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驚得想破口大叫，靈正及時捂住了我的嘴巴。

　　淩王墓冷冷瞪我一眼，然後悄然無聲地從口袋裡拿出了一道黑色的符文，貼到了出口那裡。
之後，淩王墓朝靈正比了個OK的手勢，靈正輕點頭，淩王墓折身回轉，靈正牽着我的手，跟在淩王墓後面。
沒多久，我們又出了長生殿，回到了下陰山村的王婆婆家裡。

　　我問靈正這是怎麼回事？
靈正說淩王墓貼的那張黑符是專門針對陰屍的，叫做陰屍皿符。
王婆婆的陰屍起屍之後，長生殿重現，而後長生殿的陣法又被靈正和淩王墓給破了，所以王婆婆的陰屍也就毀了。

　　不過，王婆婆卻并沒有死。

　　王婆婆的魂魄附身到了她自己的畫像裡，老爺爺守護着她，喂她年輕女子的精皿，好讓王婆婆的魂魄重得自由之身。

　　我說那為什麼剛才不直接把王婆婆的魂魄打散算了啊？
帖張符幹嘛？

　　淩王墓跟我解釋說，附身在畫像上的魂魄很容易被驚動，一旦我們的動作被她察覺到了，她就會快速吞噬掉那些女子的魂魄，帖黑符上去，可以坐等王婆婆落網，而那些被困的女子的魂魄會歸于陰司。

　　我問說剛才看到那些女人還能吃飯喝水啊，像活的一樣，這是怎麼回事？

　　淩王墓回說那是因為她們中了活屍蠱，死去的身體可以像活着的時候一樣自由行走、生活。

　　我大驚：“活屍蠱，聽起來好滲得慌，誰會這麼邪門的蠱啊？
”

　　淩王墓用力敲了下我的腦袋：“你真傻假傻，沒看到那屋裡還有一個人嗎？
”

　　我揉着頭：“看到了啊，那個自稱是你護衛的老爺爺嘛，他不是你的人嘛，口口聲聲喊你殿下殿下，他怎麼倒戈了啊？
而且，他怎麼會蠱術的呢？
”

　　淩王墓邪魅一笑：“為了老相好，出賣主子呗。
”

　　我嘴巴張成了O型。

　　淩王墓笑說：“這有什麼奇怪的，上一世不就被他出賣了一次。
”

　　“啊？
以前你還是皇子的時候，他就出賣過你？
”

　　“嗯……為了紅顔知己。
”

　　我低下頭，很是吃驚。
老爺爺和王婆婆之間，到底有着怎樣的故事呢？
以至于，千年前，老爺爺為了年輕時候的王婆婆出賣了自己的殿下，千年後，他又為了年老的王婆婆出賣了自己的殿下，這筆債，是情，還是孽？

　　哎，誰說得清呢。

　　我們三人正聊天，金世遺跑來了，紅光滿面的，看樣子是一點事也沒有了。
他跟我們講，嚴相慈派來的人剛已經到了，他沒看到我們三人，就先直接帶那些人去後山那邊埋陽屍的地方去了，他們看到陰木那裡的屍體，并且每具屍體上還貼着一張黃符，當場就吓尿褲子了。

　　金世遺把場面描述得非常恐怖，又有點搞笑。

　　金世遺還說，嚴相慈這些派來的人有二十個，個個都是好手，就剛剛我們三人離開的那會兒功夫，他們已經把陰木那裡大部分的遇難者都運了出來，現在全都擺放在村口，等一會兒會有闆車來拉出山，然後再用大車運到局裡去，一定會還那些死者一個公道的。

　　“靈三爺，現在屍體還都在村口呢，你們要不要去看看？
”金世遺問道。

　　靈正搖頭：“我們不必露面，這事交給你們去處理吧。
”

　　金世遺拍着兇脯：“靈三爺信得過小金，小金一定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我生是靈三爺的人，死是靈三爺的鬼，這輩子，下輩子，我們夫妻倆就跟着靈三爺了……”

　　我輕輕推了金世遺一把：“啊喂，這是我的台詞啊。
”

　　靈正撫了撫我的頭發：“進屋吧，等小金把屍體帶走，我們便回上海吧。
”

　　“好勒！
”

　　我高興得直跳。

　　淩王墓鄙視地看着我：“女人，小滿要是看到你這個樣子，會讓你叫她媽！
”

　　我：“……淩王墓，你少帶壞我們家小滿。
”

　　淩王墓得意道：“你們做父母的整天不管她，她隻跟我親，是我的錯嗎？
”

　　我心裡一疼：“哦，知道了。
”

　　淩王墓疑惑地看着我：“怎麼了？
這就被打擊到了？
”

　　我哼了一聲：“才不是呢。
”我抱着靈正的胳膊，不再理會淩王墓，湊到靈正耳邊小聲說，“回去之後，能多陪陪小滿嗎？
她好可憐，兩歲了，跟在爸媽身邊的日子才幾個月而已。
”

　　靈正歎了口氣：“初一，我欠你們母女的。
”

　　我捂着靈正的嘴，笑着我：“都這個時候了，就不要說誰欠誰這種話了，靈正，我懂你，你也懂我，我都明白的，你不用說什麼。
”

　　“嗯。
”靈正一手擁着我的肩膀，另一隻手輕輕撫上我的小腹，“在第二個孩子出世之前，我會為你們掃平所有障礙。
”

　　我搖了搖頭：“不要徒添殺孽了，順其自然吧。
”

　　雖然，我很希望跟小滿在一起生活，一家三口，哦不，現在是四口了……我們一家四口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一起。
但是，靈正畢竟是陰陽兩界的執掌之城隍爺，他肩上的擔子，可不僅僅是我們母子三人啊。

　　我、靈正、淩王墓，我們三人在王婆婆家休息，金世遺跑進跑出，安排運屍體的事情，沈妍則跟在金世遺身邊，幫他出出主意，然後端茶送水，擦汗捶背，完全是個小媳婦模樣。

　　我和靈正一起做了午飯，吃了飯之後，閑得沒做事，我就讓靈正教我畫符，拿了畫符用的東西出來，我拿毛筆的姿勢都不對，靈正耐心地教我，他說剛學畫符的時候，先要臨摹，等熟練了之後，就将自己的神和靈融合進去，形成屬于自己的符文。

　　其實我會畫符啊，不過都是走陰一派的符，跟靈正所畫的很不相同。

　　經過靈正的詳細講解，我這才知道，原來畫符還有這麼多講究呢。
畫符的筆不一樣非要用羊毫或狼毫，也可以直接用手，不過我剛開始學習，就從最基本的做起。
畫符時本來還要配合口訣，不過我是學習嘛，不算做正式的符文，先照葫蘆畫瓢就行了，還有，一次不要貪多，一回隻臨摹一張符文，堅持幾天之後，再學習第二種符文。

　　我低着頭，對比靈正已經畫好了的一張符仔細地描着，頭發沒有用皮筋紮起來，一低頭就落到桌子上，我用手把頭發别到耳朵後面去，靈正轉身拿了根做法事用的黃色綢帶，仔細地把我的頭發綁了起來。

　　他綁的時候，我擡頭看他，線條優美的下巴，修長的手指……

　　“初一，口水擦擦……”

　　淩王墓大煞風景地遞給我一張紙巾，我偷偷在桌子下面踢了他一腳，讓他趕緊滾！

　　淩王墓這次倒是好脾氣，沒有跟我計較，真的“滾”了。

　　靈正給我綁好了頭發，把手覆蓋在我的手背上：“初一，你這一筆畫得太長了，應該這樣，不要心急，慢慢來。
”

　　我手背上傳來靈正掌心的溫度，他教我畫符，就好像我小學的時候他教我學寫字一樣。
那時候的寒假作業和暑假作業，有一半以上是靈正握着我的手帶我一起做的，後來上了初中，我小女生的心思起了，靈正碰一下我的手我都會臉紅心跳，好幾晚睡不着覺，再後來嘛，我就練成了現在這樣的老油條，徹底掉進了污水坑裡，隻要靈正願意跟我有身體接觸，我一般都是能占多少便宜就占多少便宜的。

　　“初一，看我做什麼？
看符！
”

　　靈正輕斥了我一句，我忙低頭，假裝很認真在學畫符，用餘光偷偷打量着靈正。

　　劍眉星目，玉質金相。
平常的時候吧，他跟古代的教書先生一樣，溫柔而儒雅，對付邪鬼靈魅的時候吧，舉手投足間又像是一個威風霸氣的帝王，啧啧啧，簡直就是老天爺專門為老娘打造的金夫婿啊！

　　“初一？
”

　　“哦，我在聽呢。
”

　　“嗯……”靈正邊畫邊說：“一點靈光即是符，世人枉費墨和朱，符分為先天符和後天符，後天符便是你現在所描的這張極為繁雜的符，畫後天符的規矩方圓很多，先天符并沒有那麼多講究，先天符運力一筆而成，也就是所謂的一點靈光，待你把一點靈光悟透徹了，畫符就容易多了。
”

　　我忙點頭：“哦哦，好的好的。
”

　　靈正繼續說：“你記着，學成之後，畫符之前要先淨身、淨手、淨口、淨筆墨紙硯，然後上香、請神，再念訣，完成之後，取筆一揮而就，再噴上法水，再念訣，頂禮，送神……”

　　認真起來的靈正好有魅力啊，我完全沒有抵抗力啊。

　　“初一？
初一？
――初一！
”

　　“哦哦……怎麼了？
”

　　“剛才我說的步驟缺一不可，你記住了麼？
”

　　“嗯嗯，記住了。
”

　　靈正繼續握着我的手，邊畫符邊講解：“符分為很多種，有百解符，靈官護身符，北鬥破邪符，鎮宅符等，你先這張畫鎮宅符，畫好之後，我再教你其他的。
”

　　“好的。
”

　　我低頭一看鎮宅符，怎麼已經畫得這麼繁雜了？
這麼繁雜我怎麼學得會啊？

　　诶！
等會兒！

　　這鎮宅符我會畫啊！

　　之前對付王婆婆的時候，我還畫過鎮宅符呢，是靈正教我的啊。
看來靈正自己都忘了呢。
剛才靈正又教我一遍鎮宅符，我隻顧看靈正的帥臉，完全不記得他說了什麼，隻一個勁兒地點頭說好，但其實，我看靈正的時候，靈正也在觀察着我吧？
他嘴裡為我講解着符文的畫法和禁忌，但其實他的心也不在畫符上面啊，要不然，他以前教過我的鎮宅符，他怎麼又教一遍呢？
真是個大傻瓜！

　　話說回來，我是會畫鎮宅符，但也隻是依葫蘆畫瓢，我根本不懂鎮宅符裡筆順的意思，不如趁此機會，問清楚吧。

　　我擡起頭，定定看着靈正，問：“靈正，這鎮宅符頂上三個啾啾是什麼？
是不是墨水不小心點上去了啊？
”

　　靈正怔了下，揉了揉我的頭發：“你啊，聰明是聰明，就是學東西時太不認真，這叫符頭。
”

　　“符頭是什麼？
”

　　“一張完整的符分為符頭、符膽、符腳，符膽是一張符令的主宰，符令是否能發揮效驗，就看有無符膽鎮守其中；符腳多為斬邪之用，内請五雷、日月、十二星君等；符頭是派别，最常見的就是這三個啾啾……哦不，是這三個勾，這三個勾代表的是三清派對或三界公，三清是道德天尊、元始天尊、靈寶天尊，三界公是城隍、土地和祖師，下筆書三勾，一筆天下動，二筆祖師劍，三筆兇神惡煞速去千裡外，一筆一句須恰到好處，此乃踏符頭。
”

　　我問道：“我見過沒有打三個勾的，那是什麼意思呢？
是不是自學成才的啊？
”

　　靈正回說：“如無三清或地界符号，一定是配了咒，天圓地方，律令九章，吾今下行，萬鬼伏藏。
”

　　我歎了口氣：“貴圈真複雜啊。
”

　　我心說還是走陰好啊，我這娘娘命一出生就有，又不用争又不用搶，走陰也是自然就會了，還有老仙家幫忙處理陰間的事情，多簡單啊。
再看看這道門的符，啧啧啧，又是符頭又是符膽的，看着眼睛都花了。

　　算了，靈正教我什麼，我照着學就行了，了解那麼多，一個頭兩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