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 :采藥人
第二天淩晨四點多鐘,劉先生又來了,還是獨自一個人。
他說他女兒女婿還要上班,他隻能一個人過來了,為了這事,他是吃不好,睡不着,這麼早又來打擾我們,真是不好意思。
我對他笑笑,說:“沒關系,請進。”
我們走陰這麼多年,很能理解事主的困擾,而且,也已經習慣大清早迎香客進門了。
劉先生給我們一個小小的木盒子,說是他老親家轉交給他的,就是那次從山上帶回來的藥材,當時把藥弄回家之後,也沒也敢吃,因為白蛇的事情,大家都心有餘悸,于是這藥一保存就保存到了現在。
外婆将藥盒子打開,一股藥香撲鼻,在這股藥香中,還有一絲絲腥甜的味道。
我好奇,湊過去看,發現那株傳說中的藥全身透明,裡面還有黑色的小點點,不像是劉先生說的那樣,是紫色的呀。劉先生看着藥盒,說他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他親家把東西給他,他就急急忙忙交給我們了。
原本隻是說那藥還給白蛇就行了,可是現在這藥跟描述中的不一樣了呀。
外婆把白蛇附身的木牌拿出來,又走了一趟陰,跟白蛇溝通,可這白蛇不知道怎麼回事,一直不肯出來,不管我們用什麼法子,它一點回應也不給我們。後來沒辦法,外婆讓我們帶着那木頭藥盒和白蛇的魂魄,去劉先生女婿的故鄉,在那個結怨的地方把這事的因果給了結了。
劉先生着急,給了我們一大筆錢,求我們即刻出發。
我看他也是為了自己的後人,挺可憐的,于是就收拾了下行裝,再次上路。
這一趟趟奔波,真是一天都沒有休息啊。
靈小滿還在上海媽媽那裡,不曉得有沒有想我們呢?我用手機開了視頻,靈小滿在那頭喊爸爸媽媽喊得歡快,把我眼淚都喊出來了。靈正安慰我說等把白蛇的事情處理完了,就直接飛去上海,先接靈小滿,再回南無村。聽他這麼說,我不安心的稍微平靜了一點兒。
孩子六歲之前的生活習性關乎他的一生,所以我必須讓靈小滿待在我和靈正身邊。我爸媽雖然疼他,但畢竟外公外婆的思想跟爸媽的思想是不一樣的。
由于要去劉先生親家的老家,我們自己開了車,劉先生在前面帶路,靈正掌方向盤,我坐副駕駛,沈妍和金世遺坐後排座,兩人親昵地依偎在一起,小聲地說着悄悄話,車子平衡地在路上行駛。
突然!
靈正一個急刹車,我的身體順着慣性向前沖去,又被安全帶拉住了。
“靈正,怎麼了?”我穩了穩神,定睛去看,突然看到了車前面站着一個久别的人,清明初升的朝陽在他高高的身影鋪上了一道彩光,一截長長的陰木鎖鍊纏繞在他結實的手臂上,“淩、淩王墓?”
“女人,好久不見了。”
淩王墓臉上挂着邪鬼的笑容,一步步向我走來,猛地拉開了車門,将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眯着眼睛看我,“有沒有想大爺?”我怔了下,然後笑着對他搖頭,他臉色一沉,手用力一拉,把我拉下了車……我隻覺得眼前花了下,人已經站在了車外,回過頭去,淩王墓穩穩當當地坐在我原本坐的位子上,望着我壞壞地笑。
我頓時來氣了:“淩王墓!你大爺的!一回來就搶老娘的座位!”
淩王墓拿起陰木鎖鍊向我掃來,我吓了一大跳,向後退了三四步,淩王墓收回陰木鎖鍊,順便砰地一聲把車門關上了。
我氣乎乎地沖上去找淩王墓理論,淩王墓把車窗搖下來,對我伸出了拳頭。
“哼!”
鬥不赢淩王墓,我找靈正幫忙。
我從車子前面繞到靈正那邊:“靈正,你小師弟欺負人家,嘤嘤嘤……”
靈正把手伸出窗外,輕撫我的頭發:“初一乖,坐我後面去。”
“……”
好啊!
靈正,以前吧,你車的副駕駛不給我坐,天天給淩王墓坐!後來淩王墓走了,我才有幸坐了幾天,現在淩王墓又回來了,你就又開始給他了!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沈妍同情地說:“唐初一,可憐的唐初一喲……”她幫我把後車門打開了。
我上車,坐到了後排,剛好就在靈正的身後坐着。
淩王墓得意地回頭看我:“女人,你就認命吧。”說完,還對我吹了個口哨。
我扭頭看向窗外,不想搭理淩王墓。
靈正将車子重新發動,淡淡說了一句:“副駕駛是死亡率最後的位置。”
淩王墓:“……”
我:“……”
沈妍和金世遺很有默契地同時伸出大拇指,在空中畫了一個大圈兒,然後合在一起,做了個親吻的動作。
幾個小時後,我們到達了劉先生女兒女婿的家。
他女兒叫劉佳,女婿叫李望。
劉佳和李望并沒有帶我們去他家裡,靈正在路上也跟我們說不必去他家,然後我們一行人直接去了李望的老家天台山。
花了些時間,到達天台山,天色已經晚了。
李望一家這麼多年都沒有回來,老房子早就不在了,但是他們的根畢竟是這裡,有很多親戚也都住這裡,所以我們到了之後,很快被安排了住宿和吃飯,大家都十分熱情。
那天晚上睡覺的時候,我夢到了一個黑漆漆的洞穴。
醒來後,我琢磨着吧,應該就是很多年前李望的父親,李君,去過的那個墓洞了,從那個墓洞穿過去,可以到達那個鮮花滿地的大平地。不過我夢裡沒到達大平地那裡,隻到了洞穴,就醒了,按照李望的說法,他就是在大平地遇到生産的白蛇的。我們馬上要去處理白蛇的事情,我就夢到了洞穴,看來,我是冥冥之中又走了一趟陰啊。
走陰人總會這樣有意識、無意識地走陰。
走陰的内容多半都與我們即将要處理的鬼事有關,但夢裡的事情我們不能自控,也不能去幹涉。
第二天早上,吃過了早飯,村子裡又來了輛車子。
是李望的父母來了。
自從發生那件事情之後,他們也好多年沒有回過老家了。
我們一大群人圍坐在一起,将所有的事情都順了一遍,李望的父母李君講的跟劉先生轉述給我們的差不多,李君那年跟着他爸爸大樹去天台山采藥,遇到白蛇産小蛇仔,李望殺死了小蛇仔,出來的時候,帶走了那株鳥巢蘭。現在,李君的兒子李望結婚多年,一直沒有生孩子,是白蛇對他們一家産生了報複。
我們所要做的,就是把這株鳥巢蘭送大平地,并向白蛇道歉。
這個道歉的過程,就是做法事了。
等我們把鳥巢蘭送回去,回家之後,外婆會做法事的。
我們沒在村子裡多耽擱,直接收拾行裝,去往天台山。村裡的人現在都不采藥了,大多數的年輕人都去大城市工作,村裡隻留了一些老人和孩子,我們想找個熟悉的人帶帶路,李君說他當年去過,可以為我們帶路,可是他現在已經上了年紀,腿腳也不利索,爬山什麼的,恐怕是不行了,而李望又常年生活在城市裡,細皮嫩肉,臉色蒼白,一看就不是一個愛鍛煉的人。
劉先生想了個辦法,他出了一筆錢,讓村長幫忙去找個村裡土生土長的年輕小夥子,最好能懂一點藥理什麼的,他隻要把我們帶到天台山的南坡石坑就行了。
村長拿着錢,打了個電話。
過了半個小時,真的來了一個小夥子,長得挺精神的。
他腼腆地朝我們笑笑:“大家好,我叫李長玉。”
村長嘿嘿直笑:“這是我兒子,十七歲,上高二,從小沒離開過村子,而且天天跟着他爺爺采藥,嘿嘿……”他看着劉先生說,“您看成嗎?”
好一個肥水不流外人田呀!
劉先生沒答話,轉頭問靈正:“先生,您看呢?”
靈正輕輕點了下頭。
劉先生高興地笑了,跟村長說:“令公子長得挺俊朗,又精通藥理,是個人才啊。”
村長謙虛道:“哪裡哪裡,将來考不上大學呀,混口飯吃。”
就這樣,李長玉跟我們一塊兒前往。
劉先生想要跟來,他女兒女婿把他勸住了,讓他在村子裡休息休息。我看他女兒女婿也沒有要跟來的意思,于是主動說隻要李長玉跟着我們就行了,不需要其他人了。
他們不來,我們也落得清閑。
而且啊,到時候遇到危險,靈正救人的時候,還能少操點心。
臨走,劉先生突然拉住了靈正,問道:“先生,劉某還沒請教先生名姓呢。”
靈正淡淡回道:“不必知道了,這事一過,日後再無相見。”
劉先生怔在了原地。
我們轉身,李長玉帶着我們,走過了村子,向天台山走去。劉先生突然追了上來,喊道:“各位請等一下!”我們回頭去看,他對着我們,拜了三拜,眼角含淚:“咱們素不相識,各位這麼幫我們一家,我沒什麼好報答的,來世當牛做馬,來報答各位的大恩大德。”
“……”他怎麼說得這麼嚴肅啊?
合着我們這是要去送死,他跟我們生離死别了啊!
沈妍踢了李長玉一腳,示意李長玉帶路,李長玉露出了個害羞的笑,繼續向路的盡頭走去。沈妍和金世遺跟了上去。靈正沒有動,我也就沒動,淩王墓也站在原地沒動。劉先生與靈正對視,兩個人很久都沒有說話。
淩王墓用力一拍我的腦袋:“女人,咱們先走。”
“啊喂……你走就走,拉我衣領幹嘛!”我被淩王墓強行拉着,去追李長玉他們。
走了幾步,我隐約聽到靈正的聲音,輕輕淺淺:“我叫靈正。”
“靈正……”劉先生回道,“您真的就是傳聞中的靈三爺?”
“不敢當。”
我好奇回頭,靈正剛好轉身向我們走來,劉先生臉色大變,突然對着靈正的背影跪了下來:“多謝靈三爺釋結之恩。”說着,砰砰砰不停地磕着響頭。
靈正走到我身邊,淺淺笑道:“走吧。”
“哦……”我也回了靈正一笑。
淩王墓問道:“大師兄,這姓劉的老小子挺眼熟的啊。”
“嗯。”
“你們以前認識啊?”
“嗯。”
“……你能多說幾個字嗎?”
“嗯。”靈正牽住我的手,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張黃色的符文,夾在手裡,向上一抛,黃符自動燃燒了起來,“初一,這是盜路符,我帶你走快一點好不好?”
“好啊。”我高興點頭。
淩王墓臉色一變:“大師兄,我也要……”
我還沒聽完淩王墓的話呢,人就被靈正帶着向前飛速前行,隻覺得腦袋昏沉了一下,等回過神來,我們已經走到了李長玉的前面。向後看去,淩王墓黑着臉,正大步向我們沖來。
“大師兄,你為什麼不帶我?”淩王墓話是對靈正說的,眼睛卻死死盯着我。
沈妍哈哈一笑:“這還能為什麼?因為靈三爺記仇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