜為甯初準備的。
記不起,這是蘭煜第幾次為她準備的衣服,衣服如往常般時尚,可今天怎麼看,也不如從前般好看,或許,不是衣服不好看,而是她的心情受到了影響。
甯初換好衣服,準備打車回公司,碰巧,在别墅門口遇上了一位熟人。
烈日當空,那台紅色的小車緩緩而至,定睛一看,甯初有些郁悶,為何每逢在蘭煜家過夜,總會碰上他的家人。
蘭心慧對于甯初的出現,沒有半分出奇,一副見慣不怪的口吻,“我就知道,你們肯定會在别墅。”
你們?
也包括蘭煜嗎?
甯初糾正,“蘭煜,不在。”
兩張門票塞到甯初手心,蘭心慧說,“我剛去你們公司了,你們都沒在公司,這慈善酒會的邀請函,你們一人一張。”
甯初的心思完全與蘭心慧不在同一條線上,甯初的側重點隻落在了蘭煜身上,她疑惑的開口,“蘭煜他……沒有在公司嗎?”
看着蘭心慧搖頭,甯初有些恍惚。
思量間,蘭心慧問,“去哪?我送你!”
本想拒絕,可腦海想到有些話要問蘭心慧,于是她又點頭,回了兩字,“公司。”
車内,甯初欲言又止的看着蘭心慧。
蘭心慧心思缜密,一眼便看穿她的心思,蘭心慧故意引話,“其實,心慧姐早就把你當妹妹般看待,你若有事要問,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咽咽口水,甯初的确有些難以開口,掙紮之下,她猛然開口,“我想知道蘭煜跟洛麗莎以前的事。”
蘭心慧的手不自覺地握緊了方向盤,她也沒猜到甯初竟會問這事。
蘭心慧不确定的問,“你們吵架了?”
甯初搖頭。
蘭心慧疑惑,“那……你們?”
反正都問了,甯初心一橫,“是我想了解蘭煜多一點。”
車内氣氛頓時陷入僵局,片刻,蘭心慧突然問,“你愛我弟弟嗎?”
“愛!”
就一個字,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就是因為愛他,所以甯初才想要一個完整的他,想知道他的過往,想走進他的心裡。
汽車停在了咖啡館外,蘭心慧提議,“進去坐着聊。”
兩人各點一杯咖啡,今天的咖啡苦中帶澀,像極了甯初的心情。
訴說兩人往事,蘭心慧的開場白,讓甯初險些招架不住。
“他們八歲相識,十五歲确定關系,二十一歲分手,如今,他又等了她八年,前後合算,他愛她整整二十一年,他們分手那年,蘭煜向洛麗莎求婚,可洛麗莎卻跟另一個男人走了,蘭煜從此一振不起……”
光是這段光陰,甯初已經輸了一大截。
心疼蘭煜,羨慕洛麗莎。
為什麼想愛一個人那麼難?
蘭心慧輕握甯初的手,苦口婆心,“小初,希望你不要放棄,蘭煜這些年都過得不好,可他已經嘗試向你敞開心扉,隻要等他走出回憶,他會發現你的好。”
甯初木讷的點點頭,心裡則有些苦澀,她在想,她真的能等到蘭煜愛上她的那天嗎?真的愛上了,又是什麼時候?三年,五年,十年還是更久。
想起昨晚,甯初還振振有詞的說要等蘭煜心裡有她,如今看來,像是荒唐,洛麗莎離開了整整八年,依舊占據着他心中最重要的位置,她還能拿什麼跟洛麗莎比。
餘下幾天,蘭煜有意躲着甯初。
甯初找他,他的秘書總是以各種理由攔下,不是總裁不在,就是總裁在忙,反正理由應有盡有。
甯初心裡有些置氣,頭腦不清晰的情況下撥通了蘭煜的電話。
知道蘭煜接聽的機率渺茫,但甯初依舊锲而不舍的重複着那個号碼,終于,等來了回音,隻是接聽之人,并不是蘭煜,而是周躍。
周躍能對她有什麼好聽的話。
“甯小姐,你頻繁占蘭總的線,你知道他會錯失多少生意嗎?”
至于這樣子待她嗎?
甯初心裡不舒坦,蘭煜有必要像瘟神般躲着她嗎?
新的一天,甯初無精打采的走進公司大堂,擡眸看向電梯處,蘭煜那挺拔的身姿,落入她眼中。
她整個人,立刻從神遊回到現實,眼看電梯即将關閉,甯初一個飛奔,顧不上安全,以最快速度閃了進去。
如願的進到電梯,頭頂卻招來了蘭煜的責罵,“你是不要命了嗎?”
這麼關心她,又何必躲她呢?
甯初沒搭理蘭煜,她走到按鈕處,兩隻纖手把各個樓層的按鈕點亮。
蘭煜不解她的做法,他一手抓着甯初的手臂,質問她,“你又在做什麼?”
甯初依舊沒有搭理,她将被鉗制的手掙開,直到把所有樓層的按鈕都按下,她才轉頭看着蘭煜。
眼神交彙,是蘭煜最先錯開的視線,甯初淡淡開口,“以每層停15秒的時間計算,在電梯上到46層之前,我們有将近有11分鐘的時間,可以好好的聊一下。”
為了能與蘭煜聊會天,甯初可是煞費苦心。
蘭煜溫怒,面對甯初的無聊行為,他隻能丢了兩字,“胡鬧!”
若不是蘭煜故意躲着她,她有必要這樣死皮爛臉嗎?
她堂堂一個甯家大小姐,為了一個男人,低聲下氣的求他不要走,不要離她而去,她容易嗎?她從小清高,若不是愛他,舍不得他,她會這樣做嗎?
蘭煜不知道,甯初這幾天是怎樣渡過的,她滿腦子都是堅持與放棄在較量。
甯初的臉色好是脆弱,蘭煜看得百爪撓心,明明心疼了,卻裝作一副漠不關心。
甯初咽咽口水,聲音平和,“我後悔了。”
蘭煜一愣,甯初又補了一句,“那晚我不應該跟你說那樣的話。”
蘭煜能不能理解,甯初這是要放棄了,想到她剛才拼了命的沖進來,蘭煜聲音柔和不少,“你很好,一定會找到一個全心全意愛你的男人。”
甯初皺眉,蘭煜是誤解她的意思了。
蘭煜直奔主題,铿锵有力。
“你誤會了,我說後悔,是指與其等你來愛上我,不如我自己主動争取。”
蘭煜的表情明顯是僵住了,甯初的不依不饒,讓他鬧心,繞了這麼一大圈,原來她還是要堅持。
收起他剛才的好脾氣,一道淩厲的目光掃向甯初,“不是跟你說過,我跟你以後隻能是朋友嗎?”
甯初裝作幾分糊塗,“不好意思,我是金魚記憶,你那晚說過的話,我不記得了。”
倒追蘭煜的第一步:死皮賴臉!
蘭煜被氣得夠嗆的,話裡伴随怒意,“不記得,我就給你重溫一遍,我跟你……”
甯初的兩眼直勾勾地對上蘭煜的眸,并打斷他的話,“既然你的心住不進我,那我就先把你的心掏空,再走進去。”
蘭煜動怒的扯扯嘴角,狠狠道,“你要是再胡鬧,直接開除。”
甯初冷哼,故意耍賴,“你要是敢把我開除,我就死賴着你,這更合我心意。”
一秒,兩秒,三秒……
蘭煜的手指停在半空,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蘭煜多想将甯初湊打一頓,可現實,他又怎會下得了手,充其量也隻能說些難聽的話,讓她知難而退。
“别以為你是甄甯的表妹,我就拿你沒辦法,我不想見一個人或者想讓一個人消失,我多得是門路。”
蘭煜的厲言,甯初并不上心,一句反問,讓他再次食言。
“你舍得讓我消失嗎?”
蘭煜沒說話,事到如今,甯初把話挑明,“在你的心裡,她的位置已經開始動搖,你明明心裡有我,你就不肯承認。”
蘭煜最容不得别人質疑他與洛麗莎的愛情,他瞬間惱羞成怒。
“如果我曾經有那麼一刻,讓你錯誤的以為我愛上了你,那是我的不對,可是到目前為止,我敢很肯定的告訴你,我跟你隻有上司跟下屬的關系,其他的關系,絕對不可能。”
絕對?
甯初冷笑,到底有多絕對呢?
既然洛麗莎如此重要,為何又要來招惹她,把她的心搞亂了,如今又撒手不管。
電梯内,氣氛凝重,兩人像陌生人般站在裡面。
甯初半倚在電梯,心事重重的看着按鈕發呆,蘭煜則面色難看,眼神冷漠的看着電梯門在到達每一層後,自動打開又關閉。
在電梯多番的開啟又關閉後,電梯最終停在了最頂層,蘭煜提步離開,甯初攔着蘭煜的去路。
甯初的話,簡潔明了。
“我會讓你後悔,你剛才說的每一句話。”
蘭煜的話,亦是如此。
“我也會讓你後悔,你剛才所說的每一句話。”
同樣的話,兩人皆是笃定。
蘭煜闊步走回辦公室,甯初卻死死的跟随,他回頭怒斥她一眼,“你還跟着我幹嘛?”
倒追蘭煜的第二步:以公謀私!
甯初眨了眨無辜的大眼睛,一副再正常不過的語氣,“進來做工作報告啊!”
甯初清了清嗓子,提醒蘭煜,“這可是你說的,每天向你做一次工作報告。”
蘭煜的臉都被氣綠了,甯初還氣人的附上一句,“你記憶這麼好,應該沒忘吧!”
無語以對,這的确是蘭煜當時為了扶持甯初的工作能力,所提出的要求,甯初兩手空空,蘭煜更覺窩火,語氣略顯加重,“報告呢?”
甯初溫着笑意,一副好脾氣,“我讓安琪等會送上來。”
蘭煜忽感自食其果,當初是他在以權謀私,如今卻被甯初反過來占了上風。
拿她沒辦法,蘭煜唯有莫視她的存在,他坐在辦公桌前,胡亂的翻着文件。
蘭煜是有氣沒處撒,他将所有的怨氣都落在了他手中的白紙。耳邊充斥着他紙張翻頁的聲響,這聲響就是蘭煜怒氣攻心的最好證明。
而甯初卻想要向高難度挑戰,明知道此時此刻,不能惹蘭煜,可她卻目不斜視的看着蘭煜。
蘭煜最終忍無可忍,猛得合上文件夾,接着便是劈頭蓋臉的一頓訓,“把你的花癡樣收起來,這可是辦公地方,麻煩你正經點。”
這話經蘭煜口裡說出,總有幾分怪異,當初是誰在辦公室,先去招惹對方的,甯初還真想繼續反駁他來着,隻是看蘭煜快要爆發的臉,甯初微微收斂,做出了一個OK的手勢。
安琪将工作報告送來,她明顯感覺到辦公室的不對勁,為免遭殃,安琪匆匆放下文件,立刻退出辦公室。
甯初翻開文件,如往常般禀報,蘭煜泰之處然,沒有提一絲的意見,直到最後,他說,“以後不需要跟我直接作報告,一切走公司流程,如有問題,我會出正規的書面函給你。”
蘭煜咬重正規兩字,不就是想告訴甯初,他倆是上司與下屬的關系嗎?
倒追蘭煜的第三步:以退為進!
甯初如他所願,故意學足他剛才的語氣,“蘭總請放心,從明天開始,我一定會按照公司的正規流程辦事。”
這正規流程的四個字,甯初是一字一頓說的,這無疑是要給蘭煜打臉。
當初在辦公室,蘭煜吻她的那時,他們的關系,早就不純潔,如今自欺欺人的強調,意義何在?
甯初将文件夾遞給蘭煜簽名,蘭煜憋氣的簽上了他的名字,随後将文件夾丢到她面前,然後送客。
“十五分鐘後,我還有個會,甯經理要是沒其他事,可以先離開了。”
“我還有事情找你,”甯初從包裡掏出了一張酒會邀請函,“心慧姐,給你的!”
蘭煜接過邀請函,不禁皺起眉,這甯初什麼時候跟蘭心慧見面了。
在蘭煜的記憶裡,甯初是不會做倒追男人,這種死皮賴臉的事。
蘭煜抿抿唇,揚揚手中的邀請函,大膽猜測,“你今天的無聊行為,該不會是我姐慫恿你來做的吧?”
憑什麼告訴他,甯初置氣回話,“與你何幹?”
蘭煜握緊邀請函,這四個字堵得他上下難咽,這女人,上一秒還說要追他,下一秒又突然生氣,蘭煜完全拿她沒轍。
最後蘭煜拉不下臉承認,“這的确與我無關。”
甯初奪回文件夾,全然不當蘭煜是老闆,她手裡收拾着工作報告,嘴裡則喋喋不休。
“你若還愛她,就把她追回來,如果你倆複合,我會誠心的祝福你,你們的愛情已經過了時間的考驗,我還有什麼可争的!”
蘭煜何嘗不想,隻是茫茫人海,他連洛麗莎身在何處都不知道。
甯初抱着文件夾轉身離開,在離開前,她忽然回頭詢問,“等待一個已經不愛你的女人,值得嗎?”
蘭煜最容不下旁人質疑,他站起反駁,“你怎麼知道她不愛我?”
“因為我……”
三字脫口而出,又戛然而止。
那天,甯初與洛麗莎偶遇,洛麗莎明明就已經回國,卻沒讓蘭煜知道,這就是愛一個人的表現嗎?想起蘭煜對洛麗莎的感情,要是他知道了這個消息,心裡該有多傷心。
于是,她明明已經脫口而出的話,又咽了回去,甯初還是不忍告訴他,洛麗莎已經回來了。
隻是精明如他,一眼看出甯初的端倪,蘭煜下意識的猜想:甯初與蘭心慧相見過,是不是蘭心慧已知曉了洛麗莎的下落,而且告訴了甯初。
看着甯初故意回避的眼光,他急切的問,“你知道她的下落,對不對?”
甯初搖頭,沒有說話。
蘭煜不信,說話分貝增加,“說實話。”
甯初咬牙,洛麗莎果真是他的最愛,他要為了洛麗莎而跟她紅臉。
甯初幾分委屈,幾分不甘心,“我不知道,我隻是在國内偶遇過她,僅此而已。”
蘭煜的臉頓時死寂,洛麗莎既然回國,他卻一點風聲都不知,洛麗莎不想與他有牽扯,他心底明白。
兩人無言,甯初識趣離開,蘭煜驕傲,又豈能允許别人看到他的傷悲。
走至電梯前,甯初将她手裡的香煙丢進垃圾桶,那香煙是她剛才離開前順手拿的,她是見識過蘭煜吃煙的速度,她怕蘭煜心情不佳,吃起來更是沒譜。
果真如她所料,蘭煜正在辦公室尋找着他那包天價香煙,因為沒有找到,他的心情更加煩躁。
蘭煜松開領帶,把窗簾與大門鎖上,他一個人躺在黑暗的辦公室裡,思緒有些混亂。
蘭煜不敢相信,洛麗莎其實早就回國,并且把她自己藏的這麼好,他心裡煩躁,洛麗莎真的那麼讨厭見到他嗎?
既便沒有了愛,難道對一個認識了超過二十多年的朋友,就沒有一點挂心嗎?
蘭煜将自己反鎖了一整天,沒吃午飯,他也不覺得餓,他垂眸看看時間,已經到了下班時間。
收收情緒,蘭煜把窗簾拉開,視線第一時間往甯初的辦公室看去,她的座位已空空如也,看她下班了,他才敢步出辦公室。
肩上搭着外套,蘭煜步伐沉重的離開辦公室,等待電梯上來時,他卻無意間發現垃圾桶裡的那包天價香煙。
在這個公司,除了她,誰還敢把他的東西扔進垃圾桶,蘭煜微微歎息,甯初這人,他的确束手無策。
回到别墅,他家大門的把手挂着一個便當袋,蘭煜打開袋子,裡面附着一張字條,字條上是甯初清秀的字體。
“心情不好,也要記得吃晚飯,裡面沒有加砒霜,也不用收你的錢,所以你可以放心吃……現在還不是你傷心難過的時候,你還有可能會跟洛麗莎複合,所以答應我,不要一個人在酒窖裡喝酒吸煙,好嗎?”
蘭煜不自住握緊那張紙條,他心裡酸澀,他的話說得那麼決絕,為什麼甯初還要如此的奮不顧身,他何德何能,能讓甯初這樣義無反顧的去愛他?
翌日。
公司大堂,蘭煜遠遠的看到甯初的身影,甯初一改常态,見到蘭煜後,她竟然撒腿就跑,彼端的蘭煜,有些莫名其妙,看着那個倉皇而逃的背影,隻有滿滿的問号。
回到辦公室,蘭煜的辦公桌放着一個綠色文件夾,蘭煜認得,那是甯初的工作報告。
想起昨天,他對甯初說過的話,他才記起,從今天起,甯初不會再來做工作報告了。
秘書端來咖啡,蘭煜抿過一口,總感覺有些不适,習慣了每天一回到辦公室,就聽到甯初在他的耳邊碎碎念,如今她不來了,心裡反倒有一種落空的感覺。
翻開她的工作報告,第一頁附着一張紙條,紙上畫着一個笑臉,并寫道,“晚上給你送晚飯,你記得回去吃!”
蘭煜愣愣的看着她的字,心情有些複雜,等他傍晚回到别墅,門把手上面的确挂着一個便當袋。
蘭煜坐在餐廳,看着眼前的便當,看着字條裡的話,他與甯初的往事,一點點的湧上心頭。
腦海想起在S國的那天,甯初煮的那頓天價西餐,當時他就是說甯初背地裡下了毒。
想起,她那時雄赳赳的模樣,還有一肚子的壞水,又藏不住的神情,蘭煜的嘴角微微扯動。
想起,兩人在S國的智鬥,那時的她,總愛略施小計,隻不過每一次都被他欺負的苦不堪言。
想起,兩人的初遇,那時的她,被他百般刁難,可她又奮不顧身的救了他。
想起,兩人在醫院的點滴,那時的她,又羞又憤。
想起,兩人在公司大堂的不期相遇,那時的她,倉皇而逃。
……
蘭煜揉揉眉心,決定明天一定要跟甯初說清楚,讓她不要再煮飯了,隻是還未等蘭煜開口,甯初就先發制人了。
依舊是工作報告裡面夾着一張字條:“今晚要趕進度,沒法幫你做晚餐,你自己随便吃點吧!”
于是,甯初天天在工作報告裡夾着一張字條,有時是一句叮咛,有時是一句工作上的抱怨。
等到新的一天,蘭煜回到辦公室,甯初的工作報告又放在了他的桌面上,他拿起文件夾,心裡不禁在想:她今天又寫了什麼?
将文件夾打開,字條上,附了兩句話。
“晚上一起去酒會,可好?”
“不要拒絕我,否則我會傷心的!”
蘭煜動動嘴角,想起那晚,她準備的晚餐,他心一軟,朝她手機發去短信,“下班等我。”
收到短信,甯初高興得從座位上跳起,四個字,足以讓她心情愉悅一整天。
握着手機,甯初坐在椅子在地上轉了一圈,蘭煜不像前幾天般排斥她,這是一個好的勢頭。
終于盼到下班時間,甯初掐準時間,跑去停車場等他。
過了五分鐘,他慵懶而至。
甯初笑得癡迷,對他,甯初早已沒有了矜持。
駕駛座的蘭煜,輕敲玻璃提醒,那端神遊的甯初才回過神,傻呼呼的坐上副駕駛座。
等他們的汽車遠去,停車場内的一台黑色的轎車搖下車窗,坐在後排的男人,吐了一口煙圈,神色複雜的看着他們消失的方向。
坐在前排的司機,出聲詢問,“騰總,要跟嗎?”
那男人微微颔首,車子才啟動離開。
高速路上,蘭煜專注開車,甯初則時不時看他幾眼,以前甯初總覺得蘭煜好看,如今愛上,這崇拜感便無以複加。
估計是将蘭煜看得不耐煩了,蘭煜出聲打斷她的花癡,“看夠了嗎?”
甯初擠眉弄眼的癟癟嘴,好是調皮的回,“眼睛長在我的身上,你管不着。”
完全在甯初的意料之内,蘭煜賞了她一道不善的眼神,甯初故意氣他,“看你兩眼,你又不吃虧。”
碰巧是紅綠燈的間隙,蘭煜彎起兩根手指裝模作樣的放至她的美眸,随後警告,“小心我把你眼睛挖出來。”
甯初一聲冷哼,随後吐吐舌頭,“那你挖吧,順便讓醫生幫我治療一下那病入膏肓的相思病。”
甯初就是以一種消極心态對付蘭煜,蘭煜眉宇間之間形成的怒氣,就知道他此刻快要爆發了。
蘭煜欲辯無詞,他竟第一次辯不過甯初,蘭煜不服,憤憤的将把車速調到最大,在一個急轉彎處,玩了一個漂亮的漂移。
甯初驚呼一聲,握緊了安全帶,蘭煜将車子停穩,不善的口吻警告,“再說一句廢話,我就在下一個彎口把你扔出去。”
看甯初吃憋的表情,蘭煜何其暢快。
去到蘭心會館,諾大的慈善酒會四字映入眼簾,據蘭心慧介紹,此次所籌得的善款全部會捐助到山區裡的教育事業。
兩人剛下車,碰巧就迎來了一台黑色的汽車。
後座車門打開,一條四十二寸長腿踩到地面,随後看到的是許可兒精緻的面孔,她輕聲一呼,“蘭總,好久不見!”
許可兒是何等聰明,她和蘭煜的風頭正旺,如今天時地利,她自會炒作一翻。
甯初雖不喜歡蘭煜與那女人混在一起,隻是許可兒是蘭京新項目的代言人,為了宣傳效果,甯初識大體的提步離開。
随後,蘭煜與許可兒同時踏進大廳,場面是一片的沸騰,在場的媒體瘋狂拍照,明天頭條想必是一翻的精彩。
那些想攀關系的人,紛紛向前與蘭煜套近呼,出于商務禮儀,蘭煜隻能附和的攀談。
甯初漏單,結果遇上了唐少天,如此良機,唐少天當然不會錯過。
“Hi,美女!”
甯初聞聲回頭,看到唐少天的得瑟模樣,她當即賞了一道白眼,并故意戳他的痛處。
“喲,唐大少,今天不用去相親啊?”
唐少天立刻變臉,裝作生氣,“你這個沒良心的家夥,你還敢提這事?”
甯初吐吐舌頭,兩人的玩笑算是扯平,兩人各端着一杯香槟,肆意閑聊,随後聽到有人喊甯初的名字。
甯初回頭,看着蘭心慧朝她招手,隻是,等蘭心慧看到甯初旁邊的男人,臉色立刻黑了幾分。
甯初緩步走去,唐少天是被她硬拉過去的。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剛才笑容滿臉的兩人,一下變得冷眼相待。
甯初早就聽聞兩人的過節,她故意開了個雙方皆感興趣的話題。
“你們有聽過珠寶界的安大師嗎?”
果真如她所料,兩人饒有興緻看向甯初,甯初一笑,接着道,“我聽甄甯說,安大師會在A市開珠寶展,屆時還會推出限量的設計作品。”
“是真的嗎?”
唐少天與蘭心慧不約而同的開口之後又不悅的對視了一眼,蘭心慧搶先詢問,“具體的時間定了嗎?”
甯初一手拉着蘭心慧,另一手則拉着唐少天,一副和事佬的語氣,“我讓甄甯留了票,到時候我們一起去看吧!”
此等魚餌抛出,唐少天與蘭心慧,心裡縱使不情願,但都紛紛點頭。
甯初滿意的點頭,感覺唐少天與蘭心慧的關系,并沒有惡劣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此時,會館一角發生***動。
人群紛紛往發生***動的方向走去,一些媒體更是狂閃着鎂光燈,甯初與唐少天出于好奇,也随着大流走了過去。
發生***動的地方,聚集的人越來越多了,甯初往人群的空隙裡看了一眼,心瞬間慌亂……圍觀之人,正是蘭煜與洛麗莎。
白色鋼琴上,兩人四手聯彈,蘭煜深情的看着洛麗莎,纖長的手指則默契的與她一同彈琴。
優美的鋼琴聲之下,耳邊是陣陣的稱贊聲。
一句句贊美的話,前仆後繼,什麼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直接讓甯初聽得心亂如麻。
有人小聲讨論,“這不是蘭煜的前女友嗎?他們是複合了嗎?”
音樂停止,蘭煜如置身事外,在他的眼裡隻有洛麗莎一人,衆目睽睽之下,蘭煜牽起洛麗莎的手,離開了展館。
兩人當衆牽手,媒體更是***動,鎂光燈不斷,生怕錯過每一個精彩瞬間,更有媒體激動的揚言:世紀牽手。
洛麗莎一身白色長裙,蘭煜一身寶藍色正裝,兩手相牽,很是般配,可這一幕對甯初而言,無疑是最緻命一擊。
望着空蕩蕩的大門,甯初猶如被抛棄的公主,其實也可笑,這哪有抛棄一說,準确來說,應是夢醒了,蘭煜回到了那個她的身邊。
唐少天拍拍甯初的肩膀,将她帶離了會場,車内,兩人都各有所思。
甯初眼裡的暗淡,落入唐少天的眼裡,讓他心如刀割,原來甯初對蘭煜果真有情。
唐少天第一次直白的問,“你喜歡他?”
甯初有些失落,但并不否認,“你沒看到他牽着他最愛的人離開了嗎?”
唐少天手裡握緊方向盤,“能告訴我,你喜歡他什麼?”
甯初看着窗外夜景,清冷的回答,“哪有什麼理由?”
“對啊,哪有什麼理由,”唐少天笑了笑,“就像我對你一樣?”
這算是他的表白嗎?
其實甯初一直都知道,唐少天對她有意,隻是她隻能當他是好朋友。
“我的心裡住着一個人,所以沒辦法再裝另外一個。”
甯初嘴裡這麼說,心裡卻有些諷刺,嘲笑她自己的明知犯錯,蘭煜的心裡不就是裝了一個人嗎?那又怎會容得下她呢?
腦海浮現的是兩人剛才牽手離開的畫面,還有那張甜蜜的合照,蘭心慧對她說的往事,幾翻轟炸之下,瞬間發現,她對蘭煜的愛,微不足道。
另一輛車上的兩人,許久都沒有說話,直到汽車停在湖邊,蘭煜說,“下車聊聊。”
兩人緘口無言,沉默的站在橋上看風景。蘭煜背對着湖依靠在欄杆,他煩躁的扯開領帶,滿臉憂愁,而洛麗莎卻恰恰相反,她臉朝着湖,氣定神閑。
寒風肆意吹,她的長發順着風吹方向飄逸,幾縷清香,猶如從前。
怕她着涼,所以蘭煜脫下外套,套至她身上,随後繼續沉默。
最終,是洛麗莎率先打破沉默,“蘭煜,好久不見!”
彼此對望,洛麗莎扯扯嘴角,又生硬的補了一句,“這幾年你過得好嗎?”
“沒有你,我怎麼會好。”
蘭煜一語掐斷所有的話,沒有過多的情緒,兩人又陷入了無盡的沉默。
蘭煜點了一根香煙,一肚子的話想說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你什麼時候也抽煙了?”
“在你離開之後。”
氣氛極為尴尬,洛麗莎好不容易開了一個話題,又被蘭煜惜字如金的打斷。
蘭煜雙眉緊鎖,他吐出了一口煙圈,終于開了一個話題,“原來你早就回國了?”
話題有點難接,所以洛麗莎沒有回答。
蘭煜苦笑一聲,意味深長。
話題再一次中斷。
耳邊是呼呼的風聲,很長一段時間,都沒人說話。
“還走嗎?”這是蘭煜問的。
洛麗莎輕輕點頭。
良久,蘭煜再度開聲,“可以不走嗎?”
---題外話---晚點還有一萬字,麼麼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