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卷宗》第三十四章 :君生我生兩相望
三哥說的都是别人的事,他自己的隻字未提,不過也不會相差太遠,大概是覺得那些事不易向我提起。他說起白帝朝别人的事沒有帶一點感情,不論是提到誰,提到任何事,都是非常平靜的語氣。
不等他說完殿外便傳來喊聲:“殿下是臣,臣有事與殿下商議,殿下可有空。”
三哥擡眼瞟了一眼殿門,歉意的看着我,“時辰不早了,三弟先歇下吧,我去同他說些事就回來。”說着他将我提上榻,我順着他的意上了榻脫了靴鑽進被中躺下。他壓了壓背角又囑咐了一句,“歇着吧,我一會兒就回來。”就離開了。
我看着三哥出了殿之後立刻鑽出了被子,起榻穿好靴也出了寝殿。
本來原有的困意被那個白帝朝的使臣一喊全去了蛙爪國。在這宮裡的九天我都是和七皇子待在祁亞殿的,從來沒有出來過,沒有見過皇宮的我早就心癢癢了,現在總算是逮到機會了,怎麼能不好好逛逛?隻要不到不該去的地方也不會有人把我怎樣。
沿着青磚石鋪成的小路走着,我對皇宮不熟悉,怕一會兒走丢了所以選了一個方向,一直向西走,等會兒向東回來就好了。
青磚石小路鋪的非常整齊,不得不佩服古人的智慧。路邊是草地,一米之外才是花草。這裡的宮殿都很大,非常繁華,不過不似七皇子的祁亞殿,雖然位置偏僻也不華麗卻不失威嚴。這一處的宮殿都是招待的異國皇族,或許不同身份的人住的居處也是有講究的,等級森嚴并不是稀奇的事,這又算什麼?中國曆史上有的朝代等級森嚴到人們的首飾穿戴都有固定,穿戴有誤者就是死罪。
果然如此,走了約半柱香的時間再看那宮殿,就是紅磚白牆,門紙上的雕花都不同了,比較女氣。這應該是後妃的寝宮。宮殿周圍種着數不盡的花,宮女站在殿門邊守着,一邊一個。後妃一般下人都是宮女,不分側君還是妃子,隻有皇後才可以使喚公公。
遠了那宮殿又是青磚小路。不知道皇宮到底有多大,反正我走了很久,抱着旅遊北京故宮的怪異心理在東齊皇宮觀賞。不過北京故宮哪有這樣的繁華威嚴,故宮中一座宮殿連着一座宮殿,除了宮牆也就勉強有幾個花園,而這東齊皇宮完全颠覆了我對古代皇宮的認識,裡面有山有水,不會給人活在權貴的緊張感,将人工與自然完美的結合在了一起。宮牆不是沒有,宮殿也不是沒有,至少兩三百米之内你不會看見,一眼望去你不會看見,因為那些人工的山,兩人高的樹你的目光穿不透,東齊皇宮到底有多大,完全不敢想象。要說人間奇迹,中國圓明園算什麼?連東齊皇宮的萬分之一不及。
既然遠古擁有如此繁華的朝代,如此先進的智慧,可是為何中國曆史沒有任何記載?就連傳說都沒有留下。
“妖孽,深更半夜還在宮中遊蕩,你要做什麼?”
正走着身後突然冒出一個聲音吓得我一個踉跄差點翻一個跟鬥。回過頭看去此人一身錦服,月光下也看得清,是橙色的錦衣,收袖的。雖然他叫我妖孽,不過和壽宴上那個聲音不同,壽宴上的那個聲音是我不陌生的古闆朝臣擔憂江山,每每電視劇中跳出來指責女主角禍國殃民的兄台,可是這個人叫的非常自然,仿佛我真的是妖孽一般,身上還帶着不同尋常的脫俗感。
這個人為什麼出現在這裡我到沒有多想,就覺得他“搭讪”的方式不對。既然是大晚上的,為什麼你可以出現在這裡我就不可以出現在這裡?
然而事實并沒有我所注意的那樣簡單,見我沒有搭話他三步并作兩步跨到我面上,伸出手扣住我的脖子,我極速後退,他不依不饒的跟着,直到我後背抵到樹上才停下來。因為個子矮的原因,他扣着我的脖子強迫我仰起頭看着他,不到七寸的距離我這才看清這人長相,很英俊,一張輪廓分明的臉,也很年輕。
可是他為什麼見到我這樣激動,我什麼地方得罪了他嗎?我敢發誓,這輩子我沒見過這個人,就是上輩子二十一世紀我也沒見過他啊!
仰着很難受,感覺脖子都要被扭斷了,這人絕對沒有對我手下留情,突然感謝起來七皇子第一次見面扣我脖子沒有這麼殘暴。整個人都被抽空了,就連現在還站着靠的就是脖子上的這隻手支撐,好在還能呼吸,可惜太困難了,眼前也發黑了。他倒是用力剛好,我不會死也不會暈過去,卻生不如死。
我愣愣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幹什麼,甚至猜想他是悄悄潛入東齊的什麼人,抓了我要去威脅誰。可是不太像。
“說,你什麼人?”他用力将我對着身後的樹撞了一下,我疼的眼睛都紅了,本來就呼吸困難的我哪裡還能開口說出什麼?到底為什麼這麼針對我?我是誰?我不就是白帝朝九皇子白忘嗎?!
“怎麼?要本尊提醒你嗎?快說,你是個什麼東西!”
本尊?我整個人更加迷茫了,這是什麼人?難道是個道士?所以他是看出了我不是人了?
“回答本尊,否則本尊要你魂飛魄散。”他眯起了眼睛滿是警告。
就這麼死了真不甘心,還魂飛魄散你做得到嗎?我可是好不容易有了活下的願望怎麼能這樣死了。努力的扯開嗓子用嘶啞的聲音回答:“我……不明白……你說的……什麼……我不……就是我……嗎……”
“還敢妄圖欺瞞本尊!”他怒呵一聲将我甩了出去,落地整個人都像散了架子一樣,趴在地上身子完全不能動。
我努力呼吸着,兇口一痛竟然吐出一口皿來,動了動腦袋朝着那男子看去卻讓我看到驚悚的一幕。他還在原地,我竟然已經在十幾米以外!這是什麼樣的力量!難道他也妖。正當我被疑惑纏繞,他就像切換頻道一樣在原地消失突然出現在我身邊。
他擡起腳狠狠地輾壓我的右手,疼的我不由得慘叫。他說:“說!你是什麼人?”
“我不就是我嗎?!白帝朝的棄子九皇子白忘!你的你眼睛瞎了嗎?!我|操!你他|媽在踩老子手就廢了!”這人肯定有毛病!我已經被這莫名其妙的人氣的七竅生煙了。
“你還真以為你是白帝朝九皇子?”他冷笑一聲,滿是鄙夷,“該不會你連自己究竟是誰都忘了吧?可不要告訴本尊借屍還魂還會失憶。”
“什麼意思?”他的話就像投入池中的巨石驚起驚濤駭浪,這人是……
“意思很簡單,你絕不是白忘,你是什麼人?為何在九幽大陸借屍還魂,哪裡來的就給本尊滾回哪裡。”
“你是什麼人?”我死死盯着他,為什麼他會知道?“為什麼你會知道?為什麼你會知道?你一定知道發生了什麼的,也許你還可以把他們也找回來!”
“他們?”他皺起了眉頭,冷笑,“原來你們還認識。”
“你知道他們!”我心中一喜,迫不及待的問,“他們在什麼地方?你能帶我去見他們嗎?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見他們!你就别做夢了。告訴你也無妨。就你區區一個凡人,還是皇族的人,這一輩子都不可能見到他們,他們都在修真界,你去得了嗎?就算你死也隻是魂歸九幽,到不了修真界,生生世世你都别想見到他們。”
希望和絕望原來就是一瞬間罷了,我此時就是天堂跌去地獄,整個人就像失去了靈魂一般呆呆的看着他:“你是什麼人?可以帶我見見他們嗎?哪怕隻是一面也好。”
“本座乃是主命理的至高神秦寒。你為九幽皇族,身有龍氣。修真本是違背天道,皇族本是天人,最忌諱仙道,你若到了修真界隻會被天道立刻誅滅。”他大概以為我是什麼十惡不赦的東西吧,現在見我毫無反抗的力量和威脅,态度倒是好了不少,踩着我手的腳也收了回去。
“你怎麼知道我不是白九皇子,可惜你錯了,我沒有借屍還魂!呵呵……”心裡明明很苦我反而笑了起來,“我從一生下來就在這具身體裡!你知道我不是人,我母親是妖,我是半妖。你會是什麼至高神?呵呵呵呵,為何不說是如來佛祖啊!”
“九天沒有這一号仙人。你們的命理有異,身為命理神本尊豈會有所不知?雖可以看見你們的命理卻無法參透,這樣的情形從未遇到,所以本尊懷疑你是借屍還魂,但是又覺得不太對,若是借屍還魂為何你的命理隻有一個,那本來的命理呢?所以本尊便遁入凡間來查探你們這些異星。”
整個人已經混沌了,對他的話也隻選擇性的聽取:“異星是什麼?怎麼會沒有如來佛祖呢?西天有嗎?雷音寺有嗎?”
“沒有。”他不耐煩的答到。接着我的眉心一涼,有一股東西鑽進了我的腦中,我下意識的擡眸。他正用食指和中指對着我的眉間。手指周圍圍繞着金色的光忙,他們都争先恐後的沖着我的眉心來。幾個吐納的時間他收回手,“本尊已在你靈魂中烙下束印,你若是危害凡間本尊便可以用束印毀了你的靈魂……”最後他的聲音就如同來自于洪荒,我再看去他已經消失。心中苦笑,本來我還覺得銀子漣城殘忍,如今自己就被别人開始防止危害人間了。我趴在地上靜靜的看着夜空……
中年男人在前方引路,走了一段距離确定了沒有人會看見聽見才停下來,朝着白璟玦“撲”的一聲跪了下來,“殿下,臣有話要說。”
“大人盡管說吧。”雖然白璟玦對别人的跪拜習以為常了,可是有人突然行一個大禮還是有些受寵若驚。
“殿下啊!千萬不可以将九皇子帶回白帝朝啊!”這人一張口就帶着滿是悲涼的聲音乞求。
白璟玦怔住了,滿是不解:“大人這是什麼話。何況我不是答應了貴側君三年後再來接九弟嗎,大人不要與我打馬虎眼,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嘭!”那人重重的磕了一個頭,“臣說的就是三年後,不論是什麼時候,千萬不要讓九皇子回到白帝朝啊!千萬不要讓九皇子回去!”
“為何?”白璟玦真的不明白這人為何要說這樣的話,還有那提到白忘時恐懼和厭惡的眼神都讓他讨厭。
“殿下有所不知。你可知九皇子出生那日的異象。白帝朝有兩次異象,一是殿下出生時太陽西升,乃是大吉之兆,另外就是這九皇子。殿下有所不知,九皇子出生之時白帝朝百花調殘,還發水患,忘妃疑為妖産後處死,這九皇子生下來就是紅色的眼睛,皇上認為其是妖子,立刻就丢去了冷宮清心齋,而冷宮沒有宮人,也沒有被貶的後妃!殿下,冷宮就他一個嬰兒啊!他是如何活下來的啊!再說他又是怎麼到的東齊?這九皇子不是妖是什麼?”
“大人你是不是太多事了?”
“還有最後一件事請殿下容我禀報,說完殿下自己在定奪吧。”就像看不見白璟玦眼中的不悅,說着此人又是一個響頭,“殿下應該見過忘姬的,她就是忘妃,殿下知道皇後娘娘怎麼死的嗎?就是被九皇子的母親忘妃誣陷至死的。臣的話說完了,臣告辭了。”然而還沒有走幾步這人又回頭輕聲說,“殿下,九皇子是妖,除妖最好的方法就是趁着他如今還小殺了他,别忘了他母親殺了皇後娘娘。至于殿下要怎麼做是殿下的事,臣該說的都說了,望殿下好自為之。”
白璟玦握緊了拳頭,這是在逼他做出決定嗎?為什麼九弟的母親會是自己的弑母仇人!恍然間眼前出現了一張幼稚可愛的臉,這張臉上的紅眸讓人過目不忘。紅眸的主人笑的非常純淨,他開心的講着他的師父對他非常好,他身邊的人對他都好,他的笑容真誠而滿足,不似人間之物。殺了這雙眼睛的主人,白璟玦不認為自己下得了手。
男子出了東齊皇宮來到一家客棧,不等小二招呼就上了樓進了天字一号房。
房中桌上點着一隻白蠟,桌邊坐着一個少年,他穿着青色絲錦,安靜的看着一本書。
男子走過去拿掉他手裡的書,少年擡起頭看着男子高興的道:“秦大哥你回來了。”
“嗯。”男子點點頭在桌邊坐下,猶豫了一會兒問,“昊明你想過以後的打算嗎?我替你治好雙腳之後你打算怎麼辦?”
“秦大哥什麼意思?”少年不太明白,他能有什麼打算,當初秦塵買下他又治好他的雙眼,還會治好他的雙腳,他自然打算日後替秦塵做事,“我不能跟着秦大哥嗎?我還沒有打算。”
“啊,不能的。”男子端起茶飲了一口,“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會離開這裡。不能帶走你。”
“啊,那秦大哥什麼時候走,我會好好想想以後做些什麼。”少年笑了笑,可是再怎麼笑也掩飾不了心中的尴尬。
“明日就走。”
“這麼快!”少年吃了一驚,意識到自己失态了才尴尬的咳了兩聲,“會不會太快了。”
“不會,明天你的雙腿就可以治好了,既然你想離開夏吳,東齊這裡也不錯,你要是在這裡住下的話這些銀票你留下,足夠你用四五年了。”男子從懷裡掏出四五厘米厚的銀票遞給少年。
少年也笑着接過:“莫說四五年,十年也夠了,昊明再次謝過秦大哥。”
“不必客氣,”他起身理了理袍子,“早點歇息吧,我就不打擾你了。”
“好……等等!”
“何事?”他回頭看着少年。
少年抱着最後一點期望問:“秦大哥如今已經身居夏吳國尚書,就這樣離開皇上和太子可已知道?”
“我已經告老還鄉了,”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笑了笑,“這些就不用你擔心了,歇息吧。”
可是少年卻笑不出來,看着男子離開的背影心中泛起了苦澀。好不容易有一個人陪伴他了現在又要離開,以後注定隻能一個人了。低頭看了看拿在手裡的銀票少年歎了一口氣,如今終于解脫了,這便是最好的,其它的東西就不要強求了,做人不能太貪心。東齊确實不錯,也沒有人認識自己,那就在這裡住下吧,也許以後在這裡還能遇到秦大哥呢。
東齊烽都深深地黑夜之中,東齊皇帝的壽宴不了了之,一個自稱至高神的男人削了白帝朝九皇子一頓,一個白帝朝的臣子讓本朝太子的防備甚至殺死本朝的九皇子,可是黑夜的故事有誰會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