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一章 :好餓
淩王墓向來大碗喝酒、千杯不醉,這一回才喝了半壇女兒紅,就醉得不成樣子,倒在桃花樹下沉沉睡了過去,連靈正回來他都不知道。
酒不醉人,人自醉。
淩王墓心裡的苦,恐怕是我永遠都無法體會到的吧。
靈正柔柔地看着我們,輕斥:“怎麼喝這麼多酒?我幾天不在,你們就一起胡鬧!”雖然是責備的話語,可是他的臉上卻是一片柔情蜜意,皺眉,把淩王墓抱起來,輕輕放到了床上,然後轉身進廚房去做醒酒的茶湯。
我從後面圈住靈正的腰,把臉貼在他的後背上:“靈正,靈正……”
一遍一遍喊他,永遠也喊不夠。
靈正,靈正,靈正……這個名字怎麼這麼好聽呢?
靈正拿勺子在鍋裡逆時針翻攪,身子輕顫:“初一,到一旁坐着,小心燙到。”
“人家不嘛,人家要抱抱。”
“好,抱抱。”
靈正把勺子放在竈邊,轉過身來,輕輕擁着我,下巴擱在我的頭頂,微微歎息:“初一,都怪我不好,讓你受苦了。”
我喉嚨哽咽,淚水一下模糊了雙眼:“靈正……”
我們就這樣輕輕地相擁,空氣中散發着靈正身上特有的異香,像是檀香味加混入了花香和胭脂香,非常濃郁,卻一點也不膩人,聞着聞着,心便安定了下來,開出燦爛的花兒。
“靈正……”
“嗯?”
“你真的回來了嗎?”我再三确定。
靈正輕吻我的額頭:“回來了。初一,我回來了,真的回來了,以後再也不走了。”
“嗯……”我緊緊摟着靈正。
過了半晌,我再次開口:“靈正……”
“我在。”
“我好像聞到糊味了。”
“……茶湯燒幹了!”
靈正松開我,轉過身去,那褐色的茶湯已經見底了,鍋周圍黑糊糊一片,一陣一陣糊味從鍋裡散發出來。我急忙舀了一瓢水,倒進鍋裡,呲……水入鍋,發出古怪的呲呲聲,濃濃的白煙從水裡冒了出來,沖進了我的鼻腔裡,我忍不住劇烈地咳嗽起來,靈正輕輕拍着我的背,安慰着。
我咳了一會兒,看着靈正焦急的臉,噗嗤笑了出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初一?”
“哈哈哈哈哈哈……”
“你沒事吧?”
“哈哈哈哈……”我指着靈正的臉,“你臉上全是黑灰,哈哈……站着别動,我幫你擦擦。”
“嗯。”
靈正聽話地站在那裡,果然一動不動,我趁機占了一點鍋底的黑灰,在靈正的臉上東抹抹,西擦擦,畫了一個大花臉。我神色正然地看着靈正:“嗯,好了,好帥的一張帥帥臉哦。”靈正狐疑地看着我,我換了個表情,魅惑地看着靈正:“靈正,你再這樣看着人家,人家會忍不住把你撲倒的耶……”
“初一乖,去照顧阿墓,我重新做一碗茶湯。”
“人家也要喝。”
“好,做一大鍋,我們一起喝,好不好?”
“嗯嗯。”
我賊賊笑着,往廚房外走了兩步,猛地回轉身撲在靈正身上,雙手緊緊摟着他的脖子,在他的唇上狠狠啄了一口,然後迅速轉身,朝廚房外奔去。
滋味真好,香甜軟糯,跟從前的味道一模一樣。
我跑到靈正房間,在衣櫃裡翻出自己的背包,從背包裡拿出了一包白色的小紙包。
紙包裡是香魂。
這些香魂是我從淩王墓的身上搜刮來的,靈正不在的日子,我讓淩王墓教我調香魂,淩王墓死都不肯,我隻好偷偷摸摸弄到了一小包,以防萬一。
現在……終于派上用場了。
我倒了一杯水,把香魂全部撒進去,然後走到淩王墓房間。
“淩王墓,醒醒,喝醒酒湯啦。”
我把淩王墓扶起來,撓了撓他的咯吱窩,他最怕癢了,撓這裡,他肯定醒得特别快。
果然,他迷迷糊糊的,張開了嘴巴。
我趁機把一杯水全都灌進了他嘴裡,甜甜地笑:“小師弟你乖啊,好好睡一覺哈,别打擾老娘的好事,知道麼?嘻嘻……”
香魂裡的配方稍微改一改,就是上等的迷藥。
迷人,又迷魂。
我把杯子放回原位,拿條毛巾,打盆水,給淩王墓擦了擦臉。擦着擦着,心裡不由微微泛疼,淩王墓白毛白眉,好像一下蒼老了許多啊,也瘦了。這一路走來,他吃了不少苦。前世他是皇子,曆經生死才從宮裡逃到了雪域,化身為王陰陽,後來祭祀時又被陰煞反噬,體内殘有陰邪之氣,随時會發作。後來,好不容易用靈根壓治住了邪氣,卻一個人孤零零活了上千年……
現在,他退去滿身的煞氣,走向善道,雙腿卻殘了。
真是個讓人心疼的男人!
我歎了口氣,撫了撫淩王墓的頭發,忽然間,我手一頓,停在他的發間。靈正也最喜歡摸我的頭發了,原來這一個動作不僅僅代表了“愛”,也代表了“疼”。
想到這裡,我的心口猛地一疼,我吓了一大跳,站起身,後退兩步。
“初一,阿墓醒了麼?”
靈正端着兩端茶湯,從房門外走了進來。
我暗自吐出一口氣,看着靈正甜甜地笑:“靈正,淩王墓這個醉鬼怎麼都叫不醒。”
“嗯。”
靈正把淩王墓扶起來,半擁着,輕喚:“阿墓?阿墓?”
淩王墓嘴裡喃喃:“大師兄……女人……”
“來,把茶湯喝了,我已經涼過了,不燙。”靈正食指和中指并攏,在淩王墓的兇前點了一下,淩王墓自動張開了嘴巴,将那碗醒酒的茶湯全喝光了,然後又沉沉睡了過去,怎麼叫都叫不醒,靈正自語自言:“喝了茶湯都沒用,醉得太厲害了?下回不許再喝酒了,知道麼?”
我愣愣地站在一邊,看着他們兩個。
靈正看着淩王墓,無奈地笑:“還像個小孩子一樣,醉了就不省人事,我把你賣了都不知道。”
“……”我非常無語。
“阿墓,等你醒來,大師兄跟你講好多好玩的故事,好不好?就像以前一樣……”
淩王墓一直沒給靈正任何回應,靈正卻自顧自說得起勁。
“阿墓,是大師兄對不起你,讓你受苦了。”
“若我能早些了悟,你就不用走這條荊棘滿地的路了,都是大師兄不好。”
“阿墓,你能原諒大師兄麼?”
我苦哈哈地站在一邊,“靈正,你把我忘記了麼?”
靈正身子一怔,回頭看我,單手摟着淩王墓,另一隻手打開:“初一,過來。”我跟被主人召喚的哈巴狗似的,把剛才的不滿全都忘光了,歡天喜地沖進了靈正的臂彎裡,靈正緊緊摟着我和淩王墓,聲音柔柔地:“初一,阿墓,從今往後,我們三個人再也不會分開了。”
我悶悶回答:“還有小滿呢。”
“嗯,我們四個人。”
“誰先離開誰是狗!”
“嗯。”
我趴在靈正的懷裡,偷偷捏了下淩王墓白皙的臉。
淩王墓,雖然你很讓人心疼,但如果因為你的身世背景或經曆,而讓我把對靈正的愛分給你一點點的話,那我是絕對做不到的,相信你也不需要這樣憐憫的愛,對麼?淩王墓,從今往後,我們三個就是最親最親最親的親人了,不分彼此,永生永世不離不棄。
――――――
時間在指尖遊走,暖風輕輕掃過。
雨過天睛,彩虹搖搖挂在天迹,世間萬物一片祥和。
淩王墓這一“醉”,醉了整整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中午,他才悠悠醒過來。靈正出去買中藥去了,說是要重新研究醒酒湯的配方。淩王墓還不知道靈正已經回來了,我也還沒打算現在告訴他,因為……我還有個小小的計劃,還沒有完成呢。
我遞給淩王墓一百塊錢:“淩王墓,老娘下午做糖醋魚,你幫我去買瓶醋。”
淩王墓不屑地看着我:“大爺腿腳不方便。”
“腿腳不方便,嘴還利索吧?”
“嘴也不利索。”
“那手呢?手沒殘啊。”
“手疼。”
我摸了摸下巴,笑說:“哦,這樣啊,原來我們家淩王墓渾身都疼啊,真可憐。哦對了,我爸媽昨天逼我去相親,你和靈正讓我保管的那些金卡和現金什麼的,我就全帶走了啊,到時候我嫁到人家家裡去,你們辛苦賺來的那些巨額财富就都是人家的了。還有靈小滿啊,估計得改姓了吧。――诶淩王墓,你說趙天明還不錯吧?他現在是上海的護城人,也算有個一官半職的,長得也不錯,對我們彼此的背景也都熟悉……哎喲!”
淩王墓突然揍了我一拳:“……女人,你活膩了?”
“嘿嘿嘿嘿……好啦,别這麼高冷嘛,人家鍋裡還有菜呢,要不,我去買醒,你幫我看着鍋裡的菜?”
淩王墓翻了個白眼,搶過那一百元錢:“什麼牌子的醋?”
“随便,看你,都行。”
“嗯。”
淩王墓轉動着輪椅,吱呀吱呀地出門了。
我對着淩王墓的背影吐了吐舌頭,時間推測得沒錯的話,靈正馬上就要回家了。我迅速跑進房間,換上了精心準備好的衣裙,畫了個淡妝,用窗簾把窗戶遮了,點亮床邊的小台燈。
香帳暖床,美人在床,我就不信靈正抗得住。
“初一,阿墓,我回來了……”
靈正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我趕緊照着鏡子擺了幾個最“風騷”的姿勢,然後半躺到了床上:“靈正,人家在床上呢。”
吱呀……房門開了。
靈正從外面走了進來,手裡拿着一個小袋子,袋子裡散發着一股好聞的中藥香。
“初一,怎麼躺在床上?哪裡不舒服麼?”
“嗯……”我低吟了一聲,讓自己表現得更加嬌弱羞澀一點。
靈正這都回來一晚上了,還沒正兒八經碰過人家呢,這太不正常了啊。
靈正把中藥袋子放下,走到床邊,伸手搭在我的額頭上:“沒發燒。”他又把手放在我的脈搏上,“脈象平穩,呼吸順暢,并無異常,初一,你……”
“哎呀!”
我打斷他的話,猛地勾住了他的脖子,主動貼了上去,“一個大男人幹事怎麼這麼磨磨叽叽的,老娘等不及了!”我反手把他壓倒,張腿騎在他腰上,俯下身,在他的耳根處輕輕吹了一口氣,“靈正,人家好餓……餓半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