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香侬站在了地鐵軌道上微笑的回答着那位黑人中年男人:“先生,不是你想的那樣的,我隻是在這裡找一件對我很重要的東西,我找到了自然會離開。”
站在地鐵走道上中年男人居高臨下的望着她,他手指着手表提醒着她:“八點十五分的時候會有地鐵從這裡經過。”
趙香侬自然知道八點十五分會有地鐵從這裡經過,現在是差不多八點的時間,她繼續對男人微笑:“謝謝您的提醒,我知道要怎麼做了。”
男人想了想,說:“我來幫你找吧,你告訴我你丢的是什麼?”
男人一邊說着一邊就想就想往軌道跳,這讓趙香侬覺得煩,索性手從衛衣的兜裡伸了出來。
“不用!”趙香侬拿着槍對準了那位中年男人,并且示意他去看他身後被她用槍打爆的地鐵攝像頭:“如果,你不想你的頭變得和那玩意兒一樣的話,你就跳下來。”
男人走了,走之前趙香侬讓他留下了他的手機,很明顯他已經明白了一切,如果他是一個善良的人的話他也許會去搬救兵,可他需要走一段很長的路,所以她不需要擔心。
幾分鐘後又來了一位黑人女人問了和剛剛那位黑人男人一模一樣的話:“嘿,你在那裡幹什麼。”
這次趙香侬連話也懶得和她說了她用槍直接對着她,然後,黑人女人跑着離開。
腕表上的時間來到了八點零五分,趙香侬站在軌道上看着腕表上的秒針在有條不紊的運行着,一邊側耳傾聽着來着于那黑黝黝的隧道傳來的聲音。
八點零七分,趙香侬聽到腳步在急速奔跑的聲音,看來又來了少管閑事的人了,她都挑了這麼一個最為不惹眼的地段了,平常這裡有時候一整天都沒有人出現,今天到底是怎麼了?
手裡緊緊握着槍往着腳步的方向,與此同時目光也往着那邊,在極為暗淡的光暈中有修長的身影在地鐵的走道狂奔而來,看清那道身影時趙香侬心裡一沉,更緊的握着槍,槍口随着奔跑的身影調整着。
奔跑的腳步聲停了下來,地鐵裡就隻剩下了因為高強度的奔跑所帶動的喘息聲,宋玉澤站在站台上,趙香侬站在軌道上,兩個人隔着大約八英尺的距離,誰也沒有開口說話,他的眼睛在看着她,她的眼睛也在看着他。
“趙香侬,你站在那裡幹什麼?”宋玉澤問了和之前那兩個人一模一樣的話。
艹,宋玉澤的眼神真不好,他難道沒有看到她手裡的槍嗎?趙香侬覺得有必要提醒他一下,于是,她朝着他左邊的腳邊開了一槍,槍聲在地鐵隧道裡拉出了長長的回音,趙香侬重新把槍口對準了宋玉澤:“走開!”
她的槍聲讓宋玉澤的臉上出現了短暫的呆怔,他喃喃問道:“為什麼……”
趙香侬晃了晃槍口,第二次警告:“走開,聽到沒有,不要多管閑事!”
宋玉澤搖頭,他和她說:“趙香侬,你現在是在和我鬧着玩,你隻是想在你二十五歲生日的時候吓吓我,對吧?嗯?”
于是,趙香侬配合的點頭,回應:“宋玉澤你真聰明,那麼,我有吓到你嗎?”
“是的。”他點頭:“是的,你把我吓得魂都飛走了。”
宋玉澤一邊說着一邊移動腳步。
“站住!”趙香侬拿着槍警告。
可宋玉澤不聽她的話,八英尺的距離變成了七英尺。
“宋玉澤,你再往前一步的話我就像打爆攝像頭一樣打爆你的頭。”趙香再次晃動着槍,把槍口從對準宋玉澤的心髒部位變成了對準他的頭部。
可是,他還是在移動着他的腳步。
不聽她的話是吧?宋玉澤現在想表達什麼?浪漫的騎士們從來就不懼怕死亡的威脅?那麼……趙香侬把槍口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
然後,宋玉澤驟然停下了腳步,八英尺變成了六英尺。
“為什麼?”他的臉煞白煞白,他的聲音在發抖:“趙香侬,告訴我,為什麼?”
為什麼啊……因為有很多很多啊!因為日子過得的是這麼的艱難,艱難到她想放棄,她太累了,亂七八糟的事情總是沒完沒了的,她的心好像再也無法去負荷了,她已經來到了奔潰的邊沿。
趙香侬站在那裡,好像她的眼眶又開始有霧氣浮現了出來。
發抖的聲音開始轉變成為另外一種聲線,很溫柔很溫柔的:“我在想小侬之所以會這麼生氣到用這樣的方法來吓我一定是我的錯,一定是我在一些事情做錯了惹惱了你,趙香侬,你過來,打我罵我都行,然後告訴我到底我什麼地方做錯了,你告訴我我就改。”
“仔細想想我好像做了很多惹你生氣的事情,比如設計了那麼大的一場騙局來騙你,比如用那麼卑鄙的手段逼你嫁給我,比如明知道什麼事情也不會發生我還亂吃柏原繡的錯,還比如總是逼你和我親熱。”
他溫柔的喚着她:“趙香侬,我以後不敢了,以後我真的不敢了,我發誓。”
那句發誓近在咫尺,眼看他的手就要觸到她,趙香侬一吓後退了一大步,宋玉澤這個混蛋什麼時候也站在了地鐵軌道上來了,這個人是巫師嗎?不對,他隻是利用他的聲音作弊了,就像以前一樣把她騙得團團轉,現在這個人在多管閑事,他不知道他的多管閑事會破壞她的好事嗎?
問趙香侬怕嗎,她怕得要死,吃一瓶安眠藥靜靜的死去比讓那個大家夥像熨鬥一樣從她身體碾過省事多了,她的靈魂還有一個任務,就是找到朱潤和她說對不起,她知道讓宋玉澤大費周章的來報複她自然是因為朱潤死去的時候一定很慘,雖然她一直在逃避這個事實,而宋玉澤的多管閑事好像要讓她的如意算盤落空了,這讓趙香侬生氣極了,氣到她的食指壓在了扳機上,想狠狠的一壓,然後在那聲槍響起來之後世界就消失了。
“不要,趙香侬!”那個聲音那般驚恐,驚恐到就像是一串刺耳的金屬聲音,刺進了她的耳膜,讓她的心不由自主的揪了起來,讓她的手在發抖。
近在咫尺的臉沒有半點的皿色。
“趙香侬,為什麼,告訴我為什麼?你知不知道因為你昨晚答應讓我參加你的生日會我在你家裡像瘋子一般的跑了半個小時,離開的時候你們家的傭人都在笑我。”
要告訴他她的爸爸昨晚親了她的嘴唇嗎?要告訴他她每夜每夜都在害怕着那聲門被打開的聲音嗎?當然不!
于是趙香侬和宋玉澤說:“宋玉澤,那個時候我不是告訴你,宋玉澤和趙香侬的一無所有不一樣嗎?可你到最後還是把我變得一無所有了!”
然後,趙香侬看到了宋玉澤再笑,那些笑因為他眼眶裡浮現的淚光變得苦苦的,他罵她笨蛋,他大聲罵她笨。
“趙香侬,你這個笨蛋,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宋玉澤到了今時今日已經一敗塗地了嗎?”
怎麼可能,咧嘴她嘲笑他。
“讓你嫁給我隻是因為想和你在一起,就是這個世界上很單純的那種男人和女人在一起的關系,一起住一起睡,趙香侬,有一件事情你肯定猜不到,那段視頻是假的,那個時候我也不知知道自己最後為什麼要做。”
于是宋玉澤告訴她視頻隻采用她出現的和離開時的鏡頭,中間都是他請來臨時演員按照他說的拍攝之後再剪切的。
“那個時候我不明白,現在我明白了,趙香侬,你想我告訴你我明白了些什麼嗎?”他溫柔的問着她,溫柔的凝望着她。
趙香侬搖頭,現在已經不重要了,不重要了。
腳下站着的地方微微的震動着,隧道傳來了地鐵急速運轉的聲響。
看着眼前的這個男人,她也回以了溫柔的凝望,她溫柔的和他說謝謝:“宋玉澤,謝謝你告訴我這些話。”
淚水從她的眼眶裡掉落了下來。
“離開這裡吧,宋玉澤,我求你了。”
宋玉澤一動也不動:“一起離開!”
趙香侬搖頭。
“一起離開。”他還是固執的說着。
趙香侬拼命的搖頭,從隧道那邊傳來的聲音越來越近了,趙香侬急得不停的掉眼淚,她和他說着:“即使我這次和你離開這裡了,可我想我下次還是會出現在這裡,一次不行就兩次,十次,一百次,總有一次會成功的。”
“真的嗎?”他問她。
“真的!”她答。
“那麼……”他說着。
就那樣他往前一步,長手長腳的就把她撈到了懷裡,她想掙紮想告訴他她手裡可是拿着槍。
“噓――安靜!”他把她緊緊的環在了懷裡。
于是,她好像受到他的聲音所蠱惑了。
“趙香侬,我再問你一次,你真的想這樣嗎?”
“嗯!”
他的手掌落在了後腦勺上,聲音從她的頭頂傳了過來:“那好,我陪你。”
槍從她手中脫落。
“為什麼?”這次輪到她喃喃的問。
“我也不知道。”
“為什麼?”她還是不死心。
“我真不知道!”他在她頭頂上歎氣,聲音平靜。
他們就在那裡靜靜的站着,腳踩着的地方在微微的晃動着,從隧道傳來的聲音越來越盛,近到來到了耳畔,循着那個聲音她望向了隧道,然後她看到了那個大家夥正在飛快的往着他們這邊來,她想象着它從她身上碾壓過去,不,是他們,她和他。
趙香侬轉過頭去看宋玉澤,他也正低着頭看她,眼眸底下就像是月夜中安靜的海洋,她在他的眼底看到自己可憐兮兮的模樣,分明,正在害怕着。
“不用怕,我肯定用我的身體擋住你,我保證這次是真的,心甘情願,無怨無悔。”
眼淚從她的眼角垂落,她的嘴在發抖。
他用世界最為溫柔的語氣呵着她:“如果害怕的話就把眼睛閉上,我保證一會就過去了。”
趙香侬也想,可是從隧道呼嘯而來的風刺得她的眼睛生疼,在眼睛還沒有閉上之前,她的嘴角抖動開了,她大聲的喊出:“宋玉澤,我害怕,宋玉澤,我不想……”
“死――”
由巨大惶恐所帶出來的尾音被地鐵的聲波沖擊得七零八落,趙香侬閉上了眼睛,世界黑黑的,無邊無際,她被緊緊的框固在一個懷裡,那裡也去不了,不,是她哪裡也不想去,就這樣靜靜的呆着,在他的懷裡。
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嗎?
是的,她後悔了,很後悔很後悔,她還想和宋玉澤好好的,就像是宋蓮素告訴她的那樣,去公園散步,去電影院看電影,去參加露天音樂會,乘坐火車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旅行,和他一起在很美好的時間裡頭做很多很多詩情畫意的事情。
現在,還來得及嗎?
那個黑黑的世界是如此的空曠!一點聲音也沒有!她開始嘗試打破那種空曠,喚着那個名字“宋玉澤。”
“我在這裡。”這聲線,如此的近在眼前。
“宋玉澤。”她伸手去觸摸,然後她觸到了溫暖的身體,就是這個溫暖的身體在飛逝而過的那個瞬間讓她身體注滿了力量。
她小心翼翼的問他,宋玉澤,這個世界還在嗎?我們有沒有死去?
淺淺的笑容氣息在她的周遭圍繞着。
然後,她開始嚎啕大哭了起來,現在,她的眼眶裡已經沒有眼淚了,她隻是想用嚎啕大哭來釋放她剛剛的慌張,還有……
還有難為情。
趙香侬,好像又幹了一件再愚蠢不過的事情。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大抽,以後大家新章節更新的話可以從上一章點下一章。