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趙侍郎府,因護衛統領趙路突然自裁,劍拔弩張的一場騷亂,瞬間消弭無形。
而始作俑者的吳明,此時正老神在在的坐于趙府正堂,赫然成了座上賓!
至于趙允萊,則一臉陰沉的端坐主位,茶水早已換了幾波,都沒喝了意思。
想來也是,府上發生了這等事,作為一家之主竟然被瞞在鼓裡,換做誰都不會有好臉色。
沒多久,一陣混亂的腳步聲響起。
“爹,爹啊,有人要殺孩兒啊!”
循聲望去,隻見一名還算英俊,隻不過面色慘白的二十歲左右青年,一臉惶急的踉跄跑入正堂,呼喊不止。
正是趙開泰!
“逆子,給我跪下!”
趙允萊狠狠一拍桌子,厲聲道。
“爹,孩兒差點被人害死,幹嘛要我跪?”
趙開泰滿目驚色,不知所措道。
“混賬!來人啊,給我打!打到跪為止!”
趙允萊氣的渾身發抖,招呼手下就要上刑。
“别打,被打,我跪!”
眼見左右兩名面無表情的侍衛上前,趙開泰噗通跪倒在地,可就是梗着脖子,不滿道,“爹,孩兒跪了,但總要給我個理由吧?”
“理由?我且問你,後院婢女翠珠,你可知道?”
趙允萊冷冷道。
“翠珠?孩兒不……啊,孩兒想起來了,那個賤婢跟府中侍衛有染,叫什麼來着,孩兒忘了,反正就是不清不楚,那侍衛還偷盜府中财物,結果被路叔發現,當場斃于掌下,此事府中人盡皆知啊!”
趙開泰目光閃爍,本就慘白的臉色近乎透明道。
吳明見狀,不由直搖頭。
就這點定力,真不夠資格做他對手,完全可以肯定,是給人背鍋了!
至于參與到什麼程度,能被人當做棄子,很明顯所知不多。
“哦,那你看看這是誰?”
趙允萊陰沉着臉指了指道。
“呃,孩兒不知!”
趙開泰下意識的看向吳明,此時才發現大堂中還有一人,可确實不認識。
“趙公子,令尊讓你看的可不是在下!”
吳明面露無奈,指着地上的白布提醒道。
“啊……路叔!”
趙開泰不明所以,掀開一看,登時唬的手腳并用向後爬。
“世子,如今我兒你也見到了,可否網開一面?”
趙允萊深深歎息一聲道。
若說其子是布局之人,真是太看的起他了。
雖然很不願承認自己兒子如此不堪,但事已至此,容不得他多想了。
“那要看,趙大人能做到什麼地步了。”
吳明好整以暇的抿了口茶,淡淡道。
“爹,你們在說什麼啊?路叔怎麼會死?是誰幹的?他又是什麼世子?還有今天我在翠……在外面遊玩,差點被人下毒害死,多虧一位義士相救,否則孩兒就沒命回來見您了!”
趙開泰恍然回神,連珠炮似的問道。
“不才,乃是吳王府世子吳明!”
不等趙允萊介紹,吳明淡笑道。
“吳王府世子?吳明……你你你……爹啊,就是他,就是他要殺孩兒,來人啊,來人啊,抓起來!”
趙開泰皺眉尋思了會兒,猛的瞪大了眼睛,指着吳明哆嗦不已,凄厲呼喊凄厲。
“混賬!”
趙允萊氣的不知說什麼好,不知動用了什麼手段,一股無形威壓缥缈而出,壓的趙開泰陡然滿頭大汗的趴伏在地,瞪着眼珠子說不出話來。
“若想殺你,也不會讓人救你了。就讓我來給趙公子解釋一下吧,若有不對之處,還請趙公子再做補充!”
吳明毫不意外趙允萊有這等手段,身為大學士巅峰的人物,動用儒家神念壓人,輕而易舉的事情。
至于救下趙開泰的人,自然是隐藏在翠煙樓的陳風雨。
“首先,你跟婢女翠珠有染,珠胎暗結,又怕被令尊趙大人知曉,不知所措之時,貴府護衛統領趙路出記,栽贓給府中無根無萍的侍衛劉鐵根。”
說到這裡,吳明看了眼一臉有如見鬼似的趙允萊,繼續道。
“其次,此事不知為何走漏消息,趙路說與你聽,你不知所措時,他告訴你,唯有配合對方行事,才會對此守口如瓶。于是乎,便有了劉張氏在真武武館外攔我的一幕。”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從頭至尾,都是趙路在安排,其他你一概不知。
趙公子,我說的可對?”
吳明說完,笃定無比道。
“你你……”
趙開泰被其父放開,渾身哆嗦不止,猛的向趙允萊磕頭不止,“爹,孩兒錯了,孩兒錯了,真的不是孩兒幹的,是他,都是路叔,不,是趙路這吃裡扒外的狗東西幹的。
一定是他,對,就是他,把他的家小抓來,嚴刑拷問,定然能問出幕後主使。”
到了這個地步,其還一味開脫,顯然是薄情寡性之人!
“逆子,你當真毫不知情?”
趙允萊目中痛苦之色一閃而逝,面色陡然一沉,厲聲質問道。
“孩兒真的不知道啊,都是趙路安排的,就連我去翠煙樓,也是他安排的。”
趙開泰連連磕頭道。
“來人啊,把這逆子給我推下去,關進柴房,任何人不得見,嚴加看管,就算是夫人也不準見!”
趙允萊冷冷道。
當即,兩名侍衛如拖死狗般,将趙開泰拖了下去。
“剛剛多謝世子為這逆子開脫!”
趙允萊陰沉着臉拱了拱手。
“趙大人,如今看來,趙路是被收買還是死士,對我而言已經不重要了!”
吳明也不介意對方态度,隻要自己目的達成便可。
“世子最近遭遇的事情,老夫也略有耳聞,想來世子今日到此,是打算做個了結了。”
趙允萊沉聲道。
“不瞞趙大人,禮部、刑部對我頗有微詞,而趙大人身為禮部侍郎,不知道這件案子勉強算在情理之中,但若說沒有參與進來,别說我不信,趙大人也說不出口吧?”
吳明淡淡道。
“隻要世子肯放小兒一馬,這件事老夫定會給你個交代!”
趙允萊目光微閃道。
“如此甚好,多有叨擾,在下不便多留,告辭!”
吳明嘴角微翹,起身告辭。
“不送!”
趙允萊輕輕端起茶杯。
“老爺,府中共有六十二名護衛重傷,都被送到後門。”
待吳明走後,一名恍若鬼魅的清瘦老者,出現在正堂陰影中。
“好手段,不僅一眼就盯上了我兒做突破口,更是将所有暗手都一網打盡,不愧是那隻老狐狸的孫子,不簡單啊!”
趙允萊面色陰沉道。
“老爺,如今朝中局勢不明,要不要……”
老者做了個隐秘受傷。
“不是不明,而是太過明了,堪稱泾渭分明,正因如此,才更給人一種混沌不明之感。
我之前拒絕了禮部諸位大人的邀請,他們轉頭就暗中擺布我兒,連趙路這幾十年的護衛統領都暗中收買,真是好手段啊!”
趙允萊恨恨道。
“事已至此,若大人再不表态,恐怕對方不會善罷甘休。”
老者面露憂色道。
“無妨,此子今天打上門來,正好給了我理由,如今我正處于大學士巅峰,也是時候整肅家門,修身齊家成就大儒,為家族準備開拓一處邊鎮了!”
趙允萊深吸口氣,一副智珠在握的樣子道。
聞聽此言,老者目露喜色,明顯松了口氣。
……
“少爺,那個趙大人怎麼說也是當朝從三品的大員,丢了這麼大面子,還會幫忙嗎?”
與此同時,在馬車中,紅蓮一臉憂色道。
“若在以往,為了這點面子,他會跟我死磕到底,但現在,他巴不得我鬧的越兇越好。
如此一來,事後才能顯得他氣度非凡,大人有大量。”
吳明輕松自若道。
“少爺的意思是說,正因今天大鬧了一場,他才有台階下?”
紅蓮納罕道。
“不錯,趙府出了這等龌蹉事,不僅護衛統領構陷少主,還調動府中護衛,更是牽扯兩條人命,說破天去,趙府也不會幹淨。如今把所有事情,都推到趙路身上,趙府就能全身而退。
如此一來,趙允萊若還不肯幫忙,就别怪我落井下石,狠狠折騰他趙家一把。”
吳明颔首道。
“也是,少爺不計前嫌救下趙開泰,而且還給他安排了後路,若再不知趣,那也太蠢了。
可恨的是,不知那暗中布局之人,到底是誰在針對少爺!”
紅蓮恍然大悟,揮舞白嫩粉拳,憤憤不平道。
“不急,能勾連玄雷門大宗師設秘籍陷阱,又能買通趙府護衛統領,故布多處疑陣,讓我隻盯着趙府,以至無功而返,還有那些個狗屁倒竈的蠅營狗苟,這等手段,可不是簡單人物。”
吳明冷冷一曬,目中寒芒一閃而逝。
兩人說話家,馬車一停,吳福掀簾而入,沖吳明微微搖頭。
“果然,這等人物,不可能為了幾個喽啰就出面!”
吳明面無表情的點點頭。
“那翠煙樓中的幾家公子,要不要……”
紅蓮比劃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不必,他們不過是喽啰而已,妄動隻會留給别人把柄,作用還不如趙開泰。”
吳明不屑道。
“那……刑部不去了嗎?”
紅蓮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轉而問道。
“呵呵,等趙大人将公文發到刑部,他們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吳明神秘莫測的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