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子意冷笑,“隻怕是大姨教不好罷!我爹怎麼說都是兩位哥兒的正經長輩不是?”
“我呸!”錢鄭氏一看兒子要挨打,什麼都顧不得了,指着梁子意尖聲罵道:“他算個什麼正經長輩?還想打我兒?沒門兒!”
将兒子護在身後,錢鄭氏惡狠狠的蹬着鄭阿柔威脅道:“你們若是敢動我兒一根汗毛,就等着賠錢吧!”
果然還是銀錢的事兒,梁子意眼中似是帶上了點點嘲諷,“即不是正經親戚,大姨又何必上趕着上門打秋風?大姨即不将我們當親戚,我們也不需顧忌着親戚情面,您借我家的銀兩該還上了吧?賬本的賬也該秉公處置才是。”
鄭阿柔瞧見錢鄭氏一臉青白,心裡一陣爽快,“意姐兒說的是極了,像方才大郎所說,親兄弟還明算賬,更别提咱們這種不算正經親戚的關系了,您說是不是?”
這下連姐姐也不叫了。
沒想到梁子意會提起這件事,錢鄭氏猛地一僵,銀錢落到自己口袋,那便是她的了,梁家想要将銀錢拿回去?
沒門兒!
可梁家手裡拿着借條,便是她想要耍賴那也是不能的。
哪怕是撒潑耍賴的錢鄭氏現在也不知道怎麼辦了。
她若是要撒潑的話……瞧梁家這些奴仆……錢鄭氏不禁有些慫了。
還是錢軍稍微明白些,頹然的歎了口氣,道:“那你們想如何?”
“姐夫這話好生奇怪,似是我們仗勢欺人似的。”鄭阿柔嘲諷的輕笑,“賬本的事情我們可以不計較,隻是……”
錢鄭氏聞言眼前一亮,她就知道,她這個妹妹從來都是極為柔順心軟的,不會真的對她們怎麼樣。
她雖然這樣想,可錢軍卻沒有這樣的慶幸,心中一沉,接着鄭阿柔的話問下去,“姨妹請說便是。”
似乎對錢軍的上道十分滿意,鄭阿柔笑了笑,道:“日後你們都不要上門了,就當沒有這個親戚,隻按期将銀錢還了便是。”
要丢掉這樣一戶親戚,錢軍是不願意的,看如今梁家的日頭便知道,這家怕是要發了,有銀錢倒是其次,說不準以後梁子航還會入仕為官,這是他們這樣的老百姓想都不敢想的。
有這樣一家親戚,以後還不知道有多少好事,因為這個便斷了聯系,實在是不值當。
見他還想說什麼,梁子意笑道:“大姨夫可好生想想,我家追究賬本的事情,咱們兩家親戚也是做不成的,大姨不是說,咱們不是正經親戚麼?”
這下錢軍可是知道,梁家是已經打定主意了。
心中不禁有些頹喪,呐呐的應了。
來的時候歡歡喜喜,走的時候,錢家一家人卻都是灰溜溜的,看上去十分狼狽。
梁子意見狀眼中閃過了一絲輕蔑的笑意,并未将這起子人放在心上。
回到屋裡,鄭阿柔将下人都打發了出去,獨自跟梁子意說話,“你這丫頭也太魯莽了些!他們再怎麼說也算得上是你的長輩,你這般不給他們面子,壞了自己個兒的名聲該如何是好?”
名聲名聲,鄭阿柔口中永遠都是名聲。
即便是知道她是為了自己好,可時常聽着又因為名聲這不能做那不能做,實在是讓人厭煩的緊。
“娘,難道名聲還比自己活得快活重要麼?更何況此事原就是他們的不是,不管鬧去哪裡我也是有理的!”
鄭阿柔何嘗不知道梁子意的心意?
見她一臉的不服氣,鄭阿柔歎息道:“你還是年紀小了,你可知道孝之一字壓死人?不管你多有理,他們都是你的長輩,若是忤逆便是不孝!”
大圓朝以孝治天下,不孝之人是在哪裡都要被人唾棄的,梁子航以後要入朝為官,若是因此被人诟病可怎麼是好?
這話讓梁子意輕哼了一聲,不屑道:“他們算是什麼正經長輩?我要孝順也是孝順爹娘的!才不管旁人呢!”
多年沒有消息的“長輩”忽然冒出來,她便要孝順?
才不要!
見她如此倔強,鄭阿柔心裡歎了口氣,不知道怎麼說才好。
“你現在在家如此,來日出了門子萬不可如此萬事随心了。”
在自家是有人包容着,寵愛着,等到去了夫家……
鄭阿柔害怕梁子意這個性子到時候是要吃虧的。
輕哼了一聲,梁子意道:“我不管旁的,隻做好自己,問心無愧就是了,難道旁人的嘴巴比我自己過得好還重要?”
她才不要活在别人的嘴裡,她要過得潇灑,自己自在比什麼都好。
“我兒好志氣。”鄭阿柔含笑拍了拍梁子意的頭發,淡笑道:“雖如此說,可該收斂的,你卻也要收斂些,今兒的事情便罷了,總也是人家先不對。”
摟着梁子意,鄭阿柔的眼眶紅紅淚水盈盈流轉,“我的姑娘啊,過了這個年頭你便要備嫁了,好在阿遇家中也簡單,袁氏夫婦不是親的,你隻做好自己的事兒便是了,想來他們也不會給你臉子瞧。”
養在身邊千嬌萬寵長大的女兒要到别人家了,便是還有一年,鄭阿柔也是舍不得的。
憐惜的摸着梁子意的頭發,縱使心中千萬不舍,如今卻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好在……梁子意的親事還算是合心意。
她自己跟阿遇是有情誼在的,袁氏夫婦也和善省事,隻要梁子意日後乖巧些,想來日子不會差。
梁子意靠在鄭阿柔的懷中沒有說話。
她從未嫁過人,說實話,她對這個沒有什麼概念,無非是跟一個人過一輩子而已。
便是嫁人了,難道就不能見到父母了麼?
因此,她對于鄭阿柔小心思并不了解。
“娘,即便是以後女兒嫁人了還是可以時常回來的,您别太難過了。”
不就是在府城麼?她又沒有遠嫁,她為何這般難過?
“你這孩子多大了還說孩子話?”哭笑不得的點了點梁子意的鼻尖,鄭阿柔道:“即便是能回娘家也是不同的。”
她目光悠長,雖是看着梁子意,卻好像是透過她在看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