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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 鐵石心腸

朱門貴女守則 鴻一菌 4149 2024-01-31 01:00

  “确實是敝店用來提取物品的印章沒錯。”錢莊夥計雙手奉還圓印,并不因念淺安半舊不新的衣着而輕慢,哈腰做請道:“貴客這邊走,請随小的移步雅間。”

  夥計驗過一次,聞訊而來的掌櫃又親自驗過一次,等夥計上過茶點,才翻開藍皮賬冊劃拉到對應記錄,“貴客手中這枚印章,名下寄存的是三口樟木箱,還需對上暗号才能做提取憑信。”

  念淺安背出紙條所寫,錢莊認印認暗号不認人,掌櫃确認無誤後擡擡手,夥計搓出雅間,不一時拉來三口樟木箱,将一并留存的鑰匙奉上,“貴客請驗貨。”

  遠山近水依次開鎖,塵封木箱揚起一陣似好聞似難聞的氣味,念淺安捏着鼻子探頭看,激動變嫌棄,“……這什麼鬼?”

  遠山近水好奇變疑惑,“……鼻煙壺?”

  “确是鼻煙壺。”掌櫃也上前探看,伸長脖子弓着腰笑,“當年接收入庫前,在下曾驗看過。貴客别小瞧這些玩意兒,若是認真鑒别瓷釉朝代,其中不老少都是難得的古董。”

  念淺安眼睛一亮,“很值錢?”

  掌櫃嘴角一抽,“這就要看買主好不好這口兒了。”

  在不好這口兒的人眼裡,隻能算三大箱幹垃圾。

  念淺安摸着下巴更嫌棄了。

  生死關頭,鼻煙壺能幫她什麼忙?

  熏死對手?

  孔震的錦囊妙計不可能這麼逗比。

  念淺安不認為孔震會無的放矢,決定照單全收先拉走再說,掌櫃捧着藍皮賬冊殷勤道:“這三箱鼻煙壺是大曆三十四年寄存的,保費交到了大曆四十四年。貴客現在取走,餘下六年多的保費依照規矩,敝店可就不予奉還了。”

  三年多前存的,一口氣交了十年保費?

  念淺安微愣,愣完霸氣一揮爪子,“不用還,現在就取走。”

  她表示花别人的錢不肉疼,遠山近水表示拉不動,夥計忙喊人擡木箱,一邊往外送客,一邊送上雨傘,“外頭下雨了。委屈貴客将就用用鄙店雨具。”

  秋天的雨像冰冷的銀針,轉眼已在天地間斜斜織出泛着光霧的雨幕,躲雨的行人掠過一道道殘影,錢莊外馬車旁,三人一馬立定路邊,即顯眼又突兀。

  陳寶戴着鬥笠牽着馬,車夫垂頭束手不敢亂動亂看,楚延卿舉着油布大傘擡眼望過來,雨水順着傘骨彙聚成水流潑灑而下,在他身邊淌出一圈晶瑩水簾。

  長身立雨中的親夫好帥氣!

  念淺安大感養眼,爪子揮到一半驚喜變驚吓:楚延卿不是應該在三司衙門忙于給魏父挖坑嗎?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巧合這種東西,誰信誰倒黴。

  被捉現行了!

  念淺安心虛地武裝起厚臉皮,默念三遍狹路相逢勇者勝,沒事兒人似的鑽進楚延卿傘下,擡頭彎起笑眼,“你怎麼來了?真巧啊!”

  “是很巧。”楚延卿不看默默擡木箱上車的夥計,隻看着念淺安輕啟唇瓣,“不巧怎麼知道你早早離開劉家,打着探病的幌子回公主府,卻偷偷溜出永嘉候府?不巧怎麼知道你會去曾經的對家奈香閣,見完孔司員又逛進了錢莊?”

  果然不是巧合,果然被捉現行了。

  做不成勇者的念淺安自認倒黴,一臉尬笑,“樹恩……”

  “我說過,有什麼人和事兒不好解決,可以告訴我讓我幫你。”楚延卿語帶歎息,語氣輕得幾乎被雨聲蓋過,“你也說過,有什麼事兒都應該互通有無彼此坦誠。回京那天,我讓陳寶仔細查過你為何半道不見,最後查到了孔司員的别院。你不說,我就不問。我一直在等你主動告訴我。”

  等來等去,卻等到念淺安私會孔震的消息。

  “他是魏相學生,不是親子勝似親生,你獨自見他,是在以身犯險。”楚延卿垂着眼,眼睫一顫,“我不怪你瞞着我,隻氣你不顧忌自身安危。知不知道錯了?”

  念淺安越聽越揪心,尬笑變乖巧,态度很誠懇,“知道錯了。不管對方是誰,我都不該瞞着你偷跑出來見人。”

  邊認錯邊伸出爪子,揪着楚延卿的袖口扭來扭去,“應該請你陪我一起見人才對。”

  險些點頭的楚延卿:“……”

  好男人不可以當街揍媳婦兒,但突然很想當個壞男人是怎麼回事!

  發現楚延卿臉色更黑的念淺安也:“……”

  她連揪着袖口扭來扭去這麼做作的事都幹了,居然沒用是怎麼回事!

  這什麼鐵石心腸的親夫!

  啧!

  “說你錯,你還貧上了?嗯?”楚延卿強忍好笑一臉好氣,黑着面龐轉身擡腳,“上車。孰對孰錯,路上我們好好兒說道說道。”

  念淺安一臉古怪表情。

  遠山近水兩臉皇妃請自求多福的慫貨表情,和車夫一起排排坐車轅,順手塞賄賂表示你懂的。

  車夫忙表示他懂,“二位姑娘放心,皇妃去過哪兒辦過什麼事兒,小的全不知道。”

  反正有六皇子在,他嫌命長才管六皇子妃的私事呢!

  一旁陳寶牽馬跟車,裝瞎裝啞巴一心信邪:無數經驗教訓告訴他,甭管殿下臉多臭,準保能雨過天晴。哼,他才不會再傻乎乎地以為能看皇妃的笑話呢!

  折回錢莊的夥計卻當笑話說給掌櫃聽,“當年寄存鼻煙壺的人自稱是什麼相爺的長随,我本來不信,今兒來提鼻煙壺的貴客,竟跟個蓑衣下穿蟒袍的貴人有說有笑。嘿!那鼻煙壺難道真的大有來曆?”

  掌櫃聽得心驚,卷起藍皮賬冊照着夥計後腦勺一抽,“少說兩句閑話憋不死你!”

  夥計抱頭閉嘴,念淺安卻不打算乖乖閉嘴,殷情幫楚延卿脫掉蓑衣,邊給楚延卿捏肩捶腿,邊一臉忍笑的古怪表情,“你要是想教我什麼是體統什麼是規矩,那就免了。就事論事,人生在世一輩子那麼長,誰還沒說過三兩個謊話啊?咱們大哥别說二哥,對不對啊’柳樹恩’?”

  她人前裝乖,人後很皮,立即反将楚延卿一軍。

  楚延卿的存在本身就曾是個彌天謊言。

  他摸摸鼻子一頓幹咳,轉瞬端起大度好男人的架子,“嗯,我媳婦兒說的有道理。夫妻之間何必計較對錯?看在你伺候得不錯的份兒上,我就不追究了。”

  真能裝!

  這什麼鐵石心腸一戳就軟!

  念淺安抿嘴壞笑,收起裝模作樣的爪子,挽着楚延卿使勁誇,“樹恩真好,樹恩最好了!”

  “你就貧嘴吧!”楚延卿莫可奈何,身随心動,低頭親她巧笑嫣兮的眉眼,“滿嘴歪理。”

  偏偏他願意聽,偏偏他願意被她哄。

  “你和孔司員究竟怎麼回事兒?”楚延卿順勢将念淺安抱上膝頭,抹去她挂在發梢的雨水,“從錢莊擡出來的木箱又是怎麼回事兒?”

  他倒是不懷疑念淺安和孔震之間有什麼龌蹉勾當。

  他不問,念淺安不打算主動坦白,他問了,念淺安也不打算繼續隐瞞,“孔司員察覺是我躲在馳古閣背後搗鬼,之前攔車堵人本想逼問我,結果反過來被你媳婦兒的貧嘴策反了。如果他是假意投誠,早就出賣我了。現在看來,至少他也有心替魏家多留一條退路。”

  柳樹恩的真身能大白天下,魏明安的真身卻不能袒露于人。

  有些事無需再瞞,有些事必須死瞞到底。

  她說的是十足真話,額外一分假,天知地知她知孔震知。

  楚延卿挑眉哦了一聲,“我媳婦兒的貧嘴竟還有這般用處?”

  納罕歸納罕,并沒有深究他人隐私的惡趣味,這個他人包括枕邊人。

  他信任念淺安,也尊重念淺安。

  否則早就指派暗衛暗中盯梢念淺安了,何必等到今天親自出馬?

  念淺安讀得懂他的未盡之意,深覺親夫雖然奶兇奶兇的,但三觀實在耿介正直!

  她即感動又窩心,摸着微痛的良心往楚延卿懷裡靠了靠,接着道:“孔司員給了我一個錦囊,說是緊要關頭能助我一臂之力。一個錦囊換來三箱鼻煙壺,我是沒看出來能頂什麼用。”

  “怎麼了?覺得冷?”楚延卿邊将念淺安抱緊一些,邊沉吟道:“他主動給你的?是他約你出來的?”

  念淺安搖頭,“我約的他。我請他幫我留意魏相的動靜,他答應留手下居中傳遞消息。臨走時我送了他一包近水搗鼓的藥粉,他就送了我那個錦囊。”

  藥粉什麼的,聽起來就很歪門邪道的樣子。

  楚延卿皺眉失笑,無力管教不按常理出牌的媳婦兒,無奈嗯一聲,“孔司員眼見要離京辦差,總不會無緣無故送你三箱鼻煙壺。”

  念淺安也是這麼想的,隻是一時想不通鼻煙壺的背後關竅。

  她摸出鑰匙,叮叮當當打開堆在車廂内的一口樟木箱,随手撈出一隻鼻煙壺準備細看,結果拔開瓶蓋就被嗆得狂打噴嚏。

  楚延卿忍俊不禁,忙将鼻煙壺丢回木箱蓋上,捏着念淺安的鼻子又好笑又好氣,“不知道放了多少年的舊物了,你也不嫌髒?回頭都交給陳寶,由着他一個個細查就是了。”

  念淺安皺着臉點頭,立即将鑰匙甩給楚延卿:這種細緻活兒還是交給專業人士幹好了!

  她樂得人盡其用,楚延卿袖起鑰匙,錯眼見念淺安嗆得眼眶微紅,無端端有種别樣妩媚,再開口不由心猿意馬,“我不追究你,你就沒點表示?”

  念淺安趕緊表示感激,仰頭怒親楚延卿的臉。

  楚延卿偏頭笑,笑得很不滿,“隻是親臉?”

  噫!

  一臉明示的親夫好假正經哦!

  念淺安忍笑去捧楚延卿的臉,湊上去本想來個浪漫香吻,結果鼻煙壺的後勁略遲緩,抑制不住的噴嚏頓時噴了楚延卿一臉。

  瞬間黑臉的楚延卿:“……”

  好髒。

  真的好想揍媳婦兒。

  他決定當個壞男人,再次身随心動,埋頭拿臉怒蹭念淺安的肩窩,擡手照着念淺安的屁股拍了一下,“念淺安,你真是……你不過是仗着我拿你沒辦法!”

  這話好有王霸氣,後面是不是應該跟一句“你這個磨人的小妖精”?

  念淺安差點笑場,捂着屁股趕緊躲,“打屁股好羞恥哦。”

  “這可真稀奇,你還知道羞恥?”楚延卿眉梢高挑,按着念淺安直歎氣,“磨人的小東西。”

  噗!

  念淺安繃不住笑場了,一路笑回永嘉候府,瞧見于老夫人瞬間笑不下去。

  楚延卿堵她堵得快狠準,肯定是于老夫人出賣她告的密!

  這什麼鐵石心腸的祖母!

  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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