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女人家嫁了人，那就是婆家的外人，娘家的客人，哪能跟做姑娘的時候相比？”
她語氣中似乎帶着深深的怅然，梁子意似乎想到了什麼，也跟着歎氣。
這年頭女人的日子不好過呀！
沒有沉默多久，鄭阿柔又笑起來，拍了拍梁子意的手背自嘲道：“大過年的就不說這起子煩擾話了，該是開開心心的才是。”
含笑看向梁子意，鄭阿柔眼中帶着點點笑意，道：“我聽說阿遇走之前給你留了不少東西，你可歡喜？”
聞言梁子意微微一僵，阿遇年前确實是送了不少東西做節禮，不過那都是悄悄地，鄭阿柔是怎麼知道的？
她讪讪的笑了笑，道：“不過是些小玩意兒罷了，娘幾時到我那裡去瞧瞧，若是有喜歡的便都給了娘去。”
一眼便看出梁子意的不好意思，鄭阿柔心裡好笑，“你也莫要奇怪，這家裡的事兒哪裡瞞得過娘？阿遇雖是悄默聲送去的，可偌大的箱子呢？咱家的下人可都長了眼睛的。”
梁子意聞言便知是阿遇做事不妥，自己小人之心了，讪讪的笑了笑，心裡有些不好意思。
瞧見梁子意這般模樣，鄭阿柔心裡好笑，無奈的嗔道：“娘哪裡就要你這些東西了？自己留着吧。”
她與梁大也是從梁子意這個年紀過來的，哪裡就不知道兩個小的心思？
看着梁子意如今，鄭阿柔想起了自己當年與梁大新婚時的場景。
“你爹爹是憨傻的，當年惹了娘生氣，他也沒别的話，就是一句‘别呀’讓人發笑，也氣不起來了。”
少女的時光總是讓人懷念的，鄭阿柔拉着梁子意說個不停。
梁子意也沒覺得鄭阿柔啰嗦，反而饒有興味的聽她說話，這事兒說起來梁子意也跟着笑，梁大果然是正兒八經的鋼鐵直男哪裡有這樣哄老婆的？
為難鄭阿柔還覺得他極好，可能這邊是傳說中的王八看綠豆，看對眼了？
這樣想着，梁子意被自己逗得笑了起來。
梁大帶着梁子航去将弄亂的書房整理起來，将撕碎的賬本沒有辦法，隻能撿起地上的紙片等閑了細細拼起來罷了。
“你們在說笑什麼呢？”
一進門父子二人便聽見了裡面歡快的笑容，不禁也跟着笑起來。
嗔怪的看了一眼梁大，鄭阿柔道：“我在跟意姐兒說咱們當年的事兒呢。”
說起當年梁大的眼中也帶着點點笑意，鄭阿柔是一路陪伴他走來的人，梁大看向她的眼神尤其溫和。
瞧見父母琴瑟和鳴，梁子意心裡高興，也沒有上前打斷，悄默聲的湊到梁子航這邊，小聲問道：“賬本要怎麼弄？”
看了一眼爹娘，梁子航同樣靜悄悄的回應，“我跟爹爹把碎紙片都撿起來了，勞煩姐姐到時候幫忙拼一拼？”
鄭阿柔聽了一耳朵姐弟倆的悄悄話，有些好笑的道：“就意姐兒這般沒耐心的人，她可做不來這樣的事兒。”
就怕這個活計落到自己身上，梁子意松了口氣，趕忙道：“是呀，你可别為難我了。”
果然還是做娘的貼心啊！
還沒有等梁子意感動完，鄭阿柔下一句話便出來了，“拿來我拼好粘好了，等意姐兒到時候整理抄到新賬本上吧。”
“娘！”梁子意苦了臉，無奈的道：“我的字不好看！”
“姐姐此言差矣。”梁子航搖頭晃腦的反駁，“正是字不好才要練字呢！左右寫賬本也不需多好的字迹，能認出來就行了。”
他看上去一本正經似是在為梁子意着想，可梁子意身為他姐姐，哪裡看不出他幸災樂禍的意思？
輕哼了一聲，梁子意心道字迹不好過梁子航也别想好過了去。
“航哥兒的算盤打得甚好，不如到時候也一同幫忙可好？”
沒等梁子航說出别的話來，梁大便一口替他應下了，“你們倆一起做事自然是最好的，航哥兒沒有意見。”
幹脆的讓梁子航瞠目結舌，“爹，我……”
危險的睨了他一眼，梁大的語氣中帶着點點威脅，“怎麼着？你對你爹的安排有意見？”
梁子航聞言頓時一個激靈，連連賠笑道：“沒有沒有，爹這是讓我曆練呢，我高興還來不及。”
聞言，梁大這才面容稍緩，“如此便是極好。”
得意的對梁子航眨巴了一下眼睛，梁子意心裡頓時平衡了不少，看來要幹活的不是她一個人呀。
梁大安排完了女兒的事情之後，轉頭對鄭阿柔道：“日後那家人來直接讓人回了去吧？”
他雖然說的理所當然，可看向鄭阿柔的眼神卻帶着一絲小心翼翼，似乎害怕她傷心死的。
鄭阿柔的反應出人意料的豁達，坦然的一點頭，道：“那是應當的，原就不該慣着他們。”
當那兩個小的在外面說梁子意賠錢貨的話她沒有聽見麼？
小孩子的聲音柔軟些便是奶聲奶氣，稍大些就變成尖利刺耳了，極有穿透性，那兩個男孩根本就沒有不能被人聽見的意識，甚至有些巴不得旁人聽見呢。
想到平日裡在家一句重話都舍不得說，蹭掉了一塊油皮便心疼的不行的姑娘被人這般羞辱，即便鄭阿柔再怎麼感懷最後的娘家人也沒有了。
她現在也想開了，什麼娘家夫家的，即便沒有娘家梁大也待她極好，兒女又是孝順有出息的，還有什麼不順心的呢？
最讓她添堵的反而還是娘家人呢。
有這樣的家人不如不要，更何況在閨中的時候錢鄭氏也沒有給她任何好臉子瞧，她對錢鄭氏其實并沒有什麼小妹對長姐的孺慕。
不過是心中有那麼一點子親情的不舍罷了。
坦然而又豁達的反應讓梁大松了口氣，鄭阿柔沒有因此生氣因此覺得他容不下她落魄的娘家便好。
梁子意左看右看，忽而對鄭阿柔道：“娘不理會大姨他們，您還有我跟航哥兒呢！”
看着已然成人的女兒，鄭阿柔眼神柔和的幾乎滴出水來，“是啊，娘還有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